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狡猾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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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裏一陣竊喜,不異於正在瞌睡的時候,別人給你遞過來一隻枕頭。

    我知道憑借我蘇府一己之力,同那狠毒的勢力抗衡,根本就是以卵擊石。

    在我知道涼辭果真是朝廷中人時,心裏就已經萌生了這個想法,希望他能夠助我查找出那些賊人的幕後頭目,一網打盡。那樣我進宮的事情才會有一點轉機。

    我強自壓抑住心裏的興奮,裝作不冷不熱地說:“我有個條件。”

    涼辭瞥了我一眼,隻冷清地說道:“我們這是互惠互利的交易,你倒趁火打劫起來了。說吧,什麽條件?”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如果有一天,蘇家果真將我送進那皇宮。你要助我一臂之力。”

    涼辭的臉瞬間冷了下來,烏雲密布,大有大雨傾盆的架勢,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蘇青嫿,真虧你能想得出來,你想讓我幫你爭寵?”

    我對著他眼波流轉,拋去一個傳說中可以令男人骨肉皆酥的媚眼:“我要果真想爭寵,還用得著你幫我嗎?”

    他的臉色方才和緩下來,誇張地打了個寒戰,抖落一身雞皮疙瘩,嫌棄地上下打量我一眼:

    “說得好像那皇上是和尚廟裏長大的似的。把你扔進他後宮的粉黛堆裏,我費勁扒拉上一天,都未必能找到你。”

    我作勢揚起手裏的烤魚要打他,他並不躲閃,隻是輕笑著急忙應聲道:“成交!如今你總該同我實話實說了吧。”

    我收斂起臉上嬉笑的表情,一本正經地將我從雲霧山回來,半路驚馬,偶遇林大哥,母親中毒,夜半偷香客,我又如何被人冤枉,受大哥鞭打,借著紫藤小築鬧鬼,如何智鬥奕陽真人,懲罰青茵。後來被送去雲霧山,與他初識,林林總總,事無巨細,點滴不漏地皆講述給他知道。

    我盡量不去摻雜一絲半分的個人感情,自己的個人推理與觀點也暫時保留下來,以免誤導於他。希望他可以令辟蹊境,從中挖掘出被我忽略的線索。

    他聽後半晌蹙眉沉默不語,眼睛緊盯著那堆篝火,全神貫注。纖長濃密的睫毛覆蓋在他的眼瞼之上,留下一片陰影,愈加顯得他的眼睛深邃,神秘。

    “聽你所言,奕陽真人被滅口那日,那個女人是識得林墨笙的,而認識林墨笙之人除了你們姊妹幾人,也就隻有你們跟前的丫鬟了?”

    我點點頭複又搖搖頭:“還有那日晚宴時,前院裏兩個小丫頭也見過林大哥,但是林大哥可以肯定並不是她們。”

    “那個女人第二次出現,就是你醉酒那日,你們幾個姐妹還有青愁跟前的丫頭是在你的院子的?

    我複又老老實實地點頭:“青憐跟前一直是一個年紀稍大些的婆子;青茵跟前的穎兒手指曾被夾斷,握不得劍;而碰巧那日玥兒卻並不在青青跟前伺候。”

    “而且你說玥兒是六姨娘帶進府裏的丫鬟?”

    “嗯。”我輕輕地點頭,對於他又一次刮目相看,我不過是簡單向他講述了一遍,他竟然就能夠抓住其中的重點,有條不紊地分析仔細透徹,這份冷靜,心細,睿智,絕非尋常人可以比擬。

    “隻是青青中那婆娑之毒,如果是玥兒所為,這手腳未免過於明顯。她們在蘇府潛藏這多年,從未露出過馬腳,這次怎麽這樣迫不及待?”涼辭又一次提出其中令人質疑之處。

    “唯一可以解釋的,可能就是這婆娑之毒尋常大夫並不識得,因為它的症狀同食物,花粉類過敏一般無二。所以玥兒一時大意了。”

    “那這個玥兒同六姨娘的身份委實值得懷疑,我立即找人詳查她們的身世,看看有沒有什麽疑點。”涼辭道:“至於六姨娘,你如今可有證據可以證明她是背後下毒之人?”

    我搖搖頭:“我也隻不過覺得諸多疑點全部集中到了她的身上,她最為可疑而已。

    當初奕陽真人便是她提議出麵請進府裏的,奕陽真人之事她絕對脫不了幹係,再聯係她不惜冒著風險,在祠堂打開了那個瓷瓶,這些俱都不合常理。

    但是我並沒有確鑿的證據,可以證明這些事情全都是出自她的手筆。”

    涼辭複又沉默良久,像是自言自語一般嘀咕道:“現在看來的確她的嫌疑是最大的,但是有些事情還有疑點,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

    我點點頭:“我也覺得奇怪,比如說,她身為府裏的姨娘,比較引人注目,為何不遣了玥兒找個借口出府,幫她購買所需藥材,而是一次次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自己遮遮掩掩的偷偷出府呢?”

