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擊退洶湧而至的行屍們後，戰姬們協力合上內門、拉住大門不讓行屍過來。而對現在的雷納他們來說，行屍們反而算不上什麽威脅。

    宛如一尊石像的碧琳·圖特拉、隻是靜靜地望著女王嘉維娜的麵孔沒有開口。

    “呐……碧琳，”嘉維娜的聲音變得有些哽咽、對她而言，埃弗瑞的背叛和魔人化本來讓她對從前的那些心腹心灰意冷、但看著碧琳這般落寞淒涼的模樣、她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

    “陛下，”

    女仆長安傑拉拉住慢慢上前的女王，“她背叛了陛下，也要為帝國的混亂負責，現在淪為這副境遇、是她罪有應得，不值得您去同情她的。”

    “呐、碧琳……”

    女王推開了女仆長的手、繼續靠近半狸族的少女，嘴裏喃喃著重複的呼喚——

    在無數個赫爾曼帝國飄雪的清晨、女王總會早早起身，在自己的書房處理政務、並準備接下來議會將要討論的話題材料。

    “陛下，您要是再不吃早餐的話，埃弗瑞大人就會責怪我們沒有好好照顧您了。”

    侍立在嘉維娜身後的、是和自己從小一起長大的女仆碧琳。每天她都會像這樣催促女王好半天。

    “呐，碧琳……為什麽每次都要拿小埃來壓朕？還有就是……怎麽把小埃叫地那麽生疏啊？我們三個不是一起長大的嗎？朕還記得……你一直都是……喜歡小埃的吧？”

    “唔……陛下，就算轉移話題、您的早飯也得馬上吃了！”

    碧琳轉過身去想要將早餐端過來、卻突然被嘉維娜拉住了胳膊。

    “呐、呐……是喜歡的吧？”

    轉過身來的碧琳兩頰已經染上了一團緋紅。

    “陛下就別取笑碧琳了。整個赫爾塔洛斯、誰不知道您和埃弗瑞大人從小……”

    “如果拿小時候說事的話，你不也和他是青梅竹馬嗎？”

    “可是……像碧琳這種卑賤的存在……如果不是王宮收留的話……早、早就、”

    “沒有的事！”嘉維娜起身捏了捏碧琳的狸耳，“碧琳可比朕強多了！”接著女王便掰著手指如數家珍，“茶藝一流、劍術天賦極佳、甚至還會狸族的，能夠變成朕的模樣，最重要的是人還溫柔！朕雖然在國民麵前號稱偉大與可愛並存，但實際上在宮裏什麽樣子你是知道的，”嘉維娜攤了攤手，望著辦公桌上淩亂的文件，“每次和那些惡心的貴族們虛與委蛇一陣回來，朕就要大發雷霆一段時間，這種突然就炸毛的性格，估計沒人會喜歡吧。”

    “不會的、不會的陛下……”碧琳連忙擺手勸慰女王，“您為這個國家付出了很多。大夥兒都非常感激您，埃弗瑞大人也是因為有陛下在，所以也那麽努力地在為國家出力呢。”

    “你看看你……才說上幾句，又提起小埃了。”嘉維娜稍稍用力敲了敲碧琳的額頭，“我說，要是那麽喜歡的話，就去跟他表白嘛……又不是不熟。不用在意朕啊，朕已經打算將自己嫁給這個國家了——至於小埃……他平日裏公務也繁忙、也正好缺一個像你這樣賢惠的妻子服侍他。怎麽樣，試試看吧？朕也可以幫著撮合你們的喔！”

    “陛下……請別再這樣取笑碧琳了好麽！”

    女王湊到碧琳的身旁，不斷地用臉摩挲著女仆的米分頰，頗為玩味地在她的耳邊喃喃不斷，

    “呐、碧琳……”

    望著慢慢靠近自己的女王、血色的新娘忽然慢慢揚起一絲微笑——她從從手中的鮮花束中快速抽出一把明晃晃的尖刀、猛地朝女王刺了過去——

    而就在女王反應過來之前，雷納祭出的已將碧琳手中的尖刀擊飛、原本身子就虛弱不堪的新娘頓時便被這一擊擊倒在地。

    “嗬……”碧琳冷笑著喃喃道，“看來……陛下這次已經不打算嫁給這個國家了。因為……已經有人在真心愛著您了。”

