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在說話？”

    心底的悲傷猛收，淩若一個機靈坐直身體，警惕地眼神在四周饒了一圈，最後落在一處鬆樹上。

    不動了。

    鬆樹上麵盤腿坐了個仙風道骨的老頭。

    一身八卦圖繪成的道袍，須發皆白，鶴眼微垂，見淩若尋到他，讚了一聲，“好俊的小姑娘。”

    呸！

    淩若眼眸微眯。

    大半夜的坐鬆樹頂上？不怕針紮了？這老道慣會裝模作樣！

    “你是什麽人？”

    淩若嗓音冰冷，對陌生人她不會輕易釋放善意。

    “哈哈！女娃娃警惕心不要太重咯！老道是太元宗的化天，今日雲遊至此，和女娃娃有緣，便暫作停留。”

    化天？

    這名號挺熟悉。

    不過淩若並未在意，反而扯出冷笑，“女娃娃？看你模樣不過五六十，叫我女娃娃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

    “嗬！女娃娃可別這麽說！”

    化天道長捋了捋胡須，眼底精光閃爍，“今年老道二百一十八歲，你在老道麵前不是女娃娃又是什麽？”

    嗤！

    這牛皮吹得。

    還二百一十八歲？

    淩若冷哼，“深更半夜，鬼鬼祟祟，裝神弄鬼，我勸你早點離開，否則院裏的侍衛不是吃素的！”

    ……化天道長表情有些尷尬。

    這是，真不認識他？

    歎了一口氣，“我和你無冤無仇，何苦裝神弄鬼來嚇你？再說了，說起鬼，你隻怕比老道我更像鬼啊……異世遊魂能重生此界，該是多大的福分。”

    異世遊魂！

    這四個字讓淩若後背發寒，猛然抬眼，眼底直射若利劍，死死挽住化天道長的臉。

    ——竟然知道她的來曆！

    這老頭不能留了！

    管他是什麽來曆！

    臉上浮起一抹笑，淩若手心一抖，毒藥再次從袖口抖出來。

    許久沒用自己的武器了，還真有點陌生啊……

    化天道長豈會看不出淩若眼底的殺意？心中暗罵糟糕！

    這女娃氣性真大！口誤啊口誤！他不該一張口說出她的來曆！

    急忙彌補，“你別衝動！老道我沒有惡意，今日前來，是為了助你。”

    嗤！

    淩若冷笑，鬼才信你！

    手指一勾，迷魂的藥香燃在指尖，碧碧嫋嫋的青煙從指縫中蔓延。

    化天道長大呼不妙。

    ——早知道這女娃會毒！沒想到毒術如此精湛！她手裏點的是什麽東西？！

    嗤啦。

    扯出一截袍子，將手裏一直拎著的黃符紙塞進去，化天道長隔空扔給淩若，“這東西能在關鍵時刻保你肚子裏的孩子一命！”

    淩若身形微僵，手指一縮。

    這老道怎麽知道她有孩子！

    化天道長飛躍離去，又留下一道蒼老的嗓音後，隱沒在天際。

    “老道助你們有違天道，以後務必要督促衛央勤儉愛民！否則天理難容啊！”

    裝神弄鬼！

    淩若一腳踢飛那裹著符紙的爛布，恨恨地收回迷魂香。

    跑了就算了，誰讓她沒有輕功追不上人家？

    輕哼一聲，從假山上躍下。

    夜深了，該回去了，看也不看那掉進草叢裏的符紙，轉身離開。

    可半刻鍾之後，淩若神色僵硬地拐回來。

    口中罵罵咧咧。

    “化天道長？不就是那個預言衛央二十歲必亡的老道士？”

    “據說通玄？”

    想起他親口說出自己來曆和孩子的事，淩若心底的鬱氣化為警惕和疑惑，最終還是繞了回來。

    一把扯走那張黃符紙塞進袖口。

    罷了。聊勝於無。

    衛央寢屋。

    淡漠的眸子掃過旁邊持鞭的少女，聲音發暗，“你過來，你主子知道嗎？”

    “呸！”

    紅緞一鞭子甩到桌麵上，桌麵裂成四瓣。

    “你就會拿主子威脅我？衛央啊衛央！你枉費當個男人！”

    衛央鳳眸微暗，抬眼，隻一個眼神，便讓紅緞如墜冰窟，“朕和若兒之間，沒有你插話的餘地。”

    “走吧。”

    冰冷的話落下，衛央冷厲地轉身。

    “你！”

    見他還敢擺出這幅態度，紅緞一鞭子抽向他的後背，“你還想躲？你對得起主子嗎？！”

    淩厲的長鞭帶著倒勾，威風凜凜。若抽人身上，絕對能砸出一道血窟窿！

    衛央眼底劃過殺意。

    他雖虛弱！但武功還在！

    鳳眸微眯，龍袍劃起冰冷的弧度，左手後掏，兩根如玉的手指夾住那飛射的長鞭。

    長鞭定在空中。

    “你！”

    紅緞自以為傲的武藝沒想到在這男人麵前根本過不了半招！

    恨怒交加，手指一個用力，長鞭滑成波浪，“看鞭！”

    欲要用大力震開衛央的手指。

    可惜，她低估了衛央，高估了自己。

    鞭子依然穩穩地被衛央夾住，紋絲不動。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紅緞終於察覺到鞭子那頭鬆泛許多，正要使勁兒——

    身子不受控製地往後退。

    原來，衛央以指做支柱，尖銳的內力從鞭身劃過，直湧向紅緞。

    啪。

    紅緞急忙丟手，鞭子狠狠地砸在地上，把木板鋪成的光滑地麵砸出一道長痕。

    而她整個人，則似落地的風箏一般，往後飄了好久，才摔在門框上，一口淤血噴出來，麵色慘白。

    兩人的武藝！天差地別！

    紅緞握緊了拳頭，聲音發狠發恨，“衛央！你不得不好死！”

    衛央忍住殺死她的衝動，聲音低暗如幽靈，“看在若兒的麵上，朕饒你一次。滾出去。”

    “呸！”

    紅緞一口血沫子吐出來，惡狠狠地瞪著衛央。

    “看在主子的麵上？你還顧忌主子？別裝了！”

    紅緞恨聲道：“你若顧忌主子就該自己抹了脖子！偏偏苟延殘喘等著主子救你的命！以命換命？你好狠的心！”

    難堪的話入耳，衛央卻不因這些話起半絲波動。

    不是他大度不是他寬容更不是他好脾氣。

    讓他不發怒的唯有兩點原因——

    一是因為紅緞是若兒的貼身婢女，對若兒忠心耿耿。

    二，則是紅緞話裏的意思。

    以命換命？他衛央哪怕自己去死也不會讓若兒為他換命！

    “你從哪兒聽的消息？”

    衛央嗓音低沉。

    “還能從哪兒！”紅緞恨不得再拎起鞭子一鞭子解決了這個人麵獸心的男人。

    “主子親口說的！要為你換血！我若是你！早一刀子抹了脖子省得主子糾結了！難不成……你還真打算等著主子給你換血？”

    咯吱。

    衛央生生捏斷了自己手指的骨節。

    換血……（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