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母船艙的房間裏，江褚終於用了快兩個小時把自己和小魚洗的幹幹淨淨抱了出來。

    小魚穿著寬鬆的睡衣袍坐在床上抱著枕頭看著原本就不大的房間裏擠滿了人，他環顧一圈，凝眉，“周海和張素素不在。”

    周林從人群裏擠過來撲到小魚身邊，眼睛發紅，“小尾巴，能再見到你，真的很開心。我哥和素素姐……”

    軒文低聲說，“散了，現在還不知下落，別傷心，我們已經找到很多人了，你哥哥是異能者，也一定能保護好自己的。”

    周林點頭，擦擦眼淚，和小魚交換一個擁抱，顫動的肩膀訴說這一段時間的艱難和恐懼，每一次見麵都要忐忑的等候對方是否平安。

    江褚把洗幹淨的江蛋蛋也抱進來，用浴巾把他包起來，不看魚尾，橫著抱的時候就和人類一兩歲大的小孩沒什麽兩樣。

    小四小五坐在對麵，江褚掃過一眼，他們的人少了很多，周林張素素，羅晉夜鶯，還……陳澤。

    小四道，“小雪在外麵玩耍，要叫進來嗎？”

    “暫時不必。”江褚沉吟，“軒文，陸地上適合人類生存嗎？”

    軒文正小心翼翼的接過江蛋蛋，驚喜的和他大眼瞪小眼，聽見江褚回話，眨了眨眼，“目前還不清楚，不過從航母出事那天開始，我統計過海洋一共發生了42次地震，泛大陸邊緣能明顯看到板塊斷裂，海水倒灌淡水區域，再加上陸地上發生的火災和火山運動，引起大批喪屍湧進大海的速度來看，即便內陸還有能生存的地方，也恐怕躲不過上億的喪屍大範圍災難性的南移。”

    說到此處，軒文清俊的眉頭凝起，沁出濃重的憂愁，“近海岸發現了大量死魚蝦，已經證明大型海洋動物開始麵臨reb病毒的感染，再過不久，海洋可能就無法提供食物了。”

    江褚道，“航母上燃料還剩多少？”

    “有兩座核反應堆，自身產生的燃料能供航母航行八到十年之久，這一點你無須擔心。”

    軒文苦笑，“但我們活不了那麽久的。”

    五年八年，現在有了江褚無需擔心淡水了，可遲早有一天他們會餓死的，陸地巨變，海洋汙染，沒有什麽還能吃的了。

    房間裏一時沉默下來，蛋蛋扭頭看看別人，伸出小手去摸軒文的眉頭。

    小四哎喲一笑，“蛋蛋是吧？軒教授別愁了，能活多久算多久，你瞧蛋蛋都不想看你皺眉。”

    小魚靠著江褚把臉放在男人的肩膀上懶懶的吃著煮熟的魚湯，朝江蛋蛋伸手，“過來，吃飯。”

    江蛋蛋噌噌兩下從浴巾中伸出兩隻小胳膊抱住軒文，羞憤的瞪著小魚，他還記仇呢，不理你！

    小魚轉轉眼珠，“江褚，把他抱過來。”

    男人聽話的站起來，江蛋蛋眼看著自己就要保不住了，努力的用胳膊摟住軒文，左右看看，瞅瞅斑鳩和蘇瀾，再瞅瞅小四小五，最後大眼睛落在江褚和小魚身上，江蛋蛋使勁抱住軒文，抬起上身吧唧一口親在軒文唇角。

    江褚動作一愣，這是啥意思。

    小魚眯眼，“是不是又不聽話？”

    江蛋蛋委屈的抱著軒文，你們都是兩個人，好不容易有一個人了，他要了，他要了，這是他的了！

    蛋蛋和小魚對望，小魚捧著碗將魚湯喝幹淨，走過去，戳著江蛋蛋軟軟的臉頰，問，“你要和他睡？”

    蛋蛋努力點頭，所以你不要理他了，也不要把他弄髒髒了，真的！

    小魚攤手，轉身拉住江褚，詢問道，“送人吧？不想養了。”

