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 初入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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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森林
即使世界上的公雞都停止鳴叫,可海底的太陽依舊會照常升起。
囚犯們緊閉著雙眼,不願看到黎明。但是從牢窗柵欄投進的陽光,不偏不倚的照在他們的身上給他們溫暖。這可怕的溫暖,使他們不得不承認“明天”來了。
他們吃過早飯,確實是斷頭飯,平時的高粱粥、窩窩頭就著鹹菜。現在卻能看得見葷腥:白米飯、紅燒肉、燒雞。多麽不想吃,可是不得不吃,必須吃飽喝足才有力氣投胎。
吃完飯,他們被戴上腳銬、手銬邁著沉重的步伐一步一動的行進在蒯郡邊城的路上,犯人們將這條兩裏的路脫得好長好長,押送他們士兵也不催促,因為周圍圍滿了郡民,正好起到了遊街的效果。往年殺頭都是向菜市場進發,今年改改規矩。
這五十多人的囚犯隊伍,現在知道了羞,一個個地下了罪惡的頭顱,彎下了危害人民的腰,幾個罪犯還用自己冷淩亂的頭發遮住自己畜生的嘴臉。在五十多號人裏麵,隻有旦無毛的麵容被大家看的清清楚楚,因為他的頭上沒有頭發,臉又顯得大了些。想用帶著手銬的雙手,捂住自己的臉又十分困難,所以隻能裝出一副慷慨就義的樣子。
一支被指指點點的隊伍直到晌午才來到阻隔著蒯郡與病州的城牆,但是並沒有再管犯人一碗飯食。因為沒有想到,犯人們會走的這麽慢。
到了城下,重兵把犯人們圍在圈裏,一個犯人的一個犯人的押上城牆上,早已在那等候多時的郡中,正在那裏端坐在祁紅的木椅上,旁邊的小桌子上還擺放著茶盅、茶壺、點心盤。麵朝蒯郡的方向坐著。問了句犯人話,犯人也回了句什麽話,這一來一往都聽不真切。於是郡主讓人卸下犯人手銬腳銬,四五名兵丁都是手拿長矛,戳著犯人走到城邊,靠近病州的城牆那側放著一架繩梯。三丈高的城牆,繩梯有兩丈五尺長。逼著囚犯自個兒下繩梯,若是等士兵把你“送”下去,三丈高的城牆,保準犯人立即投胎。
就這樣一個個上來問話,一個個被逼下城去。你乖乖倒好,你若有一絲掙紮,或者你有恐高的話,你就有可能高空墜落,這也就是為什麽後來,全國所有的罪犯恐高的犯人最少的原因。
當最後一個犯人從繩梯上跳下來,士兵就將繩梯收了上來,等著下次再用。那些到達病州一側的犯人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放開了的雙腳比沉重的腳鐐銬住,更難移動半寸。他們一群人都留在原地,等著一夥人都下來了,在從長計議。麵對著茂茂蒼蒼的樹林一切都是未知。
郡主從城牆上下來,他根本不關心下麵囚犯的生死,他們生是主上的恩赦;他們死是孽債的應得。在他後麵跟著二三十人護送隊伍,隊伍後麵跟著七八個犯人,曾經的犯人,他們都是從這五十多號犯人中,揀選出來的,他們自由了。都是沒有佩戴夾銬腳鐐。都跪在地上對著郡主的背影頂禮膜拜,對大人的感恩戴德。
一些在這擺地攤的、或者站在這裏兩三個時辰看熱鬧的,衝著護送郡主回府衙的隊伍大喊,給郡主提了不少意見,比如說下次搞這種活動提前通知,這樣他們好準備臭雞蛋;比如說他們去病州,再也回不來,沒有人給他們收殮,應該讓他們去病州的時候洗個澡,換件幹淨的衣服,好讓人死的體麵些等等,都是對這次行刑的建議。對於這次行刑,郡民給出的好評聲不絕如縷。先前還怕有人參他一本呢,現在可以放開手腳大幹了。郡主先前隻是想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悄悄的執行,但又怕不能起到刑法的作用——威懾犯罪,於是特地選擇在了白天。想象心中還有一點小得意。
