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九章 與你相擁(薇薇安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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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岑寂的黑暗中,
少女赤裸的身體蜷抱著膝蓋,
緩慢地向黑暗的深處墜落。
對很多人而言……真正的死亡,
既非精神的崩潰,也非肉體的消亡。
而是在……被所有的人忘記的時候。
我……十分地、在意這一點。
尤其……當我吞噬了一道又一道絕望,品嚐著他們對孤獨的恐懼,
漸漸地……我開始向往他們生前的執念。
究竟……
為何、別人的記憶,竟然會比他們自身的存在更加重要。
在我與他相遇以後,
在重生的我,撿拾了之前的記憶以後,
我才逐漸明白——
並不是別人的記憶更加重要。
重要的是……別人的感情。
感情……永遠都是雙向的存在。
看吧……那些戰姬們,哪怕他們心懷的感情,僅僅隻是對著某一個人,也能在深淵的影響下,轉化為如此強大的力量。
隻不過、即便擁有同樣的身軀,即便擁有同樣的記憶,我卻始終難以企及真正的感情,甚至對我來說,那時被封印了記憶的我,幾乎不過是另外一個人、而那個人……早在為他犧牲的時候,就已經徹底地死去了。
我知道、真正的我是沒有感情的。但記憶裏那原本隻是捏造出來的感情、一絲一毫都並非虛妄。
唔……
莫名地讓人感覺痛苦異常。
痛苦、悲哀、憎恨……以及絕望。
對我來說,我能真正感受到的人類情感,就隻有這些。
“但你會有這些想法、不就是在證明……你渴望著被人所愛嗎?”
於黑暗之中,銀色的長發不住搖曳。
少女緊緊抱住了少女。
“這種事情……連本體都是存在的我,又怎麽可能——”
“我知道的呢……”
“蒼穹……一直都在努力扮演著——唯有這樣,蒼穹才能得到擁有的愛。”
“你所缺少的,隻是一顆、能夠將這些全都變成真實感情的而已。”
“嗯……那種東西、、、我也能——擁有嗎?”蒼穹詰問的聲音如同嬰兒啼鳴,一切又轉變至最初的模樣。
薇薇安挪動著輕盈的嬌軀,騰到蜷抱著的蒼穹麵前,微笑著向蒼穹張開了懷抱,
“我可以……把我的交給你、然後,就由你來——”
當雷納睜開眼睛時,周圍的一切也都變了模樣。
這裏是阿格迪烏。
複蘇的聖域,在天空漂浮著、也不斷塌陷著。
雖然經曆了那麽多位麵,但艾爾世界的時間,卻如同靜止一般。
雷納感覺得到,自己是以靈體的姿態存在於此的。
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景象。
比如漫天的聖靈騎士旗幟。
比如在廢墟中指揮救援的聖靈指引者亞伯,
比如傷痕累累筋疲力竭的炎龍魔導師希斯。
再比如……
蘭賽爾家族的長女弗萊菲斯、圖靈之王桑德、風狐聖女莉亞、以及……
赫爾曼帝國的女王——嘉維娜·赫爾曼。
雖然人們的臉上悲喜交織,一時之間複雜的情緒難以言喻,
但有一個事實無法改變,這座滿載著英雄史詩和傳說的古代王都,終於要迎來終結了。
聖城已經隕落,配享聖城守護者之名的,阿格迪烏的永夜君王,他的名字,依然被廢墟中的人們不斷地呼喚著。
“呐……雷納。大家都在等你回去呢,”
雷納的身邊出現了薇薇安的身形——同樣地,她也不過一副靈體,但她銀色長發卻能被艾爾世界的風吹起。
“薇薇安——”
“沒關係的、雷納。不管你想說些什麽,我始終都聽得到……”
靈體與靈體之間並不能實現彼此的觸碰。
這是雷納在作出擁抱薇薇安動作以後得出的結論。
“就算你聽得到、那又如何呢?”
“明明是我毀滅了你作為的身體——”
“從那時起、一直到現在,為我付出那麽多……就算你知道我內心充滿了感激,難道因為這樣,就連一句簡單的感謝,我都不必說出口嗎?”
薇薇安配合地“靠”在了雷納的肩膀上,微微閉上了眼睛,享受著最後……隻單屬於她的幸福。
“主君……呼……叫了這麽久,一時之間又脫口而出了啊。”
“薇薇安,”
“嗯。”
“我喜歡你呢……”
“嗯!”
