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 虐我千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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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屠天為了消愁,最後還是去買醉,雖然醉不成,稍微有一點點暈乎的感覺,也好過赤 裸 裸 的傷痛。在路上,看著身邊雙雙對對走過的凡間情侶,不禁對他們生出幾分羨慕來。看人家短短幾十年,生老病死都經曆了一番,娶妻生子,白頭偕老,無比充實,也好過自己痛苦而冗長地活著。

    幾壇子酒下肚,雙眼有些發紅,一跺腳,管它三七二十一,終還是由著性子,將蒼鬱掠到了自己的殿閣中去!

    屠天平日不與魔無上同住,而在千山之巔,擁有一處風景絕佳的居所,隻有他一個人

    蒼鬱下意識地退後幾步。

    屠天出手傷雲仙這件事,在她與他之間,築起了一道難以逾越的隱形屏障,比他是魔的這個身份,還要難以逾越。

    屠天從背後接近正在疑惑中的蒼鬱,本想雙手從身後環繞住她,但一念及她隻關心越雲澤的情景,就又停下了。

    “青蔥,是我。”

    蒼鬱猛地轉過身來,驚恐地瞪著他:“屠天,果然是你!”

    剛剛知道了自己前世與他的關係,又加上誤傷雲仙這一層,此刻再見麵,沒了昔日的輕鬆自然,蒼鬱感覺自己渾身的肌肉都繃得緊緊的,甚至時刻做防禦狀。

    她也知道這樣是沒用的。以屠天的功力,若是真交起手來,就算自己超常發揮,對他來說,也隻是做做樣子的花拳繡腿罷了,他分分鍾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看到丫頭對自己如此充滿敵意,屠天心中更加難過。

    他的眸子很亮,此刻看起來,整個人卻與平時判若兩人,望蒼鬱的眼神不再有所顧忌和遮掩。從前,他是溫柔體貼、陽光詼諧、寬宏大量的大哥,對著他可以盡情地撒嬌、耍賴、開玩笑;眼下,他卻隻是一個因愛生妒的男子,他的眉梢眼角,都寫著——“你是我的!你是我的!我不許別人占有你”!

    蒼鬱情竇初開已經有段日子了,以自己對感情的揣摩,不難洞察出他眸中涵義。她想起那次,他在逸塵鎮養傷時,曾提到自己很像一個已經故去的朋友,如今想來,那必是玲瓏無疑了。

    將所有的事情串起來一想,更加體會到屠天對自己很好。隻可惜,她的心被另一個人填得滿滿的,都快要溢出來了。

    “你對我,可還有眷戀?”

    屠天的眸光,第一次讓蒼鬱迷惑了,害怕了。以往,那裏麵像山泉一樣清冽澈亮,他高興的時候,蒼鬱幾乎能看到,那裏麵有幾尾小魚快活得將要躍出水麵!而眼下,他深不可測,並且,她也不想讓他更加傷心。

    心地善良的人,總有點兒前怕狼後怕虎,是以,蒼鬱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偌大的空間裏,眼下隻有他們二人相對而立。

    對於今生重逢,屠天曾有過很多幻想,比如,再見到玲瓏,就這樣一把將她抱到自己的沉香床上去,極盡纏綿,極盡溫柔,補償她上一世對自己的癡情。可是玲瓏她變了,不領情。

    如今丫頭虐他千百遍,他待丫頭如初戀。

    “屠天,其實我是來自我的前世”

    蒼鬱不得不停了下來,因為一個字都沒能發出聲音,所有有關穿越的內容,一律說不出口,寫不出來。

    倒吸一口冷氣——命運啊,你已將我如此安排,我的前世今生都已注定,卻不知來生去往何方?

    屠天凝望了她片刻,拗不過內心的雲蒸霞蔚,猛然將她攔腰抱起,不顧懷中之人的掙紮,快步走去輕放到沉香床上,然後自己一彎腰,虎背熊腰將她整個壓在身下!

    說壓並沒有真壓,有胳臂撐著呢,要是真壓上去,以他的魁梧,十個蒼鬱也招架不了。她在他心中如珠似寶,他可舍不得!

    臉和臉,隻隔著一拳的距離。

    兩個人一個動態,一個靜態。

    他在專心看她,感受她的氣息;而她,則拚命掙紮,一刻不停,顧不得看上他一眼,然而她的掙紮對力大無窮的他來說,如同兒戲。

    望著她的粉麵嬌容,一股魔性衝將上來,一向隨心所欲的屠天,恨不得立時就動手撕了她的衣服,鑽進她的長發,吻遍她每一個輪廓,令她顫抖,令她臣服,令她高聲大喊——我是你的,我是你的,我再也不要去見什麽越雲澤!

    粗聲喘息著的屠天,不言語,卻暗自按捺著,掙紮著,躊躇著,任身體快要炸掉,卻硬是下不去手。從前對各種類型的女子輕車熟路的手法,在這個丫頭身上,完全無法施展。每當看到她無辜、她乖巧討好、她一臉正氣的樣子,就仿佛給自己施了禁手禁腳的密咒!

