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四章 合一,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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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哥哥,我也好餓…”

    沒得到回應,小雪低低的繼續說,“哥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因為沒有多大的力氣,隻能躺在地上仰著頭。

    尾巴嗯一聲。

    小雪無神的眨眨眼,“我們會不會餓死?”

    “恩。”

    “和喪屍一樣嗎?”

    尾巴,“……不知道。”

    咚咚——

    年輕人睜開眼,看著還在撞牆的張生和瘋女人,輕聲說,“讓他停下來。吵。”

    小雪乖乖的點點頭,口中發出一聲輕柔稚嫩的哨聲,張生立刻安靜的閉著眼睛直直倒了下來。

    尾巴懶的轉頭,和小雪一起躺在地上,微闔眼眸。

    小雪趴在他身邊,顯得十分乖巧,“哥哥,你和我玩。我好累,可是我們不能睡,睡著了就醒不過來了。”

    尾巴睜開眼睛,側頭看她,“你還會什麽?”

    小雪努力想了想,“你看著我的眼睛,我不會讓你和他們一樣的。”

    尾巴點頭,放鬆身體,將目光傾進小女孩開始變出暈黑的瞳仁,像是有無數流光的線條在他的腦中流動,像研究院蔚藍的池水,他最喜歡入睡的地方……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自己的瞳仁也變得和小雪一樣,瞳仁幾乎占據整個眸子,沁出濃重的墨色。

    他漸漸沉浸在小女孩帶來的感覺中,忽地,有一幕閃過自己的腦中,非常的快,非常的模糊,像光一樣迅速消失。

    尾巴努力控製著自己,翻找記憶一樣拚命的想看到剛剛那閃過去的畫麵是什麽,他低低喘氣,睜大眼睛,拚命的想要看到,再見到,再見一次。

    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自己變得疲憊,變得很累,而那一幕卻再也沒有出現了。

    尾巴眨眨眼,失落的垂眸,心口緊縮,疼痛難忍,他想要閉上眼睛時,一副清晰的畫麵倏地跌入他的腦袋中。

    是……那個人。

    幽暗深邃的眸子凝望著他,可他知道,那個人看到的不是他。尾巴看著那個人微微露出一點笑容,低聲說了幾句話,轉過身來……

    “哥哥?”小雪收起異能,遲疑的叫道。

    年輕人閉了好久的眼睛,才啞聲問,“這是什麽?”

    小雪輕笑,“你的未來。”

    未來。

    如果是他的未來,為什麽他覺得自己身體好疼好疼。

    是因為他又一次見到那個人嗎,還是,因為,他在害怕。可害怕什麽,他卻絲毫不明白。

    外麵的天色暗了下來,悶熱的讓人喘不過氣。

    “小尾巴!!”周林出現在門口,大聲嘶喊起來,身體大力撐著不知道是生是死的周海,滿身都是鮮血。

    “我哥出事了,他受傷了!那個王按要殺我們!”周林滿臉濺上的血漬,眼淚嘩嘩的流,渾身戰栗驚恐。

    尾巴將周海放在地上,解開他的外套,一道恐怖的傷口盤踞在周海的整個手臂上,傷口外汩汩冒著鮮血。

    醒過來的張生來不及多問,撕開他們穿的衣服緊緊紮住周海的傷口,可沒多大會兒,繃帶就被一層一層鮮血浸透了。

    周林顫抖的聲音沙啞,哭著說,“王按帶我們的地方有喪屍,到處都是喪屍,它們爬的很快,堵、堵在巷子口,他說他要測試我們有沒有異能……嗚嗚,我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喪屍好多,後來王按開始攻擊我們……”

    直到現在,他才能明白,王按根本就不會來救他們的,他要救的是有異能的人,是小雪,根本不是他們。

    可現在異能才剛剛出現,什麽人會出現這種特異的能力誰都不知道,所以王按的命令就是尋找有異能的人,帶回基地,根本不需要管普通人的死活。

    “他攻擊我們,砍傷了哥哥,還說、說,如果沒有異能死了也不可惜……嗚嗚嗚,哥哥為了保護我被他砍傷了。”

    那時,周海的傷口太深,鮮血流的太多,可王按根本就沒有停手的意思,上麵的命令中曾向這批散放在華國各地的軍人指示,意思是,有的人在麵臨危險時能激發潛能。

    有的人、可能、激發。

    為了這個可能,有多少人普通人被放進喪屍的領地,然後恐懼懷疑的帶著生存的希望被喪屍吞沒,即便他們以為找到了能庇護的地方,即便他們還試圖反抗。

    周林恐懼的舉著手|槍,哀求他,“不要、否則我會打死你、不要過來!”

    王按譏笑,一步步逼近,“小孩兒,你的手|槍根本沒有子彈!”

    “不要、我求你,放過我們吧!不要再走了!我說,不要再過來了!!”周林大聲怒喊著,握著槍的手不停發顫,聲音嘶啞,絕望的大叫起來,在王按冷漠的笑容之下決然開槍。

    砰!

    槍聲又急又悶,穿透皮肉發出滋滋焦聲。

    王按大睜著眼,胸口赫然大洞,陰測測,鮮血如泉。

    周林跪倒在地上,滿目痛楚,絕望的握著周海的手,低聲喃喃,“你又救了我們,謝謝…真的…”。

    尾巴抬手碰了碰周林,沒子彈的槍,他又怎麽會一路帶在身邊。

    周海的手臂傷的很厲害,十公分的傷口幾乎劈開整個手臂,血水止都止不住,房子裏飄散著濃烈的血腥味,外麵的血沿一路灑進躲藏的地方,慢慢引起周圍喪屍的騷動。

    吼——吼——!

    尾巴抬眼漠然望著漆黑的深夜,透明玻璃大門上盤踞著無數隻喪屍,被鮮血吸引過來,猙獰的狠狠撞擊玻璃門,它們來得比他想象中快太多了。

    他低頭看著哭泣的周林,腐爛味彌漫整個房子,放在腹部的手微微收緊。

    沒有辦法了嗎,他們隻能這樣了嗎?

    他恍惚望向角落裏的母子,突然想起在小雪眼中看到的場景。

    “我——轟轟!!”

    屋外驟然響起雷鳴般的爆炸聲,震耳欲聾,房子裏隱隱出現坍塌,伴隨著外麵隱隱的大笑聲。

    “發生什麽事了!有人來救我們了?!”張生大聲說道,連忙站起來。

    尾巴心口一寒,低喊,“不要過去!不是,是那些人!”他慌忙看向周林,拉住他的手,盯著他,“是那些人,要來抓周海!你跟張生躲進屋子裏,我跑不快,不能和你們一起走!”

    周林眼中茫然,“哥哥…怎麽辦,血止不住了…”

    噗噗。被炸彈爆開的喪屍肢體血肉橫飛的像雨一樣劈裏啪啦撞向透明窗,濃稠的血霧糊住了整個玻璃扇門上。

    “張生!”尾巴喊,“進去辦公室!裏麵有個雜貨小隔間,躲進去,快帶著他們躲進去!”

    眼看著門窗上爬滿裂紋,仿佛就在下一刻,一聲震響就能撞開這裏,湧進無數喪屍和那些人。

    周海從疼痛中醒過來,小尾巴急忙道,“周林,快進去,他們可能不知道我們有多少人,快進去!我和周海留在這裏不會有事的!”

    他跑不快,周海身負重傷無法行走,他們兩個隻會是周林的累贅,趁著那些人在外麵轟炸喪屍,也許他們不知道房子裏有多少人,也許他們還有機會!

    小尾巴臉色發白,抓住周林的手,“帶著小雪,我們不會有事的,記住,一定要照顧好小雪,你會知道該怎麽救我們的!聽見沒!”

    周海低喘著氣,“…按照他說的,快…木木!我們不會有事的!”

