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身為靈神的影千月今非昔比，回東楚國隻需要幾個時辰，很快、她就站在了鳳府大門前。

    熟悉的大門，熟悉的街道，熟悉的氣息，唯獨沒有熟悉的人。

    影千月的突然出現引來了圍觀，幾乎所有人都認出了影千月，圍著影千月竊竊私語。

    “這不是鳳家二小姐嗎？！”

    “她怎麽回來了？！”

    “當年不敢出來，現在出來做什麽？！”

    “可憐的孩子、孤零零的，以後要怎麽生活啊……。”

    人們或憐惜、或同情、或咒罵、或驚訝……但無論如何，他們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看熱鬧。

    影千月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吱呀一聲門開了，入目是滿地狼藉，灰塵遍布、蟲鼠亂竄……。

    影千月走在落魄的鳳府，這裏除了有些亂，除了寂靜無聲……與往日並無不同。

    腦海裏忽然響起無數的聲音，閃現出無數的畫麵。

    “月兒、姐姐來晚了，姐姐不該留下你一個人的，姐姐現在帶你回家好不好？”

    “百裏雲和、如若月兒有半點不測，必要你血債血償！”

    “月兒、你還在怪姐姐對不對？姐姐錯了，月兒原諒我好不好？以後、姐姐再也不離開月兒好嗎？”

    “月兒。不管你要做什麽，鳳家、將是你永遠的後盾！不必顧慮我們，放手去做！”

    “月兒。照顧好自己。”

    “既然月兒住在了皇宮，就煩請皇上、皇後好好照顧，若是月兒有半點不測，本家主可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麽讓皇上、皇後心煩的事出來，到時候、還請皇上、皇後見諒！”

    “既然你不想說，我也不會多問。隻是月兒、如果一個人應付不來就不要逞強。”

    除了不敢置信便是痛入骨髓！那些話、那些情景還曆曆在目，像錐子一樣一下一下的狠狠紮進影千月的心髒，讓她痛不欲生！影千月深切體會到什麽才是錐心刺骨，淨化丹是肉體上的疼，而失去親人卻是心裏的痛！握不住、碰不著的痛！

    影千月整整在鳳府停留了兩個時辰，最後走進了自己的屋子，房間裏還是往日模樣，規格擺設一絲未變，不敢相信他們就這麽去了，影千月微微斂眸，竟挽起袖子打掃起來，掃帚、抹布、桌椅等在影千月的控製下各司其職，不過一會兒、落魄潦倒的鳳府煥然一新，整理好鳳府的一切，影千月向皇宮的方向而去。

    宮門口、大悲台上，影千月隻身獨立，看著高高的宮牆，影千月足尖輕點，一躍而起，穩穩的落在圍牆頂端，圍牆下圍滿了士兵和百姓。

    “什麽人？下來！”官兵叫喊著，衝上圍牆想將影千月打下來，但還未近影千月的身，這些人就已經掉下了圍牆。

    下一刻、成殊與顧鈺齊齊現身站在影千月身邊，影千月抬頭看向成殊：“成殊、鳳府已毀，無法再收留你，你走吧。”

    “想做什麽盡管去做，你並不是一個人。”成殊靜靜的看著影千月，平靜的眸子裏沒有同情，沒有憐惜，因為他知道，影千月不需要這樣。

    顧鈺也拉了拉影千月的袖擺道：“鈺兒會一直陪著銀月哥哥。”

    影千月心中微暖，轉眸看向宮城深處那座輝煌的宮殿，眼中無淚、無悲，眸光驟然冷冽！

    影千月幾乎是一路殺進皇宮，步步見血，身後堆滿了無數屍體，一時間血流成河。

    正在花園裏與妃嬪賞花的百裏瑞聽聞此事怒不可遏，帶著一眾暗衛高手趕去擒拿影千月，卻在看到影千月的瞬間愣在了原地。

    “月兒……。”百裏瑞不禁呢喃出聲，眼前那個無情斬殺侍衛官兵的女子竟然會是他朝思暮想的影千月，天知道他有多麽擔心她，那群人如此強大，如此神秘。他期盼她的歸來，同時害怕她的歸來。

    影千月一臉冷漠看著百裏瑞，掃了一眼將自己團團包圍的暗衛，絲毫不將那群暗衛放在眼裏，如同地獄歸來的魔鬼一般一步步接近百裏瑞，聲音冷若寒冰：“你當初是怎麽承諾我的？”

    暗衛見影千月接近百裏瑞，紛紛上前製止，影千月看也不看隨手一擰便將一名暗衛的脖子捏斷，一手一個，眨眼之間已經死了數名暗衛。

    百裏瑞見此忙道：“退下！都給朕退下！讓她過來。”

    暗衛猶豫：“可是……。”

