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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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聶子靖帶著陸兒趕去了他們的學堂。

    學堂是一座比較清靜,遠離市井的宅子內。

    聶子靖帶著她進了宅子,然後往學堂走去。

    陸兒跟在聶子靖的身後,聶子靖走前頭。

    陸兒站在身後,還沒進學堂,還在外頭,就聽見了學堂內朗朗的讀書聲。

    走了幾步,上了學堂的台階,一股墨水的香味撲鼻。

    他們停在了學堂門口,陸兒側了側頭,瞧瞧整個學堂,這是一間寬敞明亮的屋子,雪白的牆壁上掛滿了字畫。寫著的字基本都是學堂的規矩,訓言,字跡行雲如流水,

    學堂內擺放著整整齊齊的桌椅,幾十個穿著錦衣華服的十四、五歲公子哥就是學堂的學生,個個搖頭晃腦的。學堂內中央站著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一手捧著書,一手背在身後。神情嚴肅,並無笑意,這就是他們的老師紀師傅了。

    陸兒瞧了一眼紀師傅忙縮回了頭,她瞬間就覺得有些膽顫心驚了,紀師傅臉上一絲笑意也沒有,看起來好凶的。等會兒,她還要幫我聶四錯上加錯,會不會挨紀師傅的罵?

    聶子靖尷尬的笑著走進屋,準備開始講話,才張口,沒有發聲。紀師傅犀利的眼神就朝他看了過來,“子靖,你剛剛上哪裏去了?”

    “紀師傅……我……”聶子靖尷尬的傻笑著,不知道答話。之前紀師傅在課堂上就他找人抄寫的事情訓了他一頓。他趁剛剛休息那會,跑回到了侯府求救。

    “罰你抄三百遍訓言,你找人幫你抄寫,現在不在這好好上課,亂跑做什麽。”紀師傅道。紀師傅本來沒有發現,但是昨兒晚上給學生批改文章,不小心掉了一粒墨水在白紙上,然後勾了一筆,忙拿出了聶子靖抄寫的來看一下,重新做對比,發現了,這個問題。

    “子靖這小子,昨兒問他是不是有人幫他抄,他還說沒有呢。”一個學生道。

    “早說吧,我就不信他的,沒有想到子靖還挺厲害的,真找來了一個能模仿他字跡的。要不是紀師傅發現了,我們都被他給蒙騙過去了。”靠窗的那一個學生道。

    “就是,今兒放學,他要請我們吃飯。”又一個笑道。

    “哈哈哈。”學堂的學生都笑了起來,都知道了聶子靖找人抄寫的事情。

    “安靜!”紀師傅揮了揮手,看向身後的學生們。

    頓時,整個學堂都安靜了,但是,與聶子靖玩的好的那幾個公子哥還在偷笑,小聲嚷嚷著聶子靖要請他們吃飯。

    “紀師傅……”聶子靖徹底的亂了,看了看紀師傅,然後回頭看看身後的陸兒,十分的苦惱,嘴裏亂七八糟的念,做著口型。

    陸兒被聶子靖看過來,看著他的口型,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本來就很懵的,現在更是懵了,剛剛想好的應對方法一時間都消失了,此時,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陸兒身子嬌小,沒有聶子靖個高,紀師傅才發現身後有一個她。背著雙手瞧了一眼,然後,朝她走了過來,問道:“你又是何人呐?”

    被紀師傅問及,陸兒沒有辦法了,心想,待會兒隨機應變吧。於是她上前幾步,微笑著看向紀師傅,謙謙君子般,給紀師傅行了個禮,“紀師傅,學生陸墨竹。”

    她本來想說晚生的,可是說晚生她覺得未免有些高傲了,說小生,好像也不妥。紀師傅是教書先生,索性自稱學生,這樣比較好。總歸,都是尊敬他的。

    “我不是你的老師,你在麵前不必自稱學生。”紀師傅道。

    啊!不讓稱學生。陸兒愣住了,她還故意經過了深思熟慮的。她十分難為情的看看紀師傅,不知道要說什麽了。這紀師傅對於學術上的事情,真是講究。

    “你是幫子靖抄寫的?”紀師傅問。

    陸兒震驚,紀師傅還真是眼尖,她還沒說,他就知道了他是幫著聶四抄寫的。陸兒想,既然被問到了點子上,那就實話實說,“額,正是。”

    “你可知,我罰子靖抄寫,你幫他,你這是擾亂了我學堂的規矩?”紀師傅有些憤怒。

    一個擾亂學堂規矩,唬了陸兒一跳,不過,她忙平靜了下心,繼續道:“紀師傅,學生犯錯誤,先生懲罰學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嚴師出高徒,這也不假。隻是,在下覺得,紀師傅您懲罰學生的方式不對。”

    話音剛落,紀師傅眼前一跳。

    學生們也都紛紛小聲議論了起來,這人誰啊,敢說紀師傅的不是。

    陸兒注意到了這一細節,心裏雖有些餘悸,不過裝作沒看見,她繼續說她自己的,“我瞧著四公子能出口成章,字又是寫的那麽的工整,不外乎是紀師傅您的盡心教導。”