    “張生,帶他們躲進去!”尾巴低聲果決的命令,千鈞一發之際容不得他們再繼續磨蹭下來。

    張生一把抓住周林,將小雪抱懷裏,手上拉著小雪媽,扭頭看一眼地上的兩人,轉身鑽進辦公室年輕人說的那地方。

    小尾巴扶著周海,“站起來,推車堵住房門!”

    周海踉蹌幾步,艱難的靠著小尾巴,兩人幾乎靠在地上用盡全身力氣,才緩緩推動4s店內的汽車,就在汽車緩緩移到房門的瞬間,一聲巨大的爆炸衝擊開來!

    半空中飛濺出無數細碎的玻璃渣和喪屍殘破的肢體橫飛進來。

    4s店的天花板轟隆隆紛紛砸下來大塊的水泥碎屑,周海艱難的撐住身體將小尾巴護在身下,卻被後背的劇痛砸的眼前頓時一黑。

    (二)

    小時候,他討厭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小孩。

    每次都搶他的零食,拿他的玩具,不準他叫自己的媽媽,後來…

    昏黑中,小四想著小時候的事,虛弱的彎彎唇,陷入一場美好的夢境。

    他們一起逃課,下河撈魚,打架,一起當兵,訓練,從少不知事到如今生死相依。

    小四是哥哥卻生性|愛耍痞胡鬧,小五老實穩重,明明長得很像,卻極其容易分出來區別。

    小四閉著眼睛想,冷冷的不愛笑的小五最帥了,比他好看,更加有男人味兒。他想著在夢裏笑哭了,他的小五,他怎麽能舍得他自己一個人埋葬在喪屍堆中。

    死亡原來這麽平靜,這麽舒服啊。他輕歎,隊長不知道會不會生氣,會不會被他氣哭了,那樣的男人要是氣哭了該多好笑啊。

    “醒了就睜開眼吧,別睡了。”

    小四,“……”

    恩?

    小五剝開野兔的皮毛,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架在火堆上滋滋燒著淌血的兔肉,香味慢慢飄散出來,他看著地上的人,眼神微暗,想著那日看著他跳下來時那股心如刀割的疼直到現在想想還心驚膽顫。

    小四摸摸腦袋,翻身坐起來,“我們沒死?”

    小五嗯一聲,“吃完我們趕快回去,隊長他們該著急了。”

    小四琢磨著,他從近三千米高空的飛機上跳下來,下麵是喪屍窩,而他們竟然一點事都沒有?還悠閑的捉到了兔子吃?

    “跟傻子一樣,下次別這樣了,咱家不能一個不剩。”

    小四疑惑的哦,搓著手裏軟軟的兔毛,思維遲鈍的懷疑自己是不是從飛機上跳下來也隻是一場夢,“為什麽會沒事?”

    小五手中的動作一頓,臉上慢慢暈紅了一片,表情有些奇特。他四下看了眼,現在大概是下午三點,陽光火辣辣的照耀著,不遠處的草叢上落著一隻巴掌大黑鳳蝶,他指了下,“看。”

    小四順著他的動作望去,臉龐忽的掠過清風,幾乎是眨眼之間,小五就出現在了五十幾米遠開外,捏著手上的黑鳳蝶朝他招手。

    小四的表情變成這樣——(⊙o⊙)!他瞪圓了眼睛,而下一瞬間那人又憑空出現在自己麵前,將黑蝴蝶遞給他,整個過程不超過五秒。

    小五抓抓腦袋,“你掉下來的時候,我接住你,突然之間我們就到這裏了,然後就想不起來了。等我醒了就發現自己有了這個能力。”

    那時候,看著他奮不顧身的朝自己跳下來,他覺得那一刻才是世界末日了,全世界都不存在了,血液倒流,無法呼吸。

    小四憋住嘴,羨慕的趴在小五身上胡鬧,“嚶嚶嚶,為什麽我沒有,以後你要帶我裝逼帶我飛!”

    小五反手摟住他的後背,低笑著,“我們回去?”

    “好!你這匹馬可要跑快點啊!”小四抱緊他的脖子,“我要快成一道閃電——!”

    頭頂的天空沒有一絲雲,可急速掠在臉龐的風讓小四覺得十分舒服,他眯著眼睛趴在小五的後背,感受著瞬間移動帶來的刺激感。

    他伸手捂住小五的脖子,在心裏默念,幸好你沒事,幸好。

    也許你也知道,失去你,對我而言才是真正的世界末日。

    ……

    兩人剛到別墅區外,原本低矮的護欄換成了巨大的鋼板,鋼板架下站著七八個男人正用木棍抵靠住鋼板。

    夜鶯聽見他們回來的消息飛快的跑出去,一把將兩個人抱住,“你們這兩個小混蛋!你知道我們找你們多久了嗎!”

    小四咧嘴直笑,“夜鶯,你傷口好了?隊長他們呢?”

    夜鶯看著平安無事的兩個人,喉頭哽咽,眼眶慢慢發紅,“都去找你們了,三天了,隊長和斑鳩淩晨就走,深夜回來,現在還在外麵!”

    “啊?我還以為沒多久。”他們兩個人昏迷了多長時間兩個人都沒什麽概念,沒想到一醒過來就是兩三天後了。

    天色完全黑透,屋中點著蠟燭,四個小時之後,江褚和斑鳩一身疲憊一前一後回來了。

    屋中還有小亞聞言清幾人,看見江褚,小四小五立刻起身站直敬禮,“隊長,抱歉,讓你擔心了。”

    江褚目光深沉,掃視兩個人,點點頭,脫掉身上被汗濕透的衣物進了浴室。

    小四吞口水,“直升飛機還在吧?隊長是不是生氣了?”

    斑鳩神色疲憊,懶散的靠在沙發上要死不活,“為了找你們,我們一天跑出去四五十公裏,就是想著見不到活人了,也要把屍體帶回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們就快把軍工廠翻顛倒了!”

    小四抱歉的望著他,斑鳩搖搖頭,“快給我說說你們遇到了什麽事吧。”

    “嗯!”小五將他軍工廠遇到的詭異喪屍和他被喪屍抓傷又有了異能的事從頭講了一遍,等講完之後天邊都隱隱熹微泛著深藍色的白霧。

    屋外的夜空偶爾能聽見風吹動樹葉沙沙作響伴隨著喪屍從遠處傳來的嘶吼悶聲。

    江褚低頭,眉宇間褶皺深沉,“人類進化,喪屍變異,速度比我們想的還要快。”

    他抬眼看小五,“你的異能瞬移最大範圍能有多遠?”

    小五握了握拳頭,“三百米,我嚐試過了。”他低頭拍拍靠在他肩膀上打著哈欠的小四。

    江褚,“負重多少?”

    小五,“目前100公斤以內。”

    小亞突然說,“異能是有限的,但是可以增強。”沉默了一晚上,他才終於說話,“隻是需要尋找辦法。”

    他側頭,低聲到,“你能感覺到嗎,身體裏那種感覺,好像血液在身體奔流。”

    小五頷首,神情有幾分喜悅,對於每個男人而言,誰不想自己擁有強大的能力。

    小四捏捏他,“隊長,直升飛機的油我檢查過了,還剩十分之七,幸運的話我們能飛夠八百到一千公裏。”

    小亞抿唇,“圍牆還未建起,但我恐怕留不住你們,如果有所需要,我一定竭盡全力幫忙。”他看向小五,“如果有機會,希望我們能交流。”

    言罷,他轉身出門,幹脆利落,不做一句多的挽留,即便他知道別墅區有了他們會更加安全,一旦有了離開的準備,他們就不會再多停留了。

    聞言清站起來,懷裏抱著一隻黃白的小奶狗,他輕聲說,“江褚,我能和你們一起走嗎?我想去找我媽,她在s省,我知道你們要路過那裏,隻要把我放下去就好,我不會給你帶來麻煩的!”

