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回 內笑六愈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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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重天上歸心殿。.

    越雲澤端起一隻五彩祥雲琉璃果盤,用手在上麵一抹,它就變成了一麵光亮的鏡子。他舉起來審視著裏麵的自己,頗有些不習慣,甚至還有些新鮮,就像在看一個初次見麵的陌生人。

    雖生就一副精致如玉、巧奪天工的麵龐,他卻幾乎沒怎麽照過鏡子,以至於,他都快忘記自己的長相了。若有一日,突然在如鏡的湖水中看見自己的倒影,恐怕他一時都反應不過來,那就是自己。

    雖然道家講究性命雙修,雖然道家擅長看相預測人生,他卻從未在乎過自己的容貌,為仙時如此,為人時如此,為冰鷹時如此,冰鷹之前......亦是如此。冰鷹之前,他又是何人?將在後文揭曉。

    難怪人們常稱他為“冷麵雲仙”,他發覺自己這張臉,確實有些拒人於千裏之外,讓人沒有與之說話的yuwang,或者說,會讓人望而生畏。為難了弟子們,整日看著師父如此冰冷的臉,還有蒼鬱,不知她心裏是不是有些怕自己。還是韶寒了解他,老早就告誡他,要對蒼鬱格外溫和些才好,估計是怕逆天行還沒找到,她先被自己嚇跑了。

    越雲澤看著鏡中的自己,不覺想起了蒼鬱看自己時的眼神,可是那眼神中並沒有畏懼,卻時而似燃燒著火焰,時而又似汩汩清泉流淌,為何會有如此巨大的變化,他實在是猜不到。女人心,是他最無能為力的東西。此刻,他想起了蒼鬱的那句——“你從來不笑麽?”

    越雲澤對著鏡子,想練習一下笑,卻沒想到比修仙難多了,隻能做到皮笑肉不笑,自覺難看得很。他拍打了幾下自己的臉,原來肌肉如此僵硬,想抬一抬嘴角都困難,跟麵癱沒什麽區別。要知道,發自內心的笑,可不是那麽容易偽裝的。

    仙界有一種內功叫做“內笑”,即把心中的笑意引向五髒六腑、消化係統、脊椎和大腦,最後,將這種愉悅的情緒遍布全身。

    仙家還有一種內功叫“六愈聲”法,是指為人體六個髒腑各分配一種發聲,以此來強壯相應髒腑的方法:肝對“噓”音、心對“嗬”音、脾對“呼”音、肺對“嘶”音;腎對“吹”音、三焦對“嘻”音。可出聲,也可隻做出嘴型。

    為仙者因肩負降妖除魔、守護天下的重大責任,有時也難免會感受到壓力。而“內笑”和“六愈聲”一起,並稱仙界緩解壓力的兩**寶。

    單說“內笑”一法,越雲澤練得並不好,因為他心中很難產生笑意。有多少年沒笑過了,就像自己的具體年紀一樣,早已記不清了;也像自己有多少根頭發一樣,根本數也數不清。在他雲淡風輕的外表下,有一顆波瀾不驚的心。但自從遇到蒼鬱之後,他感覺自己應該是笑過,如果,那算得上笑的話。

    他想起有一次,蒼鬱走得無聊,甩著一根狗尾巴草對他說:“雲仙,我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你說。”

    蒼鬱時常把修煉中遇到的不懂的問題拿來請教他,越雲澤總是三言兩語,就巧妙地解釋清楚了,他以為,她又有修煉的問題要問。

    蒼鬱一本正經地問:“有一隻毛毛蟲啊,來到一條大河邊上,它想要過河,但是沒有橋,它該怎麽過去呢?”

    問完就開始偷著樂。

    越雲澤認真地說:“那就等,變成蝴蝶再過去。”

    蒼鬱搖搖頭:“那得等多久啊,不對不對,再猜!”

    越雲澤還是很認真:“要立時就過去麽?”

    蒼鬱提高了嗓門兒:“當然,立刻,馬上,當下,就現在!”

    越雲澤再努力片刻,腦海中依然一無所獲,隻得認輸:“我猜不出。”

    蒼鬱得意的壞笑早就繃不住了:“‘暈’過去啊,雲仙!哈哈哈——”

    難倒了雲仙,她開心得要命,眉花眼笑得像個孩子。

    越雲澤聽了,一臉“你這個淘氣包”的表情,其實,那應該算得上是笑了。

    有時蒼鬱練功遇到困難,一次兩次三次都無法突破,她就會哭喪著臉來找越雲澤訴苦,眉毛都快撇成正“八”字兒了。每次見她那個難受勁兒,見她那個耍賴、撒嬌的小樣兒,都會令他抬一抬嘴角,想來,那樣子確實好笑。對著她那副樣子,越雲澤就像個被不爭氣的孩子氣笑了的家長,生不起氣來了。

