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不是結束是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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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難想象,一根最完美的玉鑄成的笛子,竟然不再吹奏天下最完美的歌曲,而是選擇了沾血。

    這根笛子的命運選擇以前掌握在一個叫作花妹的女人身上,現在掌握在一個叫作葉秋的少年身上。

    但握著笛子的人從來沒有掌握過!

    自己的東西不是自己所能掌握的原因隻有一種。

    那就是自己已經變成軀殼,自己在為別人而活!

    易含笑右手提笛,已然擺出了架勢,但是他的神情卻又不像來時那般凶神惡煞,現在掛在臉上的是從最初的疑惑到現在的豁然開朗。

    他好像解開了心裏的結。

    葉秋不知道易含笑的結是什麽,他也不在意。

    他隻在意自己在接下來活著的幾秒內,去為死去的樂彩雲拚上一回。

    不是以兄妹的身份。

    以愛的名義!

    他腦海突然又想起邱柔,這節骨眼上本來不應該冒出這種想法的。

    但是他還是有一瞬間想到了邱柔。

    邱柔怎麽辦?

    他不知道。

    他開始在內心譴責自己,是自己太濫情,還是自己太優柔寡斷,總是將身邊人的關係處理的含糊不清,最後傷到了所有人。

    他本不想傷害任何人,但是他卻這麽做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真得太年輕,太自以為是了。

    “接招!”

    易含笑當然不管葉秋心裏怎麽想,他覺得自己不能再耽誤下去了,如果這樣一直拖下去,他的所有計劃必然失敗,他難得第一次下了這麽大的決定。

    玉笛攜著勁風直擊葉秋的麵門,一點猶豫都沒有,易含笑的人也緊隨其後,手掌不停地給玉笛灌輸真氣。

    葉秋本一點意識都沒有,若不是他聽到易含笑這一聲大叫,估計早已經成了笛下的又一具亡魂。

    但是他聽到了聲音,他霍然看見那根沾血的玉笛,來不及整理思緒,頭趕緊往一側偏去,同時身體也扭轉一麵,最危險的時候躲過了這招。

    他不能鬆懈,因為玉笛並沒有停止攻勢。

    葉秋已經防守了十幾招,雖然這讓他很是吃驚,但是他來不及細想,因為他沒有任何的間隙去思考問題。

    玉笛似乎有意在跟葉秋兜兜轉轉,每招都致命,卻每招又輕而易舉的躲過,每招雖然都輕而易舉的躲過,但是每招又讓人有種喘不過氣來。

    幸虧葉秋是葉秋,否則這種密如雨下的攻勢著實讓人吃不消。

    易含笑這一招左腿竟然伸出身前,這根本就是沒有作用的招式。

    易含笑這種江湖中數一數二的高手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露出這種多此一舉的行為。

    這是個破綻!

    葉秋眼中一亮,突然飛速而去,躲過易含笑每一招的同時,他竟然撿起剛才被玉笛擊碎的石桌的石塊,用力擲向易含笑左腿膝蓋。

    易含笑左腿早不能收回,隻能直接與石塊碰撞,發出聲響。

    他趔趄不穩,隻能稍微停下攻勢,用手撫住自己的膝蓋,抬起頭,望著葉秋道:“果然是葉秋,果然有些敏銳的觀察力!”

    葉秋哼聲道:“別低估我!”

    他似乎還記得易含笑曾經海口可以一招製他於死地的話。

    但是現在結果顯然有了轉機,他感覺自己還沒有到絕望的邊緣。

    他終於可以轉守為攻。

    他當然不會傻到再次撿起石頭去砸一個早已經有防備的高手,所以他隻有跑,跑到梨花樹的後麵的時候他突然藏起來,消失不見了。

    易含笑覺得好笑,心念道:“一較高下現在竟然變成了捉迷藏嗎?”

    但是他沒有疏忽,全身都沒有鬆懈,一直戒備著。

    可是他的手一直捂住膝蓋,他的身體必須是彎曲的狀態。

    葉秋突然竄出攻擊易含笑的左側,速度還是那樣的快。

    易含笑眼神一擰,來不及思考,玉笛便快速刺出,竟然刺到一捧水,但是他身體早已經借力給了手臂,身體有些不穩。

    葉秋居然不在左側,而是出現在相反的位置,腳跟使力,借力用力,使手掌打出的力道強而不弱,直去易含笑右側後肩。

    “嘭!”

    雖沒有任何的真氣灌輸,但是投機取巧之間早讓易含笑大吃一驚。

    易含笑感覺到後肩傳來的巨大力量,本就是向左倒去的身體再次受力,飛跌出去,應聲倒地。

    易含笑卻沒有立即起身,而是疑惑地問道:“我明明看見你在左側出現,為什麽突然又出現在我的右側?”

    葉秋摸著自己的鼻尖,一想到葉彩雲倒在一邊,就對易含笑擺不出任何的好臉色,隻能沉聲道:“你刺到的是一捧水,那捧水倒映著我的樣子,雖然模糊,但是隻要讓你猝不及防,隻要速度足夠快,來蒙混你也不足為奇了,這也是為什麽我突然躲在梨花樹後的原因。”

    易含笑這才撣著自己的衣衫,緩緩站起來,長歎一聲:“你實在是江湖上難得的天才,隻不過就差一步,這一步必須是我來教你怎麽走!”

