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小意被強行拖出門。

    路上不知怎麽的，想起讀小學的事，至今心有餘悸。

    那年小學放暑假，田海蓮把魏卿扔進遊泳少年班，她知道後，對焦意歆哭哭鬧鬧死纏爛打，發揮十八成的磨人功力，磨著焦意歆報了名。魏卿比鄭小意早去，兩人不是同一個班。鄭小意報名學遊泳曲線救國不成，便趁教練訓練其他學員，跑到隔壁魏卿班上。一來二去，他們班幾乎全知道魏卿後麵的小女孩什麽來頭。

    有一次，一個喜歡魏卿的小女孩故意把鄭小意推下水，她從此對水心生忌諱和害怕。

    那天，魏卿陪她在醫務室觀察後續情況。

    有位護士走進來，問已經上初一的魏卿：“她是你妹妹嗎？”

    魏卿搖頭：“嗯。”

    鄭小意眼睛滴溜溜轉，應景地喊：“哥哥。”

    “你們兄妹感情真好，現在已經很難得聽到兄妹間以哥哥妹妹相稱。”

    魏卿點頭說：“平常不怎麽叫，慢慢的會養成習慣叫不出口。”

    “我有個表弟看起來和你妹妹差不多，沒準兒他們是同學，你妹妹多大了？”護士再問。

    鄭小意扭頭想搶過話題，隻見鄭儒林氣勢洶洶地衝進來，朝魏卿扇了一巴掌，特別重，魏卿白淨的臉霎時紅成一片。“你是怎麽照顧小意的？”

    田海蓮走在後麵，拉住鄭儒林：“你輕點，兩個孩子年輕小，哪能看清前麵危險還是安全？”

    護士也熱心的勸：“沒什麽大事，就嗆了幾口水，幸虧哥哥搶救及時，你們做父母的不能因為小的出了事，就找大的麻煩。”

    出於觸情生情。鄭小意頓時鼻酸，眼淚啪嗒掉了下來，想起上個月，魏卿抱她上醫院的事。

    那天下午，蒼穹出其的晴朗，天空找不出一朵雲彩。

    鄭小意班上體育課，魏卿初三所在的班同上體育課。

    課前例行做熱身運動，繞操場跑兩圈。鄭小意老實巴交地跑在中間，不像有些頑皮偷懶的同學，趁老師不注意從操場中間操近道。

    鑒於前天下過雨，沙地跑道上有些地方坑坑窪窪，還積著雨水。

    鄭小意一個不小心，跌在地上。

    女孩子落難的時候，大概都會忍不住想象有位至尊寶從天而降救自己於危難、窘境之中。

    感覺像心電感應。魏卿急匆匆跑過來，把她抱起來，奔向校醫院。

    魏卿把鄭小意放在醫院走廊的凳子上：“你先坐會兒，我去掛號。”說完，眼神不經意溜過肚子上的白襯衫，好像有一條紅血痕。魏卿頓時臉紅，哼了下嗓子問：“你是不是親戚來了？”

    鄭小意羞得低下頭。難堪、窘迫、羞澀許多五味雜陳的心情湧上來。

    魏卿麵紅耳赤沒頭沒腦地問出來，頗為後悔，：“對不起。”

    “你不要再說，我更加不好意思了。”如果說撒嬌和耍賴不需要察言觀色、區別對象的話，那麽魏卿便是鄭小意不用多加考慮，便忍不住耍潑的人。

    “我是先給你買那個，還是先帶你看醫生？”魏卿缺乏經驗，傻愣愣地站在她麵前。

    鄭小意看了看倒黴擦傷的手和扭傷的腳，“還是先買用的吧。誒，不行，你去商店買，會被人看見。”

    於是，魏卿跑回操場，向老師請假說照顧受傷的同學，然後拉了個信得過的女同學幫忙買包衛生棉。

    鄭小意素來記得是七度空間的牌子，粉紅色包裝。

    就像她和他之間不言而喻的情愫，像粉紅色的泡泡，隨風一吹，越來越大，越飛越高。抓不住，但實實在在存在。

    第3章奸視

    後來放學，鄭小意扭扭捏捏走到停車棚，魏卿已經把書包扔在前頭籃子裏，翹首等她。

    魏卿站在太陽底下許久，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灰色襯衫印在身上，後背因為汗濕貼著幾處肌理。逆光的緣故，整個人看起來愈發沉穩帥氣。

