第十四章 口舌之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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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出來時,院子門已經打開,護衛闖了進來,竟然都識得林公子:“林公子,出什麽事情了,剛才怎地有人從屋頂上闖出府去,好快的身手!”
“剛才有一個蟊賊進府行竊,被我察覺,一路追趕到這裏,驚了 這位小姐,一時大意被他溜走了。”林公子略帶自責地說道。
院內眾侍衛頓時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竟然潛入府內行竊,好大的膽子。”
“那賊人看起來輕功委實了得,我等竟然毫無察覺,若非林公子在,我們這三腳貓的功夫更奈何他不得。”
“是我等失職,如此我們還要多謝林公子相助。”
眾護衛向著林公子深深一揖道。
“哪裏哪裏,兄弟客氣了,”林公子慌忙謙讓:“我客居蘇府,盡心盡力亦是應當,這也是我的責任。”
軒兒與蘭兒幾人聽到動靜,也匆忙穿戴出了屋子,急切地圍著我七嘴八舌地詢問, 惠兒更是緊張地上下打量我:“小姐沒事就好,否則奴婢們難辭其咎。“
我笑笑道:“多虧今日犯困,和衣而睡,否則一時亂了手腳,衣冠不整地跑出來捉賊,才是尷尬。這半夜三更的,可莫驚動了母親休息,都靜悄地退下吧。”
軒兒認出了林公子,雖然疑惑,但是聰明地並不多言 :”如此沒事就好,有事情明天再說吧,小姐,我們服侍您歇著。“
我點點頭:”有勞護衛大哥代我多謝林公子了。“
護衛紛紛應著,簇擁著林公子出了院子,特意放輕了腳步,壓低聲音詢問著交手經過。
我一夜輾轉反側,再也難以安眠。我可不會幼稚地認為,此事純屬巧合。
那賊人避開了府內重重守衛,徑直來到後院,冒著如此大的風險,不為貪財,隻為了劫色,而且獨獨挑中了我這個不再錦繡,相反略有寒酸的小院,圖的什麽?
我也不會自大地認為自己有那傾國傾城的勾人姿色,再說,我剛剛回府,確認並未見過什麽陌生的男子。顯而易見,他根本便是衝著我來的,目的便是壞我名節,這對他又有什麽好處?
如果他是受人指使,背後那人又是誰?又是為了什麽如此恨我,要用這般卑劣的手段,置我於萬劫不複。
難免思及母親所中之毒,我孤掌難鳴,不敢過於顯露鋒芒,招致殺身之禍。所以母親問我時,並未稟明實情,隻推脫是血熱引起,我所開的藥方也隻能暫時控製毒發,並不能完全解毒。原本也隻想令那人麻痹大意,或是一時心急露出馬腳。我同父親商議過後再行定奪。
我自認除此以外,再也沒有任何招惹禍端的理由。
可是那人既然如此明目張膽地屢屢向我下手,為何暗算母親時卻又頗多忌憚,她可以有機會在母親的飲食裏不止一次投下一寸紅的毒,那麽暗害母親也是輕而易舉,她又何必如此大費周張?
她是不是在忌憚什麽?
百思不得其解。
府裏的姨娘與諸位姐妹如走馬燈一般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隻覺心煩意亂,理不出絲毫頭緒。
天現魚肚白時,我就起了床,神色懨懨的,提不起精神。
從雲霧山帶回來一瓶薄荷油,我取了些抹在太陽穴上,軒兒仍在耳邊不停地絮叨,嫌我不願塗脂抹粉,素麵朝天的過於樸素,又在我的發髻上多加了兩支金絲纏繞鑲珍珠的步搖,我感覺頭易發重了。
到母親院子裏時,時辰還早,青茵自上次被母親訓斥懲罰,或者說被七姨娘勸導以後,委實勤快了些,早早地到了,坐在中廳的椅子上,還有些瞌睡,懶洋洋地打盹。
九姨娘今天來得也早,見了我一臉的擔憂,緊緊地抓著我的手:“聽說昨天夜裏,你院子裏進了賊,你可要緊,有沒有被嚇到?我擔心了半夜睡不著。”
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沒有關係的,不過是府裏護衛追趕他的時候,誤闖了進來。我起來的時候,賊人已經被趕跑了。”
九姨娘長舒了一口氣:“那賊人怎地這大膽,偷到後院裏來了?”
