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威風凜凜的小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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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瞬間就熄滅了,毫無反應。
我麵帶微笑地看著他,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剛才小道童布陣是假,他是在趁機暗下手腳,往我的身上和跟前地上偷著灑下一把易燃的粉末。那粉末我叫不出是什麽名堂,可以無風自燃,跳躍如鬼火一般,隨風而動。
那奕陽真人再用燃了火焰的指尖淩空一指,必然會引燃我周圍的粉末,成就我被天火吞噬的壯烈景象。
最主要的事情是,這火焰雖大,卻是虛火,須臾之後火焰就可以主動熄滅,我又安然無恙,這才是令人嘖嘖稱奇的地方。
那真人又重新試過一次,仍舊沒有成功。
之前想必定然是小樣兒做了手腳,剛才向我得意地顯擺的東西便是這粉末無疑了。
奕陽真人一臉詫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小童,小童亦是莫名其妙,低頭手忙腳亂地翻看了一眼身上的布袋,當即愣在當地,抬頭對著真人幾不可見地搖搖頭。
那真人不慌不忙,麵不改色,對著那道童伸手道:“拿水來!”
道童慌忙從布袋裏掏出一把糯米,丟進水碗裏,遞給奕陽真人。
真人接過水碗,沉聲喝道:“現形!”對著他先前從懷裏掏出的黃紙便噴了過去,黃紙逐漸洇濕,上麵竟然顯現出一個人影來。
院子裏眾人立即驚駭地齊聲驚呼:“果然有鬼!”
真人將黃紙卷起,得意地看了我一眼,對著那黃紙說:“不成器的東西也敢在我麵前囂張,我是吃了你的骨頭讓你永不超生呢,還是下油鍋炸了你讓你下地獄受那火炙之苦呢?”眼角卻是瞟向我的方向。
我終於忍不住笑出聲來,我還以為他有什麽獨門功夫呢,原來也不過是這一套低級騙術而已:“我勸你還是收起你那套江湖把戲吧,給你自己留點後路。蔥汁畫符,滾醋取物,油炸小鬼這些低級騙術也隻能騙些小孩子。再說那魚鞘骨的滋味又不好,你還吃上癮了不成?”
我說的話別人可能不明白,真人和他的小童必然是心知肚明的。
所謂油鍋取物,不過是江湖術士們在滾油裏混合著食醋加熱,食醋受熱翻騰,油鍋如滾開一般,實際上不過是溫開而已,並不燙手。
而口嚼鬼骨也是他們的障眼法,用魚鞘骨混在骨頭裏,撿來放進嘴裏,吃得津津有味,令圍觀的人誤認為是在咀嚼鬼骨,皆驚駭而又信服。
這世間好多事情便是這般,人們的恐懼其實大都來源於未知,揭開了,明白了,自己都會感到哭笑不得。他們的騙術都很簡單,利用的也不過是個障眼法,投機取巧,又巧妙地利用了人們的這種心理。
也多虧惠兒她們提前講起這位奕陽真人的豐功偉績,我提前心裏有了譜,又把其中的奧秘講給她們聽,打消了她們對奕陽真人的盲目崇拜和迷信。
奕陽真人望著我眸光閃爍,終於有了一絲危機感,試探著問我:“蘇小姐也懂其中道法?”
我不屑道:“我從來未曾學過什麽道法,隻不過因緣際會,得過高人指點,知道其中門道而已。”
奕陽真人這次再也無法保持淡定,知道我必然可以揭穿他的把戲,讒笑著問我:“原來是同道中人,此等機密道法一向密不外傳,不知小姐拜在哪位高人門下?我家恩師世人尊稱‘無上真人’,許是有點淵源也說不定。”
這是害我不成,怕我揭穿他,壞了他的真人名號,丟了行騙的飯碗,轉了口風同我套近乎來了。
“哈哈,你口口聲聲說我是傷天害理的女鬼,你是除魔衛道的奕陽真人,我們怎能是同道中人呢?我可高攀不起。”
真人訕笑兩聲:“小姐道法深不可測,小道未能窺得天機,自愧不如,誤會誤會。”
“道長謬讚了,我哪裏會什麽道法,不過我院子裏有個丫頭老是喜歡吹牛,說她是你的師姑,沒準跟你還真有什麽淵源呢。”我向著小樣兒揮揮手:“你還不過來好好教育教育你的師侄。”
小樣兒明顯一愣,但是馬上緩過神來,笑得眉眼彎彎。大搖大擺地走到奕陽真人麵前,踮起腳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說:“乖侄兒,你這功夫學得不到家,就敢出來顯擺,把我三清門臉麵都丟盡了。”
那真人臉皮一陣青一陣紅,氣的咬牙切齒,最終強自忍了,臉都漲成了豬肝色。
小樣兒猶自得了便宜賣乖,裝模作樣地說:“青嫿小姐的命格明明貴不可言,是整個蘇家的福星,你為何胡說八道,詆毀於她?”