被放下去的囚犯一直在城腳下等,因為五十多號人,現在四十五個人。以前多少人,根本沒有人去查數,總之覺得少了一些。等繩梯升上去,守城的兵丁們一個個趴在城沿上,嘻笑著,嘀咕著,看這一坨人聚在一起想幹嘛。
“你們一坨鳥人,在等什麽呢!我們這中午可不下城送飯。”一個黝黑的士兵,不無諷刺的說。
“請問小哥,和我們一起的人都下來了嗎?”這是旦無毛的聲音,帶著在監獄裏長期養成的奴性。
“有八個被郡主放了。”一個好心的兵哥哥告訴他。
“放了?為啥子放?沒有王法了還!”一個叫做吳三德的犯人叫嚷嚷道。
這一句話,引得城上的士兵,一齊哈哈大笑,一群犯人說要討要王法。真是聞所未聞。
“怪就怪你們自己,郡主問你們還要說些什麽當自己的遺言,說什麽不好,偏說什麽‘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的’你聽聽你們都說的什麽,要是我我都想把你們踹下去,你在聽聽從這城牆樓梯自己走下的人怎麽說的‘下輩子,我做牛做馬都不要做人,省得禍害人’、‘幫我告訴我娘,我不能給她養老送終了,下輩子吧,下輩子我再伺候她老人家’你聽聽人家說的,誰聽了不軟了心腸,郡主問話隻是想試試你們有沒有,悔改的心。是你們自己把自己的命給送了。”郡主的侍衛一直站在郡主的旁邊,聽得真切。他現在在這看著,就是防止那個心善的、貪小利的守兵,又把繩梯放下讓惜命破財的上來。
下麵的四十多號犯人聽到這話狠抽自己嘴巴,旦無毛腸子都悔青了。自己本來就有改過的心。可是又好麵子,郡主問他話的時候,心想反正一死,說些漂亮話到了陰界也能顯得雄壯些。自己真想狠抽自己兩大嘴巴子,可是抬起的手,又不忍心打。吳三德看他這麽為難,就用自己的手替他,“啪啪”正反抽兩耳光。打得旦無毛雙眼冒星。
又引得待在上麵的士兵哈哈大笑。
城下麵的人,高揚著頭顱也累了。低下頭一屁股坐在城根,後悔當時沒有認慫。可是這些人也不是善茬,他們能被判上三十年以上刑期的,那個人手上不是攥著七八條人命。這樣算來最次的就是旦無毛和吳三德了。他們倆一個是小偷,一個是騙子。可是小偷和騙子能混上三十年牢坐,可見功力了得,非同一般。
不服的犯人對著城上幾個守兵,罵了幾聲娘,當兵的都是火爆脾氣,現實對罵,後來變成這樣的對話。
“有本事你上來呀!”
“有本事你下來呀!”
“有本事你……”
…………
肯定是城上的人占據優勢,拿起城上的鬆動的城磚、石子往下扔,砸的下麵的人東躲西藏。最後,犯人們實在是心緒難平,集體在城牆根下尿了一泡尿,用排泄的方式發泄了一下。
“我說弟兄們,咱們雖然在有些還不認識,但是能在同一座監獄坐牢就是一種緣分。現在咱們都是落難人,理應相互照應下對不!”說話的這個人,身高八尺壯如蠻牛,說起話來聲音越來越響,震得自己渾身的腱子肉都打顫。旁人聽了都要捂著耳朵。一條寬大的刀疤從左眼滑向右嘴角,這一長長的刀疤劃破了嘴角的皮膚,使得他那亂糟糟的絡腮胡變成了兩半。
這裏的人都見過他,但是都離他遠遠的。因為他的囚室裏隻管著他一個人,說明他是個極其凶狠的角色,再凶狠的角色和他關在一起都會有生命之憂。
現在他主動開了口,別人也附和著對對對,於是開始自我介紹,最後眾人都是推舉刀疤男做自己老大,這是刀疤男自己想要的結果。於是開始和小弟們商討怎樣出去,或者怎樣生存下去的話題。
“大哥你是虎宛國來的,你不清楚這裏的情況,一百年前這個地方叫兵州,後來這裏鬧了瘟疫,就把這個州郡給廢了。不過我聽說當時的人,走的匆忙隻是把值錢的東西帶走了,房屋什麽的應該還能住人,運氣好的話咱們還能從老鼠洞找出糧食呢。”
刀疤男聽到這話大喜過望,可是這裏都是莽莽的樹木,根本看不到城池、建築的影子。一道厚厚的城牆好像隔開了兩個世界。蒯郡郡內人聲鼎沸、叫賣聲不絕、熙熙嚷嚷;而這邊的病州,一眼望去都是一望無際墨綠色的灌木。
“大哥,你不用害怕,隻要能找到以前蒯郡通往病州的官道,咱們再順著官道走就能走到兵州城了。”