    不過,本來他們也並非師徒,蒼鬱也並不是主動修仙,而是半路被驛馬印拉了進來,應該說是來幫仙界的忙的,越雲澤也沒有理由對她生氣。

    好在,蒼鬱隻是一時沮喪,並未輕易放棄,轉眼就又眉花眼笑起來,繼續練功去了。大約撒個嬌訴訴苦,就是她僅有的減壓方式吧。

    她不在身邊的時候,越雲澤竟想起了她的種種好來。尤其想到雀都一別,她明明是笑著揮手道別的,可轉過臉去,為何掉起了眼淚呢?難道就隻是因為害怕麽?可據他對她現有的了解,她並不是一個遇到困難就隻會哭的女子。

    不免擔心,眼下,她的境況如何呢?

    掐指一算,蒼鬱早已被屠天領進了永寂塔那個女子禁地,此刻並無危險。但路途越來越險惡,讓一個年輕女子孤身涉險,未免太不盡人情。之前讓她獨自上路,除了避嫌之外,還因為他有要事在身,現如今事情已經處理完畢,越雲澤打算去與她會和。

    既已有鏡在手上,鏡子就是最好的觀測工具。他對鏡揮了揮袖擺,竟然看不到畫麵。莫非有人在永寂塔外,設了非一般的結界?

    凝思冥冥然,脈息綿綿然。越雲澤再次入定,去找那個並未真正謀麵的玄天。入定後便可與他相“見”,或者他也可以主動召喚雲澤。這麽多年的配合,已然非常默契。但這一次,是雲澤主動去找玄天的。

    “玄天,集齊逆天行之後,許蒼鬱確定沒有性命之憂?”

    玄天的口吻有些怪異:“我說過,沒有。”

    “那我就放心了。”

    “雲澤,同樣的話,你從不問兩遍。有關這個女子的事情,你卻破天荒問了我兩次。”

    “我隻是想確認,一條無辜的生命,不會做無謂的犧牲。”

    “天下做無謂犧牲的生命太多了,你卻仿佛特別關注她。你確定沒有為她動情?”

    “當然沒有。她身負驛馬印,甘願為仙界效勞,自然要多關注一些。”

    “好,你要永遠記住,大道無情,心動則千劫生。”

    “是。玄天,我還有一事請教。”

    “你說。”

    “玄天,自有記憶以來,你我就在定中相見。你一直為我答疑解惑,雲澤不勝感激。可還有旁人,能夠知曉你的存在?”

    “要感知我的存在,必須滿足兩個條件:一是功力達到登峰造極的水平,二是有仙緣,缺一不可。若有他人做到這兩點,也可感知我的存在。”

    “明白。”

    送走玄天之後,越雲澤忙暗自運功自測,確認功力並未有半分減少,這才如釋重負,腳步也輕快起來。

    永寂周圍,不知何時多了一層結界。

    永寂塔外的第一層結界,是千萬年來原本就一直存在的,抵擋外界入侵,對他來說不是問題;另一層,卻是從未見過的神秘結界,雖可阻擋越雲澤遙觀蒼鬱的行蹤,但想要阻止他進入,卻是不可能,在他麵前如同一層窗戶紙,一捅就破了。

    永寂塔是修仙的地方,裏麵的弟子,從觸道期到出竅期,各種級別的都有,還有另一些弟子,包括永尊和絕色三兄弟在內的鎮守永寂的幾位領袖,則已經得道成仙。永寂是仙界在人間的一個分支,為一心想要修仙的人,提供一個規範的環境和專業的指導,就像一所規章製度嚴格的寄宿製學校。但這裏的規矩,與一至九重天有不少出入。

    越雲澤一時想不出,是誰設的第二層結界。目的若是為了保護永寂,這結界也設得太弱了些。

    他不費吹灰之力進得塔中,四處搜尋蒼鬱的蹤跡。永寂的弟子大多認識雲仙,為了避免與眾人寒暄(對他來說那是浪費時間),越雲澤默念咒語,將自己的身體隱了起來。他看得到一切,別人卻看不到他。

    隱身術有很多種,有的是調集宇宙之雲彩光氣掩身,有的是潛入地表之下,還有藏匿於林木之中、火焰之中甚至金屬之中的,另外還有一種,換了個思維方式,其實並未隱身,隻是以障眼法遮住了對方的耳目,讓對方看不到而已。這些明目繁多的隱身術,大多有一個弱點,就是當日光從某種角度照射的時候,多少能看到點人影,顯然不太夠高明。

    越雲澤使用的這一種,是利用仙術將自身淡化,化為無形,溶於空氣之中,再大的日頭也映不出任何痕跡。這也可以稱為隱身術中至高無上的級別,沒有萬年的功力,是無論如何也修不到的。

    本來以越雲澤做人做事的光明磊落,是用不著使用隱身術的,可是誰讓他不願意花時間打招呼呢?隻好隱身了,省得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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