    魏卿長的好看，膚質至少比一般男生白皙。鄭小意覺得魏卿不需要那麽白，就像一位港台男星，長的白淨讓人忽略他的演技，所以男星故意把自己曬成古銅色。這麽一來，觀眾注意力不再集中在臉上分散到他精湛的演技上。

    魏卿若是黑一點，會更彰顯魅力。

    “還疼不疼？”魏卿接過鄭小意的書包砸在前麵的框子裏，感覺略微比往日沉重。“你包裏背了炸彈？”

    鄭小意心有愧疚，紅臉說：“是啊，我要學董存瑞炸碉堡。”

    “就你？小胳膊小細腿，別掛在去的路上。”魏卿不遺餘力打擊她。

    “你這麽不看好我？”

    魏卿搖頭：“我檢查你的書包，看看彈藥夠不夠？不夠的話再給你弄點□□。”

    鄭小意誒的一聲，來不及阻止，魏卿已經手長腳長的拉開書包。

    書包豁的一聲拉開，伊利牛奶、早餐麵包雙匯火腿阿爾卑斯糖士力架，總之數不清的零食。“你買的？還是打算自給自足開零食小超市？”

    鄭小意咬唇，搖頭。

    “誰送的？”魏卿黑臉。嗓音不像往日的清冽純淨。往常他開口說話，鄭小意花癡地覺得周圍刮來一陣春風，舒爽又溫馨。

    鄭小意老實巴交地說：“下午回到班上，我坐在凳子上不敢動，因為怕那個露出來，我同桌胖子李鈞使勁兒問我怎麽了，我扯了個謊說自己低血糖。然後他傳給我們班男生聽，下課後，他們蜂擁而出，回來後往我桌上塞了一堆零食，我推脫不要，他們就圍著我說個不停......”

    魏卿依舊黑臉：“然後你收下了？”

    “我分了一些給班上女同學吃，但有的說減肥不要，然後我全把它們卷回包裏。”

    “把它們塞我包裏，我給你買過你喜歡吃的。”

    鄭小意像被吾皇赦免開恩的喜悅表情：“真的嗎？”然後嘰裏呱啦地如數家珍說自己要吃哪種雲雲。

    心理學家艾賓浩斯研究出人的記憶保持規律遵循遺忘規律。鄭小意不須溫故知新，也不需拿出比高考在即背誦知識點還更刻苦努力的力氣，仍把事情記得牢固如八達嶺長城。

    鄭小意乖巧、漂亮，缺點在於膽小怕事，不愛說話，除非在熟人麵前。焦意歆說她隻有在家橫的本事，出門是隻典型的溫和小綿羊。

    上初二後，這一項功力更發揮的如火純情。

    後來，鄭小意才知道那都是因為有人寵，有人慣。

    焦意歆點點她的頭，笑她：“你個悶葫蘆今天怎麽沒去黏著魏卿？”

    “今天我爸教我打乒乓球，而且魏卿爸媽帶魏卿去動物園看猩猩，我們各有各的娛樂活動。”

    “喲，你爸舍得抽空教你玩球，我之前求了他三天，都不肯教我，還真是應那句話女兒是爸爸的前世＂qing　ren＂，我就是你們之間的第三者。”

    鄭小意從漫畫前抬頭，狡黠地露出笑：“媽，我去告訴爸，你在吃醋。”

    鄭儒林前兩年從行政單位辭職，下海經商，正坐在書房的木椅上看一份房地產開發案的文件合同。鄭小意屐著拖鞋跑進去，咧嘴喳喳：“爸，我媽喝了一大缸醋。”

    “哦，你媽好像一直喜歡吃酸的東西，不奇怪。”鄭儒林抬高鏡框。

    “才不是呢，她氣你不教她打球。”

    “原來是借告狀之名，求我教你媽打球，爸先看完文件，待會兒再說。”

    鄭小意蹦回客廳，大聲嚷嚷：“媽，我爸說他忙完工作再手把手教你打球。嘻嘻。”

    焦意歆欣慰一笑，眨了眨眼，繼續熨燙丈夫的襯衫：“你爸哄你這個小孩子。”

