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光照亮了整片黑夜，葉霜靠坐在納蘭煜懷中，微闔著眼，等待天明。

    她小鳥依人般的窩在他懷裏，他眼眸含笑的凝視著懷中的可兒人，如美卷般賞心悅目，連麵前的火光都失了顏色，徒留一抹新彩飽暖思你。

    天色漸亮，東方慢慢浮現出紅光。

    葉霜緩緩轉醒，像是反射般的抬頭望著納蘭煜。

    他黑眸閃亮，形成一小團光束直射她的眼裏。

    彼此相視良久。

    “霜兒的臉怎麽這般紅？”

    葉霜無意識的摸摸臉，溫度正正好好，而後她瞥到納蘭煜微微含笑的眸子，瞬間反應過來。

    “納蘭煜，你，你，你”她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反而臉色瞬間漲紅。

    “我什麽？”

    葉霜正欲辯解什麽，納蘭煜修長的食指覆上葉霜的唇瓣，柔柔的摩擦，眼色清透：霜兒，為師共邀你賞日出，如何？

    葉霜翻湧而出的話，被他堵在口中，被他如玉般好聽的聲音魅惑住，全部吞下。

    她不由自主的點頭應答，視線投向紅勝火的空中。

    漸漸的紅日緩緩升起，刹那間紅空消失，取之而來的是那萬道霞光透過雲隙照在荒原上，為這片荒郊野外鋪上了一層金輝。

    “日出扶桑一丈高,人間萬事細如毛”他低沉的聲音與這日出一同出現，葉霜清晰的聽見心裏撲通一聲，在心裏泛起陣陣漣漪。

    是為他一如既往的傲岸善良而心動啊，亦是為他超脫世外，受到種種困難而仍舊豁然大度的心態而激蕩。

    她愛著的師父如此的好！

    隨著東方明空漸亮，他們開始了下一個目標，馬背上她言笑晏晏，他玉樹臨風，相伴之攜影，破風乘萬裏。

    ——

    過了尹國邊界後，一眼望去，大片黃土高坡，周圍無一處人家，黃沙彌漫著天際，葉霜心裏忽的迸發出兩個字‘完了’。

    葉霜與納蘭煜相視，她眸子裏滿是擔憂，而他卻帶著撫平思緒的淡定。

    “霜兒不要怕，我們肯定會找到水源走出去。”

    他沉挫有力的聲音，帶著安撫，仿若即使海嘯來襲，他也能輕易解決，不在話下。

    隻要他說，她便信。

    納蘭煜翻身下馬，葉霜正欲隨著他下馬時，納蘭煜一個眼神製止了她，他手拉著韁繩，身姿偉岸，眸子裏幽暗深沉。

    “為師想這樣做很久了，霜兒乖乖坐著，容為師滿足個心願。”

    他嘴角上挑，眸子內的灰暗猛地變亮，黑漆的如琉璃，每一處都泛著微光。

    葉霜心裏微波激蕩，不斷擴散到身體的每一處，最後直擊眼眶，酸酸的仿佛要落下淚來。

    她手緊抓住韁繩，重重的點點頭。

    她知道這是他的借口，他是在保護著她，他用他的方式給她一個安心依靠的港灣。

    遙看這風沙彌布，一望無垠的黃土，他牽扯著馬，腳步看似輕鬆，實則深陷泥足，隻不過他用堅挺的背影告訴她，不要怕，一切有他穿越之傻女春福。

    馬越來越無力，不願再向前走，可這黃沙怎麽都走不出去，繞過一個高坡還有另一個，渺渺無期，像是走在迷宮內，茫然前行卻找不到出口。

    更可怕的是，他們身上所存的水已不多，如果明日還走不出去，不是困死在這裏，而是渴死。

    天色漸暗，冷意侵襲，葉霜瑟瑟發抖伏在馬背上。

    又是一個高坡，納蘭煜加緊腳步，拉韁繩的力氣也突然加大，可是馬已經筋疲力竭，這個高坡對於它來說已經是莫大的障礙，它一步也走不動了，頹然倒地，順著山坡翻滾下去。

    葉霜忽的被馬的動作甩了出去，腦子裏嗡嗡作響，麵前金星遍布，整個世界是顛倒的，等她掙脫出來已來不及。

    隻見，馬沉重的身子翻滾過來，像是巨大的滾球以驚人的速度衝她而來，眼看著她要被這‘滾球’卷走，千鈞一發之際，葉霜的身子忽的騰空起來，轉而又摔落在地，可是並沒有想象中的疼痛感，滾了幾圈，驟然停下。

    原來是納蘭煜當了人肉墊子接住了她，泥沙覆蓋了他的臉部，抹去了原本的樣子，可他卻絲毫不在意，而是緊張的扶起葉霜，擔憂的神色在月光映襯下，那麽清晰。

    “霜兒，有沒有受傷？”

