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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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略有些為難地道:“其實就算是我沒有親眼見到你女兒,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你女兒的病情了,縱然是跟你一起回去,也是徒勞。不過,你女兒以後病發的時間會有規律,你可以提前將她帶到我這裏,我可以用銀針和藥物給她減輕毒發的痛苦。”

    我想,暫時我所能夠做的,也就隻有這一點了。

    婦人搖搖頭:“不是,十一小姐,我哪裏敢一直麻煩您。主要是我女兒,屯子附近的人都說她是患了麻風,要將我女兒活活燒死!

    我丈夫早喪,隻有這一個女兒相依為命,怎麽能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呐?我如今將女兒藏身在一個山洞裏麵,但是終歸不是長久之計,總有一日會被附近相鄰發現的,到時候絕對難逃一死。

    十一小姐,我求求您,能不能麻煩您跟著我去一趟我們山裏,跟屯子裏的鄉親說一聲,我女兒得的不是麻風,讓他們饒過我的女兒?”

    婦人涕淚橫流,說得哀哀切切,令人心生不忍。

    麻風自古以來,都沒能找到治愈的方法,而且傳染性極強,世人皆畏之如虎。但凡鄉人中有人患上了此症,皆被隔離。更有偏遠之處,會將病人處以火刑,這婦人所言並不誇張。

    想來她孤身一人帶著女兒討生活,無依無靠,定然軟弱可欺,鄉人為了自身安全,送上一條無辜性命也是有可能的。

    我略感為難:“你們屯子裏的人又不識得我,我人微言輕,別人憑什麽會相信我的話?”

    “識得的,有人識得,”婦人見我鬆口,激動地說:“我們屯子有人每隔幾日要往城裏送山貨,他見過您,您還幫他醫過腿疾。我們屯子裏的人都說您是心底良善的好人,我就是他指點著過來找您的。”

    “你家住哪裏,離京城有幾裏地?”我出聲問道。

    婦人訕訕地低下頭:“離京城大概有二十多裏地,再翻過一座山就到了。”

    小樣兒不知道什麽時候來到我身後,將我們的對話聽了進去,偷偷地拽了拽我的衣服:“今天天色已經不早了,怕是日落之前根本就不能往返,還是稟於王爺知道,改日再去吧。”

    我一時之間略有猶豫,今日的確是同涼辭約好,都早些回府,我親手包桂花湯圓給他吃。但是此時人命關天,而且我也很想知道,這婦人的女兒為何會中了蠱毒?難道他們屯子裏有蠱毒人去過不成?

    婦人見我半晌不語,繼續哀哀懇求道:“原本老婦人不該得寸進尺,隻是小女藏身之處算不得隱蔽,我實在擔憂若是被相鄰發現,沒了性命,懇請十一小姐開恩,救我女兒一命。”

    我低頭看了看婦人滿是泥濘的褲腳。想來她定然是天還未亮,便頂著星星出了門,翻山越嶺,奔波這許久才到的京城。怎麽忍心再讓她提心吊膽地再跑一趟?

    我仔細盤算,出了京城,我們快馬加鞭,去去就回,中間不耽擱,應該日落之前能夠趕得回來。遂下定決心,轉頭對小樣兒道:“路上恐怕顛簸,而且還要走山路,你就不要去了。直接回麒王府,跟涼辭說一聲,我晚些回府,以免他再擔心。”

    小樣兒自然不依:“您身邊沒個伺候的人怎麽能成呢?”

    我招手喚過小豪:“讓小豪陪我去吧,男孩子總是能吃苦一些。”

    小樣兒極不情願,小豪伏在她耳邊得意地說了幾句話,她方才撅著嘴應下了。

    事不宜遲,我提前準備了一些預防蠱蟲和醫治蠱毒的藥材放進藥箱裏,交給小豪,一行人上了馬車,馬不停蹄地按照婦人指引的方向行過去。

    路上我將這種蠱毒簡要地講給婦人知道,叮囑了她其中注意事項,以免被蠱毒傳染。婦人千恩萬謝了。

    馬車行了半晌,約莫有二十多裏地,車夫出言詢問婦人還有多遠。婦人眸光閃爍,支支吾吾,一直道:“快了,快了。”路過幾個村鎮卻仍舊不停。

    車夫最終不耐煩道:“這已經離了京城約莫三十裏了,究竟還要行多久,這如今人煙也稀少起來了,你該不會是個騙子吧?再不說實話,我們可就原路返回,將你押送到官府。”

    婦人驚慌失措地搖頭:“十一小姐,我發誓,我說的都是真的,我不是騙子,我隻是擔心你不願意跟我來,所以,說的近了些。我們那裏的確偏僻,住戶也少,大多是以前戰亂時避居在山裏的。馬上就要到了。”

    看她一臉焦急的樣子應該也不是在說謊,我吩咐車夫道:“就按照她所說的做吧。”