    那天，九點半，鄭小意仍守在電視旁，焦意歆催她洗澡睡覺。

    鄭小意繃著眼睛，強迫自己千萬不可以睡著：“我想繼續等，等會爸爸如果回來了要教我們打架，我們還得再洗頭洗澡，那還不如等打完球再洗漱。”

    焦意歆抬頭看了眼牆壁上的掛鍾，歎道：“行，你等吧，我回屋。”

    事實證明焦意歆的猜測是對的。鄭儒林因為一通電話匆匆出門，大半夜才回來。

    第二天，鄭小意偶然發現焦意歆眼眶紅紅的。她問焦意歆怎麽了，焦意歆說晚上落枕沒睡好。鄭小意沒太在意，吃完飯，抱了一堆家庭作業到魏卿家串門。

    作業咕嚕嚕砸在灰色木質桌麵上：“魏卿，好氣人啊，我爸說話不算話，昨天放我和我媽的鴿子，沒教我玩球。”

    魏卿從《五年高考三年模擬》中抬頭，笑著問：“你想玩什麽？”

    “國球。我們班女孩子好多都會打，正反握拍、扣球絕殺......特別厲害。而且我同桌就那個李鈞，他身形胖的像坨球，沒想到乒乓球打的一流，他嘲笑我是嬌氣的女生，連球都不會摸。”

    “我教你，以後讓你親自滅他的威風。”

    “真的嗎？”鄭小意喜出望外。

    魏卿掀開試卷的另一頁：“等我一會兒，先把這幾道題解完。”

    “魏卿，你怎麽這麽厲害，你才上高一，就開始做高考題啦？”

    “先試著接觸熟悉題型，比別人早走幾步，爬起來快一點。”

    鄭小意仰躺在魏卿床上：“那好吧，我等你。不過你的手柄遊戲機呢？我先玩幾盤俄羅斯方塊。”

    找到遊戲機，鄭小意開始忘我地廝殺。半個小時過去，鄭小意一躍而起，挫敗地說：“我再也不玩這個遊戲了。”

    魏卿轉過凳子，寵溺地笑問：“天下無敵了？”

    “哼，才不是呢，我打了好幾天就是衝不破這關，永遠排在你後麵。氣人！”

    魏卿投降：“那我以後不玩這個遊戲，隻給你玩，假以時日你的積分一定會超過我。”

    “這還差不多。”

    有＂qing　ren＂飲水思飽。

    魏卿帶著鄭小意出門的時候已經十點鍾，在路邊蛋糕店裏，魏卿給兩人買兩盒蛋糕和兩瓶牛奶，騎著鳳凰牌駛向打球的地方。

    他們就讀的一中離家裏偏遠。小區外走二百米正好有所職業高中。恰逢周末，學校都會放兩天假。魏卿提議去那邊教。

    門衛起初不讓進，詢問他們是不是校外的學生。魏卿靈機一動撒了個謊糊弄過去。

    他們把車鎖在梧桐樹底下。鄭小意跟著魏卿走向操場東麵的乒乓球台。

    有些時候，隻要你對身邊的人有愛，便自然而然地覺得周圍一切美好。鄭小意也是如此。

    所以魏卿耐心教她掌握正反握拍法後，鄭小意不單搞混兩種方法更覺得手酸，倒打一耙怪他：“都怨你啊，師傅教學技能差，徒弟學著累。”

    魏卿笑：“怎麽能怪我？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徒弟腦子不靈活，師傅就是手把手把飯嚼碎給你吃，你也不會咽，還可能消化不良。”

    “我才不笨呢。就是你這個師傅不會教哇，你就不能想些簡單易學的入門技術？”

    魏卿兩手攤開，享受地說：“休息會兒。”

    鄭小意走過去，“想到了沒？”

    魏卿不說話。

    鄭小意的急性子一向隻暴露在她信賴的人麵前，掐他手臂：“師傅，徒弟在等您回話。”

    “別吵，我在思考如何使笨徒弟打退堂鼓，打消學球的想法。”

    鄭小意抓狂跺腳：“師傅小氣鬼喝涼水，喝了涼水變魔鬼。”

    然而，沒等魏卿使出方法，鄭小意便因為一件事，放棄學球。(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