    不,這麽愛她,永遠不要強迫她!

    若回來,便要她心甘情願地回來!

    心火難平,屠天不知這樣耗下去,自己究竟會做出什麽事來,所以,幹脆吹了口氣,略施小計,讓蒼鬱睡了過去。

    蒼鬱在掙紮中伸在他背後揮舞的手,就勢無力地一鬆,軟軟地搭在他身後,就像正環著他的腰那般溫柔。

    屠天在她身子上方僵住,一動都不敢動,生怕一動,她的手就滑下來了,而他很是眷戀被她環著的感覺。

    她天真熟睡的臉,和她在自己腰後留下的那抹溫存,讓他的頭腦逐漸冷靜下來。凝視著她的臉,她的天真與聖潔拷問著他的世故與風流。這個女人,不知道要拿她怎麽辦才好。

    前世她為自己付出一切,自己卻到最後一刻才明白。雖從未有過肌膚之親,她卻將自己的心整顆掏走了;今生,自己已不是她的牽掛,可依舊還是被她套得死死的。

    屠天啊屠天,你號稱閱盡千帆,沒想到竟在小溪裏翻了船!

    想讓蒼鬱好好休息,他胳臂用力一撐,從她身子上方下來,坐在榻邊,替她掖好了被角。

    這張小臉真是百看不厭,雖沒有玲瓏那麽嬌俏,卻有玲瓏沒有的清秀典雅。原來,靜靜看著她安睡,不動一絲歪念,已經這般美好!唉,就算沒有前世的緣分,大概這輩子,也還是會被這個小丫頭所俘虜的。

    硬漢的心好似入春的冰雪,在暖陽下被融化了。

    不知道這樣看了有多久,蒼鬱漸漸從沉睡中醒來。一睜眼看到是屠天,和那次在朱雀國的客棧裏醒來時一樣,可心情卻大不同了。

    先是條件反射地一驚,而後想起,他前一刻還霸道地壓在自己身上,他做了什麽?

    臉紅成了熟透的蘋果,又驚又怕,腦子一片空白!

    下意識地摸摸,自己穿戴依舊齊整,麵色才逐漸恢複了平靜,坐起來。

    不要自己嚇自己,相處了這麽久,應該相信屠天的為人,他和那些衣冠禽獸不一樣。縱然他曾有過風花雪月的過往,但玲瓏死後,他不是收斂許多了麽?

    蒼鬱飛快地掀開被子離開了床。由古至今,床都不是一個能好好說話的場所,多少誤會,多少意氣用事,都是在床笫發生的。

    屠天則麵帶恬靜的微笑望著她,甚至帶些討饒的口氣,盡力緩和氣氛道:“青蔥,你竟然睡了這麽久,近來是不是很累?”

    蒼鬱的警覺仍然沒有完全卸下:“屠天,這是你家?為何把我帶來這裏?”

    ——為何把她帶來這裏?

    千言萬語如鯁在喉,不知從哪裏說起好。你本來就是屬於我的呀!

    “青蔥,我想告訴你,你在幻境中所見,全部屬實。玲瓏便是你的前世,前世你為了救我而”

    “屠天,從認識你的第一日起,我就相信你說的每句話。”蒼鬱平靜地注視著他的眼睛,但語氣與平時大不相同,讓屠天心裏有些打鼓,“但過去的,何不讓它隨風而去?人總是要向前看的。”

    屠天懷抱的最後一點希翼,轟然崩塌。

    ——在她心裏,自己已然是逝去的風景!

    罷罷罷!

    屠天仰起頭長歎一聲,淒然一笑,與當日,說那個跟蒼鬱長得很像的故人已經不在了的時候,笑得一模一樣,有心人看到自會心碎,而無心的人,也許根本就沒看到:“那麽,你依舊打算與越雲澤,一同找尋逆天行?”

    蒼鬱一字一頓地回答:“是。我會站在正義一邊,定會集齊逆天行,交給仙界。”

    “仙界”、“正義”,此時在屠天聽來格外刺耳,那代表著,在越雲澤與自己之間,她選擇了前者,而將自己劃在了罪惡與黑暗的彼岸。

    “好,我明白了”

    一向朝氣蓬勃的屠天,感到一股從未有過的疲倦,全身的功力仿佛都成了負累。他強打精神,不知還能再說些什麽,反正任憑怎樣,也挽留不住她如濤濤江水般逝去的心。

    也許,這是此生最後一次見麵了吧?

    沒想到此情此景,蒼鬱還有話說。她剛張了張口還沒說出來,屠天就很激動地期待著,也許她回心轉意了呢?

    “有件事我想求你幫忙。”

    “哦,”屠天難掩心中的失望,“何事?你說。”

    屠天強打起精神,心中幾乎可以確定,她準備要提到四弦琴了。

    然而蒼鬱卻隻字不提琴的事,隻說:“請你幫禮人解除‘奪心咒’,放他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