    江褚忍笑，看著為難疑惑的軒文，說，“這兩天鬧矛盾了，軒教授可否幫忙照顧下？”

    軒文目光在一大一小人魚之間徘徊，了然的點頭，“可以。今日你們先休息，什麽事都放在明天說。”

    軒文走在最後，小心翼翼的抱著江蛋蛋，似乎有什麽難言之隱。

    江褚低聲說，“我會配合你的，放心吧。”

    軒文一彎眼角，“好，多謝江隊長。”

    “不，應該是我謝謝你，感謝你救了這麽多人。”

    軒文微微頷首，抱著江蛋蛋離開，江褚看著他走進船艙走廊離這裏不遠的房間裏，眸色幽暗。

    小魚從他身後環住江褚的腰，輕聲說，“我不想大海被汙染，我喜歡那裏。”

    江褚轉身抱起他，與他視線平視，“好。”

    小魚爬在江褚肩膀上閉上眼睛。

    海風獵獵作響，入夜的時候下起了暴雨，幸好航母巨大，這一點風浪除了讓它晃動之外沒有再多的感覺。

    走廊盡頭，江褚將橢圓形的窗戶打開一點望著漆黑的深夜，靠在船體上，任由撲麵而來的霧氣濕了全身。

    軒文走出來，“睡不著？習慣了外麵的生活？”

    江褚搖頭，“沒什麽，蛋蛋鬧人了嗎？”

    軒文清俊的臉有些發紅，“沒有，很乖。”就是老親他，不知道跟誰學的。

    江褚深深歎口氣，眉間凝起透出幾分深沉和無奈，“原本想給他們更好的，卻沒有想到麵對的是這樣的世界。”

    他期待給小魚看到的，遇見的，到了現在，麵對著黑色海浪，隻能任由無奈湧上心頭。

    軒文想起來什麽，“我們去操控室，給你看樣東西。”

    江褚進屋給睡得迷迷糊糊的小魚說幾句話，告訴他自己的去處，怕小魚醒過來之後找不到自己會著急。

    軒文將睡著的江蛋蛋送過來，小魚伸手一攔將自家娃攔進懷裏，繼續安穩的睡去。

    軒文，“實驗室裏的很多設備被損壞了，我清點之後湊合還能夠使用。”

    江褚，“抱歉。”

    軒文搖頭，“你知道嗎，hlfred·z死了，但是他身邊的異能者森直到現在我也沒有找到他，包括他的屍體。”

    江褚問，“他的異能是什麽？”

    “扭曲。”軒文拍拍值班室的水手讓他去休息，帶著江褚走進來，徑自站在複雜的電子係統屏幕前調取需要的東西，“扭曲空間，扭曲物體。”

    軒文看出江褚的疑惑，解釋道，“很複雜，異能者的出現就是一種違背自然無法解釋的現象，就像你能分離水，控製水一樣。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通過粒子組合而成的，他可以肆意改變粒子的結構，造成空間扭曲來達到物體移動。”

    “你可能不知道，他身上總有一股濃重的腐肉臭味”，軒文沉吟，“異能者對喪屍也是沒有免疫的，但是如果他將自己的部分和喪屍融合，造成自己是喪屍的假象的話，說不定也能避免喪屍的撕咬。”

    江褚看著軒文在他麵前放大虛擬電子信息畫麵，臉色冷峻。黑色濃霧遮天蔽日，熾熱的濃漿仿佛隔著屏幕都能感覺融化一切的威力。

    刺眼的岩漿衝破地表洶湧噴薄。

    軒文道，“位於美洲阿拉斯加州的楚吉納達克島上的活火山，這是衛星徹底毀滅之前傳來的一處視頻。”他從電子屏幕上調出美洲地圖，向江褚解釋，“克利夫蘭火山是由於太平洋板塊向下切入北美板塊時造成的，簡單來說，就是地殼在運動。”

    江褚道，“你想說明什麽？”