“是呀,青嫿妹妹怎地這般招人待見,那賊人哪裏都不去,偏生往你的院子裏跑。難道那賊人也知道妹妹國色天香,想著偷香竊玉不成?”青茵雖然無精打采,但是話說的卻是陰陽怪氣,別有深意,難免令人想歪。
不知是巧合還是故意?
我心裏一把火起,張嘴便道:“我剛剛回府,從不曾認識哪個。隻怕昨晚是沾了青茵姐姐的光了吧?”
“你你你......”青茵有些氣急敗壞,站起來指著我的鼻子:“我從來都恪守閨訓,從未跟陌生男子搭訕過,哪裏像你,從小拋頭露麵,四處野習慣的,不知道從哪裏招惹來的野男人吧?“
我還真沒有想到蘇家女兒竟然也能說出如此粗俗不堪的市井髒話,而且還是在辱罵自己的妹妹,不知裏屋自詡教女嚴苛的母親聽到後是何感想。
我支起耳朵細聽,裏屋毫無動靜,這時辰母親應該早就醒了,玉鳳服侍著梳洗打扮呢。
“我的意思隻是說,姐姐把院子裏的花草全都搬走了,院子空曠,正好適合打鬥,賊人才闖進了我的院子,姐姐想到哪裏去了?”我委屈地說,”竟然如此血口噴人,侮辱妹妹。”
“你,你,伶牙俐齒!”青茵憤憤地說:“一點都沒有教養!”
“夠了!青茵,胡說八道什麽!”七姨娘一腳踏了進來,眼角瞥了一眼低垂的門簾,低聲斥道。
“姨娘,明明是她無禮在先的。”青茵竟然惡人先告狀,委屈地撒嬌。
“縱然你妹妹有錯,她自小缺乏禮儀教養,粗野鄙陋,你這當姐的,也應當包容一點,怎麽能跟她一般見識呢?”七姨娘的語氣說不出的傲慢。
九姨娘已經忍耐不住:“姐姐怎的一進門,不分青紅皂白,便將過錯推到青嫿身上呢?青茵口出不遜,說出那般不堪入耳的話,我一個婦道人家聽著都臉紅,她一個女孩子家想法竟然那般齷齪,應該管教一二了。”
七姨娘冷冷地瞥了一眼我們:“吆,妹妹這有了撐腰的就是不一樣,說話這般硬氣,平日裏那低眉順眼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吧?老爺還一直誇你溫婉恭順,我呸!”
九姨娘不擅言辭,氣得滿臉通紅,竟然說不出話來。
“七姨娘這話說得真在理,”我冷冷笑道:“同是姨娘,誰也不比誰高一頭,九姨娘忍氣吞聲地做什麽?我們需要敬重的隻有父親和母親,有些仗勢托大的人得寸進尺,氣焰都是被慣出來的!”
“沒大沒小!果然缺乏管教!”七姨娘衝我巴掌高高地揚起來,作勢要打。
我抬頭挺胸,倔強地揚起下巴:“誰沒大沒小?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好歹我是蘇府小姐,而你,不過是個姨娘,我犯了錯自有母親管教,還輪不到你!”
