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德坐著馬車，沿途休養生息，十來天才回到北京。

    “長天門”門主巫遠川見兒子平安歸來，十分高興，當晚辦了一桌宴席，為兒子接風。

    虛鬆子、李蓮英、董杼及幾個在京城有頭有臉的弟子奉命相陪。

    席間，弟子們紛紛給門主巫遠川敬酒，阿諛奉承之聲不絕於耳。

    巫德卻似乎沒有巫遠川那麽高興，他顯得很平靜，平靜得似乎那麽老成。

    巫遠川終於發覺了巫德的狀況，詫異地問。“德兒，你怎麽了？身體不舒服麽？”

    巫德。“沒有，爹爹，我挺好的。隻不過是旅途辛勞，稍顯疲憊而已。”

    他回到京城，並沒有把三位土狼仙家傳功，已經修成仙道的事情告訴父親。也沒有把親入豐陵意圖盜墓，後來僥幸脫險的事如實相告。至於那方禦印，他就更不想給父親看了。給父親看，隻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更加激起父親爭奪天下的欲望，最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虛鬆子卻在這時候問了出來。“小師弟，大師兄那邊情況如何？墓盜成了嗎？銀子帶來了嗎？”

    李蓮英也不甘人後，問。“少門主，總舵經費緊張，尤其是缺少購買槍械的錢。長安那邊再不寄銀子過來，就隻有在北京竊墓了。門主的耐心已經到了極限。”

    巫遠川見兒子一臉不屑的神情，揮手阻止。“蓮英，別說了。德兒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巫德說話的語氣很平靜。“爹爹，兩位師兄。我和大師兄下過唐陵了。機關神秘莫測，地下白骨累累，幾乎沒有人從那裏出來過。我差一點兒也成了裏邊的一具枯骨。把師兄送出來，昏睡兩天之後，我撥槍怒射，恰恰擊到機關之上，被蟒蛇叼著扔了出來，撿回了一條命。”

    巫遠川大驚。“德兒，誰讓你下陵墓的？他們不會挖開皇陵，再取出陪葬品嗎？”

    巫德笑了。“門主爹爹，西安護陵衛隊對唐十八陵守衛森嚴，稍有風吹草動就出動兵馬，豈有時間讓你挖墳掘墓？要取得墓中金銀，隻有盜墓一途。”

    巫遠川。“既然如此，這種錢財不取也罷！我們誌在廟堂，倒也不宜如市井之徒一般不要臉麵。經費的事，隻能由各地分舵慢慢籌集。鬆兒日內就通知下去。”

    虛鬆子。“是！弟子明日就落實此事。雖然數量不會很多，卻可以解燃眉之急。”

    巫德。“太好了！爹爹，我為‘長天門’的門人弟子謝謝你老人家。掘墓盜陵，不僅傷天害理，而且禍及子孫，爭奪天下，必須興堂堂正正之師，樹威威武武之旗，才能號令天下，戰無不勝。”

    董杼。“說得對！少門主考察了西北一地，竟然換了一種正確的思路，可喜可賀！”

    他在與戴湉聯合修煉中已經修成仙道，知道巫德定有奇遇。不過門主不說，他也不願意說破。

    李蓮英樹起大拇指。“好！少門主大義凜然，令人欽佩。從現在開始，我們要打起精神，在門主領導下，勵精圖治，集聚力量，圖霸天下！”

    北京弟子玉啟江。“對！跟隨門主、少門主，打進皇城，坐穩天下！”

    巫德。“師兄、師侄，不是我潑你們的冷水。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你們也別太執著了！”

    巫遠川雖然對兒子突然的消極莫名其妙，頭腦卻似乎逐漸清醒起來。是啊！爭奪天下固然需要經費，可經費不一定非要從死人那兒去獲得。放棄挖掘帝王皇陵的決定是正確的。當然，入主皇城的可能隻有百分之一，可是他們必須作百分之百的努力。結果如何，隻能聽天由命。

    他不會放棄登上帝位的努力，來自天庭蚩氏，外星球蚩氏的強大外援讓他信心百倍。然而巫德的突然消沉使他有些心灰意懶。奪下皇位又如何？不能傳諸子孫，難道由自己當上一萬年？他慈愛地看著巫德，笑著問。“德兒，去西安前你雄心勃勃，要開創我‘長天門’的不世基業。怎麽回來後像變了個人似的？雖然顯得比過去成熟，可銳氣卻一點兒也沒有了，發生什麽事了嗎？”

    巫德。“爹爹，皇陵之中長睡不醒的帝王，哪一個不想多活幾十年？他們錦衣玉食，權傾天下，最後仍然逃不過閻王爺的追索，命喪黃泉。陵墓雖然修得富麗堂皇，人卻已經化為骷髏。可見，隻有活著是最幸福的事情。爹爹已經修成仙道，可以活幾萬年，是地下那些帝王們望塵莫及的。再去追逐皇帝之夢，似乎已經本末倒置了。”

