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車禍背後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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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向月說是發小,但麵前的女人至少比林向月大了十歲不止,大抵是職業關係,她十分健談。
最開始她就遞了張名片給我,我起初隻是輕掃了一眼,可看清胡依依所屬的報社後,我不禁背脊一緊。
是先前曝光過蘇敘所帶的兒童樂園項目的報社,我也曾調查過,這家報社規模不大,但老板似乎十分神秘,好像沒人見過老板的模樣。
“那篇報道,是誰寫的?”
胡依依喝了口果汁,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笑著問。
“你似乎挺關心蘇氏久泰的。”
“蘇南是蘇氏久泰董事長的獨女,關心也是理所當然的。”
聽到林向月的話,胡依依明顯興致更甚了些,她放下杯子,雙手均壓在桌麵上,往我身前湊了湊。
“真的嗎?那蘇公子是真的偷工減料了?聽說最後私了了,但孩子那麽小,少根手指,今後的生活也會帶來許多不便,至少有人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賠得錢縱使再多,也無濟於事,說真的,挺可憐的。”
胡依依雖是笑著說的,可她字裏行間多多少少帶了些許鄙夷。
她這麽問,我也不知該如何回答。
大抵是林向月看出了我的為難,暗暗地推了胡依依一把。
胡依依愣了愣,十分不好意思地說。
“抱歉,職業病犯了。這篇報道也不是我們寫的,是有人匿名投稿,文案什麽都擬好了,我們隻需要照搬就行。”
我動了動唇,還想問點什麽,可胡依依卻十分輕巧地繞回了話題。
“那麽,當年車禍中的小女孩,也是你了?”
我點頭。
“你真的一點兒印象都沒有了嗎?當時記者趕去現場的時候,那個司機可是死在你們車門前的,聽我前輩說,死的時候連眼睛都沒閉上,模樣也十分猙獰。你在車裏,沒看見嗎?”
她所說,我一點兒印象都沒有,當時我的關注點全在母親身上,哪有心思顧及其餘的。隻是她的話令我十分詫異,和我聽到的有些出入。
“他下車了?他不是當場就死了嗎?”
胡依依聳了聳肩,“警察是這麽說的,但疑點確實很多,司機也的確是頭部大量出血去世的。隻是所有人都覺得很奇怪,就那傷口,他怎麽還能有力氣下那麽高的卡車,並繞到了轎車的駕駛位上,而且他手上還握著手機,撥出的並不是救護號碼,通話時間也有近兩分鍾,這段時間裏,他多半意識是清醒的,隻可惜他撥出的號碼,再打過去,已經是空號了。”
說到這裏,胡依依忽地沉下了聲,“他那感覺,就像是去確認駕駛座上的人有沒有死,再匯報給另一個人----”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沒出聲。氣氛漸漸變得詭異起來。胡依依直勾勾地盯著我,似乎想從我臉上看出些什麽。
我的心也一點點地往下沉,如果胡依依說得全是事實,那麽,蘇賢明極有可能也在車禍現場出現過,司機的死因可想而知。
莫名地我就低笑出聲,笑著笑著雙眼就是一陣酸澀。同時也佩服蘇賢明的大膽,就算我當時驚魂未定,但至少周奕琛是清醒的,他當真不怕被周奕琛看了去,想到這裏,我呼吸一滯,雙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如果別人口中猜測的畫麵,確確實實發生過,那豈不是全數落入了周奕琛眼中?
我腦袋一陣暈眩,努力地回想起坐在車中的細節,周奕琛當時將我攬在懷裏。我眼裏除了血,也隻有他安撫的聲音。
半響,林向月打破了這份沉靜,“依依,你也不在現場,別說得那麽玄乎,嚇到南南了。”
林向月的聲音將我扯回了現實,我抬起眼皮,不偏不倚地對上了她的雙眼,她眼底除了擔心,全是震驚,就差問我為什麽要笑。
胡依依的語氣也恢複了自然,嗬嗬地笑了一聲,“蘇南,你別介意,這些也是我們瞎猜的,畢竟警方早就否認了我們的猜測。我的確不在現場。可當時我前輩留下的照片,還鎖在我抽屜裏,你想看,我可以發給你。”
話落,林向月急著想轉移話題,大約是擔心我心裏不好想,可我默默地拒絕了她的好意,看著胡依依,問。
“可我查當年的新聞,完全沒有你說的那些照片……”
“蘇南,不是所有新聞,都可以明目張膽地發出去,再者也不是實錘,但凡牽扯到利益,也許在發行前一夜就會被壓下來,你是蘇氏久泰的千金,這麽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懂。”
我默了默,沒再接話,心底隱隱泛起一陣惡寒。
不過這也很符合蘇賢明的性格,他做事一向小心謹慎,不會露出哪怕是一丟丟的把柄。
“不過你也別想多,記者怎麽也沒警察靠譜不是,你……”
說到一半,胡依依接了通電話,放下後,說了聲抱歉,說是報社有急事,要先走一會兒,走前,我迅速地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還記得當年的司機叫什麽名字嗎?”
胡依依轉了轉眼睛,看摸樣是在認真回憶,“全名記不清了,但我記得司機的姓氏,是許。”
許?我胸口一悶,繼續追問。
“家人呢?他的家人呢?出了意外,肯定有人去采訪過他的家人吧。”
胡依依應該是有很急的事,也沒時間和我多聊,匆匆打斷。
“有吧,他有兩個女兒,但當時年紀不大,是個人都不忍心去采訪,你別以為記者隻會咄咄相逼,底線,我們還是有的。”
她笑得自然,大抵沒聽出我聲音中的顫抖。
聞言,我手心冒出了一片冷汗。
胡依依不著跡地抽回了手。
“你等我回去找到了,一起發給你,最遲今晚,先走了,改日約----”
說罷,胡依依便消失在我的視線之中。
“南南,你表情怎麽那麽嚴肅?”