    江褚皺眉,彎腰在屋中收拾背包,分揀出子彈和他從軍工廠找到的武器,他背對著聞言清抬頭問其他人,“有異議嗎?”

    “隊長決定就行。”

    江褚點點頭,轉身,扔給他一把短刀,“給你24小時,天黑之後我們出發。”

    “多謝!”

    q市內。

    沉悶的氣候讓人無法忍受,身上的衣物幾乎濕透了一次又一次,被汗水打濕的身體蒼白的陽光下透出細小的血管。

    小尾巴睜開眼睛,入目是刺眼的光明和片刻的眩暈。

    等他清醒的時候,已經有人走到了車邊,譏笑看著他,“喲,醒了,周海呢,還沒反應啊?”

    那人背對著陽光,臉上從額頭到唇角有一道深紅色刀疤,他挑開小尾巴的領口,齜牙咧嘴的靠近他,凶狠的瞪著他,“聽說你殺了我們不少人,要抓到你還費些功夫啊。”

    小尾巴垂眼沉默,車上隻有他和周海,這證明他們沒有發現周林,他們要抓他們回去,所以一時不會開槍打死他們。

    他在腦中用僅有的知識分析接下來要做的事,卻忽然嚐到裏一股腥味流進唇裏,嚴重幹裂的嘴唇火辣辣的灼疼,他下意識舔了舔唇,將毫無血色的下唇染上一抹紅豔。

    他啞聲道,“我需要水,周海的傷口需要治療。”

    刀疤男笑容一愣,伸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扣指下去,嘲諷道,“你以為你是誰,竟然還敢問我們要水!信不信老子將你剁了喂喪屍!”

    小尾巴眯眼,試圖躲開落在臉上灼熱的陽光,喃喃道,“你剁了我,胡德也會殺了你。”

    刀疤男恨恨的看他一眼。

    他扭頭去看周海,手臂上的鮮血凝固成黑紅色。

    那群人休息好了重新出發,將他倆扔進露天車廂後。

    尾巴蹭過去碰他的身體,灼熱燙手。

    他喘口氣放輕身體,閉著眼睛陷入半昏迷之中,任由思維擴散。

    ……王按是軍人……那個人也是……王按要殺了他們……那個人曾試圖讓他疼的以為自己要死了……

    他的腦袋昏昏沉沉,他們應該躲開穿那種衣服的人,他太想他了,所以忘了那個人也曾要殺了他。

    想,是一種什麽感受,他不清楚。他隻知道他想見他。

    可那個人會殺了他們,像王按一樣。

    尾巴落寞的閉上眼睛,有什麽事在心上落根發芽。

    深夜。

    q市工廠內,慘白的探照燈落在空曠的水泥地麵。

    尾巴和周海被緊綁著倒在地上。年輕人額頭上的汗水一滴一滴大顆落下來。

    胡德從封閉嚴密的屋裏走出來,衣服有些潮濕,他指間扣著香煙,漫步走在他身前。

    尾巴微微皺眉,茫然的抬頭。

    胡德伸手按住昏迷的周海的傷口,兩指用力,傷口汩汩湧出鮮血,周海昏迷著疼的渾身痙攣。

    “知道你殺了我們多少人嗎?”胡德將手指的血抹在尾巴的臉上,“其他人呢,你們不是很厲害嗎,殺我的人,搶我的槍!”

    年輕人眉頭緊皺,一言不發。

    胡德低笑,“都死了?沒想到殺了我的人竟然是這麽大的孩子,連你都不如,死了剛好不需要浪費糧食。”

    尾巴臉色慘白,胡德離他很近,燃燒的煙草味嗆的他無法呼吸。

    他垂著眼睛,有些疑惑的咳嗽。

    “那些人真的是你殺的嗎?”胡德原本慢悠悠的口氣忽然變得狠厲,“如果你不說話,我就讓你親眼看著我剝開他的肉!”

    胡德說著,粗大的手指擰在周海的手臂上,他接住遞上來的電擊棒狠狠按在血呼啦的傷口處!

    “啊!!!”強烈的電流瞬間讓周海強烈的痙攣起來,冒著鮮血的傷口發出燒焦的味道,讓人看著都能感覺到痛徹心扉的疼。

    尾巴狠狠瞪著他,低聲喊,“是我殺的!放開他!!!”

    胡德哈哈大笑起來,“可我不相信,你證明給我看!”

    “怎麽證明?!”

    “咬死周海,像狗一樣,你咬死他,我可以考慮不將你喂狗!”胡德冷冷的說,抓住小尾巴的脖子,將他的臉狠狠按在燒焦的傷口處。

    濃烈的血腥味鑽入口鼻,他的胃兩天沒有進食,灼熱的胃酸倒流,腹部緊促的強烈抽疼起來,翻滾著像絞肉機般要將他生生疼死。

    “嘔…嘔……不”,尾巴痛苦的幹嘔起來,緊捂著腹部。

    耳邊想起來刺耳的笑聲,他劇烈的喘著氣,在一波猛烈的幹嘔過後,他低低地喃喃。

    胡德大笑著低頭湊近他,狠絕的獰笑,“你說什麽?”

    尾巴按住劇烈抽疼的肚子,眼睛發紅,泛著濃烈的鮮紅色,因為幹嘔而聲音沙啞,“……你身上…有人魚…的味道.”

    胡德的笑聲戛然而止,抓起小尾巴的腦袋靠近他,狠厲的低聲問,“你怎麽知道?!你是什麽人!你為什麽會知道人魚!!”

    “……不要殺我和他,我便告訴你。”

    胡德發怒般緊緊扣住尾巴的脖子,壓住他呼吸的通道,沒一會兒,他便隻能出氣無法呼吸。

    在瀕死的那一刻,他絕望的閉上眼睛。

    還是不行嗎……還是會死吧……他不怕死……可他不想死…

    就這樣死了吧。

    在他失去意識的最後一瞬間,他聽見胡德的怒吼聲,身體猛的一輕,清新的空氣爭先恐後的湧入喉嚨。

    他忽然想笑……他再一次贏了。

    (三)

    末世以後氣候逐漸迅速升溫,連雨絲都多久不見,太陽的輻射暴露在肌膚上能將人燙傷。

    沒有一絲風吹過,酷熱的無法忍受。

    斑鳩看了一眼遠處的人,低頭從背包裏翻出筆記本,咬開筆帽開始記錄前一段時間的事。

    ——公元2019年5月26日,喪屍爆發的第43天,我們經遇g省的三線城市遇到了第一個有異能的人——小亞,異能為隔空取物。隊伍存活人數:六人一狗。

    我們在那裏停留了十三日,從二十裏外的機械廠運回鋼板幫他們固定基地的防護,後來小四小五在軍工廠遇襲,我們收到了第一波關於喪屍的解釋,病毒開始變異了,目前還未發現喪屍有人類意識殘留,所以麵對喪屍,必須一槍爆頭。

    小五出現異能,瞬間移動,最大範圍是300米。目前是否被喪屍抓傷會導致進化還不能確定,有待後續觀察。

    我們乘直升飛機於深夜出發,在高空三千米地向軍工廠投放了五顆燃燒|彈,燃燒範圍估計有一千米,這裏離小亞的基地足夠的遠,應該不會受到威脅。

    dk-10型直升飛機每小時三百公裏朝上,連續續航時間為三個小時,如果想要在三天之內飛往隊長小媳婦(我自稱的,他不知道)所在地,我們必須在一天之後找到更多的汽油。

    幸好夜鶯通過飛機的雷達通訊係統找到了另一直升飛機發出來的求救訊號,而地點恰恰就在聞言清那小子要去的s省。

    發出訊號的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中士名為羅瀾,按照他所說,他們隸屬華東軍區,臨時政|府駐紮在q市所在的西南方向,離q市大概隻有三百公裏,真不知道是否應該稱讚隊長的運氣。