    軒文額頭有些汗水，外麵的天空陰沉沉的，狂風呼嘯。

    “意思是，各大洲板塊以一種上萬倍的速度移動，如果地球自身想要淨化，你知道最好的辦法是什麽嗎！”

    “毀滅陸地。”江褚道。

    軒文激動的拍下手，“對，我隻是想，這隻是一種假設，如果全球的板塊已經開始變化，陸地沉降如海洋，假如、假如我們運氣好的話，在海平麵不那麽深的地方說不定我們可以找到一處可以落腳的陸地，因為海洋地震而上升的陸地平麵！”

    江褚聽懂軒文的意思，現在陸地上上億的喪屍根本無法解決，如果陸地全部沉沒大海，他們就永遠都沒有落腳的地方，隻能寄托在這艘航母上。

    然而此消彼長，與陸地沉降的，定然會有新生的大路重新出現，到了那時，病毒危機被解決，所有的喪屍也全部沉浸海中，新生的大陸上會重新出現生命，經過億萬年的演變，地球將再重新充滿生機繁華。

    這種理論是當初無數科學家猜想恐龍滅絕的原因，懷疑遠古智慧生物存在提出的假設，可，地球會演變，而他們卻終究要沉沒死亡在這重融的那一刻了。

    多少萬年的變化，他們怎可能等得起！

    軒文失落的看著文件上密密麻麻的數據，苦笑，“我並不擅長演算這個，我的妻子是地理學家。”

    江褚拍拍他的肩膀，軒文的執著便是那冷凍在嚴寒庫中的愛人吧。

    江褚看著視頻上放肆噴破的岩漿流入大海，引起灼熱的白煙濃濃不散，突然問，“冷卻的岩漿可以形成陸地嗎？”

    “唔……理論上是可以的，美國的夏威夷群島就是火山爆發形成的，為何這麽問？”

    江褚摸摸下巴，“如果能夠人為的促進板塊運動，加速火山爆發和冷卻，你覺得有可能形成陸地嗎？”

    軒文瞪大眼睛，江褚雙手緊握，凝望外麵不斷澆灌在航母上的大雨，瞬間在控製室透明窗外圍形成一層急速流動的水網薄膜將航母罩住一半，然後從天而降的大雨不斷融進水膜中，但雨水卻怎麽都落不進來了。

    “既然你說太平洋板塊下切北美，我們便試一試加速火山的爆發，人類擁有了大自然的超能力，難道真的隻是對抗喪屍的嗎。”江褚彎唇笑笑，“研究這些我不會，不過毀滅什麽，倒是聽起來很不錯。”

    軒文被江褚這個大膽的想法給震住了，自己默默扭頭爬在操作台上繼續演算，揮手讓江褚先回去，讓他仔細想想。

    雷雨倒灌，天海茫茫氤氳著濃濃的霧氣，四周都是蔚藍色的，看不見方向，也看不到人煙，耳邊隻有不斷雨水滴落和海浪聲。

    天已經亮了，但很陰沉，雲層低壓，好像天空隨時隨地都能傾倒下來。

    江褚端著菜湯走進來，看見小魚正和江蛋蛋躲在被窩裏正在講故事，是江褚以前給小魚講過的星宿的故事。

    “菜湯，不吃魚了。”他等小魚漱口洗臉之後盛好飯遞過去，“海白菜，給你們換個口味兒。”

    蛋蛋扒著飯碗大眼朝外麵瞧，江褚揉揉他的腦袋，“他不在。”

    小魚彈一下江蛋蛋的腦門，“吃飯，都長不大了！”

    其實江蛋蛋已經明顯有變化了，尾鰭變深，也長了一點，江褚總感覺他把營養都張在了魚尾上，而小手還是那麽小，肚子還是小肚子。

    聽江褚說出自己的疑惑，小魚連忙把江蛋蛋和自己的雙腿比了比長度，點點頭，好像還真是，尾巴長了不少。

    “今天做什麽？”小魚問。

    “小五帶人出去繼續尋找存活的人，我陪你熟悉下航母，病毒研究的話，交給軒文來就行。”

