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老板眼巴巴地守著手機，等到了半夜才收到他家半鮫人的信息。

    餘綃發了一封郵件給他，裏麵各種高清美圖，每一張都能直接拿來當桌麵。尤其裏麵少量的人物照片——特指餘綃，邊上兩條麻繩一樣的海蛇有毛好看的？

    郵件裏的文字並不多，不過薑珺雅從中看出了餘綃的興奮。顯然第一次真正暢遊大海的半鮫人，此刻心情十分激動，並且決定暫時不去南極，而是先四處走走看看，等到了公司旅遊的時候，他再去南極集合。

    薑珺雅原本被他不告而別升起的怒火和恐慌，連噗嗤一下都沒有就熄滅了。

    照片上的少年笑容自信張揚，過分精致的容貌在這一刻反倒被壓製住了。隱隱露出一點成年男性輪廓的樣子，氣場也顯得溫和而強大。這是他原本準備花費上兩三年，甚至是更長時間才能完成的目標……

    回信要求餘綃每天抽空給他發郵件，最好還能聊個天，他就重新換了一身外出服，腳步輕盈地走到車庫。

    佘四帶著一身沙子出現在他麵前：“珺雅需要用車？”也沒有什麽動作，他的衣著立刻變得幹淨整潔，不帶半年剛才的泥沙。

    薑珺雅本來不想麻煩佘四，不過既然有人代勞，他也不至於拒絕：“嗯，去一趟公寓那邊拿點東西。”

    兩個地方相距不遠，隻是考慮到餘綃的問題，他們才逐漸在海濱別墅這裏停留的時間增長。然後，公寓那邊的浴室也重新改造了一下。

    本來就在郊區，又是深更半夜，什麽高峰期都過了。兩個人不到十分鍾就到了公寓裏。

    佘四是第一次來，有些好奇：“這地方有點小。”

    家裏很久沒住人，不過餘綃或者佘大時不時會過來打掃一下，所以還是十分幹淨整潔。搬家帶走的東西不多，對於暴發戶個性根深蒂固的魚老板來說，能買新的還是買新的。

    他聽到佘四的發言不以為意：“那會兒手邊沒什麽錢，隻夠住這樣的房子。”別看現在這一塊也算是類似城市副中心一樣的繁華地段，但是在他當初剛買的時候，周圍還全都是農田，出門連個像樣的飯館都沒有。如今城市發展，這套房子的價格早就已經翻了幾倍，漲幅快得讓暴發戶都看不太懂。

    “廚房在那裏，冰箱裏應該有喝的。”薑珺雅指了指廚房的方向，也不管佘四什麽反應，直接就轉身進了書房。

    書房裏還是老樣子。裏麵放著一張他認識餘綃之後重新買的電腦桌。從使用者有兩個人來考慮，桌子並不大，甚至還有些逼仄。不是他買不起更寬闊舒適的桌子，目的當然是出於……占便宜。

    回憶了片刻當初在這張桌子上，他和餘綃兩個人肩並肩腿靠腿，他手把手地教會餘綃使用電腦和各種辦公軟件的場景，忍不住嘴角往上提了又提。那會兒的餘綃還是個單純又單純的小少年，可愛地像一隻軟綿綿的小兔子，看著他的眼神信賴又崇拜。

    打開書櫃的玻璃門，他撥開一格子書，把白色的背板往上一推，露出裏麵一個小小的保險櫃門，打開裏麵並沒有通常意義上什麽值錢的東西，放的是兩個資料袋。重新把書櫃恢複原樣後，他走到外麵，看到佘四站在廚房看著外麵，手邊放了兩個空礦泉水瓶子。

    果然水生妖怪們對水的需求量很大。

    “那邊過去一點是菜市場，菜場隔壁就是z市最大的水產市場，再往前有一個大型超市，還有電影院和美食城，商場在電影院的斜對麵有一個。商場地下室還有一個超市。以後家裏買一些日常用品可以到這裏來。”

    海濱別墅畢竟是個低密度小區，配套的商業化設施肯定不足。不過距離這邊也不遠。

    “在這裏生活挺方便的。”佘四回過頭，順手關了窗，看到他拿的東西也不好奇，“可以走了？”

    “嗯……再稍等一下。”薑珺雅想到什麽，急匆匆地折返，打開浴室門，拿出手機各個角度拍了一張照片。考慮到樓層的承重等等問題，新浴池不可能弄得和餘綃自己家那樣。但是長度也足有三米，足夠餘綃躺平了泡水了。

    還在車上，他就把圖片編輯了發送給餘綃，配上文字：抽幾天我們回公寓住。

    沒錯，句號就是句號。霸道總裁從來不和別人商量任何事情，從來就是命令和通知！就是辣麽狂霸拽～

    時間已經到了後半夜，考慮到第二天還得上班，他隻能把計劃書放好。

    等到第二天他再度塞了一肚子冷食後，回到自己房間裏，才有空坐到床上打開檔案袋，裏麵是釘起來的一本本厚厚的計劃書，有封麵，有標題，有日期，各種正規，簡直就能直接拿到會議桌上來使用。

