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斯走了以後，永夜君王的康複治療持續進行著。

    不過他已經開始接受女王的喂食了。

    雖然每次隻是一小口，但在戰姬們看來，這算得上是一個裏程碑式的進步——至少戰姬們再也不用在餐桌上麵對吃的而口水直流了。

    然而帝器他還是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拿走、無論做什麽事情都要一直緊緊抱著它。

    “唔……”

    瀧夢和軒儀兩人趴在窗邊遠遠看著女王握著雷納的手並排坐著曬太陽，像一對老夫老妻般，什麽也不做。

    “雖然說要永遠陪在主君身邊、但如果他這樣一直都一蹶不振的話……我們又該怎麽辦？”

    “什麽怎麽辦……現在就隻能這樣信任女王陛下了啊。”

    “也真是難為女王陛下了……明明被主君騙的那麽慘，現在還要為了主君陪他受折磨。”

    “軒儀、說實話……其實我一開始不是太喜歡嘉維娜陛下的。”瀧夢說著連語氣都變得溫柔起來，“如花似蝶般……在宮中、在國中都那樣受人喜愛，直到被算計之後、她才驀然發現自己不過是一個傀儡的時候，那種乞求哀憐的無助模樣其實很叫人不爽。”

    “哦……為什麽這麽覺得？嘉維娜陛下是因為信任自己的臣民才會這樣的啊、就算表現地有些聖母、那也無可厚非嘛，畢竟是皇帝。”

    “我的價值觀是——有實力、有用處的人才配得到寵愛。尤其是像主君這樣、一直在追求真正之強大的人而言，女王陛下這樣的同伴都在拖後腿。也許你會說她的政治意義……那種東西放在大後方不去冒險就沒關係了、關鍵的時候再拿出來用。”

    看著瀧夢一臉認真的模樣，軒儀也終於明白她為何對自己失去視野偵測和弱點看破這兩項優勢以後那樣耿耿於懷。

    “但是女王後來的表現讓你改變了這種看法？”

    “嗯……對女王而言，以她的天分，到那種程度就已經是極限了吧。但主君卻能想盡一切辦法讓她發揮自己的作用、讓她親身體驗拯救國家的這一過程。女王的成長速度也非常快……快到我根本無法想象、那個成天隻會拿傲嬌當做資本的赫爾曼皇帝，會在最後的那一刻直麵無人能敵的魔人紮格，揮下最後一劍。”

    “喂喂，最後一劍那是聽主君說的吧，你描述的那麽繪聲繪色，就好像親眼看到了一樣。”

    “你破壞氣氛的技能可真是滿分啊……”瀧夢強忍內心的怒火，繼續說道，“女王從一無所有到重新執掌這個國家。這其中雖然有我們的幫助，但其過程之艱辛，卻是他人難以想象的。”

    “但現在呢——”

    軒儀接過話茬、微微歎了口氣，

    “一無所有的人……變成了主君——這個女王陛下曾經的人生導師。說真的，我想不通……明明還有我們陪在主君身邊的……為什麽主君就是振作不起來呢……難道真像希斯說的，除了蒼穹以外，我們對他而言都不是那麽重要嗎……”

    “也許吧……”

    “誰叫蒼穹是唯一一個觸碰到主君心扉的戰姬呢。”

    “但我想……主君最需要的，是一個能夠打破心結之人。而現在最能與主君感同身受的，恐怕也隻有女王陛下了。”瀧夢的眼眸一直凝視著嘉維娜的背影，“現在的我無比堅信：她一定會將主君、將原先那個無比可靠的雷納·迪多斯帶回我們的身邊。”

    是夜。

    與往常一樣，

    雷納坐在月光照耀的長椅下，將帝器攬入懷中、目光呆滯，鬱結之形貌尤為明顯。

    女王洗浴之後便擦著頭發回到臥室。

    “今天感覺好一些了呢。”

    嘉維娜恬然笑著喃喃了一句，而後便按往常一樣，坐在雷納的身旁、本想上前按住永夜君王的手背，卻反被雷納抓住了手。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呢。”

