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狩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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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狂石很仗義地在涼辭跟前給我求情,說是看在我幫他解開了半個燭龍令秘密的份上,讓我出去放放風。

    涼辭擺著一副臭臉,答應帶我一起去城北的林子裏狩獵。

    狂石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那皇家狩獵場裏都是馴養的小畜生,你不是說最沒有意思嗎?每次狩獵你都躲得遠遠的,或者自己跑密林裏麵尋找刺激,這次怎麽主動想起來去了?”

    涼辭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陰不陽地道:“你覺得我帶著一個惹禍精,還能去哪裏?”

    狂石訕訕地摸了摸鼻子,不懷好意地看看我,很沒有義氣地附和道:“言之有理。”

    我哪裏是惹禍精了?明明是倒黴鬼,自從回了蘇家就諸事不順而已。我乖乖地低著頭,不敢辯駁一句,唯恐不小心惹怒了哪位大人,一揮手,說一句:“還是在府裏安生待著比較省心。”那我這好不容易央求來的好機會豈不泡湯了?

    尤其是,我還真的沒有打過獵,特別是可以騎在馬上。想象著若是能夠在快意奔馳中,提韁勒馬,搭弓射箭,就算不能百步穿楊,就單憑借這英姿颯爽的姿勢,就何等的意氣風發!

    我自己強忍著肉麻,一通馬屁,再三保證,涼辭才得意地定下了時間,並且霸道地與我約法三章:

    第一,絕對服從指揮,不得離開他的視線範圍。

    第二,女扮男裝,扮作他的隨身小廝。

    第三,不許惹禍!

    雖然條約極不公平,但是我也不得不違心地喪權辱國,點頭應下,再三保證,隻將一旁的狂石笑得直打跌。

    涼辭給我的扮相的確是醜,鬆鬆垮垮的青衣小帽也就罷了,還不顧我的百般抗議,讓夏初往我的臉上抹了薑汁,點了幾粒醜陋不堪的痦子。

    蘭兒和小樣兒捧腹大笑,肆無忌憚地竊竊私語道:”麒王爺若是果真找個這樣滑稽的小廝在跟前伺候,品味也恁差了點。“夏初也受蘭兒兩人的影響,膽子大了些,抿著嘴笑。

    涼辭仍舊不肯罷休,叮囑夏初:“眉毛再畫濃一些,醜一些。”

    他自己倒是穿了一身墨竹暗紋鑲金絲的緊袖束腰錦袍,襯得身材愈發挺拔修長,腰間掛了一枚貔貅墨玉壓角,整個人眉眼飛揚,格外風騷。

    我努力隱忍再隱忍,直到上了馬車,涼辭變戲法一般從身後取出一把小巧精致的弓箭,滿腔怒火才瞬間煙消雲散。我臂力小,曾經偷偷試過幾次他掛在牆上的彎弓,使足了所有的氣力,也隻能勉強拉開一點弧度,令我頗為挫敗。

    後來不得不讓木麟幫我換過一把箭弓,重新調了弓弦,才勉強將箭射出去。我存心是想在今日涼辭跟前顯擺一番的,所以自己偷偷地練習了很久,十次總是能有兩三次射中箭靶,就有些迫不及待。

    我將自己手裏的弓箭丟擲一旁,滿懷欣喜地撫摸著他為我特意打造的弓箭,在車裏便躍躍欲試。

    馬車一路穿街過巷,出了北城門,暢通無阻,進入到一片鬱鬱蔥蔥的樹林前,有士兵上前恭敬地請安,牽過兩匹駿馬,應該是提前得了消息。

    涼辭努努嘴,示意我去牽一匹看起來較為溫順的白馬,自己一個翻身,就穩穩當當地躍上了一旁的青鬃馬,挺直了脊梁,器宇不凡。

    我自然不甘示弱,墜蹬,起身,揚腿,一氣嗬成,如行雲流水,然後衝著涼辭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他極其不悅地哼了一聲,一抖韁繩,當先向著林中進發。

    林子裏果然馴養了不少溫順的小動物,見了我們並不害怕,隻害羞地躲在樹叢後麵,支起耳朵向著我們張望。尤其是一隻膽小的兔子,竟然也沒有絲毫的警惕心,猶自在一旁悠閑地吃草。

    我存心顯擺,從身後拿出弓箭,利落地搭弓射箭,箭羽輕飄飄地飛了出去,落在那隻兔子三尺開外的地上。兔子驚駭地向前蹦了蹦,好像鄙視地看我一眼,繼續低頭猛吃。

    我尷尬地笑笑:“手抖了。”

    然後第二支,第三支接連射出。

    那隻兔子終於不耐煩,三兩下消失在樹叢裏。

    我氣惱地質問涼辭:“你這是給我做的什麽破弓箭,軟綿綿的,連個氣力也沒有。”

    涼辭但笑不語,伸手取過我手裏的弓箭,搭弓拉起滿月,看也不看,箭羽就裹夾著淩厲的勁風射了出去。幾丈開外的樹叢後一陣翅膀撲騰的聲音。我欣喜地下馬奔過去,一隻色彩斑斕的野雞頭部中箭,正好貫穿,猶自在痛苦地掙紮。