    受到剛才那一擊的影響，嘉維娜並沒有繼續上前，而是和碧琳保持著五步的距離，兩個人就這麽直視著彼此。

    “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碧琳？”

    “原諒？明明是整個帝國的上層一齊背叛了您，為何您會在這裏乞求我的原諒？”

    “如果……如果我有好好照顧到你和小埃……埃弗瑞的想法的話——”

    “少在那裏……裝什麽聖母了！”

    碧琳突然向女王吼了出來，

    “都是……都是騙子！你是騙子、小埃是騙子……碧琳……碧琳自己也是個騙子。說什麽為父親報仇這種冠冕堂皇的話……我其實不過一心想著抹殺掉你、讓自己取代你、最後成為小埃不可替代、不可替代的存在罷了……”

    說著碧琳突然又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嗽的時候也嘔出了大量鮮血——

    “是……我們都是騙子。”嘉維娜顫巍巍地朝碧琳伸出了手，“呐，碧琳……跟我離開這個地方吧。我帶你去狸族的村子……那裏的人生活很平靜，大家……一定會接納你的。”

    碧琳驀地抬起了頭，深陷的眼窩中露出與身份不符的凶光——她一把攥住嘉維娜的手臂，指甲嵌入女王的皮肉中、滲出隱隱的血跡、但女王並沒有撒手、反而任憑碧琳傷害自己。

    “陛下……請您好好看看碧琳這個樣子，”血色新娘的眼眶也慢慢泛紅，

    “如旁人所言……碧琳已經成為了這個國家十惡不赦的罪人，這樣的我……究竟哪裏擁有活下去的資格？以前那個公正無私的陛下去哪裏了？按照帝國的律法，您應該立即將我處決不是嗎？”

    “不……不是的！”無視自己手臂溢出的鮮血，嘉維娜上前扶住了碧琳並將她抱在懷中，“你是……是……”

    強勢的女王發出了哽咽的語音，讓人聽著便止不住心碎。

    “果然……”

    碧琳的手指漸漸鬆開，

    “陛下是個無可救藥的騙子。”

    “言行不能保持一致的陛下……根本就不適合做女王。”

    碧琳的眼眸逐漸黯淡、晶瑩的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般，不住地從她的眼角滑落。她伏在女王的耳邊，咬著女王的耳朵，微微呢喃了一句：

    “對不起……”

    她將一襲染血的絹布布團塞到女王的手心、隨後手臂便無力地垂了下來。

    而與此同時，戰姬們在背後感到一陣森然的寒氣：

    埃弗瑞和他麾下的四名使徒騎士、借著風係魔法的加護，出現在內門正上方的空中。被魔人附身的帝國宰相、在目睹碧琳逝去的時候，神態沒有發生一絲一毫的變化、他的目光緊接著便與雷納再次對視，

    “‘災厄的年代’……已經到來了。”

    “而你——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

    “就背負著我為你所編織的命運，去麵對真正的‘永夜’吧。”

    埃弗瑞話音剛落、外牆的宮門突然開啟、一群列隊整齊、行陣嚴整的軍隊從外部湧進了圍場，而騎著黑甲戰馬、領著一隊精銳騎士揮動著王旗上前開路的，是一名絡腮胡子頭發花白的暗紫鎧甲將軍。

    “（戈亞列夫將軍？）”

    嘉維娜抱著懷裏的碧琳慢慢退到雷納他們的身邊，正不知把守著鋼鐵之門的第一軍緣何來此的時候，埃弗瑞突然開口，

    “戈亞列夫將軍。您看到了麽：現在陪在女王身邊的這個男人，正是近來帝國內部一連串事件的罪魁禍首，”

    埃弗瑞言猶未畢，已經有大量的行屍從內牆的邊沿翻了過來、墜落到地麵，發出凶戾的嚎叫聲，即便是身經百戰的戈亞列夫、在王宮見到這般人間煉獄的慘狀、臉龐也不禁發生了微微抽動。

    “埃弗瑞，告訴老夫……這個男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從戈亞列夫蒼老而渾厚的聲音以及他緊握腰間長劍的動作可以推測——他正在極力克製自己的憤怒。

    於是……一切都像埃弗瑞所安排的那樣，他冷冷地說出了那個名字。“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所謂的·雷納·迪多斯。”

    “而我們所忠誠的女王……現在也已處在他的控製之下，迷失了自己的心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