    “有個詞說得好,勞逸結合。而紀師傅您一味的追求規矩讓學生陷入了被逼之內。然而,逼迫學生做的一件他並非願意的事情,這件事往往是很沒有成效的。需要讓他自覺,自己認清事情的根本。物有本末,事有始終,其本亂而末治者否矣。”陸兒把話一口氣全部說了出來。

    紀師傅聽著陸兒自個兒杜撰的一番道理,眼皮跳了跳,從新打量了一下陸兒,暗想,這個小夥子年紀不大,與子靖差不多。但是,說出的道理倒是挺符合事情的,比子靖懂事多了,子靖與他結識,估摸著也能學到不少。這事就作罷吧。

    紀師傅歎了口氣,“罷了,罷了。”

    “子靖啊,這次就算了,若是下次再犯我決不輕饒。你回到座位上去吧。

    你是找對了一個能說會道的師傅。”紀師傅又補充了一句。

    聶子靖聽了,愣了幾秒,然後看向陸兒,十分感激的朝她笑了笑。

    陸兒也愣了,無可奈何的苦笑了笑,她沒有想到紀師傅會不追究下去,哪怕是再反駁她幾句話呀。此時,她感覺有些對不起紀師傅。明明就是她和聶四犯了錯誤,她還偏偏要把錯誤說成了是紀師傅的,紀師傅是個多麽德高望重的人。

    紀師傅轉過了身,說話算話,不再做計較。

    學生都目瞪口呆的,不明白紀師傅怎麽突然之間變得這麽好說話了。

    “紀師傅。”陸兒喊了一聲。

    “嗯?”紀師傅回過頭。

    “我能不能坐在席位間也聽聽您的課?”陸兒道。

    “嗯,你隨處找個位置吧。”紀師傅道。

    “謝謝紀師傅。”陸兒笑道。

    “神醫,快坐到這邊來。”聶子靖微笑著招呼她過去,指了指他旁邊的位置。

    現在聶子靖緊張的心終於落了下來,陸兒幫助他度過了這個難關。雖說隻是幾句話的事情,但是對於他來說,就好像是勝過了千萬句。內心對陸兒是感激不已。

    陸兒朝他幹澀的笑了笑,在學生們的驚訝眼神中到了走到了聶子靖旁邊的席位上坐了下來。眼睜睜大,深呼吸了一口氣,雖然成功幫聶子靖擺平了此事,但她的內心還是愧疚的。

    紀師傅開始了講課,陸兒認認真真的聽講。她從來沒有上過學堂,況且是像這樣的貴族子弟上的學堂,她所學的都是爺爺教她的,有些是她自學的。

    紀師傅講課講得很好,這個學堂幾乎所有的學生都是貴族的公子哥,能被請來,教他們功課,足矣證明,紀師傅是個品德高尚,學識淵博的人。

    陸兒與她們一起上課,一直到了他們放學之際。

    不過,沒有立即回去,因為聶子靖被他的朋友們拉了聶子靖說了一會兒話,就陸兒抄寫的這事說笑了他一番。聶子靖在陸兒麵前有些話不好說,所以就乖乖的由得他的朋友們笑了一番。不過,他讓他們眾人不要把這件事說出去,要保密。

    聶子靖抱怨,前一日,就是因為宋銘,李方兩個在他娘麵前說漏了嘴,使他麵壁了幾個時辰。眾人都答應了,還有就是要聶子靖改日請他們吃飯。

    陸兒和聶子靖走在回侯府的路上。

    “神醫,真是太感謝你了,要是你幫我去跟紀師傅說情,紀師傅肯定會告訴我爹,我就肯定得挨我爹的板子了。”聶子靖眉開眼笑的,現在,隻有他和陸兒兩個人了,他才好放肆的把一番感激的心裏話與陸兒說。

    “不過,你可真是太厲害了,居然一句話就把紀師傅給說服了。”聶子靖又道。

    陸兒聽了,歎了口氣,哪是厲害,是紀師傅不想做計較,越想心中越是歉疚了,“四公子,紀師傅對你們都是很關心的,以後,你以後不要再惹紀師傅生氣了。”

    聶子靖點點頭,臉色也沉了下來。

    “四公子,你們紀師傅是哪裏人啊。”陸兒問。

    “聽我爹說,紀師傅是學士院辭官回來的。”聶子靖道。

    陸兒震驚,“學士院?”

    “對,我爹還說紀師傅是當年先皇欽點的。”聶子靖繼續道。

    “原來如此。”陸兒垂目,歎了口氣。

    她對於朝廷的一些官啊爵啊什麽的,不清楚,但是對於學士院還是略知一二。學士院裏的人是一些文人,但是基本都是文人中挑選出來的佼佼者。紀師傅是學士院,還是先皇欽點的,不得不說紀師傅的學識到了讓人難以想象的層次。

    “神醫,紀師傅平常可不像今日這麽好說話。今兒可真就是個奇跡了。你說幾句話就把事情給擺平了,紀師傅肯定也覺得神醫你的厲害之處。不然依了紀師傅的脾氣,肯定得在課堂上把我教訓得是無處可藏了。”聶子靖手舞足蹈的說完,瞬間,眼裏泛出了光亮,“神醫,你就做我師父吧。”(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