    山路逐漸崎嶇起來,顛簸難行,婦人終於在一座山前喊停。我們下了馬車,渾身都快顛散了架一般。

    婦人再三不好意思地道歉,我看看天色,不敢再耽擱,焦急地催促她趕緊頭前帶路。婦人也是很心焦,唯恐自己出了屯子一天,女兒再有什麽不測,雖然疲累,但是仍舊咬牙,走得腳下生風。

    車夫將馬車隱好,執意跟隨了我們一起。他雖然看起來其貌不揚,但是腳步沉穩有力,應該也是身懷不露。涼辭定是叮囑過他,保護我的安全,因此我也不再謙讓。

    一行四人,磕磕絆絆,翻過兩座山,累得小豪氣喘籲籲,婦人方才不好意思地指著前麵山腰綠樹掩映中的幾所零落茅舍道:“屯子就在那裏了。”

    迎麵有清涼的風吹過來,我擦擦滿頭汗水,打了個噴嚏,揉揉鼻子不經意道:“怎得這麽大的煙熏味道?”

    婦人麵色一變,向著那山上張望一眼,慘叫一聲道:“我的女兒!”當先發瘋一般,踉踉蹌蹌地向山腰處跑去。

    聽她這一聲喊叫,我抬眼向山上看過去,山頂處有濃煙滾滾,彌漫了整個山尖,隱約可見,附近人影憧憧。我立即明白發生了什麽事情,當下也顧不得其他,急聲吩咐車夫道:“你功夫好,先去救人。我隨後就到。”

    車夫知道事態緊急,提氣一躍,便是幾丈,幾個起落,越過頭前婦人,當先向著濃煙處飛奔過去。

    小豪原本就沒了氣力,如今更是指望不上,我也屏息凝氣,施展開身法,追隨著車夫身後,向著山上奔去。

    我功夫總是不濟,待我趕到時,車夫已經救下了那位姑娘,正在同四周激憤的眾人對峙。麵對著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車夫不能施展功夫,偏生這些人又都咄咄逼人,一時無可奈何。

    我分開圍觀的眾人,努力擠到前麵,急切地問道:“這姑娘怎樣了?”

    車夫將懷裏的女孩子平放到地上,抬頭對我說道:“還有氣息,應該沒事,隻是被嗆暈了而已。”

    我轉過頭一看,旁邊的山洞口火焰還沒有熄滅,仍然燃得正旺,濃煙順風向著洞裏彌漫。屯子裏的人都疑心這姑娘患的是麻風病,不敢冒險上前捆綁,定然是將她困在洞裏,然後在門口點燃了大火。難為車夫是如何在這般洶湧的火勢下闖進洞裏,救出這姑娘的。

    我急忙彎下腰去,先伸手探了一下鼻息,雖然微弱,但是仍有一息尚存,方才暗自鬆了一口氣。再看這姑娘,麵色青紫,皮膚下的蠱蟲應該是受高溫炙烤,顯得格外不安分起來,在她皮膚下麵湧動得更為劇烈。我不得不強自用舌尖頂住下顎,才勉強抑製住嘔吐的衝動。

    “喂,你們是哪裏來的,還不離她趕緊遠些,小心被傳染了麻風。”

    其中一位上了年紀的老者好心提醒道。

    雖然我們壞了他們的事情,這些鄉民並不是氣勢洶洶地質問,反而好心提醒,可見這裏的鄉民民風還是不錯的。

    小豪提著我的藥箱,還在後麵,我隻能從腰間掏出幾隻銀針,向著她的人中等幾處穴位刺下去,頭也不回地道:“誰說她是得的麻風?”

    就這麽片刻功夫,先前那位婦人已經發瘋一樣地衝了上來,見到躺在地上的孩子,雙膝一軟,就癱軟在地上,掙紮著向著我們這裏爬過來,嚎啕大哭道:

    “我家春妮的確得的不是麻風啊,城裏的十一小姐已經給看過了,鄉親們,俺妮兒隻是中了毒。”

    “大娘,不要著急,你家妮兒沒事的。”我急忙出聲安慰道。

    大娘涕淚交加,顫抖著捉起孩子的手,忿忿地哭訴道:“俺家妮子自小懂事,平日裏見了你們大叔大嬸叫的甜,你們怎麽就狠心下手啊?若不是我們趕回來及時,誰賠我孩子?”

    圍觀的人裏有人長歎一口氣道:“她嬸兒啊,並不是我們這些做長輩的心腸毒啊,你家妮兒患了這怪病,萬一傳染給屯子裏的人,大家還有活路嗎?我們也是迫不得已。”

    “就是呀,她得的這病壓根就沒有辦法醫治。與其讓孩子這樣痛苦下去,還不如早點了斷了。”更多的人七嘴八舌地附和道。

    大娘抹了一把淚,轉過頭大聲嚷道:“我家妮兒得的不是麻風,是毒!你們不相信我,總該相信蘇家十一小姐吧?”

    後麵有人擠進來,向我們這裏張望一眼,高聲道:“的確是十一小姐,我這多年的腿疾就是十一小姐治好的,未收分文。”

    說話的是一位將近五十歲的老漢,打扮地利落幹淨,應該就是大娘口中所說的那位進城販賣山貨的人。隻是我看診過的病人挺多,我委實記不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