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2章 瘟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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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急急地停住,馬夫掀了簾子,滿頭大汗地問道:“柳小姐,還有什麽吩咐?”
他的四肢以一種肉眼可見的速度慢慢僵直,到最後感覺自己已經化成了一尊石像!身體的任何一個部分都無法動作,緊接著,馬夫的臉色慘白,身子抖如篩糠。
他哆哆嗦嗦地抖出幾個字:“這,這——雲公子……”
柳初顏麵色一沉,被他看得心裏一陣發寒,可依然強行鎮定:“有話直說便是,無需吞吞吐吐。”
馬夫往後倒退了幾步,指著雲引淒,帶著哭腔說道:“這雲公子,看起來像是染了瘟,瘟疫啊……”
柳初顏吼道:“胡說八道!”
馬夫連忙解釋:“柳小姐,幾年前,我大姑也是這樣病死的,死前,跟,跟雲公子這狀況一樣,錯,錯不了!”
接著他快速地朝後麵跑去,一邊跑還一邊高叫:“我不幹了,給我多少錢我都不幹了!”
“車上的人得了瘟疫啊!不想死的就快點走吧!”
柳初顏見大家呆愣片刻,然後都跟鳥獸散一般跑掉了,她隻能幹著急地吼道:“喂,都別走啊!”
“妖言惑眾!”
可現在全部人都走了 沒有人趕馬 自己又不認識路 那可如何是好?一直往前走嗎?
柳初顏見著昏迷不醒的男人,一跺腳,眼中滿是淚水,她憤恨的瞪著他,緊咬著顫抖的唇瓣:“雲引淒,你這個豬頭,瞧瞧你幹了什麽蠢事!”
要他死了,估計自己也脫不了幹係,甚至還得給他陪葬。
他可是皇子啊!生下來的命就比一般人精貴。
柳初顏緊張的心跳聲,急促的呼吸聲,在靜的詭譎的氣氛下,異常清晰。
“喂,你別死啊!”
“醒醒!醒醒!”
她把嗓子都喊啞了,依然沒有見到男人醒來,於是伸出雙手,去推雲引淒,男人氣若遊絲地哼哼:“美人兒,讓我睡一會,安靜些。”
柳初顏氣不打一處來,眼皮子暴跳,嘴角抽搐不止,頭頂上好像冒煙了:“睡你個大頭鬼……”
可是又關心他的身體,立馬又追問:“現在感覺怎麽樣?”
男人卻早已經睡去……
柳初顏守在車廂裏,不停地給雲引淒換冷毛巾擦拭額頭,有時候還用棉花蘸著水,去潤濕他幹涸的嘴唇,不知不覺,她也趴在床頭睡著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柳初顏被人給驚動醒了,她一睜開眼睛,就見雲引淒在掙紮著要爬起來。
柳初顏連忙給他的身後塞進去一床棉被,然後小心地扶他坐下。
“現在怎麽樣?”
雲引淒微微抿起的嘴角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好多了,趕路吧。”
柳初顏見他苦澀的笑容,心中越發的不好受,說話的音調也柔和了很多:“……那你在這躺好!”
她一彎身,撩開車簾,走了出去。
馬夫跑了,她得自己當馬夫。
馬兒快步地跑,剛開始的時候,她無論怎麽打,馬兒就是不走,後來,雲引淒吹了一聲長長的口哨,馬兒就像能聽懂他的話似得,快速地跑起來。
柳初顏兩道黑弧線似的淺眉,活跳跳的像是會說話,她現在頭疼:“到底是哪條路?”這麽多條小道就跟擰麻花似得交錯複雜,還讓不讓人活了?
她隨意選擇了一條:“算了,往前走吧!”
去到別的城鎮或者回到大漠,都有可能救活他。
可臨近深夜,她的馬車居然來到荒郊野嶺的亂葬崗……
柳初顏蹙著眉,嘴角微微下沉:“這是暗示他要死的征兆了麽?”
回去看雲引淒,他已重度昏迷。
柳初顏帶著哭腔推攘著雲引淒:“你醒醒啊!”
“怎麽辦啊!”
如果現在把他扔下馬,自己編個理由回去還可能保命!可是看到男人桃花般的眼睛彎彎的,睡得很安詳,他是景未央的兄弟,雖然平時吊兒郎當很可恨,就算是一隻討厭的蟲子也有生存下去的理由,何況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柳初顏深呼吸,她沒有權利替他做這個絕對,看著顫顫悠悠的車頂,柳初顏生出一陣無力感。
可這樣,她做不到啊!
其實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
用自己的異能嗎?
想到自己特殊的體製,曾經用自己的血替景未央療傷,那個時候,她用血把景未央大大小小的傷口全部都合好如初,看不出受傷的痕跡。
可是雲引淒身上並沒有傷口啊,她的血又不是萬能的解毒藥。
這可是瘟疫,都是莫名其妙的病毒和細菌引起的,自己的血能殺死那些病毒嗎?