    我興奮地撿起來:“這種野雞最狡猾了,我以前在雲霧山時想著做一隻毽子,拉網捉了它七八天都捉不到。”

    涼辭皺眉看我一眼:“血淋淋的,看起來就惡心,你竟然還提在手裏,趕緊丟了,一會兒自然有人過來收揀。”

    我想想也是,丟在顯眼的地方,拍拍手繼續上了馬。

    涼辭從袖子裏掏出一塊流雲錦帕子,丟給我:“擦擦手,我來教你射箭。”

    知道他毛病多,我接過手絹馬馬虎虎地擦了擦手,看他一眼,終究舍不得丟掉,係在馬鞍之上。

    涼辭一個騰躍,穩穩當當地落在我的馬背之上,從後麵將我擁在懷裏,捉著我的手,教我如何搭弓,如何瞄準。

    他鼻尖溫熱的氣息就噴在我的脖頸上,麻麻的,癢癢的,擾亂著我的心思。他身上似檀非檀的香氣,混合著男人陽剛的味道,令我有些眩暈。所以他說的話,我是一句都沒有聽到心裏去,手腕愈加綿軟無力,射出的箭也是一點進步都沒有。

    涼辭最終也隻是罵了一句:“朽木不可雕。”憤憤地回了自己的馬背。

    我將手裏的弓箭丟還給他,心裏賭了氣:“不就是有些蠻力嗎?有什麽了不起。”

    看到不遠處那隻兔子又蹦了回來,對著我挑釁似的搖耳朵,從腰間翻出幾枚銀針,匿於腕下,借助腕力,猛然激射出去。正中兔子的腹部。針上淬了軟筋散,兔子掙紮了幾下,乖乖地束手就擒。

    我得意地翻身下馬,揪著它的耳朵,抱在懷裏,斜睨了涼辭一眼,意有所指地道:“讓你不服氣,嘲笑我,如今見到本姑娘厲害了吧。”

    涼辭眸光閃爍,並不計較我話中有話,反而開口問道:“你這手漫天花雨跟誰學的?”

    “漫天花雨?”我疑惑地問:“你是指我用銀針打兔子的手法嗎?這隻是師傅教我用來射鳥雀打牙祭的,哪裏來的這麽好聽的名字。”

    涼辭正色道:“這漫天花雨正是家師所創。”

    我聞言一愣,終於忍不住大笑起來:“你老是傲嬌。說什麽你師父隻有你一個親傳弟子,什麽你師傅的武藝秘不外傳,如今受到打擊了是不是?我不僅會你的步生蓮,還會什麽所謂的漫天花雨,哈哈,可見你師父的本事估計都爛大街了。”

    涼辭居高臨下地望著我,目光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我都不知道你這個女人腦子裏每天究竟裝的什麽東西,你師傅當初怎麽就看中了你?步生蓮你用來跳舞也就罷了,我師傅的漫天花雨竟然也被你用來打鳥雀用。而且,你就一點都不奇怪嗎?你師父作為一位避世而居的名醫聖手,怎麽會知道太極虛幻之地,怎麽會用漫天花雨的手法?她是不是與我師傅是舊識?”

    我搖搖頭,極真誠地說:“我師傅說過,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涼辭以手扶額,無奈地向我招招手:“你過來,到我跟前來。”

    我一手懷裏抱著兔子,另一手趕緊捂住腦袋,撇嘴道:“我才不上你的當。”

    涼辭“噗嗤”一笑,如寒冬臘月天氣,暖陽撕裂雲層乍現,光華萬丈:“我隻是叫你上馬,帶你去鹿苑,看你蠻寶貝那隻兔子,我去打隻鹿或者獐子回府做個鍋子。否則,我怕是晚上要餓肚子了。”

    我方才放心,抱著兔子,笨拙地翻身上馬,與他一起繼續向裏走。風吹葉動,我不放心地叮囑他道:“若是有什麽凶猛的東西猛然竄出來,你可不要隻顧著自己逃命,記得捎上我。”

    涼辭送我一個白眼:“這林子是皇家狩獵的地方,早就被拉網式清理過,莫說狼蟲虎豹,恐怕連隻狐狸都少見。裏麵飼養的都是些兔子野鹿一類性格溫順的獵物,否則,若是皇上來此,一旦有什麽閃失,誰能負責?”

    我咂摸咂摸嘴:“若是這樣,跟在自家魚池裏麵釣魚也沒什麽兩樣,還有什麽趣味?”

    涼辭點點頭:“所以每年秋獵我從不參加。”

    我眼珠一轉,猛然想起狂石所說的話,試探著道:“要不,你也帶我去密林裏麵玩玩?”

    “哼,蘇青嫿,想都不要想!”

    每次涼辭連名帶姓一起叫我的時候,證明他就是有些生氣,沒有轉圜的餘地。

    我小聲嘀咕道:“不去就不去,凶什麽?”

    涼辭淡淡地斜我一眼:“不自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