真人支支吾吾半晌,不甘地說:“我一時眼花,多有得罪。”
小樣兒豈是好打發的主,厲聲嗬斥道:“學藝不精就不要出來丟人現眼,汙我門風。今日必須給你一個教訓,看你日後還敢不敢信口開河,誤人終生。”
一襲話說得威風凜凜,我恨不得鼓掌為她喝彩助威,這丫頭絕對是個順竿往上爬的主。
小樣兒不慌不忙地將手伸進袖口,再伸出來時,指尖竟然也點起一簇火苗,向著真人淩空一指,火苗飄飄忽忽地飛過去,那真人竟然渾身冒起藍色的火焰來。
真人大駭,手忙腳亂地撲打著身上的火苗,那道童也大驚失色,急忙趕上來,幫著一起撲打。
小樣兒高興地手舞足蹈,臉上滿是小女兒家嬌憨之態:“乖徒孫,我這可是三昧真火,那裏有個水桶,你混著雞血潑他身上試試。”
道童情急心慌之下,來不及思考,掂過水桶,將一碗雞血倒進去,衝著真人迎麵潑了過去。雞血混合著水將道士淋了滿身,被火燎了半截的頭發一綹一綹地貼在臉上,滿身狼藉,再也沒有了剛才那仙風道骨的高人形象。
院子裏的人對於突然發生的變化最初都很驚愕,片刻之後回過味來,忍俊不禁,哄堂大笑。
那真人再也顧不得什麽形象,招呼著小童狼狽不堪地逃出了院子。
小樣兒跳著腳落井下石:“乖侄兒,見到你師傅了記得代我問個好。”
蘭兒和惠兒幾人皆不顧形象,笑得前俯後仰。兔兔幾個小丫頭一臉崇拜地看著傲嬌的小樣兒,興奮地問個不停。
院子裏的人見沒有什麽熱鬧可以看,大都紛紛議論著散了。
九姨娘上前一把抓住小樣兒的手,激動地說:“好孩子,今日多虧了你了。否則被那假道士騙了錢財是小,誤了青嫿的終身是大。”
小樣兒正欲分辯,我向她暗裏使了個眼色,便把幾將出口的話咽了回去,不好意思地說:“不客氣的,我隻是氣不過他仗著師門所學,胡言亂語害人。”
青青也圍上來,關心地拉著我的手,連聲問:“青嫿,你沒事吧,我膽子小,都不敢靠得太近,不好意思呀。我不該信那道士一派胡言,也沒能幫你。”
我笑著對她說:“前天的事情,我還沒有好好感謝你呢,還有那天我一時氣急,說話不好聽,應該跟你好好道歉的。”
青青展顏一笑,露出兩個俏皮的梨渦:“你怎麽又跟我客氣起來了,我們都是姐妹,相互幫襯那是應當的。隻是我好像一直在添亂,都沒有幫上什麽忙。”
惠兒和蘭兒兩個人走過來,向著青青彎身一禮:“小姐特意叮囑我們要謝過六小姐援手之恩。”
青青虛扶二人一把:“看你,又跟我客氣了不是,這樣顯得我們多生疏。”然後湊近我耳邊小聲道:“青愁也想過來跟你說兩句話的,但是不好意思,覺得六姨娘不該輕信七姨娘的話,找來這麽個騙人的道士,給你添了麻煩,心裏過意不去。就拽著六姨娘先走了。”
我向院子裏看了看,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隻有七姨娘還尷尬地杵在原地,欲言又止,應該是有什麽話要說。
我故意不去搭理,對著青青道:“都怪我,自從回來以後,還沒有同姐妹們走動走動,大家自然就生疏了。你代我向青愁問聲好,我現在被禁足不方便,等到我從浮華庵回來,再請幾位姐妹一起來院子裏坐,請你們嚐嚐我的手藝。”
青青欣喜地道:“那是最好,到時候你可別耍賴偷懶,必須要你親自下廚才好。”又望了一眼身後的七姨娘道:“想必你還有事情要處理,我就先回去了。你從回來就一直在忙,想跟你好好地聊天都不行。”
我想著的確也不太方便留她說話,就差了蘭兒送她,轉身挽著九姨娘的胳膊道:“我們去屋子裏麵聊吧,讓丫頭們把院子裏打掃一下。”
九姨娘還未說話,七姨娘已經滿臉堆笑地湊了過來:“這點活計就不勞煩小樣兒姑娘動手了,有什麽差使就讓我帶來的這兩個丫頭去做就可以了。”也不管我們是否答應,已經回頭吩咐身後的兩個丫頭道:“你們兩個人聽從小樣兒姑娘差遣,把這院子仔細清理幹淨。”
我慌忙推讓道:“怎敢有勞七姨娘跟前的姑娘們動手,您那裏活計那麽忙,青茵姐姐還病著呢,不敢耽誤你的時間,我們可擔待不起。”
一句話說得七姨娘有些尷尬:“青嫿小姐這是在怪你姨娘我剛剛說話口無遮攔吧,你要體諒我愛女心切,你青茵姐姐這病來得奇怪,府裏大夫也束手無策,我這不是病急亂投醫麽,聽信了那道士的胡吹海侃。誰料到真正的高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呢。”
這話說得我一愣,敢情繞了半天,七姨娘還是沒有看穿那道士的騙局,反而被小樣兒露那一手給唬住了,看來這人的愚昧並非朝夕可以改變的。
我原本是想找個機會捉弄捉弄青茵,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把解藥給青茵服下略施懲戒算了。上午還在頭疼怎樣能讓七姨娘相信我,主動上門求我給她醫治呢。真正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我心裏暗暗歡喜,不過架子還是要拿的,不然讓她以為我們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那可不好。
我蹙眉道:“小樣兒也不過是學了點皮毛,都是些哄人的把戲,怎麽能擅自給青茵看呢,不妥不妥,你還是另請高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