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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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實話,不僅蟲子,就連我也有此疑問。看那些少年氣度方方正正,並不像那些慣會耍賴巧嘴兒行乞之人,但是這一手“刷碗”的功夫,看起來又是“行家”。

    小豪自豪地壓低嗓音道:“苗姐姐可不要小看他們,他們可都是木麟統領訓練出來的探查精英,斥候中的翹楚,個個身手不凡,又善於偽裝。能成為他們其中的一員,協助他們一起完成麒王爺交代給我的任務,你不知道我有多驕傲!不過我需要學的還有很多,以後有本事了,就為朝廷效力,立大功。”

    蟲子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我差點就以為他們是真正的叫花子呢,簡直太像了。”

    小豪點點頭,翹起大拇指:“他們自從做了叫花子,就一直跟著我們吃討來的餿飯,一言一行都嚴格要求自己,模仿得真真的,我自愧不如。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果真如此,麒王爺是我喻小豪最為敬佩的人。”

    小豪人機靈善於應變,當初跟著他師傅坑蒙拐騙,見多了三教九流,的確適合這個差事,涼辭倒是很懂得知人善用。

    說話間,幾人已經整理完畢,其中一年歲稍長的青年一邊挖著耳朵,一邊對著我和蟲子指點:“新來的,就你和你,待會兒記得走中間,別四處張望,給我們招惹事端。”

    說話盛氣淩人,帶著懶洋洋的惰性,對我也沒有一星半點的客氣,完全將自己代入到現在的角色裏,將乞丐的懶散和粗鄙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和蟲子聽話地走到幾人中間,幾人或擰了胳膊,或跛了腿,端著豁口飯碗,說說笑笑地向著城門口走。

    城門處依舊把守了不少士兵,對著來來往往的百姓盤問搜查。

    有一對年輕夫妻模樣的人走過去,守城士兵色眯眯地盯著那婦人前胸,借著搜查的由頭,趁機貪婪地上下其手。婦人羞窘著臉,漲得滿麵通紅,眼眶裏也含了淚,驚慌失措地左躲右閃。

    士兵變本加厲,一旁的男人原本敢怒不敢言,隻是連連哀求,後見士兵太過分,終究忍不住,一把扯過自家妻子藏在身後,怒聲斥責道:“我們不過是老實本分的百姓,身上還能藏了要犯不成?”

    士兵斜著眼睛看人,有些惱羞成怒:“身上是沒有藏要犯,但是本爺看著你們就像要犯。來人哪,給我拿下去好好拷問。”

    青年憤怒地掙紮:“還有沒有天理了?還有沒有王法?”

    圍觀的百姓似乎司空見慣,隻搖頭歎息不說話,唯恐一個不慎,惹禍上身。

    小豪趁亂涎著臉上前:“官爺,今個還檢查唄?”

    說完伸出烏黑的手抓起那士兵手裏的布巾就往臉上擦。

    布巾還未擦到臉上,那士兵就凶神惡煞地一腳踹過去:“滾蛋,跟著搗什麽亂!”

    小豪”噔噔噔“一連倒退好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褲子”刺啦“一聲扯開一道口子,引起周圍一片哄笑。小豪捂著露出大腿根的褲子,呲牙咧嘴地從地上爬起來,“哎呀哦”地直叫喚,卻不敢多嘴,向著我們揮揮手:“還不趕緊滾蛋,眼巴巴地等著挨踹呢?”

    幾人裏有人指著小豪哈哈大笑,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然後嘻嘻哈哈地向城門裏麵湧進去,將手裏的豁口破碗敲得亂響。

    “等等!”我身後有人叫嚷。

    先前指揮我們的那個乞丐回過頭去,點頭哈腰地諂媚著笑:“官爺是要賞口飯吃麽?小的們祝您老人家步步高升,財源滾滾,好人有好報!”

    “啊呸!”那人一口吐在他的身上:“老子自己吃飯還緊巴呢,哪有那閑錢施舍你們?爺問你們,怎麽這人兒好像又多了?”

    “爺,這年頭兵荒馬亂的,哪裏的叫花子不是越來越多?我們那小破廟都快要容不下了,昨個還因為搶地盤幹了一架呢。”

    “說的也是,”那人點點頭:“你,說的就是你,你們兩個怎麽沒有討飯碗?”

    他指著我和蟲子質問,眼睛倒是毒得很。

    小豪捂著屁股走過來,拱手作揖道:“官爺有所不知,我們叫花子也是有分工的。拿著飯碗的弟兄們笨嘴拙舌,不會說話,但是抗打,是負責到酒樓裏或殷實人家討要飯菜糊口頂饑的 。他們倆人這幾天身上生了癤子,正是最惡心人的時候,見到有錢人,上前任打任罵,抱住大腿不撒手,多少是能混幾文銅板的。”

    那士兵懷疑地上下打量我和蟲子兩眼,晃著肩膀向著我們走過來。

    我突然想起當初青綰在牆根底下捉虱子的邋遢樣子,伸手從腰間和後脖頸撓了兩把,嘟噥道:“這跳蚤越來越多了,熏都熏不跑。”說完抖了抖袖子,一股腐臭難聞的氣味幾乎把我自己熏了個跟頭。

