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二十六回 朽木再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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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是可以,你有選擇的權利。不過,魂飛魄散、不得善終的滋味,比最殘忍的阿鼻地獄好不了多少。姑娘,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彼岸決絕地回答。

    再為最愛的人,做這最後一件事吧!

    “唉——”孟婆長歎一聲,眼裏流轉過深深的遺憾,“世間總有些癡男女,堪不透這個‘情’字。六根生欲生執念,左右皆因情啊!”

    “婆婆,任何事情都要付出代價,彼岸早有心理準備。”

    “好吧,姑娘,”孟婆顫巍巍從懷中掏出一張紙,“在這紙上,寫下收丹藥人的名字,我會讓你如願以償的。”

    “多謝婆婆!”

    彼岸接過紙張的手抖得厲害,倒不是因為怕死,而是因為,比死更可怕卻又必須要麵對的,是別離!

    “字寫大點兒啊,婆婆我的眼神兒不太好。”

    “好......”

    彼岸極力忍著淚水。

    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在這世上的最後幾個瞬間,都是用來寫師父的名字。

    師父,你會記得徒弟的這一片情意麽?

    她把心一橫,咬破手指,恭恭敬敬寫下了“越雲澤”三個大字。

    隨後,僅剩的一點魂與魄,都被收進了孟婆的布口袋裏,然後被紮上一根紅絲線。

    彼岸從此在世間銷聲匿跡。

    與眾不同的是,別人死後可以根據因果,再度轉世到六界,彼岸這次卻是永永遠遠地消失了,死前忍受了常人難以想象的痛苦。

    永別了,師父!

    你一定要平安、健康、快樂地活著——

    那邊,一夕之間,凡間的越雲澤仿佛被注射了一針強心劑,身體莫名地朽木逢春,甚至可以輕鬆地起身了。

    “我的毒解了麽?”

    他覺得這很不同尋常,一定有什麽事已經發生,或者將要發生。

    “彼岸?彼岸?”

    沒有人回答。

    他站在窗前出神地想,難道又是幻境?

    撫摸著屋子裏蒼鬱用過的每樣東西,思念一陣比一陣更洶湧澎湃。難道,她用了什麽法子,以自己的健康換了我的健康?

    可是,不但蒼鬱仍舊杳無音訊,就連彼岸也再沒回來過。

    越雲澤的心,揪緊了......

    那日,點砂掛心著蒼鬱的安全,拎了刁海龍,急匆匆別過屠天就往回趕。

    本來,以她的輕功,用不了太久,就能回到蒼鬱身邊,可偏偏這時有兩條人影擋在了她的麵前!

    “站住!”

    真是越急越來事兒啊!

    點砂抬頭一看,正是上次與自己一同下山曆練的同門二師姐和三師姐!

    她連忙行禮:“二位師姐好!師父又遣你們下山曆練麽?”

    二位都沒吭聲。

    點砂趕緊自己打破尷尬局麵:“點砂有些私事,已經跟師父告過假了,辦完了會盡快趕回去。師父她老人家還好麽?”

    二人仍不理會她的問題,隻冷著臉傲慢地問:“袋子裏裝的什麽?”

    點砂眼珠一轉,趕緊把袋子藏到身後:“沒什麽沒什麽!一點兒不值錢的小物事而已!”

    袋子裏的海龍離了水,估計活不了多久了。反正是要晾幹磨粉,倒是不怕死的。

    她是怕二位師姐看見,罵她殺生。

    其實罵就罵了也沒什麽大不了的,隻是,若二位師姐執意放生,雲仙的身子骨可怎麽辦呀?還指望著這幾隻刁海龍呢!這事當下又不便詳細解釋。

    這二位師姐,對師父收了個小妖不滿已久。

    生來為妖,劣根性肯定難除,偏偏這小妖還頗得師父的寵愛。

    入門時間不長,師父到哪兒都愛帶著她,而且據說師父斑駁仙人,把一些沒教過她們的壓箱底的本事,都教給她了。

    姐倆委屈壞了,可又不便當著師父的麵發作,於是這次趁師父出門辦事,悄悄尾隨點砂,看她到底有什麽私事,最好能抓個把柄在手裏,理直氣壯地讓師父把她掃地出門。

    兩位師姐發現她蹤跡的時候,她正匆匆趕往南海。

    她倆遲疑了一下,天冷,水涼,好奇心雖重,到底還是沒有跟著跳下去,就在岸上不錯眼地守著。

    兩日後,她們親眼見到,點砂和一個極為英俊挺拔的男人一起出了水麵,很親近地到岸邊烤火!

    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可是個天大的新聞呐!