七姨娘的胳膊抬起,僵在了半空中,臉上青紫一片,尤其難看。
她雖然仗了女兒青婠的勢,在府裏可以氣焰囂張,甚至橫行霸道,但是她的身份確實是她的痛處。
二夫人娘家有權勢,在府裏地位高,她一切向著人家看齊,但是說到底,她也隻是一個姨娘,而我們蘇府又不同於其他府邸,為了抬高女兒的身份,嫁個好人家,自出生日起便被養在母親名下,抬了嫡的。雖然隻是一個名份,但是說起來也是正兒八經的蘇府小姐,她見了我還應當行個禮的。
九姨娘偷偷拽了拽我的衣服,低聲道:“算了,青嫿。”
屋子裏傳出一聲威嚴的輕咳:“大早起的,都吃飽了撐的是不是?被你們吵的頭都疼了!”
玉鳳掀簾從裏屋走了出來:“夫人說今日不必請安了,七姨娘和九姨娘回自己的院子好好反思,知道錯了再出門。青茵小姐和青嫿小姐今天把女子四德《德容言工》中的《言》字篇罰寫三遍。”
七姨娘重重地哼了一聲,趾高氣昂地從我們身邊走過去,拽過青茵,出了屋門。
我心裏有些不服,正待出言辯解一二,九姨娘暗裏向我使了個眼色:“我們一起回吧。”
我強忍了咽下嘴邊的話,正想跟九姨娘結伴回院子,玉鳳叫住了我:“青嫿小姐稍等,老爺帶話讓您稍等他一會兒,他馬上就來。”
九姨娘安撫地緊了緊我的手,我皺眉道:”以後不要再忍氣吞聲的,任她們欺負。“
她衝我寬慰一笑:“不過是沾點嘴皮子便宜而已,無妨的,我隻是氣不過她們說你的不是。”
她暗暗捏了捏我的手指尖,眼角瞄了一眼裏屋:“自己小心些,我先回了。”
九姨娘出門時正好遇到父親回來,我見她彎腰行了個禮,同父親低語幾句,眉眼恬淡,笑意嫣嫣。父親亦是溫文爾雅,和煦如三月春陽。
那溫馨的美好氛圍,令我有片刻恍惚,感覺歲月安暖靜好。
再醒過神來,九姨娘已經先行回去了,父親背著手,悠閑地踱步進來:‘你姨娘說你昨天夜裏受了驚了,要不要讓丫頭熬點湯壓驚 ?”
“我哪裏那麽嬌氣,不過是聽到動靜出來看看,反而讓那賊人趁機跑掉了 。我是識得林公子的,隻是見他出現在府裏,有些驚訝而已。”我低聲道。
母親聽到父親說話的聲音,已經走了出來:“去裏屋坐著說話吧,我被那七姨娘吵得頭疼,就借口不舒服,把她們都支走了。”
父親進了裏屋,撩開衣擺,坐在椅子上,玉鳳搬了個繡墩,在下首處放了,我側身坐下。
“怎麽,那老七又吵嚷什麽,還是為了給青嫿換院子的事情嗎,你就說是我的主意,讓她找我就可以了。”父親蹙眉問道。
“這次倒不是為了這個,”當下將青茵和七姨娘的話一五一十地向父親學了 :“你說這青茵我管也管了,打也打了,怎地就一點也不長進呢?生生被她姨娘給帶壞了。”
父親低頭沉吟片刻:“看來你不同意青婠的做法是明智的,這青茵被她姨娘寵得無法無天,這麽不知輕重,將來莫說為我們蘇家謀個福音,隻怕是要闖出禍端。”
“老爺你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就好。我還真的擔心你聽信了老七的枕邊風,以為我反對讓青茵去是對孩子有什麽偏向。我是孩子們的母親,手心手背都是肉,自然是一碗水端平,那青茵的脾性果真是不成器的。”母親低聲道。
父親點點頭:’這孩子脾性是直了一些,以後早晚要吃虧的,青嫿你也莫往心裏去。“
”我聽母親的教誨,自然懂得姐妹相處之道,隻是今日事關女兒名節,性子才急了一些。“
”喔,昨天的事情我聽護衛稟報過了,還是多虧了墨笙在,看來我留他在府裏還是很有先見之明的。“
我方才明白,原來林公子竟是父親挽留,客居在了府上。
萬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