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故技重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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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者帶著我,就近尋了一處茶舍,在小二殷勤的招呼下,上了二樓一間幽靜的雅廂,立即就有茶點,素齋端了上來,倒是迅速。

    我執起茶壺,打開壺蓋看了一眼:“這茶舍雖然不起眼,茶卻是一等一的好茶。”起身給老者跟前的茶盞續滿。

    “這店乃是京中老字號,點心一般,烹茶手藝倒是極合老朽喜好。”說完端起杯子,放在唇邊輕嗅淺酌,然後讚不絕口,向著我殷殷相勸。

    “聽十一小姐適才談起菩提教,難道涼辭也已經察覺了他們?”老者放下茶杯,開口相詢,慢條斯理。

    我點點頭:“菩提教作惡多端,實在天理難容,這是涼辭的責任。”

    那老者連連頷首:“我已經追查了他們將近月餘時間,隻是他們行事詭異,神出鬼沒,一直毫無頭緒。正想問問你們可有關於菩提教的什麽線索?”

    我搖搖頭:“前些時日,涼辭倒是清剿了菩提教的幾個養蠱之地,隻是賊徒口風甚嚴,收獲甚微,我們亦是一籌莫展。”

    “我來京之前倒是聽說了一個關於菩提教的驚天機密,若是能夠順藤摸瓜,必可事半功倍。”

    我激動地將手裏茶杯放下,十分急切:“望師傅指點迷津。”

    老者一臉神秘地道:“我打探到菩提教最近正在尋找他們的鎮教聖寶,可以關乎到整個菩提教的興衰,名叫‘燭龍令’。若是擁有這個令牌,不僅可以號令整個苗疆,消滅菩提教更是易如反掌。”

    我得意一笑:“若是說這塊令牌,天元師傅盡管放心就是,它如今,如今就在......”

    ”就在哪裏?”老者著急地問。

    我閉著眼睛,搖搖頭,小聲嘟噥道:“我怎麽會有些頭暈呢?”

    “到底燭龍令如今藏在哪裏?”老者探過半個身子,焦急地追問。

    “藏在,藏在,就藏在……這茶裏有藥。”我迷迷糊糊地搖頭,一頭栽倒在桌子上,用袖子遮了臉。

    老者氣急敗壞地推了推我,見我已經昏迷,懊惱地捶了一下桌子。

    雅廂的門立即被人從外麵推開,然後有人躡手躡腳地走進來,閉了屋門,壓低嗓音問道:“可是成了?”

    “成個屁!”我聽到那老者氣急敗壞地斥責道:“你這藥量是如何掌握的,怎麽正在問話重要關頭暈倒了?”

    我從袖子下眯著眼睛偷偷向外看,正是適才那店小二。他疑惑地走過來,拿起我跟前的杯子看了一眼,放在鼻端嗅了嗅:“我唯恐被她發覺,並未下多大藥量,看她喝得也不多,難道是我沒有搖勻?”

    老者無奈地擺手:“算了算了,如今說什麽都晚了,按照我們第二步計劃行動,先把她帶回我們分壇再說。”

    分壇?果然是菩提教的人,此人假扮天元老人應該就是為了套取燭龍令的下落,那麽,他們的第二步計劃又是什麽?他們的分壇又是在哪裏?我不禁喜憂參半,喜的是菩提教終於按捺不住露麵了,憂的是自己勢單力薄,一旦落入虎穴,生死難卜。

    我突然想起那日裏狂石所說的話,潛進教裏的幾個弟兄怕是身份敗露了,所以才會有人用他們約定的暗語引誘他上當,並且同時失去了聯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覺得這樣的機會委實難得,不如我就冒著風險去他菩提教分壇走一遭。

    桌子上握緊了銀針的我慢慢地鬆開手,打消了偷襲天元老人脫身的打算,裝作一副熟睡的樣子。

    那老者拍拍手,立即又有人進來,扶起我,用一個口袋將我從頭到腳蒙了個嚴實。然後扛在肩上,自後窗翻下,丟進一輛馬車裏,“咣當”一聲上麵好像蓋了什麽東西,然後有人駕著馬車出了城。

    車廂裏很安靜,我隻聽到外麵車輪碾壓地麵的聲音和馬蹄得得。我用指甲費力地將布袋刮開一條縫隙,向外看,也隻看到漆黑一片。

    馬車一路顛簸,行了約有多半個時辰,終於停下,聽到耳邊隱約有佛音梵唱,暮鼓晚鍾。我整個人連同箱子被人抬起,晃晃悠悠似乎是向下而行,然後被重重地拋下,箱子蓋敞開,把我從箱子裏抬出來,打開布袋上的封口,丟在了地上。