    當羅瀾知曉聞言清的的去處時,便告知s省存活人民已經分別轉移華東和華南基地兩處,此時s省已經變為死城。

    而他們的飛機也恰是在投放微型火箭炮時出事了,我們得到了汽油,帶著羅瀾等人朝華東軍區飛去。

    我曾私下問過隊長,華東軍區我們是否進去,是否需要向上級回複,但隊長意思非常明確,目前為止上級發布的命令他都不會接受——

    斑鳩看了眼冒著太陽訓練的男人,低頭繼續寫下去。

    ——隊長有意避開所有與上級有關的事,我理解。我們在臨時飛機場停留休息一小時,等到明日,不出意外我們就能進入華東,而隊長的小媳婦(千萬不能被他看到我的稱呼),但願隊長能找到他。

    ……

    直升飛機掠過黑藍的夜空,星辰閃爍,腳下的城市死氣沉沉沒有一絲燈火,幾個人偶爾交談,更多的是各自發呆。

    羅瀾中士試圖與江褚攀談,“你們要去q市?軍區的計劃還沒有掃蕩到,你們會麵對大批的喪屍。不如江隊長和我一同回軍區,也許你要找的人也恰好在基地呢。”

    江褚神情淡漠,他的小魚不會在的,即便是跟隨研究院撤離,也一定會在更加隱秘的地方,而他現在根本無法確定研究院是否遭到了喪屍的襲擊。

    他微微低頭,玩弄手裏在路途中撿到的塑料玩具。

    是一隻巴掌大的塑膠藍色小魚,魚的尾巴上穿著鑰匙扣和鈴鐺,拿起來的時候會發出輕靈的響聲。

    他放在手裏慢慢摩擦,半晌後,才報出一個地標位置。

    羅瀾一愣,搖頭,“不,我不清楚那裏,我的小隊一直負責華南區。”

    江褚眉頭緊皺,即便知道明天就能到達q市,可掩藏在心底跳動不安的感覺卻無法讓他釋懷,總覺得有些事會隨著改變,變的他再也無法控製。

    而當他想到無法控製的事也許就是他的小魚,他的心口就緊縮著無法呼吸。他還會見他嗎,他能見到他嗎。

    羅瀾道,“你們要小心,我收到上級指示,喪屍已經開始發生變異了。”

    斑鳩問,“科學家給出的結果嗎?可有抗生藥劑研究出來?”

    “目前還沒收到肯定回複。”

    小五看了眼小四,“華東軍區可有出現異常?比如人體素質?”

    羅瀾茫然,“什麽意思?沒有吧,隻是軍區才剛剛穩定下來,很多設施都不到位,醫療人員欠缺,救出的人老弱病殘,生活條件不夠。”他露牙笑,“我們需要更多的人才!”

    看來他什麽都不知道,小五斑鳩和江褚對視,不知道是軍區故意隱瞞異能還是至今他們沒有發現。

    夜鶯手裏的信號機斷斷續續發出滋滋的聲音,她眼裏一喜,帶上耳機,調整訊號波段,眾人都屏氣望著她。

    大概有十分鍾左右,夜鶯摘下耳機,遞給羅瀾,“連上了。”

    羅瀾接住耳機迅速回報自己的情況,和s省遇到的失聯原因,在得到總部回複後,羅瀾摘下耳機看向江褚,“我可以將你說的坐標發給總部,為你查詢,需要嗎?”

    江褚頷首,目光微緊,雙手也悄然之間握了起來,他找不到那處研究院的,即便知道,也會耗費很多時間去尋找,他等不及了,沒有那麽多時間,他迫切的想要見到他的小魚了,他需要軍區的知"qing ren"。

    飛機的螺旋槳嘩嘩的攪弄風聲,江褚聽著羅瀾大聲報出小魚的坐標和他的名字,那頭沉默了好久好久,一直到羅瀾以為對方掛斷信號時,才有人接了起來。

    “我是陳放,751高地指揮官,請將耳機給他,我要親自與他交談!”那頭的人氣息沉重。

    羅瀾為難的看了看江褚,得到點頭後才將耳機遞了過去。

    熟悉的聲音刹那間湧入腦海,一瞬間,他幾乎以為自己還在訓練場上,還在大雨中奔跑,還被教官狠狠訓斥著,他真的沒想到,又或者是意料之中,他故意不去想陳放為何會出現在那裏。

    江褚眼中燃起灼灼星火,引而不發,淡漠的道,“你好。”

    “身為軍人,你不認為你應該先報出自己的軍職編號名字嗎!”那頭嗬斥。

    江褚冷淡的瞥了一眼緊張望著他的隊員,“我已經不是軍人了。”

    “江褚!!你違背上級命令,私自帶領小隊離開,你知不知道你是要受到嚴重的處罰的!!江褚,你忘了你的身份嗎!你以為國家辛辛苦苦培養你就是為了讓你臨陣逃脫的嗎!我命令你,現在帶著你的小隊立刻回到軍區,否則我決不饒你!”那頭大聲吆喝起來,聲音中滿是憤怒和苛責。

    江褚沉默不語,陳放粗噶的喘氣,看起來氣的不輕,他咬牙道,“江褚!我們辛辛苦苦從數萬將士中選你出來,你可知花費了多少數據嗎,你知道讓你參與的事件保密等級有多高嗎!這你就忍不了了是嗎,沒想到我陳放辛苦教出來的學生就是這種逃生怕死抗不了壓力的人!”

    “我倒甘願你是死了,而不是再次聽到你的消息!”

    江褚垂著頭,幽暗的眼眸比外麵的深夜還要濃黑幾分,散發著冷漠和狠曆,他平靜道,“…選我出來去強|暴他是嗎!”

    陳放一陣窒息,狠狠道,“你應該知道,它們不是人!如果沒有國家,就沒有它們!我不與你多說,如今你竟然還不死心的要回來找它,如果你看在我教了你八年的份上,就給我立刻來華東軍區,我會派人去接你們!”

    江褚深深吸氣,強壓心頭無法控製的悸痛,聲音帶上沙啞和狼狽,強忍著情緒,“教官,他會說話,會思考,會流淚,他和人沒有區別。”

    陳放深呼一口氣,放低了聲音,“江褚,還有很多事你不知道。回來吧,國家需要你。我找了你很久。”

    斑鳩扣住江褚的手腕,男人肌肉緊繃成冷硬的岩石,高大的身體隱隱發顫,強忍不發,“我也找了他很久。”

    粗重的呼吸聲通過電波段發出滋滋的陳舊聲,仿佛破裂的風箱吱啞搖晃,將一段不能所說的痛楚通過無線電波在兩人心頭交織。

    半晌後,陳放道,“你先來軍區,我可以帶你親自去sh研究所,此事過後,你必須重新恢複你的職責!”

    江褚握緊拳頭,骨骼發出錯位聲,他沉默將耳機遞給夜鶯,扭頭望向墨黑遙遠沒有盡頭的黑暗。

    有很多事他都不知道,但他隻想要他。

    ……

    同時,q市內,淩晨快兩點,蠟燭的燭淚快要滴完了,火光依稀。

    尾巴望著坐在他對麵的男人,彎腰給周海披上外套,走過去,輕聲說,“我要水和藥,他要死了。”

    胡德吐出一口煙霧,關押的房屋裏隻有他們三個人,其他人遠遠守著不準靠近這裏一步。

    “你是什麽人?”胡德嘲諷笑,“他死了和我有什麽關係。”

    尾巴看他一眼,原地坐下來,疲憊的捂著腹部,也學著他冷冷的勾起唇角,“如果你想殺了他,早就動手了。如果你想知道我是什麽人,為何會知道人魚”,他垂眼,“救活他,我便告訴你。”

    胡德用手指按滅香煙,大步走過去,伸手抓住他的領口,口氣陰冷,“也許我根本就不需要知道你是誰,我一點都不在乎你和他是生是死!”