    “退下！”百裏瑞厲聲道。

    暗衛無奈，隻得遠遠守著，時刻關注著這邊的情況。

    “月兒、我……。”百裏瑞話未說完，一隻胳膊突然飛離身體，斷肢掉落在地手指還在微微動彈。

    百裏瑞緊咬牙關，忍住不讓自己發出聲音，鮮血不斷從肩膀流出，如同泉水一般止也止不住。眼角餘光瞥見暗衛有異動，百裏瑞目光一冷，暗衛皆不敢再動。

    “你就是這樣護鳳家周全嗎？”影千月取出一把長劍，直指百裏瑞。

    “對不起、我食言了。”百裏瑞因失血過多而臉色蒼白，額頭布滿細密的汗珠，眸中充血，眼裏布滿內疚與自責。

    影千月神色冷冽，眸中閃爍著怒火：“對不起？一句對不起便想掩蓋你的過錯？！”

    “月兒、我知道你遲早會回來，如今我就站在這裏，我的命你隨時可以取。”百裏瑞閉上雙眼，一臉生無可戀，還有…解脫。

    死在影千月手裏對百裏瑞而言就是唯一的解脫，他愧對影千月的信任；愧對鳳傾的托付；愧對鳳家的忠誠……因為愧疚，你每日每夜寢食難安，夢魘纏身。

    影千月手一鬆，長劍直直飛向百裏瑞，眼看就要刺入百裏瑞的胸膛，一個粉色身影突然擋在百裏瑞身前，那柄長劍貫穿了她的胸膛！

    “雪英！”百裏瑞驀然睜開雙眼，一手將黃雪英抱在懷裏。

    “鳳小姐、影千雪…以百姓性命威脅……皇上妥協，皇上……身為一國之君，須…須以大…大局為重，半年來、皇上夢魘纏身，每天都上香祭拜，這對鳳小姐來說…是蝕骨之痛，對…對皇上…來說又何嚐不是？”黃雪英艱難的說著，沒說一個字她的氣息便越薄弱。

    “雪英、別說話……。”百裏瑞想伸手抹去黃雪英嘴角的鮮血，卻發現自己已經沒有了左手。

    “嗬嗬……百裏瑞，你敢說你沒有私心？鳳家消失對你來說有利無弊！以皇城百姓威脅？真是好笑，她影千雪有那膽子屠城？”影千雪有那個能力卻沒有那個膽子，影族一向以和麵人，最重聲譽，怎麽會做出屠城此等殘酷的事？更何況屠的還是皇城！

    百裏瑞麵露愧色：“你說得不錯，我確實有私心。”

    當時他確實猶豫了，可他並沒有退縮，是鳳家主說他鳳家不願成為東楚國的罪人。他這才撤兵的……。

    黃雪英已經氣若遊絲，眸光望向影千月，眸中閃過一抹懷念，費力的說道：“鳳…鳳小姐，你或許忘……忘了，兒時…雪雪英常與你玩耍，曾經救過…你一命。現在……雪英希望你能回報我的恩情。”

    影千月雙眸微眯：“你要我饒他一命？”

    “歸根究底、滅鳳家滿門的是影千雪，害鳳家滅門的是你而不是皇上！”黃雪英話畢，噗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眼神留戀的看著百裏瑞，眼睛遲遲舍不得閉上。

    “雪英……。”百裏瑞將黃雪英放在地上，拔出黃雪英身上的劍，猛地插入自己體內！

    影千月及時阻止才沒能讓百裏瑞如願。

    “月兒、你連死都不願成全我嗎？”百裏瑞手中的劍斷裂在地，不用想也知道是影千月的傑作。

    影千月深吸口氣道：“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讓人痛苦。”

    看著影千月決絕的背影，百裏瑞痛苦萬分，倘若他當時沒有放棄鳳家，影千月是不是就不會對他如此絕情？可若能重來他的抉擇依舊不會改變，因為他已不再是瑞王，而是皇上，他有他的思量，有他的私心。

    “皇上、這是回原丹，您快吞下！”一個少年匆匆跑來，將一顆丹藥喂入百裏瑞嘴裏。

    若影千月還在，一定會認出這少年就是當初她救下引路的乞兒蘆笙，當年瘦弱清秀的少年，已經長大了。

    百裏瑞吞下回原丹，手臂已經不再流血，臉色也不再那麽蒼白，淡淡的掃了蘆笙一眼道：“你見過她了？”

    蘆笙微微點頭，眸中閃過一抹失落：“來的路上遇到了。鳳小姐變得很可怕。”

    可怕得他都不敢看她一眼。

    百裏瑞伸手合上黃雪英的眼睛，眸中有一抹傷感：“好好安葬。”

    “是！”

    黃雪英、這個一直默默喜歡百裏瑞的女子，她的一生都是為了百裏瑞而活，為了百裏瑞而死。她如願做了百裏瑞的妃子，可她永遠入不了他的心。

    百裏瑞或許感動、憐惜，但這個為他而死的女子卻不會在他心裏停留多久。

    這就是你愛他他不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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