    然而其中的內容，卻是他原本定下的追求餘綃的各種計劃。

    日期最早的一份裏，他隻寫到如何追求餘綃，裏麵厚厚的內容，多半是給餘綃的各種培訓課程和技能訓練，重點在於讓餘綃成長為一個“足以配得上自己的男人”。在後麵的計劃書裏，這一個要點也貫徹始終。

    第二份計劃書裏，對於餘綃的規劃和兩個人的生活方案有了更多的補充，但是他還不確定自己是否真的拋棄奎克家族的繼承權，畢竟當初他和父親鬧翻的一項重要原因就是父親讓他和一些家世相當的名門閨秀相親，並且最好能夠盡快繁殖下一代。是的，對他來說，那樣的行為隻能夠稱之為繁殖。

    說起來，為什麽他父親竟然沒有反對他和餘綃結婚？甚至沒有一點勉強，反而非常希望他能盡快和餘綃定下來，哪怕在餘綃委婉地拒絕後，也以相當積極的姿態回去籌備兩人的訂婚和之後的結婚。難道就因為餘綃是半鮫人？

    家族對他的阿綃有所圖謀？

    他原本因為回憶顯得輕鬆的表情，瞬間繃緊，眼睛微微眯起，手上漫不經心地翻過剩餘的計劃書。

    在之後的計劃書裏，雖然其中還包括一些對餘綃的培養，但是更側重於兩個人之間的生活，他甚至直接一路寫到了七十歲，一個幾乎可以說是一輩子的長度。

    然而他在其中並沒有看到自己對餘綃的愛意，曾經他以為那是愛情，然而那隻是他的支配欲和控製欲。在最初的時候，他很喜歡餘綃，很喜歡很喜歡，但是也僅此而已。

    在現在深愛餘綃的自己看來，過去的那個自己，在寫下這些計劃書的時候，何其傲慢？

    如果自己還是過去的自己，那麽如今已經所謂的“變得更好”的餘綃，一定是看不上自己的，哪怕他們會有短暫的交集，也絕對不會攜手走向更遠的未來。

    他打開照片看了看上麵那個笑容張揚的少年，忍不住低頭親了上去，手機卻剛好跳出餘綃的來電，嚇得他差點把手機扔到床上，手忙腳亂地接起電話，聲音還有些驚慌：“阿綃！”

    餘綃聽到聲音，奇怪道：“嗯？你幹什麽壞事了？”

    “唔。”薑珺雅低頭看著一床的計劃書，略心虛，但是他不打算隱瞞，“等你回來再說。你現在在哪兒？”

    “一個……小島。”餘綃不太確定，“你看郵箱了沒？我給你發了好多照片。”

    大海對人類來說有著太多的危險，但是對餘綃來說卻比在陸地上要更舒服百倍。海底的各種景色和奇觀，原本隻是停留在各種電視節目裏，現在卻如此輕易地在他麵前展現。

    他可以潛入非常非常深的海底，可以撩撥那些對普通人來說非常危險的海洋生物，可以在光線微弱的海底也能清晰視物。好懸他還記得自己有半個是人，在路過一些有趣的小島和礁石的時候，會休息一下。

    曾經他開玩笑說的，海底隨便去撈幾根紅珊瑚之類的事情，已經成為了現實。第二天他就發了一堆照片給薑珺雅。

    照片上，連餘綃都不知道究竟是個什麽島。大量的海鳥在空中飛舞，一小片的白沙海灘上，鋪著兩大塊巨大的闊葉海草，上麵擺滿了各種紅珊瑚粉珊瑚，甚至還有一些寶石礦。未經打磨切割過的寶石礦並不好看，然而作為珠寶設計大師的兒子，薑珺雅能夠輕易判斷出這些東西大概的價值。

    當然，寶石的價值對於暴發戶來說並不值得多放在心上，他所奇怪的是：“你還在海底開礦？用什麽工具？”

    “不需要什麽工具，直接動手……動爪子就可以啦。”

    魚老板對自己家的小人魚的危險程度，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好不容易打了個電話，結果愛人卻沉默了，餘綃有點不大高興：“你怎麽了？要不我再多弄一點禮物回來，說起來我好像發現了一個鑽石礦……”

    “不用在意禮物，你玩得高興就好。”想了想，他又有些不甘心，“當然，下次最好帶上我一起。”

    餘綃聽了有些心虛，轉過身小聲道：“對不起，我也不是故意……就是一時衝動。而且帶上你的話，你整天就想著那些事！”

    這麽想又沒錯。薑珺雅完全沒有認錯的意思。他才不會告訴餘綃，這兩天他又畫了好多有意思♂的設計圖呢！

    餘綃突然輕輕驚訝了一聲：“咦？碰到熟人了，掛了啊。”

    薑珺雅還來得及問。在偏離人類生活的海域裏，碰到熟……人？（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