    尾巴冷靜的與他回望,清澈的瞳仁了看不出一絲畏懼,消瘦的身體在胡德的大手之下仿佛一捏就能破碎,可他直勾勾盯著胡德時,竟然胡德也變得遲疑起來。

    年輕人的眼中沒有任何畏懼,也沒有痛恨,沒有猜透他心思的得意和僥幸,就仿佛這個人沒有任何感情,隻是就這麽看著他,生死不畏。

    胡德突然有了幾分興趣,“我知道你不怕死,又何必說出人魚試圖讓我放了你?還是說你是為了這個叛徒?”

    尾巴垂眼,“我不想死。”他抬頭,“夠了嗎,如果夠了,給我水,藥和食物。”

    胡德露出一抹精光,手指從他清瘦的臉龐劃過,“你有多大,十七,十八?”

    尾巴閉下眼睛,漠聲問,“有什麽關係嗎。”

    他不懂,也不想回答,他不知道自己多大,活了多久,這些從來都不重要。

    胡德哈哈大笑起來,踢著拖鞋推開屋門,“這些年我殺過很多人,你是第一個和我談條件的人。還是第一個讓我竟然有些不舍得殺了的人。哈哈哈,我會派人給你藥,還有,老實一點!”言罷,他翻手扣住屋門,留下一屋黑暗。

    尾巴蜷縮起來靠著牆壁,從門上狹小的窗戶望向外麵,這裏真的還有除了他逃出來的人魚,真的有,不是他聞錯了。

    他捂住自己的腹部,感覺似乎又大了一些。他閉上眼睛,希望這裏的人魚能告訴他這是什麽,他們和他一樣嗎,腹中有在逐漸長大的東西。

    淩晨五點,天邊早已經透亮了,清晨的薄霧擁有最清澈的味道。

    華東軍區基地,一處五層高樓的樓頂,直升飛機卷著風聲翻滾著緩緩降落下來。

    羅瀾第一個下了飛機,朝對麵站著的五位身著軍裝的人嚴肅敬禮。

    站在最靠右的中年男人大步走上前,穿過眾人,來到最後一個下飛機的江褚麵前,抬手狠狠一巴掌抽在他臉上,抬腳就往江褚的身上踹,“你怎麽沒死啊!真是丟人!你覺得你配站在這裏嗎!我陳放有你這樣的學生真的老臉都無處可放,老子真特麽想出踹死你!你怎麽沒死,你知道不知道你的戰友死了多少!你這個混賬!”

    斑鳩小四小五見狀趕緊抱住陳放,拚命攔下他的動作,急忙道,“陳教別生氣,真的別生氣,我們這不是都來了嗎,您消消氣。”

    陳放氣的兩眼發紅,他是江褚的教官和上司,他們認識了八年,在喪屍爆發沒多久,江褚竟然扔掉通信係統,帶人逃了,他不是普通的軍人,他們是國家花費了上千萬培訓出來的,而正是需要他們的時候,江褚,他最得意的學生竟然消失的杳無音訊!

    末世前江褚接到的ssss級特高級命令是他親自下達的,全國知道這件事,除了那些研究員,不超過二十個,當他收到有人再尋找那裏的坐標時,聽見人名那一刻,陳放真的勃然大怒烈火難忍。

    他知道他有多擔心他們嗎,他知道他有多寒心嗎!!

    “他說自己不是軍人了,立刻給我滾蛋,我他麽不想見到他!”陳放大聲怒喊,氣的胸口直疼,他一直將江褚當兒子一樣,他真的、真的要被氣死了。

    江褚抬手擦掉唇角的血,陳放的手有多狠他知道,這一巴掌還是教官沒用全力。

    他慢慢走過去,啞然道,“告訴我那裏的準確位置,我立刻離開,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

    陳放氣急敗壞,“你、你真是鬼迷心竅啊!”他長歎一聲,有個首長過來拍拍他的肩膀,“老陳別生氣了,找不到人那會兒你著急,找到了人你又氣成這樣。”

    陳放幾乎要老淚縱橫了,“我真是恨不得他死了啊。”

    可是一想起他培養出來的學生竟然死在那群沒有大腦的喪屍手裏,陳放就不甘心,替江褚他們不甘心啊。

    他深吸一口氣,推開扶著他的斑鳩,“好好好,你要見,我就讓你見,見到了之後你立刻給我死了心!”

    他大吼一聲,“都滾蛋!做你們的事去,老子今天他媽的就讓你鱉兒子徹徹底底的死心!”

    陳放轉身下去,走到槍|彈庫取出一把機|關槍,氣勢洶洶的走上來,“給老子開飛機!我們現在就走!”

    陳放跳上飛機,江褚跟著進去,然後斑鳩和幾個人對視一下,立刻鑽了進去,聞言清跟在最後抱著小奶狗也跳上去。

    羅瀾,“……”

    他想了想,也試圖抓住直升飛機,陳放從裏麵大吼一句,“有你什麽屁事!”

    羅瀾悻悻的收回手,看著直升飛機卷起強烈的大風,盤旋著滑翔進入碧藍的天空。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方寸大小的紙片,皺巴巴的揉了揉,小聲說,“這脾氣也太爆了。江褚中士,虧他找了你那麽久。”

    照片上,印著黑白人物像,正是江褚。每一隊從華東出任務的小隊都會分發一張,見到此人,活著,立刻帶回來,死了,屍體也必須拖回來!

    人海茫茫,世界猶如風雲翻卷重新雕刻,有的人,生來就逃脫不掉。

    (四)

    等天亮時終於有人給他和周海送來了吃的。

    尾巴一邊咬著難吃的東西,低頭研究送來的紗布,他剝開周海的上衣,手臂那裏已經不再流血了,殘肉血呼啦的蔓延了一整條胳膊,傷口猙獰。

    他比劃了一下,皺眉看著被電擊棒灼燒留下的泛著黑焦的手臂,周海身體滾燙,昏迷了兩天,一直都沒有醒過來。

    他想了想當時張生的手法,慢慢抬起周海的手臂,將紗布纏上去,也不知道先將腐肉割去,直接上手纏。

    他包紮時手指不小心碰到周海的傷口,一股奇異的感覺頓時從他的指尖湧遍全身。

    尾巴驚訝的眨了眨眼,遲疑的用手指戳了戳,周海疼的狠狠皺眉,尾巴一愣,真的有什麽東西在周海的手臂上。

    他輕輕一碰,身體就出現輕顫,接著那種感覺像海水一樣籠罩全身,好像血液在身體內急速的流動。

    他將周海的傷口包紮好,自己吃了些東西,便靠著牆壁坐下來休息,他很累,一直都睡不好,再加上整日不斷隱隱作疼的腹部,讓他的身體更加虛弱。

    閉上眼睛,清空腦袋,他蜷縮成一團,以防備的姿態靠著牆壁沉沉睡去。

    飛機的螺旋槳發出呼呼的強烈風聲,半空中的燥熱揮散不去,半弧形的q市與遼闊的大海接壤,從飛機上望下去仿佛q市就是天涯海角的盡頭,另一頭接連的是茫茫水世界。

    陳放端著機槍強忍著怒意,“不要落在市裏,朝郊區去!”

    小四和小五坐在機艙頭對視一眼,幸好他們不用忍受陳放的冷氣,簡直太可怕了,劈頭蓋臉的痛罵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了。

    陳放哼一聲,“q市內有一股勢力占地成王,我們還沒來得及滅了他們!”

    斑鳩連忙點點頭,逗著聞言清腿上的小狗,笑著說,“陳老大,前兩天我們還在喪屍窩裏爬呢,今天就見到了你們,真是好久不見了。”

    陳放狠瞪他一眼,“江褚胡鬧,你們這群隊員倒是真忠心,走哪跟哪!”

