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快來挖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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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禁大吃一驚,原本隻道三姨娘是得了什麽急症,絕然沒有想到她竟是這般死法。

    “可有查清因何而死?”

    惠兒搖頭道:“府裏大夫診斷死因說是心悸突然發作,院子裏下人都覺得奇怪,因為三姨娘久病成醫,經過自己的細心調理,心悸病已經很久沒有發作過了。而且當晚明明服侍三姨娘睡下的,夜裏也不曾聽到什麽動靜,她自己怎麽會跑到院子裏去呢?”

    我點頭道:“一般先天心悸是不會吐血的,就算嚴重突發,也不過是咳些粉色血沫而已,應該不會像你說的吐血這麽厲害,應該有其他死因。那大夫想必也是聽夫人的意思,掩藏三姨娘真正死因,怕人家娘家人過來討要說法,平息事端吧?”

    “那三姨娘娘家哪裏還有什麽親人?聽她自己倒是說起過,有一同胞妹妹的,自小就失散了,也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惠兒皺著眉頭道:“還有更嚇人的呢,三姨娘因為是年輕橫死的,又是個妾侍,入不得蘇家祖墳,老爺傷心幾日後便在山上選了個地方,風光地將她下葬。這事情大家議論兩天也就淡忘了,畢竟三姨娘走後,院子裏的下人都被調派了其他差事,在新的主子那裏不太適宜討論這些晦氣的話題。後來五期過後,三姨娘的大丫鬟感念她舊日的情誼,備了香燭紙箔去她的墳上吊唁,才發現她的墳墓被刨開,棺材裏的屍首竟然不翼而飛!”

    惠兒的臉上略帶驚恐,眼睛也瞪得大大的:“丫鬟回來以後,府裏的人就開始紛紛猜測,越傳越離譜,有點人心惶惶。夫人為了殺一儆百,杜絕流言外傳,就找個由頭遠賣了那個丫頭,對於亂嚼口舌的幾個下人,也訓斥了一頓,慢慢也就安生了。隻有老爺說睹物思人,心裏總是不舒坦,夫人就封了這個院子,鮮少有人過來,荒了若幹年,相安無事。”

    “難不成這院子是剛剛才修繕了住人的?”我想起那明顯剛剛粉刷過的影壁,隨口問惠兒。

    “可不是嘛,小姐,直到你快回來那幾日,夫人才下令重新粉刷修葺了這個院子。有個粗使丫鬟奉了管家之命在這裏收拾東西,偷懶在屋子裏睡著了,一直到天黑才醒,急匆匆地出了屋門,看到花架下有白色的人影一晃而過。她以為自己看花了眼,心裏雖然發毛卻也並不在意,等到出了院子,關門轉身的一瞬間又看到一道黑發遮麵的白色人影飄然消失不見,門口的秋千無風自動。才感覺嚇破了膽,大聲驚呼有鬼,被夫人知道後狠狠地責罰了一頓。府裏人都說是那丫鬟一時眼花,或者是貪睡昏了頭,丫鬟畏懼夫人責罰,並不還嘴,算是默認,大家也都當作笑話。”

    我忍不住笑出聲來,與師傅在山上時,空曠荒涼,尤其是夜裏,各種鳥啼的怪聲,風吹樹木或山石的嗚咽聲,不知名的小動物淒慘的悲鳴聲,匯集交織在一起,那才是真正地令人毛骨悚然。最初時,我也會很害怕,緊緊地揪住師傅的衣襟,不敢自己回屋去睡。師傅博學,經常會給我講述每一種聲音的由來,以及關於那些鳥兒的感人傳說。用事實證明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純屬子虛烏有。

    後來,我越來越淘氣,經常跑得遠了,貪玩晚歸,在漆黑的山路上摸索著回家,那些尖厲淒涼的夜梟鳴叫我都不以為然,偶爾還會應合一聲,絮叨著同它們聊上兩句解悶。夜裏睡覺時把那些亂七八糟的奇怪聲音當成催眠的搖籃曲。

    “這個丫鬟的確大驚小怪了,莫說可能是一時眼花,縱然真有那麽一個人影,就一定是那些髒東西麽?可能隻是有人路過而已吧。看把你們嚇的,就這點出息。”

    “小姐,你別著急,我話還沒有說完呢。”惠兒搖頭道:“青茵小姐平日裏與七姨娘走動得比較勤,七姨娘經常挑唆她一些不好的規矩,惹了夫人不高興。夫人就尋個由頭讓青茵小姐從錦繡苑裏搬了過來,離那七姨娘的院子遠遠的。原本青茵小姐雖然不情願,心裏氣惱,倒也安然無事。後來她與咱們賭氣,將錦繡苑的花花草草全都搬了過來,這院子就顯得擁擠了。前天傍黑時,青茵小姐左右看那株紫藤花礙眼,就一時心血來潮下令園丁將那株紫藤花砍了。誰知道......”