    “呼……”聽到雷納的呢喃，嘉維娜隻覺身上的壓力突然卸下不少，“等到你和我說話的這一天，可真是不簡單呢。”

    “沒有必要……沒有必要了。”

    雷納喃喃地說，

    “蒼穹……是因為我的過失才離開我的。”

    “加上我現在沒有了蒼炎的力量。”

    “如果……就這樣繼續前進的話，軒儀、瀧夢……我會眼睜睜地看著更多的人、更多的同伴，因為我的無能而離我而去。”

    “你難道沒聽見希斯所說的嗎……”

    嘉維娜的身體因激動而不住發抖。

    “對你而言……蒼炎就是你的一切力量嗎？”

    “或者說……對你來說，蒼穹就是你的一切依靠嗎？”

    嘉維娜的眼眸立時便被淚水溢滿，那些天、那些時光一直壓抑著的情緒、如同洪水破堤般傾瀉不止，豆大豆大的淚珠不住地滾落。

    “那些在你看來無法理解的東西……那些在你看來沒有必要的東西……”

    嘉維娜將身子向前一傾，與雷納兩額相撞，而後便將雷納的手置於自己胸口位置，

    “好好聽一聽——我內心的呐喊吧……”

    “聽好了！也許……我永遠不可能體會到、蒼穹對你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但至少……我會讓你明白你對我而言有多重要。

    現在你因失去蒼穹而產生的痛苦，

    雖然並沒有發生在我的身上……

    但我願意陪在你身邊、看你忍受、陪你流淚，

    就算是睡不著也好——

    就算是食物無法下咽也好——

    我都會……陪你一起去經曆這些折磨，

    我也會主動代入這種失去你而產生的痛苦。

    現在……你因為失去蒼穹而墮落沉淪的現在，

    就是我今後因為失去你而墮落沉淪的未來，

    我這麽說……你總該懂了吧？

    所以——如果你再這樣自私地一個人沉浸在痛苦中，而把大家扔在一旁的話，我們是……是絕對不會原諒你的——

    你這個……這個自以為是的……狗·屎·混·賬！”

    嘉維娜的最後一句粗口，幾乎是以一字一字的哽咽口吻念出來的，再多說一個字、對她而言都是極大的，而後便再次抱住雷納，發出孩子般的縱情哭喊——像上一次這樣哭的時候，還是在雷納扔下一紙聖靈誓約、遠走高飛的那天。

    漸漸地、嘉維娜感受到對方身軀的顫抖。

    雷納按著嘉維娜胸口的那隻手、慢慢將女王從擁抱中推開，在女王被淚水和睫毛混雜著模糊了視線的凝視中、他的另一隻手——已將帝器放在一旁，隨後便掩蓋住自己不斷流淌著淚水的漆黑雙眸——他不敢去正視她，亦或者說，他無法正視她。

    “呐……”

    滾燙的眼淚，不住地從雷納·迪多斯，這位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眼角滑落。

    “像我這樣的……像我這樣的****混賬，真的……真的有被你這樣深深愛著的價值嗎？”

    “又是這樣……”

    嘉維娜掰開雷納捂住眼眸的右手，捧住他因淚水和連日的委頓而變得狼狽不堪的臉頰，與他恢複神色、畏縮著的黑色眼眸深情凝視。

    “這種事情……就算你問我、我也——”

    “我也不會明白啊笨蛋！”

    腦海裏一股強烈的衝動，驅使著女王吻了上去。

    不管怎樣呼叫、怎樣掙紮、怎樣哭得雙眼紅腫也好。

    她都要緊緊抱著他……永遠都不分開。

    怎樣……怎樣都好了啊。

    在激吻的同時，女王默默褪下了浴袍、露出少女白皙的嬌體和光滑的肌膚。

    這一夜，

    在皎潔月光的照耀下。

    雷納·迪多斯，

    以及嘉維娜·赫爾曼。

    無論是身體和內心，

    都完美地結合在一起。

    空氣中彌散著一股奇異的香味，

    而對女王而言，這就是夢境之中漫山遍野的矢車菊所綻放的芬芳氣息。(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