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回 何以八張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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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有了驛馬印的幫助,可以輕而易舉記住很多種法術的咒語和運功方式,但畢竟沒有經年累月之功,所以即便會,也隻會個皮毛。就像筆試分數很高,但沒有真正上手操作的經驗,臨陣還是會手忙腳亂,再牛掰的法術也發揮不好。

    而應戰經驗,往往比功力的實際高低還要重要,就像我們在職場中,有時經驗比學曆更被看重一樣。

    對蒼鬱來說,缺乏經驗是個亟待解決的問題。她進步得越快,驛馬印也就相應地更加強大,對魔器碎片的感應也越靈敏。況且,且不說修仙不修仙、找不找魔器,在這個危機四伏的四象世紀,若遇到危險反應不夠快,根本是連小命都保不住的,其它什麽都別想了。

    對於這一點,越雲澤當然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心中自有打算。

    “跟我來。”

    惜字如金的越雲澤,風平浪靜的一句話,卻仿佛具有無形的巨大力量,不但讓蒼鬱立刻聽命,還在她心中掀起狂風巨浪。這三個字的背後,勾起無盡的遐想。跟他去哪裏呢?上天?入地?下海?

    其實去哪裏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跟這個自己一刻都舍不得離開的人在一起,盡管他心裏並未因自己而起過一絲漣漪,自己可能隻是作為一塊石頭、一棵樹與他在一起。

    蒼鬱由於開小差想著這些,腳下慢了,一個不留神,發現雲仙已經走出很遠很遠了,這才奮力去追。

    雲仙腳下始終是那個不緊不慢的速度,可是不管她怎麽跑,與他的距離卻分明越拉越大了!

    人和事物的表象與實質,往往大相徑庭。

    蒼鬱外表看起來溫柔順從,骨子裏卻有股執著的倔勁兒,她偏偏還不想大喊“等等我——”,那樣太沒出息,怕是讓雲仙瞧扁了。雲仙那樣孤冷清高的人,一定不喜歡打滾撒嬌賣萌的女人,那樣在他眼裏一定很幼稚。

    其他人怎麽看自己,她倒不是太在乎,雲仙怎麽看自己,她卻格外在乎。因此銀牙緊咬,腳下生風,埋頭一個勁兒地追。

    都說男追女隔層山,女追男隔層紗,在封建社會尤甚。因為舊時的男人相對木訥,不了解內斂含蓄的女人們的心思,且那個時候大男子主義盛行,很少有男人肯拉下麵子去哄女人,再加上女子嘛要講究矜持嘍,因此男追女,就像隔座大山一樣難了。相比之下,女追男就要容易得多。

    不過,“追”(雙關)雲仙就完全不是那麽回事啦!多少女子拚勁全身解數,還是連希望都看不到一點,他就是塊無縫的冰磚。

    也不見越雲澤腳下加快速度,但他就是快得要飛起來,眼看著蒼鬱就要掉隊了。她心裏一急,腳下再加了把勁。這一蹬之下,忽然感覺自己的雙腳離地了!

    揉揉眼睛再看——可不是嘛,雖然腳下仿佛還踩著地麵,但自己確實已離地三尺,這回並未借助雲仙的幫助!腳不沾地,移動的速度卻更快了。

    她恍然大悟,自己已完成融貫期,進入出竅期。融貫期結束的征兆,就是可以禦風飛行啊,但尚不可太高、太快、太遠

    方才追不上雲仙的時候,為爭一口氣,忍著不去叫他慢點,此刻有好消息,卻迫不及待要與他分享。

    她情願與他同甘,卻不想與他同苦——當然,指的是自己一個人苦的情況下。至於有朝一日若是雲仙落難,自己會如何,她不願、也不忍去想。況且雲仙法力無邊,積德行善,既然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幹嘛杞人憂天呢?

    “雲仙!雲仙!我會禦哎呦!”

    話音未落,一個趔趄從半空栽了下去!

    不好!光顧著得瑟了,拜托落地的時候不要臉著地摔成豬頭,那樣會死得很難看!

    以前從不在乎外表、有時候出門連洗沒洗臉都不記得的她,如今格外在乎自己在雲仙眼中的形象,倒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越雲澤雖然一直後腦勺衝她,她的狼狽又怎能逃出他的掌握?他不慌不忙回身,抬了抬手指,就輕鬆地讓大頭朝下墜落的許蒼鬱翻了個個兒,平穩落地。

    蒼鬱雙腳站定,來不及看看這是哪裏,也來不及整理有些亂了的頭發,第一句話就興奮地笑嘻嘻重申著:“雲仙,我會飛了!我會禦風飛行了!”

    越雲澤似乎是欣賞了片刻她顧頭不顧尾的樣子,平淡地囑咐了句:“禦風時,須集中精力。”

    蒼鬱隻顧得意地欣賞著,已經變紅一小部分的左手第五個手指,正開心得忘乎所以。

    越雲澤又補充道:“切不可沾沾自喜。”

    “知道知道。”

    蒼鬱嘴上說著,仍舊喜不自勝。

    從小到大,每當被問及“你最想擁有什麽超能力”這樣無聊的問題,她總是不厭其煩認真地回答:“飛的能力!”