刀疤男後知後覺的說了句,“嗯,和我想的一樣。”
然後一群人就愣在原地,一片茫茫的大樹林,怎麽可能找得出以前的官道?一群小弟又張著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老大。老大一看就知道智商過的去。對剛才一直踴躍發言的小弟說,“看你對病州這麽熟悉。我就封你為大軍師兼開路先鋒。”眾人又張望著可憐巴巴的眼睛望著軍師。軍師坐上第二把交椅,應該開心才對,此時他心裏罵了句“一群白癡”。因為找官道,這件事實在是太簡單了。因為他們站立的旁邊就是官道。旁邊那一大堆被藤蔓纏繞,長滿雜草的地方,應該就是蒯郡的西城門。正對城門的地方就是官道,他們都是郡主沿著蒯郡的主官道,帶到城牆上去的,然後被趕下繩梯到了這裏。一百年前病州的官道應該和蒯郡的官道是想連接的。想到這裏軍事心裏又暗罵了一句,“一群白癡”。
“這個就應該是以前的官道。”沒帶著大家向北走幾步,軍師就停了下來,指著一條東西走向的一長溜草叢說道,這就是官道。
“城中的官道,一般由青磚鋪成,而城外的官道官道直接由粘土砂石鋪就,然後用夯木夯實成,你們看這裏草叢,比兩旁的草木灌木低矮許多,說明這個地方以前人來車往就不易長草,一百年後勉強在厚厚的夯土上長出的草,你看這些草叢的寬度正好是,兩匹馬車的寬度。這就應該是先前的官道。”
一些將信將疑的小弟,趴在地上扣了兩下地上的泥土,果真的比平時的土壤堅固許多。一些小弟看了,不由得對這位就是又增添了幾位敬意。
這時候刀疤男也不合時宜的說道,“嗯,軍師就是軍師果然和我想的一樣。”
眾小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拍他的馬屁,但也沒有人翻白眼給他。因為刀疤男根本看不到,知道那是官道後,興衝衝地走在了隊伍的最前麵,起到了帶頭大哥的作用。官道看似平坦,但是比較兩旁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樹木更加的危險。
刀疤男沒走出兩丈地,就撲通一下摔了個踉蹌,狗吃屎。人在危難之際,哪能嘲笑別人的狼不狼狽,趕忙一股腦的往回跑,跑到陽光照得到的地方。四十多人一邊都躲在軍師的後麵,一邊伸望出腦袋,看著趴在地上的“大哥”動沒動,是不是被毒蛇咬了;最可怕就是被瘟神給病死了,這種可能最為大,因為瘟疫從病州城中散出的,他們這一群人就是向兵州城方向進發的,“老大”又走在最前頭,老大猝死的地方可能就是死亡區和生存區的臨界點,隻要超過這個臨界點,人就會猝死。四十多人想著想著,又不由得攥緊了拳頭,“呦——”的一聲,悠揚而又尖銳叫聲響了起來。這是從軍師的口中發出來的。因為躲在他背後的這麽多人,每一張手都放在他的後背上,背後有一張手加力抓他一下,都能讓他疼的叫起來,何況是八十多張手呢。
這一聲尖叫反而讓先前一動不動大哥,動了起來。慢慢地轉過頭來,看看跟在後麵的小弟,現在他的後麵一個小弟都沒有。刀疤男現在身體的擺幅更加明顯了,那是被嚇到了。
“該不會,他們這麽多人都被吃了吧,怎麽連渣都不剩。”刀疤男心裏想著。依舊趴在地上不動彈,後來大著膽子,又揚起頭拚命的往後看,再往後看,看到了頭“一人百首的怪物”確實下了一跳,再看那不就是先前跟著自己的小弟嗎!爬坐了起來。
“還不快扶我起來!”
三丈來遠的距離,一群小弟都聽的到,看來老大沒死。就又一個個的上前攙扶。“噓寒問暖”起來。
“跑什麽!剛才都在跑什麽!剛才我是在給你們做示範,都看到了沒有。這就是虎宛學會的生存技巧:遇到突然情況,先趴著不動,看清情況,在森林最容易遇到豺狼虎豹熊瞎子,趴在地上方便裝死。它們不吃死屍。你們都記住了(WWW.101novel.com)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