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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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大哥聞言溫潤一笑:“這話若是狂石跟你說的,就做不得數了。這一路行來,我見他都一言不發,可見不是多舌之人。再說,你忘記了狂石是什麽身份,他可是審案高手,狂石若是想知道什麽事情,估計兩三句話就從他的嘴裏套問出來了,應該不是故意的。”

    “那這次跟狂石聯合起來騙我,總不會是狂石逼得吧?”

    林大哥望著我無奈地搖搖頭:“人家好歹是來保護你的,你就不要這樣小心眼了,趕緊把解藥給了他吧,否則你讓他虛脫了,若是有了什麽危險,誰來保護你。”

    我原本也就是為了捉弄他一下,開個無傷大雅的玩笑,如今林大哥求情,自然順坡下了,從藥箱裏拿出一粒解藥,遞給林大哥,不服氣地嘟噥道:“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哪裏會有什麽危險?”

    誰料到,林大哥竟然是個烏鴉嘴,一語成讖。

    第二天啟程就上了山路,馬車顛簸得厲害,我在車廂裏,坐也不是,臥也不是,渾身酸疼。過來找我聊天解悶的青青也是呲牙咧嘴,被顛得七葷八素,再也沒有心情玩笑,又爬回了自己的馬車。

    還好,山路一會兒就趨於平坦,車也逐漸平穩下來。路旁綠樹掩映,鳥語花香,浮躁的心慢慢沉澱。我坐在車廂裏開始暗自發愁以後的山路,擔心被顛散了骨架。

    林大哥與木麟騎馬,倒是輕鬆愜意,林大哥還可以扭頭同車夫護衛一路談笑風生,著實令我豔羨不已。

    木麟騎在馬上,身子好像還有些虛脫,渾身虛汗淋漓。我覺得自己藥下得是重了些,有些不忍,靈機一動,就招手停車,蠻橫地搶過木麟座下的青膘馬,纏著林大哥教我騎馬,讓他好生躺到我的車上去。

    木麟最初說什麽也不依,攥緊馬韁不鬆手。我恐嚇他若是敢不聽我的話,等我見了他的主子,就給他告上一狀,最後還是林大哥做擔保,他才妥協。

    林大哥自然也不放心我在山路之上學騎馬,勸了我半晌,最終拗不過我,才無可奈何地將馬韁交給我,耐心地教我如何登鞍上馬,如何操控手裏的韁繩,如何穩住身形。

    馬兒溫順,我最初時騎在馬上,居高臨下,有些膽怯,乖乖地與林大哥的棗紅馬並絡而行,小心謹慎,不時身形一晃,被驚出一身冷汗。後來,逐漸熟練,就不再提心吊膽,方才可以四處張望周圍景致,享受習習涼風,與林大哥暢快地談天說地。

    樹影斑駁,花香拂麵,一路信馬由韁,頗為意氣風發。林大哥也逐漸放下心來,不再小心翼翼地盯著我。

    我瞅準機會,夾緊馬腹,一抖馬韁,青膘馬就踢踢踏踏地快起來。林大哥在身後揚聲叮囑道:“你剛剛學會騎馬,還不夠純熟,必須要循序漸進,不可心急。”

    我轉過頭來看他,俏皮地扮了個鬼臉:“這樣慢慢行下去,未免太憋屈,怎能過癮?”

    林大哥驚呼聲還未出口,我已經當先將手裏的馬鞭高高揚起來,朝著座下的青膘馬狠狠一鞭子。馬兒猛然吃痛,野性被激了起來,噅噅一聲嘶鳴,揚蹄狂奔,馬背之上頓時就顛簸起來。我緊緊地握住馬韁,雙腿夾緊馬腹,心都要提到了嗓子眼,跟著我一起飛起來。

    身後的林大哥驚呼一聲:“小心!一定要穩住自己的身子,莫驚慌!”當先快馬加鞭,向我追趕過來。

    呼呼的風聲從耳旁倏忽而過,我猶如置身雲端,最初時有片刻的眩暈。後來全身血液開始湧動,我突然就感覺到第一次被涼辭輕功帶著我騰躍時的緊張刺激。隻是雙腿一直在使力,有些僵硬和麻木,卻絲毫放鬆不得,好幾次差點跌落下來。

    我精神全部集中在維持身體平衡之上,根本無暇顧及其他。好像身後一直有林大哥的叮囑之聲,卻全都淹沒在呼呼的風聲裏。

    直到自己四麵八方處,有暗器淩厲地破空而至,我才慌亂了手腳,不知道該如何勒韁下馬,如何躲避,唯一能做的隻有迅速俯下身子,緊緊摟住棗紅馬的脖子,眼睜睜地向著密集的暗器迎上去。

    根本避無可避。

    驚慌失措間,眼前有一道銀白色亮光自身後旋轉著一閃而過,將我身側,以及直射我麵門的幾道暗器打落在地,正是林大哥那日用來對付玥兒所用的袖中暗器~冷月銀龍。

    我曾好奇,向林大哥討來把玩,乃是一隻盤旋樣環形銀龍,通體亮白,邊帶鋒利鋸齒。也不知何種金屬打製,並無絲毫森寒之氣,觸手溫潤,與林大哥氣質相得益彰。

    與此同時,林大哥已經棄鞍蹬馬旋風而至,輕飄地落在我馬背之上,猿臂一伸,攬著我的腰,齊齊滾落馬下,就勢在地上接連翻滾了幾圈,撞到一塊石頭之上,方才穩住身形。

    落下馬來時,林大哥一個旋身,將我護在懷裏,一側臂膀當先落地,因此我並未摔痛,隻是在翻滾時,被地上的石子硌到了後背之處。

    林大哥緊蹙著眉頭,一聲悶哼,然後著急地問我:“你沒事吧?可受了傷?”