    雖然隱身和穿牆神馬的,聽上去也很好玩,但她更想體會一下那種,像鳥兒一樣靠自己的力量飛起來的感覺。

    老話說,站得高,看得遠。從極高處俯視高山大川,俯視熙熙攘攘的人潮和車流,換一種角度鳥瞰如幻大千,很多事情該會看得更清、放下得更容易吧!很多苦惱應該會自然消散了,因為與天地相比,人是那麽渺小。

    從另一個角度說,想嚐試飛翔,也是她內心極度渴望自由和釋放的一種表現。書香門第的出身,曾令許多人羨慕,但這不許、那不許的嚴格家規,潛移默化中反而更加促使她,想做點什麽不同尋常的、“危險”的、出格的事情。但是作為聽話的乖乖女,一直看父母的臉色生活,隻要他們不高興,她馬上就打消了念頭。但那渴望自由渴望釋放的心,卻一日也沒有安穩過。

    因此,她在夢中總夢見自己像鳥兒一樣翱翔,誰知道今日,夢想終於實現了!

    越雲澤望著蒼鬱那個興奮勁兒想,要教她的東西太多,可每次出口,自己也不知為何,僅有一兩句話。平日裏飽覽群書,到用時卻常常詞窮,大約是人情世故經曆得太少吧。

    蒼鬱則心想,我沾沾自喜,可不光是因為又長進了,更多的是因為,教我的人是你。我要進步,才對得起你的這一番心血!

    越雲澤望了蒼鬱一會兒,突然沒頭沒腦地冒出一句:“八。”

    “什麽?”蒼鬱一頭霧水,“雲仙你說什麽‘八’?”

    越雲澤淡淡地說:“你光是嘴上的表情,就多達八種以上。”

    “是嘛?”

    蒼鬱撓了撓頭,更加茫然,一時竟分不出此話是褒是貶,不禁暗暗埋怨雲仙太過惜字如金,多花幾個字解釋不行麽?

    但她偏也不問,要說他自然會說。

    越雲澤眼裏的蒼鬱,有時咧嘴大笑,有時恬靜微笑,有時抿嘴似笑非笑,有時歪嘴壞笑,有時撒嬌嘟嘴,有時不開心撅嘴,思考問題時咬唇,還有驚訝時,嘴巴張得圓滾滾,足可以塞下一個雞蛋他還從未見過如此豐富多彩的表情,和擁有如此豐富表情之人。但他是不會解釋給她聽的,就算想說,也不知如何描述出來呀。

    都說他九天雲仙無所不能,又有誰知道,有時他也會為了無法準確表達自己而懊惱。

    蒼鬱以為越雲澤從未對自己上心,但其實,他都看在眼裏,無意中也記在了心上。

    “你頭發亂了。”

    越雲澤說。

    習慣一塵不染、一絲不苟的他,八成多少有些潔癖和強迫症。況且在舊時,一個女子衣冠不整地走在大街上,也不成體統,越雲澤也是為她好。其實,隻要伸手把掉出來的那兩縷長發別回卡子裏就好。

    蒼鬱看不見自己腦後的混亂,又在乎自己在雲仙眼中的形象,很希望能以最快速度將頭發整理好,更加希望雲仙能出手幫自己弄一下,但也隻敢想想而已,斷然不敢開口要求。

    正在她伸手劃拉自己的頭發,並一急之下越劃拉越亂的時候,越雲澤忽然走到她身後,把她的手拿開,在蒼鬱目瞪口呆反應不過來的時候,將她掉出的兩縷頭發各自找了個地方,塞了回去。手法雖然生硬了些,一看就是沒弄過女人那複雜的頭發,但好歹也弄整齊了。

    “可以了。”

    “哦,謝謝雲仙。”

    蒼鬱抑製不住臉上的笑意,為雲仙親自幫她弄頭發而喜不自勝。心想,蒼天呀,大地呀,今後讓我再大頭朝下多掉下來幾次吧!

    忽然想到,那雲仙自己的頭發是誰幫忙打理的?他洗完澡洗完頭,是誰梳理他的長發,誰將它綰成髻,又是誰幫他選簪子或是發冠呢?在仙界,會不會有個專門服侍他的丫鬟?啊不對不對,女弟子?要是真有的話,我簡直要羨慕死那女弟子了,要不以後我去換她吧,等水溫合適了,我就在門口喊“師父,你的洗澡水燒好啦!”然後,雲仙就穿著紗質的單衣披著頭發過來了矮瑪我的小心髒啊,隨著他腳步的臨近,估麽著我也差不多休克了

    她這腦子大概適合寫小說,編情節不帶重樣的,並且總是那麽有畫麵感,還沒怎麽著呢,先把自己樂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