    巫遠川似有所悟，卻又難以改變心意。與革命黨之爭尚可閑置，“帝仙門”呢？他們的門主奪走了自己的老婆白獲香，雖然她年近六十，已經並不年輕，卻無論如何也傷了自己的麵子。他咽不下這口氣，隻要他活著，就決不讓戴湉統一三界。即使不爭皇位，他也要打壓“帝仙門”，與戴湉拚個你死我活。在這件事上，誰來勸都沒用，哪怕是自己的兒子。

    想到這裏，他歎了口氣。“你說的未必沒有道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帝位之爭，並不隻是我巫氏一家的事情。蚩、巫、張、蒼四姓三萬年前本就是一家。此次由天庭蚩姓為首，集聚六大星球蚩氏一脈，奪取天、地、人三界的帝位，形成蚩氏一統三界的偉大事業。眼下，爭奪人間帝位的事情已經著落在‘長天門’身上，無可推卸啊！”

    巫德心裏突然有火在冒起來。“爹爹，說來說去，你還是不肯放棄爭爭奪奪啊！可惜，我對這件事已經徹底喪失了興趣。好了！我累了，要回屋休息。你們慢慢的聊吧！”

    他轉身走了出去，身上已經傳出了狼的氣味。再待下去，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控製住身體裏的狼性。倘若衝動起來，他怕自己會幹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狼的性格反複無常，沒有一定。巫德根本不願意讓“長天門”上下知道自己身上有狼味。

    看著兒子走了出去，身後還傳來一股難聞的氣味，巫遠川心裏也很難受。

    一趟西北之行，生生讓自己的兒子改了性情，他雖是門主，仍然想不明白。他不知道兒子去了大漠。不僅見過蚩火星，而且還炸過“帝仙門”的馬車，還在蚩氏三兄弟幫助下修成了仙道。

    虛鬆子。“門主，少門主這個樣子，怕是在豐陵中中了邪。身上那股味，就是墓裏來的。”

    巫遠川。“老二，掘陵的事還不是你鬧的！要經費不走正道，隻想著唐陵。要不巫德能去嗎？”

    董杼。“門主不用緊張，少門主身體沒有任何問題！你們注意了嗎！他走路時身體飄起來了。”

    玉啟江。“是呀，幾乎腳不點地。少門主的功夫，已經接近仙道了！”

    李蓮英。“恭喜門主，小師弟幸有奇遇，修煉大獲成功，所以高瞻遠矚！我們看走眼了。”

    巫遠川搖了搖頭。“你們不用安慰本門主，德兒轉性，也不一定是什麽壞事。來，喝了這杯酒，還是談咱們自己的事吧！董管帶，白護法那邊情況如何？”

    董杼。“稟門主，我師傅搬到了一個新地方。其他事情都和原來一樣。”

    巫遠川。“都是‘帝仙門’戴湉那小子搞的鬼。要是讓我碰見他，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李蓮英。“還真有這種事啊！我還以為隻是傳說呢！死了的人都能複活，太恐怖了。”

    巫遠川。“所以不能大意！老二，安排專門的眼線監視‘帝仙門’，有情況要及時向我報告。”

    虛鬆子。“是！師傅，老三已經付清了買第二批洋槍的銀兩，正押運著槍械從南方過來。”

    巫遠川笑了。“好！這是個好消息！實兒去了好幾年，師傅都想他了。”

    虛鬆子。“是呀！師傅，我們師兄弟四人，老四無子早死，剩下的三個天各一方，不能經常孝敬師傅，心裏真的很不安。好在又收了蓮英師弟和小師弟，師門才沒顯得凋零。”

    巫遠川十分感慨。“可惜了老四無子。死得那麽年輕。願他早升天界！”

    他不是基督徒，也不是天主教徒，卻沒來由說出了這麽一句。

    董杼卻知道虛無子沒有死，南方脫險後，改名吳子君，加入“帝仙門”，和他一同修煉成仙的。

    但他不能把這一切說出來。背叛師門是重罪，誰也承擔不起的。哪怕吳子君已經成仙得道。

    李蓮英。“師傅請寬心，蓮英一定代替四師兄，好好地孝敬你老人家！”

    他暫時壓製住了對於戴湉的恐懼，光緒皇帝戴湉是他奉慈禧之命毒死的。雙方之間的怨仇早就結下了。如果戴湉真的要複仇，他是沒法抗爭的。或許隻有“長天門”門主才能保護他。

    巫遠川。“英兒，調動你的大內侍衛，配合分舵展開全城搜索，隻要找到戴湉的老巢，師傅一定帶領你們去除掉他。此賊不除，國無寧日。”

    李蓮英。“是，師傅。徒兒一定遵命照辦。我覺得，南河沿柳林苑那地方最為可疑。”

    巫遠川。“那就嚴密監視，發現戴湉，立刻報告，一舉摧毀他們！”

    虛鬆子。“好，按師傅布置，立即行動！”

    巫遠川舉杯。“來，幹了最後一杯，分頭去辦吧！”

    碰杯聲清脆地響了起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