    葉霜倏然抱住他，雙手覆上他的麵容，嘴唇果斷貼上去，隔著泥土，唇舌交織，沁潤著彼此。

    納蘭煜忽的停下，打斷了火熱的吻，他深深凝視著她，良久。

    而後他將腰間的水壺取出，喉結上下滾動，而後遞給她，目光示意著她喝下去。

    葉霜搖搖頭，眼睛裏滿含拒絕。

    納蘭煜忽的拉近她，猛灌一口後，唇印上她的，她緊閉著嘴，半絲縫隙也尋不得。

    納蘭煜手捏葉霜的下巴，輕柔卻帶著不可忽視的力量。

    水順著她的唇舌流淌進身體內，瞬間身體像是活了一般，刹那間充滿力量。

    納蘭煜神色凝重，葉霜不由自主的用手拂去他臉上的沙土，忽的葉霜笑了出來：師父，沒想到如此幹淨之人竟變得現在這般模樣，如果讓世人知道納蘭煜如此狼狽，絕對會目瞪口呆。

    這個時候她的玩笑話緩和了沉重的氛圍，納蘭煜也不自覺的笑了笑。牽起她停在他臉上的手，走到疲憊不堪已奄奄一息的馬前。

    納蘭煜拿出懷裏的匕首，正欲下手時，葉霜猛地製止了他。

    “師父，讓霜兒來吧。”

    而後葉霜奪去納蘭煜手裏的匕首，一刀下去，快速精準，血液順勢而下，緩緩流淌。

    與此同時，她將空了的水壺對著血液流淌的方向接下，壺滿溢出，葉霜停下手裏的動作，呆呆的凝望著眼前閉眼沉睡的馬。

    “師父，這似乎是霜兒第一次殺生呢。”

    她語氣已經盡量放輕，可還是抵不住語調間的發抖。

    納蘭煜緊緊抱住她：霜兒，下次這種事還是讓為師來吧。

    “不要！師父，您那般美好，那樣的幹淨，霜兒不希望您沾染這些。”

    她眼裏有著說不出的堅定，風沙逐漸加大，吹亂了她的墨發，將她眼裏的光一點點凝結，匯聚成一點，熠熠發光穿越之家有萌喵。

    納蘭煜輕拍她的後背：“霜兒，日後為師難免會變成俗人，為師已不是當初的納蘭煜了。”

    他在告訴她，他變了，變得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無欲無求的納蘭煜，而是普普通通的他。

    葉霜還想說什麽，納蘭煜食指覆上她的唇，對她搖了搖頭：霜兒，省些力氣吧，我們去找水源，為師一定會帶著霜兒出去。

    寒冷無垠的沙漠裏，每一步都是步履維艱，夜裏的冷風侵蝕著他們的毅力，體內的水分以驚人的速度流失，再加上一天的隻食未進，體力早已透支。

    即使有高深的內力又如何，在現實麵前全部都是虛幻。

    慢慢的，葉霜唇色蒼白，原本飽滿如櫻花，現如枯草般暴皮叢生。

    她的腳虛浮無力，身體不再由自己支配，像是行走在另一個世界，恍恍惚惚。

    終於，她再也支撐不住這風沙的侵襲以及體力不支，癱倒在地。

    腥甜味充斥著她的口腔，她被這湍流被迫承受，胃裏翻江倒海。

    葉霜猛地驚醒，入眼而來的是他焦急的神色。

    她清楚的聽見他鬆了口氣，而後愛憐般的抱起她。

    納蘭煜的臉在他眼中清晰放大，唇瓣早已幹透，麵容、墨發盡是黃沙。

    她察覺到他的手微微發抖，眸子裏卻堅定不移。

    葉霜掙脫她的懷抱，拿起腰間的水壺，遞給他。

    如剛才那般，他接了過去，喉結滾動。

    她再次接過水壺後眼裏的驚詫一閃而過，水壺內的重量絲毫未減，如果她沒猜錯，一定是他做做樣子，所有的水、馬血都留給了她。

    葉霜喝了一大口馬血，血腥味遍布口腔，她忍住那種向上翻湧而來的嘔吐感，唇瓣覆上他的。

    她學著他的方式，捏緊他的下巴，將嘴中的馬血全部渡給他。

    可是她料想了開始，卻未料到結果。

    就在她要離開時，他倏然抱緊她，腥甜味又遍布口腔，她還未反應過來時，他猛地放開她。

    葉霜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眼眸瞪大，保持原本的動作，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霜兒，你可以選擇吐掉，但要記住如果浪費掉，剩下的就是為師的血了。”

    納蘭煜語氣輕緩中帶著威嚴，葉霜淚眼朦朧，不一會如雨滴般刷刷墜落。

    滴答滴答，像是時鍾的聲響，清脆而無措。

    血腥味順著咽喉直達胃部，像是毒藥般肝腸寸斷，每一處都透著疼，那種發自內心的疼，他又要為了她而犧牲自己了嗎？

    “師父，不要這樣好嗎？你忘了我們不論在哪都要在一起的誓言了嗎？”

    她哭腔的聲音，懇求的語氣，像是努力的在拉回他內心的想法。

    可，似乎並沒有用。

    納蘭煜仍舊抱起她，執著的行走在沙漠裏，他的手臂還在發抖，但絲毫不允許她掙脫，不論她如何懇求，都改變不了他的決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