    惠兒又緊張地看了院子裏一眼,臉上滿是驚恐,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誰知道那園丁操了斧子,走近去,就覺得平日裏用著很順手的斧子變得沉甸甸的,似乎是有人在拽著他的斧頭一般。他是知道關於這院子的傳聞的,心裏就有些害怕,手腳發軟,抓緊斧柄戰戰兢兢兩下砍下去,從紫藤花根部的土裏竟然滲出殷紅的血來!那園丁嚇得魂飛魄散,一聲驚叫,手裏的斧子拿不穩,直接掉在腳麵上,好巧不巧的,砍傷了自己,流了一地血。青茵小姐嚇得也不輕,當場癱軟在地上,半天動彈不得。後來醒過神來,被丫鬟攙扶著跌跌撞撞地徑直去了七姨娘的院子。七姨娘又氣又怕,拉著她去夫人跟前哭訴,卻正趕上夫人那晚出事。不敢再添亂,當天夜裏讓青茵小姐宿在了自己院子裏,第二天一早就氣勢洶洶地闖進錦繡苑,把我們東西全都扔了出來。”

    我說怎麽我從未聽說過這紫藤小築鬧鬼,否則依照青茵和七姨娘那般囂張的脾性,怎麽會忍氣吞聲搬進一個傳聞鬧鬼的院子?

    受了這般驚嚇,也怪不得那晚七姨娘猛然見到血汙滿麵的我時,會嚇得幾乎跌倒,花容失色。

    惠兒見我不說話,又補充道:“現在夫人正在氣頭上,所以青茵小姐也識相地沒有去打擾夫人,放任這流言傳得府裏人盡皆知。大家都議論紛紛,說是枉死的三姨娘回來報仇了,怨氣就盤旋在這院子裏。也有人說是三姨娘的魂就附在那株紫藤花上,那花必然是成了精的。現在府裏人心惶惶,莫說靠近這院子,夜裏恐怕都沒人敢出門了。”

    我聽完惠兒的話立即睡意全無,相反還有些莫名地興奮,站起身來,拉起惠兒:“走,惠兒,咱們去看看。”

    “看什麽?”惠兒疑惑地望著我。

    “還能看什麽,當然是去看女鬼了。”我促狹地貼著惠兒耳邊說。

    惠兒被驚得幾乎跳起來:“啊?不要!”

    我噗嗤笑出聲來:“青天白日的,哪裏有什麽女鬼?逗你玩啦!”

    惠兒方才長長地舒出一口氣,見我開了門往外走,追問道:“你不睡覺啦?小姐?剛才還困得眼睛都睜不開呢。”

    我頭也不回地說:“有這麽好玩的事情,誰還睡覺啊?”然後揚聲衝著院子裏喊:“蘭兒,小樣兒,快點出來,挖金子了!”

    小樣兒當先從屋子裏興奮地跑出來:“哪裏哪裏?哪裏有金子?”四處張望。

    “沒想到我們小樣兒還是個小財迷呢,快去找工具,我們挖東西。”我故作神秘地說道。

    小樣兒脆生生地應了一聲,打開一間貌似是雜物房的屋子,果真拿出一把園丁用的鐵鍁和鐵鋤來。

    蘭兒也從屋子裏走出來:“小姐,你傷還沒好呢,就要種藥嗎?不急在這一時。”

    惠兒有些著急:“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麽?”

    我走到紫藤花架下,地上已經鋪了一層新鮮的浮土,我用鞋尖踢了踢,隱約可見地上還有殷紅的痕跡。我蹲下身子,用手抓起一點深色絳紅的泥土,已經幹涸,凝結成塊,看起來確實是血跡無疑。

    蘭兒和惠兒遠遠地站在院子裏,滿是膽怯,踟躕著不敢向前:“小姐,你小心惹怒了那女鬼,還是不要沾惹那晦氣了。”

    蘭兒低聲埋怨惠兒:“小姐都知道了?不是商量好了不說嗎?小姐本來就受了驚,萬一被嚇到怎麽辦?”

    惠兒哭喪著臉朝我努了怒嘴:“我們原本是不想驚嚇到了小姐,可是你看小姐那興奮的樣子,像是有一點害怕嗎?我都要被她驚嚇到了。”

    蘭兒也無奈地小聲嘀咕道:“小姐膽子怎地這般大。”

    我低頭不理會兩人,用指尖捏了一點泥土碾碎:“竟然果真是血呢,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人血了。”

    “當然是人血了。”惠兒慢慢湊過來,但是仍然不敢靠的太近。

    “你是怎麽知道的?”我看著她,疑惑地問:“血比較粘稠,怎麽會滲到上麵來呢?不要跟我說是女鬼的血。”

    惠兒伸著脖子望了一眼:“因為那個園丁把自己腳砍傷了,閉著眼睛嚇得不敢動彈,跌坐在那裏流了蠻多的血,當時沒人敢清理,還是我們搬過來以後,看著礙眼,壯著膽子從花壇裏挖了些濕土蓋上的,沒有人敢進去打掃。”

    “喔,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比你小姐我聰明呢。”我盡量讓語氣放輕鬆一點,調侃道。

    然後走到花藤根部,挖出一點泥土。這裏的泥土明顯色澤淺了很多,而且鬆散,無黏性。我放在鼻子下麵輕輕聞了聞,幾乎笑出聲來,這哪裏是血,分明是朱砂。

    “蘭兒,去把院子門關上,我要挖寶了,別被別人看到。”我笑著吩咐道。

    “小姐,”蘭兒頗有些哭笑不得:“莫說這裏沒有寶,你就算是挖出金礦來,也沒人看得到,現在誰不繞著咱們院子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