    她們本想聽聽他們聊的什麽,可是那男子渾身濕漉漉的,胸肌畢現,看上去頗為性感,她們倆又不好意思靠得太近,結果沒過多久,點砂就拎個袋子走了。

    袋子裏說不定是男子送她的定情之物呦。

    此刻,二師姐毫不留情地當著點砂的麵指出:“號稱修仙之人,卻與一名男子,孤男寡女在水下一起呆了兩天兩夜!你有何要為自己辯解的麽?”

    點砂大驚失色:“師姐,你們跟蹤我!”

    百口莫辯的感覺。

    “什麽叫跟蹤你?師姐隻不過是關心小師妹而已,哼!”

    “二位師姐,是不是師妹平時有什麽地方做得不好,得罪了二位師姐?如果有,點砂向你們賠個不是,還望二位師姐海涵!”

    “你的意思是,我們公報私仇?”

    “不不不,點砂不是這個意思!”

    “那就少扯別的,你先把這事情解釋清楚!如若解釋不清,就跟我們回去找師父領罪!”

    三師姐故意問二師姐:“謊稱有事,請假下山,結果卻是去私下約會男人,這要是被師父知道了,該當何罪啊?”

    二師姐得意地說:“別的我不敢說,趕出師門是板上釘釘的了!”

    “那對她來說也沒什麽,繼續做她的妖便是!”

    “就是,勾引男人,本來就是妖的老本行啊,哈哈哈——”

    兩位師姐越說越不堪入耳。

    點砂不想給蒼鬱和雲仙惹麻煩,但是也很生氣,她可不是肉包子任捏,於是不怕撕破臉地反駁道:“師姐哪隻眼睛看見我勾引男人了?又看見我們做了些什麽?!”

    她心想,哼,也許我以前以男子精氣為食時,是有過這樣的傾向,但從來也沒發生什麽實質的啊!再說,那時是生理需求,我不是已經改了麽?反正我修行淺,要我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本姑娘還做不到!

    “點砂,你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竟敢這樣跟你二師姐、三師姐說話!”

    “點砂還有要事在身,要是二位師姐說完了,師妹就先告辭了!”

    “哼,勾引男人被抓了個現行,怕了是不是?”

    “師姐,”點砂虎著臉說,“修仙之人不該口出此言,請口下留徳!”

    兩位師姐聽了,當時就急了,這小師妹,簡直反了天了,不把她轟出師門,天理難容!

    “點砂眼下還有點急事,等處理完了,有什麽過錯,自會到師父麵前領罪。還望二位師姐高抬貴手,放師妹過去。”

    “放你走?那我們兩個就是包庇!”

    “對!就是知情不報!”

    “師姐,別跟她廢話了,把她抓回去,去留請師父親自定奪!”

    二人說著就動起手來。

    兩位師姐每人均多出她至少兩三千年的功力,點砂哪裏是她們的對手,就算超常發揮,也沒招呼幾下就敗下陣來。

    二位師姐強行打開了袋子查看,卻發現裏麵隻是幾隻奄奄一息的刁海龍。心想,這男的還真有情調啊,海底那麽多珍珠,送點兒什麽不好,送幾隻海龍,怪惡心人的。

    點砂不願多說,結果被兩位師姐捉回去見師父斑駁仙人。

    她心中暗叫不好,見師父就見師父,大不了就實話全招。相處了這麽久,知道師父是通情達理之人,相信她會主持公道的,隻是,又要耽擱時間了。

    蒼鬱姐姐和雲仙,一個即將臨盆,一個行動不便,唉,但願他們別出什麽事才好。

    怎知回了山上,師父外出辦事還沒回來。二位蠻橫的師姐,直接把點砂關到了“懲戒亭”,等師父處置。

    說是個亭子,外觀也的確是個亭子,僅由五根柱子支撐。但柱子與柱子之間卻有無形的屏障,憑點砂這點功力,是無論如何也闖不出去的。

    她很鬱悶地在裏麵被關了三天!

    除了祈禱,別的什麽也做不了。

    斑駁仙人終於回來了,二位師姐惡人先告狀,之後才輪到點砂為自己說話。

    點砂往師父麵前一跪,半句都沒提師姐,隻簡短解說:“師父,九天雲仙夫婦蒙難,急需刁海龍作藥,時間緊迫,可否等弟子送去之後,再回來任師父責罰?”

    斑駁仙人簡要詢問情況之後,通情達理地說:“你做的是對的,去吧,替為師向雲仙帶去問候。你就多留在那裏一段日子,看看有什麽要幫忙的。”

    “是!”點砂滿心感激地向師父磕了三個響頭,“多謝師父成全!”

    便腳下生風,去找蒼鬱了,隻留下麵麵相覷的兩位師姐。

    可是,點砂趕回來卻發現,不光蒼鬱不在,連雲仙也不在!

    她找海龍花了兩日,又被關了三日禁閉,從她離開蒼鬱到現在,已經五天過去了。簡直不敢想象,蒼鬱和雲仙發生了什麽事!以他倆現在的身體狀況,凶多吉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