    小魚點頭，打算下地，“把他給軒文送去。”

    江褚無奈抱住蛋蛋，昨天有人送來了件改了的小孩穿的衣服，很小的背心掛在蛋蛋的肩膀上，露出下麵泛著幽綠的魚尾，“軒文在忙的。”

    小魚低頭瞥一眼嘴巴上還沾著湯汁的蛋蛋，“沒事，軒文會照顧好他的。”

    “可小魚，蛋蛋是我們的孩子，你不想和他多待一會兒嗎？”江褚攔住小魚的腰，厚實的手掌親昵的揉搓著他的腰腹。

    小魚堅定的搖頭，“現在不想了。”

    江褚，“……”

    江蛋蛋也表示自己不想和粑粑待在一起，他都長大了！

    江褚向來無法拒絕小魚的任何要求，隻好牽著他，抱著在航母上找到的玻璃水缸朝軒文的辦公室走去。

    然後在軒文猶豫和江蛋蛋無比興奮的目光之下拉著小魚迅速離開了，等走到回廊的轉角時，江褚把小魚摟住使勁的親吻，“你和蛋蛋是不是說了什麽？”

    小魚認真的搖頭，“他不會說話的。”

    江褚，“……”

    哦，這倒也是，不過為什麽他總感覺什麽怪怪的呢！

    後來的幾天，江褚配合軒文提取他的血液，測試對病毒的反應，因為試驗器材的損壞，所以很多步驟都變得粗暴起來，甚至軒文嚐試了直接使用江褚的血液注入進喪屍體內，但幾乎沒有什麽效果。

    於是小五帶人更加勤奮的從海裏撈喪屍，進行嚴格控製之後送到軒文的實驗室給他實驗。

    在連續三天都沒睡好的時候，軒文揉揉眼睛，盯著試劑管內深紫色的血漿發呆。

    江褚給他倒杯水遞過去，“我的血不是抗體？還是喪屍變異了失去效果了？”

    “對，病毒是在變異，但抗體也在嚐試進化，每一次病毒注入你的身體，抗體的活性就會越高，但是……抗體無法直接接觸空氣，隻要提取出來，活性就會立刻降低甚至失去活性。”

    軒文托著下巴喝水，默默說，“人魚試驗，嗯……我猜的不錯的話是讓你直接對小魚進行……”

    施暴。

    江褚臉色不好，放在桌子上的透明水缸裏，蛋蛋在水底翻身蜷起魚尾睡得香甜。

    “因為reb抗體能通過感染病毒吞噬病毒為生命提供複活。你的身體……精|液中提取的物質隻能通過自身繁衍在受精的過程中對受精卵複製病毒，然後感染之後自身吞噬。”

    江褚雙眸冰冷，怪不得，明明能創造出人魚，卻必須使用這種最原始的方式來對小魚施暴。

    “隻要提取出合成基因片段就無法合成受精卵，當你身體內的reb抗體隻要被分離，就立刻失去活性，所以我想，那些人也是逼不得已，在無數次失敗的情況下才選擇這種最原始的繁衍方式吧。”

    軒文站起來注視著水缸裏的江蛋蛋，“江褚，他應該也不怕喪屍的抓咬的。”

    軒文轉過身，有些抱歉的垂眸，他真的很想從江蛋蛋的身上提取血液進行嚐試，但他隻是個孩子啊，軒文舍不得用針孔紮在他細白嫩滑的小身體上。

    江褚忽然想起來什麽，從水中雙手托出熟睡的江蛋蛋，輕聲說，“你聽到過他的聲音嗎？”

    軒文疑惑的眨眼。

    “能幫忙檢查一下他的身體嗎？”江褚小心的在淺盤中注滿淡水，將江蛋蛋舒服的放進去，小小的身體舒張開來，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

    “蛋蛋乖。”江褚溫聲說。

    江蛋蛋用臉蛋蹭蹭江褚的手心，抓著粑粑的手指安穩的睡著。

    軒文洗幹淨手，輕手輕腳的走過來，接過江褚手中的小人魚。(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