薇薇安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也……喜歡你。”
“隻是啊……雷納,”
“人不能一直沉湎在過去的回憶裏,”
“一直以來,我都隻是作為你內心的桎梏、還有心魔而存在的。”
“如果你對我的想念、不能成為你追尋幸福的動力……那樣的話,我便會覺得悲傷。”
“但幸好你最終都能克服、也能向周圍的朋友傾訴自己的想法了、也終於……不再是孤身一人,這讓我感到……非常地開心。或者說……光是這樣看著你,我就已經很幸福了,為此,我從不敢輕易在你的內心發出聲響,我非常害怕你會再次想起我,從而引發那些悲傷的、痛苦的回憶……”
“就因為這種理由……”
“我知道……很愚蠢對吧,”薇薇安笑著落了淚,“但沒有肉體、靈魂殘缺的我,是無法讓彼此幸福的——所以……”
薇薇安從雷納的懷抱中離開,向主君伸出了手,“來……我們無需畏懼所謂的力量、戰姬之光便已證明了這一點——跟我來吧、我們讓時間再次轉動、讓世界線改變、也讓看似無法摧毀的宿命——再一次被我們打破。”
在這一刻,虛無縹緲的靈體終於回歸實感,二人緊緊握住彼此的手心、雷納在薇薇安的牽引下不斷地向前漂浮、穿透層層虛化的白色霧氣,最終——
在白霧的那一頭,薇薇安的身體再次發生了虛化,她微笑著、後撤著,最後、與薄霧中的另一人合為一體。
“今生今世、我的靈魂……都將永遠與您同在。”
在這一刻,雷納握住的,是一名金發少女的手掌。
少女在呢喃中逐漸睜開眼眸。
“主……主君?”
“歡迎回來,蒼穹。”
雷納與蒼穹的雙手緊緊握在了一起——當周圍的濃霧全都散去,二人也再次從幻想世界回到了原本的存在中——
帝器黑劍化成一道極細的光絲,沿著雷納和蒼穹被克爾之心貫通的身體,從中將其切開,餘下的光絲則一分為二地竄入了雷納的蒼穹的體內,一方在為雷納治愈傷口的同時,另一方將與巨獸纏繞在蒼穹身上的肉塊撕裂,光絲附著於蒼穹的身體上、漸漸地,原本與怪物融為一體的蒼穹,也恢複了原本的姿態。
而那些幻想世界中所發生的一切,也通過光絲與戰姬們先前的羈絆,傳遞到了每一名戰姬的腦海中;而在她們的視野內,城堡巨獸也停止了所有的機能,開始支離破碎地下墜。
“唔……我就說、、、”一向樂觀開朗的軒儀此刻卻落下了激動的淚水。
“主公……從來不會對我們食言的,戰姬·熒惑、從未對此……對此有過一絲懷疑!”熒惑將帝器插入大地,用手臂遮住麵龐落淚的時候,嘴角卻止不住地揚起了笑意。
“太好了……蒼穹姐姐、、、”鈴蘭雙手合十扣於胸前,感激著這場奇跡的降臨。
“嗯……這樣就好了。”緋葉雙臂環胸、微笑著注視著雷納與蒼穹緩緩下墜的場景。
“喂、喂、我說你們……現在是值得高興的時候嗎?”
瀧夢突然從身後揪住了軒儀的呆毛,
“要死要死要死要死……你幹什麽!”
“別忘了你當初立的flag!”瀧夢朝軒儀大吼。
“哦對……”
戰姬們立時便頓悟過來——隻是思念體的她們,留在這個世界的時間是有限的。
“但是至少——”
“沒錯!在最後的關頭!”
“兵法雲——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來吧~緋葉姐姐也一起——”
“等等……為什麽連我也——”
當雷納和蒼穹相擁著緩緩墜地,耳畔……突然傳來了熟悉的呼喚。
雷納和蒼穹下意識地扭頭望去,
“主君——”
“接招吧!”
“我們才是您——最、後、的、對、手!”
“那個……等等——”
兩人被戰姬們一齊撲倒在地,
“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們啊!吃我這招——究極、必殺、邪王真眼!!!”
“你這中二死宅又犯病了啊——合理推倒、別扯我的衣服啊喂!”
天空迎來破曉。
王的世界,也迎來了解放。
化作光絲燃盡最後一絲力量的黑劍,靜靜地矗立在城堡巨獸廢墟正上方,在微風的吹拂下微微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