    小豪機警,立即領會過來:“你站得離我遠點,莫說跳蚤虱子,你那癤子裏都生了蛆的。”

    那士兵立即掩了口鼻,嫌惡地揮揮手:“離遠點,滾得越遠越好。”

    我和蟲子立即扭頭就走,手裏的打狗棒恨不能丟了,然後飛跑,逃離他們的視線範圍。

    京城裏的防衛較往日也格外森嚴,巡邏的士兵全副武裝,一隊隊從我們跟前耀武揚威地走過去,整得街上雞飛狗跳。

    行乞的隊伍進城以後就分散開來,小豪敲打著破碗,一路唱著蓮花落,哀哀切切。

    我和蟲子緊跟在他的身後,趁著巡邏的隊伍一個不注意,拐進街道兩旁的胡同裏,七繞八拐,確定沒有人跟蹤,才又鑽進一條僻靜的小巷。小豪在一家烏漆角門前停下來,輕輕叩動門環。

    裏麵有女人的聲音低聲問:“哪個?”

    小豪壓低了嗓門:“是我,李嫂,喻小豪。”

    角門立即從裏麵打開,一位瘦骨伶仃的婦人探出半個身子來,一張臉塗滿厚厚的脂粉,穿紅戴綠,花枝招展。由於臉上脂粉堆砌得過於誇張,白慘慘的,看不清原本眉眼,嚇了我一跳。

    “李嫂,十一小姐到了。”

    被稱作“李嫂”的婦人笑著向我們點頭,臉上的脂粉撲簌簌落下來,掉落在前襟上:“狂石世子已經到了,主子就等小姐呢。”

    小豪招呼著我們從側開的角門溜進去,才發現這是一所宅院的後院,原本應該是花木扶疏,由於已經是深秋,枝枯葉落,一派蕭瑟之象。

    我心裏迫不及待,並無閑情逸致欣賞園中花木,加快了步子,走得飛快。

    轉過回廊,就見我朝思暮想,掛在心尖上惦念的那個人影,一襲月牙白錦衣,正負手而立,背影明顯輕減了不少,略顯落寞。

    涼辭聽到我急促的腳步聲,轉過身,先是明顯一愣,然後眉眼展開,眼睛裏綻放出瀲灩的水光來,唇角微微翹起,春水蕩漾。

    “涼辭……”話一出口,莫名就覺得委屈,千言萬語都哽咽在嗓子裏。

    緊跑兩步,急切地想撲進他的懷裏,在離他隻有三步遠的時候,猛然停了下來,想起自己一身的狼狽,定然招惹涼辭嫌棄,一時猶豫,略有尷尬。

    涼辭大步向前,一把扯過我,將我的頭按進懷裏,貪婪地呼吸著我頭發的味道。

    我紅著臉,推拒了兩把,小聲嘟噥:“髒,身上好臭。”

    涼辭將我摟得更緊:“別動,讓我感覺一下你的溫度也好,想你了。”

    涼辭一句話令我瞬間融化成水,癱軟在他的懷裏,眼淚也洶湧而出:“我擔心死你了。”

    “我也是。”

    “吱!”一聲尖叫,一隻長滿了鋒利的倒刺的前腿從我寬大的前襟裏伸出來,然後是一個油光水亮的小腦袋,不滿意地“吱吱”兩聲,衝著涼辭示威性地揮了揮前腿。

    涼辭後退兩步,有些驚愕地瞪著它,大眼瞪小眼:“這,這是什麽東西?”

    金子費勁地從我的前襟裏鑽出來,強勁的後腿一蹬,爬上我的肩頭,向涼辭宣示捍衛著它的主權。

    “難道,這隻蛐蛐就是……?”涼辭一臉的難以置信,伸出兩根手指,去掂金子的兩根觸角。

    金子立即支起半個身子,凶狠地衝著涼辭呲呲牙,發出示威的“吱吱”聲。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沒錯,它就是大名鼎鼎的蠱皇,可以號令苗疆百蠱的蠱皇!”

    “蠱皇竟然是一隻大蛐蛐。”涼辭嫌棄地瞪它一眼:“你怎麽能讓它鑽進你的衣服裏?!”

    “苗人養蠱都是藏在身上啊。更何況金子是有靈性的,又威風可愛,不像其他蠱蟲那樣惡心。”我毫不在意地辯解,順手安撫地摸了摸金子的翅膀。

    “就是因為它是有靈性的,更不能貼身放,尤其是放在前……前襟處。”涼辭不屑地瞥了一眼我肩頭的金子,憤憤地道:“更何況它還是有兩條尾巴。”

    我自然懂了涼辭的意思,蟋蟀區分雄雌最好的辦法就是看尾巴,一般來講,兩根尾巴的是雄,三根的為雌。

    呃,我忍不住一頭汗,涼辭這個醋壇子這是在吃一隻蟋螽的醋嗎?傳揚出去誰會相信?我今天隻顧逃命,壓根就沒有注意到金子什麽時候鑽進了我的衣服前襟,大概也是被我身上的味道熏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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