    斑鳩苦笑兩聲。

    江褚皺眉,淡漠的眉宇之間掩著抹不去的沉重,他握緊手裏的塑料藍色小魚鑰匙扣,強壓著心頭悸痛,啞聲說,“和他們無關。”

    “哼,我自然知道和他們沒有關係,要不是你對老子還有用處,真他媽想一槍崩了你!”

    江褚對他的話置若罔聞,眼神幽暗,“你說那裏叫sh實驗室。”他記得陳放在通信波中說了這個名字。

    陳放瞪他一眼,“深海!那是國家的深海計劃!不過現在已經無所謂了,等你見到你就明白了。”他扔過去一隻黑色探測儀,冷漠的說,“脈衝式探測儀,一千米內有沒有生命跡象你自己看!”

    二十分鍾後,飛機悄然落在一處距離海平麵外一裏地的沙灘上。

    陳放扛著機槍氣勢洶洶的帶著他們繞進附近嶙峋的小島嶼,說是島嶼也隻有兩三塊巨石那麽大,這處海域海沿陡峭,所以末世前也幾乎沒有人來此遊玩。

    陳放在前麵帶路,甚至還要跳下海崖之下在光滑的石塊上跳來跳去,一直大概有十分鍾後,幾個人來到一處豁然開朗的斷裂崖麵處。

    “這裏的警戒係統已經被破壞了,我們直接進去。”說罷用機槍對著巨大的崖麵一統激烈的掃射,槍|彈打在堅硬的石塊上竟然沒入裏麵半寸的深度,陳放粗暴的用手扣住那些彈眼,狠狠往後一拽。

    隻聽轟的一聲,原本光潔的崖麵竟然奇異的分開了,露出黑乎乎的裏麵。

    “sh實驗室有很多入口,隻有這處是最安全的,我們從這裏進去。”

    他剛說完,江褚帶頭走了進去,潮濕的腥味鋪麵而來夾雜著酒精的刺鼻,他們沿著一條漆黑潮濕的小路走了很久,當一扇機械大門緩緩打開時,所以人都被裏麵的場景震驚了。

    當然,除了陳放和江褚。

    那是像科幻電影裏麵的場景,無數透明的房間整齊的排列沒有盡頭,實驗基地裏冰冷整齊,自帶的蓄電係統直到現在都還閃著刺目的日光燈,將裏麵的場景清清楚楚的映入眼瞳。

    強大的生態感應係統,r射線波光儀器,自帶的輻射能源儲存,超高的海水淨化儀……

    還有很多很多他們沒有見過的科學儀器。

    斑鳩和小四等人迫不及待的來回看去,這簡直堪比科幻大作裏的實驗室設備竟然掩藏在一處海島之下。

    陳放扛著槍望著一進來就一言不發的江褚。

    男人手中握緊探測儀,看著上麵閃光的紅點,眼中流露出巨大的痛苦——沒有生命跡象。

    他強忍著,咬牙大步穿梭在無數透明實驗室裏,遇上喪屍也絲毫不躲避,跟在江褚身後的小五使用瞬間移動幫他清除喪屍。

    不知道跑了多遠,不知道遇見了多少穿著白袍的喪屍,不知道…

    聽不見日光燈滋滋的聲響,即便是四處都是透明隔間,也看不清裏麵到底還有什麽,試劑管,殘肢,血跡……

    江褚粗聲喘氣,緊握拳頭,腳步緩緩停了下來。

    在他的麵前,是一處高達三米的透明壓力屋,房間裏注滿深藍色的仿海水,在日光燈的照耀下安靜的像蔚藍的大海。

    可江褚知道,這不是海,是牢籠。

    他身體繃緊,眼中染上一層灼灼星火,瞳孔隱隱發顫,高大的身軀沉默的佇立著,強忍著心頭無法言說的劇痛。

    沒有。

    什麽都沒有,除了喪屍,除了冰冷的儀器。

    他伸手緩緩貼在透明壓力窗前,用額頭抵住冷冰的牆壁,想象著他第一次在這裏見到小魚的模樣。

    青黑有力的魚尾在海水中泛著透明的光澤,如綠寶石般分開水麵,清瘦的身體漂遊在水中,無比自在。

    當他隔著厚厚的壓力牆前凝望他時,那一雙清透的眼睛寫滿了驚訝和好奇,懵懂的望著自己。

    江褚還記得研究員在他耳旁說的每一句話,他說,“這是你的任務對象,我們需要你對它進行人類的繁衍性|行為,它的編號是h37,最新一代基因培育的人魚。瞧,它很喜歡你,一直在看著你。”

    “你放心,它不會掙紮的,它沒有人的感情,這次的數據我們會全部記錄下來,你可以放心,這是高級機密,絕不會泄露。”

    江褚痛苦的閉上眼睛,他在心底嘶吼,痛苦不堪。

    不是的。

    他不是沒有感情的,他會疼,會哭,會流淚。他那麽乖的待在自己身下,他的眼睛那麽純摯,就那樣乖順的看著他。

    江褚狠狠的砸在牆壁上,他怎麽能對他施暴,沒有擁抱,沒有親吻,沒有語言。他怎麽能傷害他。

    再一次來到這裏,不是帶著軍令的沉重,而是無法言說強烈悔恨,這裏沒有他,沒有他!!!

    江褚茫然抬頭,轉身走進隔壁的房間內,他眼睛赤紅,怔怔的望著地上掉落的青黑色鱗片,心口翻卷波瀾風浪,呼呼作響,像獵鞭狠狠抽打他的身體。

    “啊——!!!”他縱聲大喊,痛不欲生,眼淚猝不及防的掉落下來,滴在手中浸血的魚鱗上。

    他的小魚不見了,他找不到他了,再也找不到了……

    他真的就像人魚傳說,突然出現在他的生命中,帶來翻天覆地的變化,卻又安靜的消失如同造成翻滾的海浪卷起的純白色泡沫。

    他的痛,他的恨,在這一刻,江褚恍惚意識到,也許他永遠都無法彌補了。

    斑鳩站在離這裏不遠之外,低聲說,“太殘忍了。”

    在他的麵前,是一具人魚屍體,由於sh實驗室潮濕陰冷,直到現在也沒有很嚴重的腐爛。

    那條人魚的魚尾是血紅色,不是魚鱗的顏色,而是尾鰭下的透明延伸遍布的血管,能清楚的看見血液的凝固。

    沒有顏色的魚鱗。

    很像人類中出現的白血病,缺少身體裏必要的因素,而不得不麵對這殘酷的美,假象的美。

    人魚是被生生餓死的,身上沒有傷口,周圍卻散落了一地的東西,幾乎可以想象它虛弱的拖著魚尾卻因為尋不到任何東西,又無法行走被餓死在這裏。

    這寬敞無比的實驗室裏還有多少人魚的屍體,他們不敢再想,不敢再看,這地上殘損的魚尾,生生剝下來的鱗片,不屬於人類的肢體......

    觸目驚心。

    陳放沉默,“它們沒有感情的。我們快走吧!”他抬槍猛地掃射遠處搖晃而來的喪屍群,喊道,“帶著江褚,我們離開這裏,不需要再停留了!”