    他說罷,人似早已忘記自己膝蓋、右肩所受到的疼痛感,便如靈活的兔子在周圍穿梭,地上的梨花被他卷起再次飄搖。

    葉秋慌了,他真得看不清楚易含笑在哪裏,就如以前別人看不見他一樣。

    易含笑的笛子刺向葉秋的心髒,不多一寸,不少一寸,直接刺過去。

    葉秋感覺有股風向自己瘋狂的刮過來,但是他眼睛裏麵除了梨花卻沒有任何事物,更沒有易含笑。

    他怎麽躲?

    他根本不用躲,因為易含笑突然像是一隻被蜘蛛網框住的飛蛾,就那樣在空中慢慢劃來。

    雖然隻是一瞬間,但是葉秋看見了,他看見那隻笛子。

    然後他隻能抓住玉笛的一端,試圖阻止玉笛繼續刺進。

    他成功了。

    他成功就意味著易含笑的失敗。

    易含笑在葉秋抓住玉笛一端使出力氣的時候,他竟然化解了自己的力量。

    然後笛子向著反方向刺去。

    或許是葉秋感覺到笛尖處鮮血的黏稠,或許是他看見笛子另一端刺進易含笑身體讓他覺得太突兀,總之他急忙鬆開了手。

    他手上的血並不是易含笑的,而是先前樂彩雲留下的,雖然此刻逐漸幹涸。

    易含笑急忙自己握著笛子,笛子雖然沒有貫穿身體,但是早已經將他所有的機能所剝奪。

    葉秋看著自己的手,惶恐不安,這是他始終沒有想到的。

    易含笑突然做了一個特別細微的動作,除了他自己,沒有任何人知道。

    他竟然慢慢用力將笛子往自己的身體裏麵扭,即使他再痛苦,他依舊表現得淡定異常,但是他緊閉的嘴巴裏上下緊咬的牙齒卻發出摩擦的聲音。

    他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瞬間拔出了玉笛,連一點猶豫都沒有,隻是留下最後一句話道:“就是這一步!你殺了我,才是你走出江湖的第一步!”

    易含笑倒下了,他臉色的笑容僵硬,苦澀,他的嘴角刻意往上揚起。

    葉秋是什麽樣子的心情?

    他竟然殺人了,這是他從沒有想過的一件事情。

    他殺得人竟然是易含笑!

    本來這場對決,死去的人應該是葉秋的,但是易含笑從跟葉秋對峙開始,或者應該說從他走進樂府的時候,就已經破綻百出了。

    從沒有任何破綻的人本可以輕而易舉斬殺葉秋的時候,竟然破綻百出?

    這不可能,又不是實力相近的高手之間的較量!

    那是為什麽?

    葉秋有些顫抖,他知道為什麽了。

    易含笑是故意的!

    葉秋已然意識到這場決鬥是易含笑的計劃,隻是薛蘇安給了易含笑這個機會實施這場計劃而已。

    易含笑或許早就想解脫,因為他的生活早沒有了任何的光彩,連一絲都沒有。

    但是他還放不下葉秋。

    葉秋曾經告訴易含笑說:“將來我一定要在江湖上闖出個名堂!”

    闖江湖,必須有生死!

    易含笑選擇這種方式解脫或許是對的,他讓葉秋明白了道理,也讓自己終於不用活得那麽累。

    但是他為什麽要殺死樂彩雲?

    葉秋真得不知道自己是該恨易含笑,還是應該去理解易含笑。

    但是他唯一可以確定的就是:

    他恨自己!

    他望著自己的手,本來覺得惡心的他恍惚間變得從容。

    他本就有些動搖的心,在他親手送走易含笑生命的時候,突然變得異常沉穩。

    他抱起樂彩雲,消失在梨花樹下!

    易含笑還躺著,他的笛子兩端都沾滿了血跡。

    梨花落下,做成了被子,成了他最後的送別禮!

    ......

    遠方傳來捷報,丞相府所有兵馬被朝廷收編,匆匆趕去會合的何旭川陷入皇上和葉秋早已經布置好的埋伏中。

    薛勤仁奏了自己一本,薛王腰牌沒了作用,薛王府名存實亡。他每天上著早朝,回來也是無精打采,沒有了任何的威嚴。

    薛蘇安四處遊玩,時不時惹出點事端,又認識幾個能人異士,皆把他們收作門徒。

    聖鈞得到皇上的許可,不在朝廷任官,已然沒了蹤影。

    龍鳳樓上的花妹好幾天沒有看見易含笑,逐漸消沉。

    在的時候恨,不在的時候想。

    人啊!

    唉!

    ......

    “老頭兒,我跟邱柔決定出去闖闖,你可別跟著我咯,你說你也不小了,找個山林什麽的隱居起來不好嗎?”葉秋沒好氣地跟葉萬豐說道。

    葉萬豐喝盡壺中的酒,大笑一聲:“趕我走就直說!”

    葉秋哎呀一聲,摸著後腦勺尷尬道:“哎呀,到時候寫信給我,我知道你住哪兒了,就經常去看你!”

    葉萬豐笑得更得意了,道:“好!”

    一旁的邱柔嚶嚶笑出聲音來,柔聲道:“那葉前輩,我們就先走了!”

    不再多說,葉秋揚起馬鞭,與邱柔二人共駕一馬揚長而去。

    ......

    春風襲來,好像有點大。

    邱柔的麵紗不偏不巧被吹起,掉在了路邊。

    葉秋下馬準備去撿,拿著麵紗回頭的時候就看見了邱柔的臉!

    那張臉......

    (第一大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