這樣兜兜轉轉了很久,她始終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用自己的血去救這個男人。
車子依然馬不停蹄的往前麵走,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像樣的城鎮,甚至連一個像樣的村莊都沒有,這樣下去,她瞄了一眼男人慘白如紫的臉,他還能堅持下去嗎?
過了好半天,柳初顏究決定休息一下,她出去勒住了馬韁?然後把馬兒趕在一旁吃草?這才返回了車廂,搖了搖已經昏沉的雲引淒。
雲引淒他眉鋒微微皺起,被吵醒的床氣讓他的臉頃刻間就烏雲密布,暴雨傾盆,可惜他的力氣實在不足,一點也沒有威懾力。
柳初顏扶起他,然後拿出一個冷硬的饅頭,遞到他的嘴邊。
女人黑曜石一般的眼睛定定地看著他,聲調柔中帶著些許安慰:“再忍忍,吃點幹糧,然後我們往回走!”
雲引淒無力地搖了搖頭,他的喉嚨就像有火在燃燒似得,哪裏還有力氣吃下這些硬邦邦的饅頭。
柳初顏覺得現在沒有一樣,他已經夠難撐到下一個路口了,如果再不吃東西,那麽就真的沒有救了。
她掰開了饅頭,用一個小瓷碗,把碎饅頭塊兒放進去,然後再倒上熱水,和了幾下變成了稀糊糊的饅頭醬。
“吃下去,活下去!”
在柳初顏的堅持下,雲引淒勉強地吃了一小半碗,就再也難以下咽,他擺了擺手,然後又陷入了昏迷。
整整兩天,他們都在偏僻的山路裏盤旋,或許遇到平坦的小路,也是荒草叢生,根本就是沒有人來的地方。
柳初顏甚至還看到好幾頭野豬,黑乎乎的圍著她們的馬車跑,看來這些野豬把她們當外來物,生怕侵犯了它們的領地。
如果是平時,柳初顏到時一點不害怕,可是現在雲引淒的情況越來越糟。
如果遇到猛虎之類的凶獸,她還真吃不準會不會兩人都給老虎當點心。
柳初顏一身汗,隻是馬不停蹄的趕路,馬兒最終跑不動了,柳初顏無論怎麽抽打,它們死活不走了。
雲引淒眼皮浮腫得成了中藥丸的蠟殼兒,虛弱地說:“美人兒,我可能不行了……”
柳初顏停車進去,她急得胸脯像風箱似的喘著粗氣,心裏像油煎,立馬幫他吧被子拉高一些:“亂說,你不會有事的,你別睡。”
“自古以來,躲不過的隻有天災,還有人禍,咳咳。”雲引淒黯然垂下眼簾,連搖頭都顯得有氣無力。
說著,雲引淒雙手撐在身後,就要虛弱的坐起來,哆嗦著說:“美人兒,我好冷。”
柳初顏立馬把手身上脖子下麵,拉開帶子,把身上的披風脫下來,迅速給雲引淒蓋上:“穿上,我去外麵生火!”
雲引淒倏忽拉住柳初顏的手,語氣透著哀婉:“別走!”
他的唇已經發紫,看起來觸目驚心:“陪陪我。”說著,他的眼睛又開始微微合起來,好像又要睡覺了。
柳初顏沒想到他會虛弱成這樣的一麵,不由得心下一軟,努力擠出一個笑容。
半晌,她說:“陪你可以,但是,你別死,撐住,一定要撐住。”
雲引淒雙手把披風拉得更緊,不停地打著寒顫,臉皮上都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好冷……”
柳初顏眉凝糾結,語氣裏透漏了一絲煩躁:“你這樣不行,來,跟我下車!”
此刻天色已經接近傍晚,女人到處尋找,終於找到了很多幹的樹枝。
幸虧最近聊天都比較給臉,沒有下雨,這些樹枝聚在一起很快的就生起了火堆,通紅的火光映照著他蒼白,不一會,男人的臉上就起了一點點的紅暈,雖然是火烤的,柳初顏還是覺得他的神色好多了。
雲引淒看著她擔憂的樣子,靠在大樹上有氣無力的說道:“嗬嗬~美人兒,把我腰間上的東西拿出來……”
柳初顏又羞又惱,這家夥知不知道男女有別呀,讓他摸他的腰,那以後怎麽見未央!
雲引淒看著她姣好的容顏跟火燒雲似得紅,而且她還立即垂下了眼瞼,臉也隨即垂了下來,耳根卻悄悄地紅了起來,雲引淒頓時覺得心裏好笑,心想:“這小妮子,還挺敏感!”
“沒事的,如果未央兄弟不要你,我可以……”
“滾!”柳初顏一聽,連忙打斷,臉就漲得更紅,惱羞成怒地瞪著他吼道:“再胡說八道,把你扔這裏喂熊!”
感情裏最忌諱的就是不忠不貞不潔不義!(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