    斑鳩和小五扶起跪在地上的男人,一路同陳放撤離了出去,在門口,陳放連開數百槍,打爆所有儀器資料,關上崖壁上的門,封死這裏。

    既然已經變成這般模樣,就無需再多傷懷了。

    外麵的海風從遙遠的盡頭吹來,夾雜著清冽的潮濕霧氣,翻卷的浪花拍打在岩石上,翻騰著將一波又一波海浪送去遠方。

    大海是世界上最寬廣的,最自由的,如果人類不將他們當成人看待,何不做一條自由的小魚隨波遊戲。

    可如果他們隻是魚,卻也從來沒見過大海。

    江褚痛苦的閉上眼睛,從身上散發出濃烈的悲傷,他太想將世界展示在他麵前,即便已經殘破不堪,可屬於大海的蔚藍,天空的潔淨卻永永遠遠都會存在。

    他握緊手中的綠寶石色的鱗片,眉間刹那染盡風霜。

    他對他的是旖旎的愛,還是抱憾終生的歉意,也許在他見到陳放起就已經明了這結局了。

    陳放道,“江褚,接受現實。”

    男人抬眼看他,眼中如墨色深沉無法望盡。

    ……

    璀璨的夕陽在天邊染上一抹如血的熾熱。

    年輕人站著門口,透過狹小的窗子望著天邊瑰麗的顏色。

    胡德晃悠悠的捏著煙,獨自走了過來。

    “怎麽樣,我這裏的條件比你們外麵逃命要好的多吧。”他笑道。

    尾巴看他一眼,這裏不需要他自己尋找食物,有遮風避雨的地方。

    可這裏沒有自由,是牢籠。

    胡德有多殘忍,從周海那條手臂上他就看出來了。

    “對了,帶給你一個好消息,你看到一定會感激我的。”

    小尾巴抬眼看他。

    胡德冷冷的勾唇,揮了下手,從工廠拐角走過來七八個人,手裏捆著的正是周林和張生一行人,更遠一點還有四個身穿軍裝的男子,被人捆著遙遠的站著,沒有胡德的命令不能上前。

    年輕人的眼睛忽的睜大,胸口急促起伏一下,看向胡德,“你到底想怎麽樣?”

    周林和張生他們顯然幾天不見更加狼狽,周林看清楚胡德身前的人,大叫道,“小尾巴,你沒事,太好了!我哥呢,我哥在哪!”

    胡德用手指挑起他的下巴,湊近,“你是誰,為何會知道我的秘密?如果你再不肯說實話,我就一個一個宰了你的朋友!”

    小尾巴盯著他,半晌後,低聲道,“讓我看看人魚。”

    “不行”,胡德立刻拒絕。

    尾巴垂眼,在腦中思索他知道的詞語,抬頭是剛好見到胡德眼裏一抹不自在的情緒。

    他勾唇,“你怕我帶走他?”

    “你做不到。”

    “那便讓我見他。”

    尾巴表情淡漠,“也許見到了,就能解答你的疑惑。”

    胡德遲疑的看著小尾巴,凶惡的目光掃視他的身體,壓低聲音,“不,我拒絕,但是,我發現了比人魚更有意思的東西。”

    他抬手抓住尾巴的手臂,強硬的將他拉拽出來,路過周林等人時,胡德厲聲下命令,“把他們分別關起來!不準送吃的!”

    說完拽著踉蹌的小尾巴走出了工廠中庭,在路過那群被槍抵著腦袋的軍人,尾巴回頭看了一眼,眉頭輕皺。

    一日又過去了。

    華東基地裏,陳放仰頭看著白花花的屋頂,等人進來之後才回過神來,朝對麵的人一笑。

    小四小五斑鳩夜鶯坐在對麵,陳放客氣的扔過去一條香煙,“說說你們切斷信號之後的經曆,以及,”他伸手指著小五,“他的異能。”

    小四撅著嘴拉著小五,四個人你一言我一句的從頭講起。

    華東軍區內部,隨處可見安插的帳篷和路旁的百姓,軍區才剛剛建起,很多設施都沒有完善,居住條件非常簡陋。

    江褚坐在高樓的樓頂,背影沉默。

    聞言清抱著小奶狗走過去,跟著他坐下來,朝下麵看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來回走動的士兵。

    “幸好是早上,要是中午,離太陽這麽近會被熱死的。”他說。

    江褚沉默,靜靜低頭望著手中的鱗片,那上麵被穿著一條銀鏈子,可以掛在脖頸上,夜裏江褚睡覺的時候就將鱗片捂在胸口。

    聞言清抱著小狗,輕聲說,“現在是末世,全世界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死去的。我爸死了,我媽也找不到了,就隻剩下我一個人,可還不是要活著嗎。”

    他勾勾唇,試圖安慰男人。

    江褚轉頭看他一眼,聞言清對上他的眸子心中一寒,那雙眼睛冰冷沉默,墨黑的瞳仁掩藏著濃重的肅殺之意。

    聞言清胸口泛起疼意,喃喃道,“我…抱歉。”

    樓頂,小五突然憑空出現,“隊長,出事了,陳教讓你立刻趕去!”

    江褚頷首,跟隨小五離去。

    聞言清摸著小奶狗的腦袋,抿起了唇。

    還未走到作戰研究辦公室,就能聽見裏麵一陣罵咧咧的聲音。

    “你來的正好,氣死我了。”陳放和其他三個首長坐在一起,屋裏還有羅瀾和其他人。

    陳放將一段錄音放給他們聽。

    刺啦斷續刺耳的聲音傳出來,含糊不清隻能大概聽出來,求救…遇伏…胡德…和一些更加模糊的音。

    陳放解釋道,“三日前我們派出一支小隊暗中搜索q市內存活的人員,沒想到卻遭到了胡德手下的埋伏,現在胡德著急擴張勢力範圍,軍區離那裏不到一千公裏,過不了多久,他就要把手伸到這裏來了!”

    “這個人,不滅不行!q市將會成為華東軍區補寄和重建計劃城市之一,不能任由這個危害留在身邊!”

    陳放分發下去打印的資料,“這是他末世前的介紹,此人心狠手辣,末日之前軍警連手圍捕了他好幾次,都被他逃掉了。他現在占領了市內一所化學廠,從無人機上探測收到的結果,裏麵有近一千名沒有被喪屍抓傷的人,包含他的打手在內。”

    陳放說完環視在場的所有人,“我要求你們前去救援,摸清胡德所在的化學廠內部情況,為後續的總攻提供有力情報!”

    江褚沉默,一言不發,陳放瞪他一眼,“夜鶯留下來,軍區需要她修複通訊係統,羅瀾配給你們,這是你們小隊第一次出任務,武器裝備可以任你們挑選,時間定在兩天後!”

    江褚終於抬頭,屋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他,男人的眉間沁出孤冷的疏離,“我答應你出任務,但是,身份不會是軍人。”他聲音低沉,一字一字,冷入人心,“以雇傭兵的身份,不服從國家的任何命令,隻接受任務收取報酬!”

    “你!”陳放瞪大眼睛,啞然失語。

    江褚漠然站起來,看向他的隊友,“我給你們半天時間考慮。”言罷轉身離開。

    他不會再是軍人,也永遠不會再承擔這個責任。

    從他遇到小魚開始,他的信念轟然倒塌,無法欺騙自己,也沒有資格再扛起這個身份。

    江褚離開之後,辦公室裏氣氛詭異的平靜。

    江褚說給他們考慮的機會,是留下來恢複自己的身份,還是跟著他在末世求生不問權利名聲。

    陳放用力握緊桌角,身體緊繃。

    斑鳩笑了下,站起來,手指間有一片純淨的魚鱗,沒有一絲顏色,他輕輕摩擦,笑著說,“其實吧,我習慣跟著江褚了,這麽多年我也就認他這一個隊長。陳教您別生氣了啊。”說完他靠著椅背坐下來,唇角帶著笑容卻未達眼底。

    親眼見過人魚的存在,他是最清楚江褚的為人,江褚的痛苦孤寂,他統統看在眼裏。

    原本他可能不會明白,可當他看著那些冰冷的器械,躺在那裏安靜死去的人魚,江褚痛苦的眼神,他想,任由誰都會心軟吧,都該心軟吧。

    能讓一個男人猝然崩潰,該有多絕望,多難過。

    斑鳩想呀,他當不當兵無所謂,反正都世界末日了,所幸活的瀟灑一點吧。

    小四撅嘴,拽拽小五的手指,小聲說,“部隊裏規矩好多。”他笑盈盈的望著小五,摩擦他的手指,國家不會允許這種情況出現吧,可他倆就這樣了。

    他的話沒說透,小五卻已看透,沉穩的露出笑容,點點頭,看向斑鳩。

    夜鶯看著幾人要離開,連忙站起來,還未說話,斑鳩朝她搖頭,“你這個女人啊,外麵喪屍太多,好好待在基地吧,別出去了,這裏更安全的。”

