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憋回自己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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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看向她,逆光中的李君昕,第一次露出那種悵然的表情,一看就是一個有故事的人。

    “我跟你一樣,在最初的時候,愛上了一個男人,可惜,當時的我,不過是一隻醜小鴨,害羞,膽小,內向,不擅於人交流,在旁人的眼中,我就是一個完全不能吸引目光的人,可他,卻是那麽的風采飛揚,家世好,學習好,人更是沒話說。”

    “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我會果真的跟他在一起,那時候我很高興,我們住在一起,看日出看日落,過著最簡單的最平凡的生活,可這樣的平靜,卻沒能維持多久,他的母親找到了我,要我離開他,我當時不願意,他母親才說了家族裏麵,對他的要求,對他未來妻子的要求,猛然間,我才發現,我什麽都不符合。”

    “而且,好像我還拖累了他,他家裏斷了他一切的經濟來源,作為一個從來都是衣食無憂的人來講,那段時間,他是迷茫的,脾氣也有些見長起來,再後來,他甚至隻能去做一些苦力來掙錢,我看他那樣子,真的於心不忍了,我的他,應該是驕傲的,不應該是為了生活,為了菜米油鹽醬醋茶而煩惱的,所以,我選擇了靜靜離開。”

    說道這裏,李君昕已經深深的陷入在了自己的回憶裏,忘記周遭,忘記還有兩個在聽她故事的人。

    喬青青一直都緊緊握著蘇一薇的手,一顆都沒有鬆開過,隻希望能給她力量,給她支撐。

    李君昕長長的吸了口氣,逼著自己繼續微笑著說道,“我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我懷孕了,所以我很茫然,不知道到底要不要生,後來猶豫了許久,我打算做掉,那時候沒有錢又不能讓其他的人知道,隻能去做藥流,還是自己買的藥。”

    “當我看到大量的血,從我的雙腿間流出的時候,我害怕了,可那個時候,我卻找不到一個人來幫我,隻能任由自己就那麽流血下去。”她的手,死死的捏著手裏的簽字筆,似乎自己正在重新經曆著那段灰暗的歲月一樣。

    “後來,我被人救了,但卻有個更殘忍的事情告訴我,我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眼來,順著她帶著笑意的臉上滑下,低落,深深的沉入了衣服裏。

    就好像又些你急切想要的東西,一下子都消失不見,怎麽也抓不住了。

    喬青青跟蘇一薇都從沒想過,內情是這樣的。

    幾乎是呆滯的看著她,這個女人,在他們的眼裏,是那麽的自信,優雅。

    可卻失去了一個做母親的資格。

    蘇一薇心裏陡然一緊,手顫巍巍的撫上了自己的小腹,水眸裏一片慌亂。

    假如……自己也失去了做母親的資格,那她還怎麽活在這個世界上?

    她一定不能像君昕姐那麽,微笑著麵對的,她沒有那麽勇敢。

    李君昕苦笑了一下,對她說道,“無論如何,請你好好的想一想,孩子是最無辜的。”

    “嗯。”她點點頭,卻茫然得不知道自己到底該怎麽走。

    喬青青咬了咬唇,最後對她說道,“薇薇,我們不緊張,我覺得,一定不是嚴千瑾的。”

    “是嗎?”她內心掙紮著。

    “是的!你要堅強一點!”她安慰著她。

    她也希望是,不是嗎?

    醫院裏,顏詩柯還在打著點滴,剛剛做完手術,已經沒什麽大礙了。

    蘇一薇帶了水果和鮮花,來看顏詩柯,問了前台,要到了病房號碼,便往醫院趕來。

    這個點,已經是吃午飯的時候了,可她卻沒有吃飯的心情,不知道為什麽,特別的相見楚冷憶。

    或許是為了尋求一絲安全感,讓自己不那麽害怕。

    醫院很安靜,大概是因為vip病房的原因,一個轉角,她看到了楚冷憶。

    正打算去打招呼,卻聽到跟他交談的醫生口氣有些凝重,“病人為了能生孩子,吃了太多的藥,所以才導致這一次病倒的,你是他丈夫吧?”

    楚冷憶正要開口說不是,那醫生又接著說道,“不能要孩子,也不是她的錯,所以你不要逼迫她,順其自然的好。”

    “……”沉默,楚冷憶的表情有些深邃,看不清到底在想什麽。

    蘇一薇卻捂著自己的嘴巴,難過起來,又是不能生孩子,雖然之前就知道了這個結果,可現在再聽,那心情卻不一樣的。

    君昕姐的故事,顏詩柯的經曆,這些,都是那麽的現實。

    醫生已經走了,顏宛如也走了出來,見到楚冷憶那冷冽的表情,長長的歎口氣說道,“這也不能全怪你,你別這麽自責了。”

    怪他?

    難道……

    蘇一薇的腦子裏,有了一個大概的故事梗概,或許是顏詩柯當年懷了孩子,然後不想要,做掉之後,卻不能再懷孕了。

    所以……

    所以首長才這麽自責?

    在她思索之際,楚冷憶最終開口,“奶奶,我對不起她,可我現在也給不了她要的幸福。”

    “唉……”顏宛如長長的歎了口氣,“當年的事情,我們沒有告訴你,就是怕你有這樣的心理負擔。”

    “奶奶,我現在給不了她要的承諾,但是我願意照顧她一輩子。”他很篤定的說道。

    他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知道這麽一個殘忍的真相。

    他多希望,一切都還是以前的那樣,顏詩柯是因為追求自己的夢想而去的美國,不是現在這樣的一個殘忍現實。

    “唉,我盡量勸勸吧,我哪裏知道這孩子還沒死心呢。”顏宛如長長的歎著氣,轉身進了病房。

    楚冷憶一個人站在牆角那裏,一直深思著,側臉十分凝重。

    蘇一薇還是第一次見到楚首長這樣的表情,那麽的……讓她心疼。

    到底是什麽樣的事情,讓他這麽為難?