    待到有落鎖的聲音響起,腳步聲遠去,我才慢慢睜開眼睛,眼前依然有些昏黑,竟然是在一個暗無天日的鐵欄牢房裏麵。

    我坐起身子,揉揉被摔得酸疼的肩膀,忍不住呲牙咧嘴,這人下手未免也太狠了些。站起身,掃視一眼四周,盡是嬰兒手臂粗細的鐵柵欄,若想逃出去那是難如登天。

    算算時辰,現在應該還沒有天黑,但是牢房裏麵卻沒有一點亮光,全憑借過道裏掛著的一盞盞燈籠照明。又悶熱潮濕,半絲風也無,看來應該是在地下。

    難道這就是菩提教在京城的分壇?藏在地下?而且很有可能是在一座寺院下麵。這樣隱蔽,怪不得涼辭與狂石調查了這樣許久都毫無頭緒。

    “你,你是十一小姐?”耳旁有不確定的聲音。

    不會這樣巧合吧?在牢房裏麵都能遇到相熟的人?牢房昏暗,我費了半天功夫才終於在隔壁的牢房裏找到一個蜷縮的人影。蓬頭垢麵,麵容枯槁,根本辨不清原本麵目。

    “你是......?”我猶疑著問,根本就想不起記憶裏有這樣一個人。

    那人聽我說話,明顯激動起來,匍匐著向我這裏爬過來,渾身一股腐臭的味道。

    “十一小姐,果真是你!”那人有些激動地語無倫次:“我還以為是我識錯了呢。你可能不識得我,但是我記得您,我是麒王爺的手下,被派進菩提教做細作的。”

    “啊?”我不禁大吃一驚:“你怎麽會在這裏,難道被發現了嗎?”

    他吃力地爬到與我相鄰的欄杆處,扒著欄杆,滿臉羞愧:“卑職有負麒王爺所托,一時不慎被發現了身份,嚴刑拷打,已經被關進這裏半個月了。也不知道與我一起潛進來的其他弟兄如今可好?”

    “其他弟兄......”我正想告訴他,涼辭已經與其他人完全失去了聯係,突然想起狂石的話,留了個心眼,話說半截又咽了下去:“其他弟兄也很擔心你。”

    “你已經聯係上其他弟兄了是嗎?聯係上幾個人?”那人迫不及待地問道。

    “我,我是說外麵的弟兄都很擔心你,失去了聯絡很著急。難道這裏還有你其他弟兄嗎?”我一臉疑惑地道。

    “咳咳,”他捂著心口咳嗽兩聲:“難道主子沒有跟你說起過嗎?我們一同潛進來的還有其他幾位弟兄。”

    “我怎麽不知道,涼辭告訴我隻有一個人呀。”我蹲下身子,向著他伸出手:“你看起來傷勢很嚴重,讓我給你看看要不要緊。”

    那人向著後麵不著痕跡地瑟縮了一下,不好意思地道:“我一身膿水,髒汙不堪,可別髒了您的手。”

    “沒有關係,我給你查看一下脈象,看看可傷了肺腑?我隨身還有些傷藥。”我繼續道。

    “沒有沒有,”他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都是一些皮外傷,那些人套問不出情報,是斷然不會取我性命的。”

    “喔,那我就放心了。涼辭手下果然都是鐵錚錚的漢子。我記得上次在麒王府給你們一位兄弟縫合傷口,那漢子生生將嘴裏的木棍咬斷,吭都沒有吭一聲。”

    “是呀,過後我們大家還都誇讚十一小姐醫術高明,心悅誠服呢。”那人連聲奉承道。

    涼辭派遣火麟幾人潛入菩提教的時候,明明是在江南,此人如何會在麒王府裏見過我?

    我再也懶得同他浪費口舌,自顧在角落裏尋個幹淨的地方坐下,長舒一口氣。看來潛進教裏的弟兄還沒有全部暴露,菩提教的人拷問不出究竟有多少人進來,所以才故技重施,讓他扮作涼辭手下,套問我的口風。菩提教果然狡詐。

    “喂,喂,十一小姐。“那人仍舊不甘心,試探著問我:“十一小姐,您怎麽也進來了?是不是麒王爺最近有什麽計劃,案情有進展嗎?”

    我搖搖頭,話也懶得說。

    “別灰心,十一小姐,麒王爺會來救我們的。如今聽說那燭龍令就在狂石捕頭手裏,隻要能開啟萬蠱之王,菩提教不足為慮。”

    我突然靈機一動,垂頭喪氣地對那人道:“燭龍令早就交給了皇上,如今在皇上禦書房裏。皇上怎麽可能放心讓麒王爺去開啟萬蠱之王呢?”

    那人果然一臉激動,急切地追問:“你說燭龍令如今在皇上的禦書房?”

    我嗬嗬一笑:“那是自然。麒王爺一向忠於長安,鞠躬盡瘁,這樣重要的東西自然要上繳給皇上。”

    那人就不再說話,也不再追問我,慢慢地爬到角落裏,坐著打瞌睡。

    我冷冷一笑,也不再言語,靠在一側閉目養神。

    大概過了多半個時辰,牢裏響起腳步聲,有兩個黑衣人進來,叫嚷著要提審,打開隔壁的門鎖,將那個假冒涼辭手下的人罵罵咧咧地拖出去。

    牢房裏又重新恢複一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