    夜鶯抿唇,斑鳩朝她溫和一笑,低聲說“我們都會明白的。”

    陳放看著三個人也隨後離去,氣的狠狠一掌拍在桌角,眼裏通紅,隱藏著強烈的質疑和無法相信。

    也許信任隻在這一瞬間。

    隔日,陳放給江褚等人送去機槍和槍|彈,羅瀾笑嗬嗬的抱著槍支,“我代表軍區和你們一起去。”

    深夜慢慢降臨,化學廠裏日光燈刺目刷白。

    胡德似乎很喜歡在深夜審問人,他很享受這種所有人都必須暴露在他的眼下的感覺。

    尾巴站在胡德身後,不明白為何會讓他也看著。

    地上被逼壓著四個身穿迷彩軍裝的男人,其中一個滿臉汗水,怒道,“胡德,你公然與政府作對!軍區不會放過你的!”

    胡德嘖一聲,朝刀疤男挑眉,刀疤男走過去將那人狠狠壓下去,雙手按在地上,胡德用燃燒的煙頭擰在他手背上,冒出滋滋的黑煙。

    那人大聲怒罵,胡德笑著說,“告訴我,你們的槍彈庫在什麽位置?有多少人?”

    “呸!你這種發國難財的,老子就等著你不得好死!!”

    胡德一腳狠狠踩在那人的手背上,全身的重量都踩上去,尾巴離得不近,但幾乎都能聽到那人手掌發出骨骼碎裂的聲音,咯吱咯吱從血肉中被生生碾開。

    “啊!!!”

    胡德蹲下來嘲諷,“叫什麽,我再問你,槍|彈庫到底在哪裏?!”

    那人張口吐出血吐沫,哈哈笑起來,“胡德,為非作歹老天不會放過你的!”

    胡德眼睛一狠,扭頭看了眼小尾巴,他朝手下抬下巴,有人出去了,胡德拽過小尾巴站在他身前,從桌子上掂起一把菜刀塞進他手中,“剁了他的手。”

    尾巴抬頭,眼中有什麽情緒一閃而過,迷彩服的男人跪在地上渾身發顫,一隻手掌畸形的癱放著,手骨碎裂。

    他搖搖頭,“不。”

    胡德按著他的腰,威懾道,“你知道的,我最喜歡威脅人了,你在我手裏,有什麽資格說不!”胡德忽然揚聲,“帶進來!”

    尾巴剛抬頭,一隻凶惡猙獰的大狗被牢牢的拴著張著血口朝他嘶吼,如果不是那一根鏈子牽著,就真的撲上去了。

    還有兩個人將昏沉的周海咚的一聲丟進來,胡德大笑起來,“小孩兒,你不是什麽都不怕嗎,哈哈哈哈,我不殺了你的小"qing ren",我隻給你一個選擇。我的寶貝兒可是餓了很久了,今天晚上,必須剁一隻手給它解饞!”

    胡德挑釁的靠著椅背,眼裏殘忍,“無論是誰的手,隻要你剁了,我就饒過你,甚至還讓你成為我的人,替我做事,留在這裏,你的朋友也可以安然無恙的在我的地盤活著!”

    他惡狠狠的低聲發出笑聲,“你是第一個敢和我談條件的人,我還是非常欣賞的。來吧,不要讓我失望!”

    工廠外碩大的日光燈將光斑照進屋裏,漆黑的刀刃上泛著隱隱寒意,那刀很重很大,鋒利的一頭還漬著長時間洗不掉的血咖。

    房間裏人影憧憧,不懷好意的望著他,狼狗熱的呼哧呼哧喘氣,呲牙咧嘴的瞪著小尾巴。

    他握著刀柄,慢慢蹲下來,望著滿頭大汗的男人,被綁著的另個人怒罵,“我們是來救你們的!我們是軍人!你不能和他為虎作倀!”

    漆黑的夜晚掛起呼嘯的大風,風中夾雜著夏夜的涼爽,羅瀾扛著槍跟在後麵,安靜的朝身前的人做手勢,他輕盈的翻身從用槍托幹掉工廠大門的四個看守。

    斑鳩和他做手勢,內側的大門裏起碼有十幾個看守的,工廠裏防護很嚴密,廠裏到處都是巡邏的打手。

    工廠分好幾個區域,廠房陰森森的籠罩在黑夜中,巨大的燒鍋爐裏冒著濃黑的煙霧。

    江褚翻進十米高的圍牆內,斑鳩在外圍警戒,幹掉外側大門的羅瀾扛著機|關槍躍上另一牆頭,與斑鳩相望為江褚掩護。

    小四江褚同行,小五有異能,迅速的在工廠內部的房間裏挨個進行查看尋找俘虜。

    房間裏,胡德用手指敲打桌麵,嘲諷,“怕了?還是不會?我可以幫你在周海的身上給你做個示範。”

    胡德一撇嘴,按著周海的刀疤男大步走上去抽醒周海,將他粗暴的拉起來,箍住他的脖頸,大笑著說,“瞧瞧這場好戲,它還沒吃過這麽新鮮的人肉呢!”

    周海聲音沙啞,虛弱的低聲道,叫著小尾巴。

    年輕人抬頭,細長的手指握著粗重的刀柄。

    胡德突然大喊一聲,“砍!”

    尾巴雙手一顫,閉了閉眼,慢慢抬起握刀的手。

    他不會害怕的,這些軍人也欺騙過他們,和胡德一樣都是會殺了他們的。

    隻是一隻手,如果他不砍,周海也會死的,會得,周林會傷心的,他們對他很好……

    年輕人心中一橫,眼睛泛著冷漠的寒光,他抬起手,朝著地上畸形的手掌砍下!!!

    砰!錚——就在他落下的瞬間,一隻細小的子彈迅速的穿透窗戶射向他手中的刀柄,刀柄嗡的一聲掉在地上,他感覺到自己的手狠狠一麻,手腕鑽心的疼。

    事情發生的太快,那子彈像是突然出現,屋裏的人來不及反應,地上的周海翻身站起來,抬手按住身旁的人,那人立刻身上泛出淺藍色的電流,頃刻痙攣。

    周海用肩膀撞開一人,抓住小尾巴的手臂,手掌竭力張開,從手心發出一道強大的電流甩在屋裏。

    撞開屋門,他拉著小尾巴狠命的朝屋外跑去——

    尾巴腳下一頓,帶著周海一同栽了下去,周海還被捆著,翻身擋住小尾巴,大聲道,“你快走!我攔住他們!”

    砰砰砰砰——子彈迅速橫飛起來,屋中湧出十幾個個男人開槍掃射。

    江褚和小四躲在黑暗朝胡德的人射擊!

    “抓住他們!!”

    “有人闖進來了!!”

    “警備!!”

    轉眼之間兩方槍火交戰起來。

    周海手中的電流能瞬間讓一個人心髒麻痹,小尾巴就地一滾,撿起那人凋落的手|槍,抬頭朝胡德開槍,槍|彈精準的穿透胡德的手臂,與另一隻子彈同時射中他的大腿,讓胡德頃刻之間說不出話了。

    尾巴若有所覺的扭頭,在槍林彈雨中茫然望向那漆黑中的槍火——

    小四察覺身旁的人異常,扭頭低喊,“隊長!”

    江褚突然回神,怔怔的望著前方,瞳孔瞪大,心口狠狠一抽,眼睛蒙上一層血霧,端著機槍的手指隱隱發顫。

    是他,他不會看錯的!

    他的小魚,真的是他!!!(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