    我搖搖頭,掙紮著撐起身子,手正扶在他胸膛之上,聽到他輕輕地“嘶”了一聲,眉頭蹙得更緊。

    我還未來得及開口詢問,就聽一聲尖利的呼嘯,四麵八方的樹叢裏就湧出十幾個蒙麵黑衣人,手提錚亮的彎刀,向著我們的方向惡狠狠地撲過來。正是那日在浮華庵後山所見賊人一般裝束。

    “林大哥,”我驚呼一聲:“有埋伏!是蠱毒人!”

    林大哥蹙眉費力地站起身來,掃視了一周附近的地形,快速叮嚀我道:“青嫿,對方人手眾多,恐怕我一人無暇他顧,你將絕殺匕首拿在手裏防身,一會兒若是情況危急,我設法拖延住他們,你騎上我的馬趕緊沿來路回去,自然有護衛接應。”

    我將匕首拿出來塞進他的手裏:“我見到剛才你將冷月銀龍用來幫我抵擋暗器被打落在地上了,這匕首還是你拿著能夠發揮最大的作用。不用擔心我,我這裏有銀針,尚可以自保。”

    林大哥審時度勢,當下也不再客氣,拉起我的手,嚴陣以待。

    那些黑衣蒙麵人亦不多言,手持彎刀,直襲而上,招招狠辣無比。

    俗話說,一寸短,一寸險,林大哥手裏隻是一柄短小的匕首,雖然鋒利,削鐵如泥,但是作為防身之用還勉強可以,用來對敵的話,委實吃虧。

    更何況,我們麵對的是一群痛覺幾乎喪失的蠱毒人!

    我淬藥的銀針對於他們隻能起到短暫的麻痹作用,藥物竟然沒有太大效果,應該是藥效被體內的蠱蟲盡數吸收了。

    我們必須眼觀六路,小心翼翼地躲避著他們的攻擊,還要閃開那些蠱毒人飛濺而出的血液,唯恐濺落到自己身上。一再投鼠忌器,難免就落了下風。

    林大哥的動作越來越吃力,有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額頭處滾落下來,握著我手的指尖竟然變得滾燙。我終於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異樣:“林大哥,你怎樣了?”

    有一個身形高大威猛的黑衣男子,似乎是這些黑衣人的頭領,冷冷一笑道:“中了我們的毒,竟然還敢運氣反抗,果真是活膩歪了。”

    我猛然一驚,轉頭去看,才看到林大哥後背左肩處一片殷紅的鮮血,已經洇透了半個肩膀。林大哥緊咬著牙關,猶自在拚命抵擋著黑衣人的攻擊。

    “林大哥,你受傷了!”我驚恐地喊道。

    他一聲苦笑:“青嫿,我恐怕護不住你了,你看準時機,我先護你離開。”

    “絕不!”我倔強地搖搖頭,他原本就是受我拖累,我怎麽可以貪生怕死,當先離開呢:“要走一起走。”

    林大哥聞言就有些著急:“我們離車隊並不遠,你先離開,我自然可以支撐到他們趕過來。”

    林大哥的話令我心裏一動,猛然想起當初涼辭曾經送給我的東西,說是危急之時,可以用來呼喚救兵。這裏雖然遠離了揚州城,但是木麟還在後麵,他必然是識得這種信號的。

    慶幸我還一直帶在身上,隻是沒有火折子,如何引燃。

    “林大哥,你身上可有火折子?”我從身上掏出那管子:“我這裏有聯絡信號,那個冒牌貨必然是識得的。”

    林大哥接在手裏,正巧有一黑衣人趁我不備,一刀向我身上砍過來,林大哥這次卻並不躲閃,抬著匕首直接迎上去,沿著那彎刀弧度摩擦,頓時閃出一溜火星,將他手裏的信號筒引線點燃,然後手一甩,那信號筒直衝而上,在天上“砰”地一聲,綻開一朵藍色的焰火。

    對方那彎刀突然就改變了方向,趁著林大哥分心之時,向著他頸部砍殺過來。

    林大哥再躲閃已經是來不及,隻能迎身而上,以更快的速度,將匕首送進對方的心髒之處。刀鋒在離林大哥脖頸一寸處堪堪停下,林大哥搶過那黑衣人手裏彎刀,將絕殺丟給我防身。

    那黑衣首領依然一派氣定神閑之態,絲毫並不驚慌,獰笑著指揮手下將我們包圍在中心裏,慢慢縮小包圍圈。

    林大哥將彎刀握在手裏,勉強支撐起自己搖搖欲墜的身子,苦笑道:“青嫿,怕是車隊也遭遇了他們的襲擊,否則就算你沒有發出求救信號,以劍尊手下的能力,也早就應該先一步趕到這裏來了。我們現在隻能靠自己了。”

    我頓時後悔地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知道自己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那燭龍令牌就在狂石身上,這已經不是什麽秘密。既然他們派遣了蠱毒人伏擊於我,那麽作為冒牌狂石的木麟豈不更加危險?

    果真是自作孽不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