    猶豫了好一會,她往顏詩柯主治醫生的辦公室走去,醫生正在忙碌,見到她進來,意外的問道,“你是?”

    “我是顏詩柯的家屬,我想問問我姐姐的病情。”她很乖巧的回答道。

    那醫生看了看她,好像不是什麽壞人的樣子,才點點頭,“問吧。”

    “就是我姐姐的病情,到底有多嚴重?”

    “病情到是還好,就是心理有疾病,需要紓解,建議找心理醫生。”醫生分析的說道,手裏翻到了顏詩柯的病曆,遞給蘇一薇。

    蘇一薇愣愣的接過來,想到的都是,顏詩柯需要找心理醫生。

    一般找心理醫生,是比身體上的病情,更難以治療的。

    她顫抖著翻開了病曆,一行一行的看下去,在看到下麵寫著,強侵導致子宮受傷,感染而至不孕不育。

    強侵!

    而且還是寫著多人強侵!

    一瞬間,她驚呆了,完全不知道該有什麽反應。

    難怪……

    難怪首長會那麽的為難,難怪在s市的時候,首長就那麽的不對勁。

    甚至為了顏詩柯,而放棄了她的生日聚會,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

    她謝過醫生,茫然的從辦公室出來,走到了病房門口,卻好像沒有了敲門的勇氣。

    顏宛如大概已經回去了,隻有楚冷憶在房間裏陪著顏詩柯。

    大概是被什麽驚醒到,顏詩柯猛然尖叫起來,“啊啊,放開我,你們放開我,憶哥哥,救救我!”

    本來還在走神的楚冷憶,立馬將她抱住,一邊安慰的說道,“詩柯,我在這裏,我在這裏,別哭……別怕。”

    顏詩柯淚眼婆娑,還在嗚嗚咽咽的哭著,“憶哥哥,我好害怕,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好。”

    “真的嗎?”

    “真的。”他篤定的點點頭,雙目灼灼的看著她,給她最堅實的依靠。

    “憶哥哥,你知道嗎?我過了十年這樣的日子,我害怕那種黑暗,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你答應照顧我一輩子的,沒有了你,我不知道我到底該怎麽活下去了。”顏詩柯低泣著,但心情還算能平複下來,沒有剛剛那麽激動了。

    楚冷憶隻是抱著她,隻是抱著她,薄唇緊緊的抿著,深邃的黑眸,此刻更加深邃了,看不清那裏麵,到底有什麽情緒。

    好陌生……

    好陌生的表情,蘇一薇恍然間隻覺得,自己跟楚冷憶,原來還有那麽遠的距離。

    顏詩柯還在他懷裏哭著,嗚嗚咽咽的說道,“憶哥哥,支撐我走過這十年的信念就是你,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她那雙水眸,很期待的看著楚冷憶,就想他有個很堅定的答案。

    “嗯,不會離開。”

    “我說的是,我們結婚,好不好?結婚了,我就有安全感了。”她知道楚冷憶隻是願意照顧她,而不是願意她結婚,所以才這麽急切的想要一個準確的答案。

    楚冷憶猶豫了,他看著顏詩柯那張精致的小臉,一時間,又有些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如果他答應了,那他就是違背自己的心。

    如果不答應,他知道,顏詩柯現在的心情,肯定是不穩定的,刺激到她,後果是怎樣,他自己都無法預計。

    薄唇抿了又抿。

    顏詩柯雙手緊緊的抓著他,“憶哥哥,答應我好不好,求求你了。”

    好久好久,久到蘇一薇都將心,狠狠的擰了起來,隻能這麽深深的看著兩人,咬著自己的唇,咬到痛了,自己都沒察覺。

    少頃,在顏詩柯那期盼的目光下,楚冷憶最終點了點頭。

    顏詩柯喜極而泣,而門外的蘇一薇,卻陡然覺得冰涼徹底。

    他……最終還是答應了。

    不是難過,隻是一種深刻的痛,她忘記自己該有什麽表情。

    深深的吸了口氣,穩定了自己的心情,憋回了自己的眼淚,將花和水果,走到了垃圾桶旁,重重的丟下,然後轉身,往電梯走去。

    或許,她才應該好好的想想,自己以後,到底該怎麽辦了。

    茫然的走在大街上,冰冷的風,就這麽灌入她的頸項,她感覺不到。

    不知道自己到底走了多久,隻知道雙腿都已經開始麻木了,那雙腳,好像不是自己的了,還在一直走著,走著。

    走過了長長的大道,穿過了廣場,走過公園,身邊的風景,一直在變換著。

    她還是這麽茫然的走著,手機很吵,她沒有接,就這麽一直吵到沒電,自動關機。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走到哪裏了。

    肚子很空,心裏也很空。

    最終,她因為體力不支,一個不慎,摔倒在了地上,冰冷的積雪,就這麽噴在了她的臉上。

    她拍了拍,雙頰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就這麽坐在雪地裏,看著來來往往的車輛。

    偶爾有兩個人路過,看著她這樣子,指指點點的走掉。

    但她還是這麽坐著,看著車流不息。

    一輛炫目的紅色法拉利飛奔而過,帶來刺骨的涼氣,她卻連眉毛都沒皺一下。

    沒一會兒,那法拉利又迅速的倒車回來,低沉的引擎聲,在她耳旁響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