    “不止如此......”涼辭欲言又止,緊蹙了一雙墨染濃眉,索性閉上了眼睛。

    我接過他手裏已經散發出陣陣焦香的烤魚,往上麵刷了些油,重新加了調料,反複翻轉以後,遞給他。

    他接在手裏,翻來覆去地看,歎口氣道:“怕隻怕這魚離水必死啊。”

    明顯一語雙關。

    我知道,涼辭此言絕非多慮,從那些黑衣人所中蠱毒來看,幕後勢力心狠手辣,詭計多端。最擔心的便是六姨娘與玥兒也受了什麽操控,一旦被揭發暴露,會不會被殺人滅口,因此斷了線索,

    我們兩人一時都不再說話,他靜靜地思考事情,我也不敢打擾,自己默默梳理著其中紛雜的線索,陷入冥思苦想。

    “如若那六姨娘果真如我們猜想的那般,屢次害你,隻是為了能夠將青愁送進皇宮。那麽結合著他們在蘇家生意上的手腳來看,已經明顯不滿足於朝堂之上的同黨勢力,而是希望能夠在皇帝身邊安插自己的眼線了。

    這揚州城裏的官員已經不可信,怕是早就有人同他們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我原本在浮華庵初遇那些黑衣人時,就覺得事情棘手,已經飛鴿傳書,希望從京中借調些人手,統籌布局,爭取將這些賊人一網打盡。

    但是,京城距離揚州路途遙遠,如今算下來,他們收到密信,最快也要五六天之後方能抵達。

    你進京大選之事,相信不日就會傳揚開,六姨娘她們勢必不會善罷甘休,而將目光從青青轉移到你的身上。你的危險可想而知。

    與其坐以待斃,束手就擒,青嫿,你不如主動出擊。

    若是她們這幾日按兵不動也便罷了,一旦有蠢蠢欲動的架勢,你就以六姨娘給你母親下毒之亊,暫時囚禁了她。打亂賊人的策劃部署,讓她們暫時亂了手腳,無暇顧忌你。

    另外,如果六姨娘被囚禁,玥兒必然會主動與背後的黑衣人聯係,我也可以趁機調查那些人的背景,你意下如何?”

    我暗暗思忖片刻,很感激他竟然為我考慮得這般周全,因為此時,他人單勢孤,打草驚蛇委實不是明智之舉。

    “如此自然甚好,我會盡量拖延動手,給你充分的部署時間。待到時機成熟,有你與我裏應外合,必然事半功倍。

    不過,我不能時時刻刻守在母親身邊,怎麽會知道她什麽時候動手呢?”

    涼辭嘴角微微上翹,伸出食指點了點自己的頭:“用腦子呀,青嫿,守株待兔是最笨的方法。既然你對於自己的猜測已經有了七八分把握,那麽,就算她不動手,你也可以給她製造個條件,或者是,你幫她動手?”

    我呆愣片刻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讓我自己製造一寸紅的毒,栽贓給六姨娘,製造個借口囚禁她就可以?”

    涼辭給了我一個“你還不是太笨”的眼神,施施然道:“就這一個罪名就可以了,其他事情千萬不要追問,以免打草驚蛇。等我們人馬到齊以後,再行審訊不遲。”

    我點點頭,思慮片刻:“製作一寸紅的毒倒並不是太難,隻是我還缺乏兩味藥引,竹葉青和守宮。”

    “小事一樁。”

    涼辭回頭向著外麵招招手,立即有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落在涼亭之外的斷橋之上。涼辭對他低聲吩咐了幾句,他俯身抱拳,幾個起躍,竟是踏波而去,片刻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我緊盯著涼辭的眼睛,借著火光左右端詳他幾乎完美無可挑剔的臉,帶著一臉壞笑。

    涼辭果然被盯得頭皮發麻,我甚至看到他的麵皮似乎一紅,極其不自然地輕咳了一聲,問道:“怎麽了,我臉上有炭灰嗎?”

    我也模仿他的樣子,勾唇一笑,道:“我發現,你完全就是一隻狡猾的狐狸,我已經在你的眸子裏看到了危險。老實交代,還有什麽陰謀詭計,說出來讓我一同開心一下。”

    涼辭一本正經地咬了一口烤魚,慢慢咀嚼品味,玩笑之意直達眼底,慢條斯理地答道:

    “我還在醞釀一個利國利民的計劃,就是把你這禍國殃民的丫頭賣到草原往北的墨罕國去,換些青稞酒喝。”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禍國殃民,”我不滿地撇撇嘴,低聲嘀咕:“給你描黛點絳,抹了胭脂,肯定能氣歪那秦淮河上醉金枝的鼻子。”

    話音還未落,額前便是一陣劇痛,我捂了頭,眼淚幾乎都疼得掉下來。

    涼辭得意地吹吹自己的指頭:“看你嬌嬌嫩嫩的,怎麽頭竟然這麽硬,早知道就不使這麽大力氣了。”

    我可從來不是吃虧的人,雖然他剛剛教會我功夫。但是功夫嘛,學了不就是用來報仇的麽?當下暗裏屏息提氣,運行周天,猛然起身,踏步向他突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