林向月喚了我好幾聲,見我不作聲,直接坐到了我身邊,搖了搖我的手臂。
我咬緊了下唇,深吸了一口氣,反握住她的手,道。
“向月,你相信這個世上真的有巧合嗎?”
林向月腦袋一歪,問。
“什麽?”
我垂下了眼簾,許這個姓的確十分常見,這不,我身邊就有一個,而且與我也有這些糾葛。恰好,她們家也是姐妹兩個。
退一萬步,如果真的那麽巧,那麽,車禍中死了的司機,會不會是……
這個想法很快被我否認了,興許是我最近太敏感,不論什麽都容易自動帶入。
我勉強地扯開了嘴角,回。
“沒事。”
林向月定定地望了我數秒,也不再說什麽,吃了午餐,時間還十分充裕,我拉著林向月陪我去商場買了禮服。
試衣服的時候,我壓根不在狀態,林向月選了好幾套,我隨意指了一件,匆匆付了錢,就回了公司。
進公司大門前,林向月湊到我麵前,小心翼翼地問。
“南南,你真沒事吧?你臉色不太好。”
我攥著購物袋。用手肘抵了她一下,玩笑道。
“你快回去吧,好好打扮,我們今晚還要偶遇的,你忘了?”
林向月極為誇張地揉了揉胸口,嘿嘿地笑了一聲。
“其實你不用太在意依依說的話,你看他們報社也不是什麽正經報社,花邊新聞,多半都是假的。”
“嗯----”
整理好心情,我才推開辦公室的門,胡依依答應我晚上聯係,可我還是不自覺地看向手機。
快到下班時間,王宇西裝革履地出現在我麵前,頭發上還特意打了發膠,我看著他,愣了好一會兒。
平常還沒覺得,現下仔細一看。王宇長得還挺好的,這麽一收拾,頗有一種職場精英即視感,我不禁打趣。
“你還挺正式。”
王宇臉頰一紅,極為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說。
“換好衣服直接下來,我在停車場等你。”
我僅簡單地補了個妝,將頭發披在肩頭,提上提前準備好的龍井,和王宇一同去了劉宅。
劉宅正門口站著幾個身著黑衣的保安,認認真真地檢查了請帖才放行。
劉夫人的大壽相較其他宴會,低調了許多,並沒有多大聲勢的排場,正廳中擺放著的點心和酒品,價位也十分適中,但也看得出是費了心思準備的。到場的人均是非富即貴,商場與官場不同,他們不會明目張膽地鋪張,雖說是私下舉辦的慈善拍賣,但邀請的賓客中不乏記者。
我和王宇進去的時候,裏麵已經很熱鬧了,林向月站在林哲遠身邊,第一時間就看見了我,遠遠地朝我揮了揮手。
我正要走過去的時候,王宇攔住了我,低聲在我耳旁說。
“時間有限,等拍賣開始,你大約就沒機會和劉然碰麵了。”
我聽著有理,畢竟我是帶著目的來的,就用口型告訴林向月,晚點再去找她。她微微一笑,很自然地就挪開了視線。
我找了個人少的位置,便開始搜索劉然的身影,可四周環視了許久。都沒見到他。
片刻,我身後傳來一陣難以壓抑的喜悅聲。
“蘇南,你來了----”
我回頭,劉然也不知什麽時候站在了我身後,也難怪我沒認出他,自從咖啡廳分別後,我們也沒在見過麵,短短的數月,劉然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不止。
他似乎感受到了我的詫異,得意洋洋地抬高了下巴,道。
“我可是虛胖,要減下來,分分鍾的事兒。”
我幹幹地笑了一聲,順著他的話誇道。
“嗯,這樣精神很多。”
在我們說話之際,王宇暗搓搓地就走遠了,轉身前,對我比了個‘ok’的手勢。
劉然聽到誇讚,順杆子就往上爬,我都沒來得及跟他說地皮的事,他靠近了兩步,主動說。
“蘇南,我家老頭子你也是知道的,頑固得很,但我是誰?你交代我的事,我幫你解決了!”
他順勢就想把手臂搭在我的腰間,我往後一閃,用龍井隔開了我們之間的距離。
“我來,並不是特意和你說工作上的事。你之前說你母親喜歡喝茶,我托朋友買了些龍井,就麻煩你交給你母親了。”
劉然臉色立馬沉了幾分,稍有不快,手就頓在半空中,遲遲沒放下。我將龍井塞給他之後,轉身隨手拿了一杯酒,揚了揚手臂,笑著說。
“我知道你費了很大的功夫,大恩不言謝,你想吃什麽,盡管開口,我請你。”
我盡量笑得十分自然,不等他有所反應,兀自碰了碰他的酒杯。
劉然默了片刻,將龍井遞給了他的助理,而後極為不耐煩地把人給打發走了,沒臉沒皮地又貼了上來。
輕抿了一口紅酒,劉然舔了舔下唇,雙眼微閃望著我。
“敬酒就要喝幹淨了,這是禮數,這麽久了,你怎麽還是老樣子。”
我默默地垂眸看了眼自己的酒杯。這大約就是倒黴喝水都會塞牙吧,劉然舉著的是高腳杯的紅酒,我則是一滿杯的洋酒。光是聞著味道,我都覺得醉。
可他緊盯著我的動作,似乎我不喝完,他不會罷休。
猶豫了數秒,我屏著息一飲而盡。
等我喝完,劉然滿意地點了點頭,才幽幽地接過了上一句話。
“我要吃你----”
他這人向來把持不住自己的情緒,什麽事兒全寫在了臉上,也不會在意隔牆有耳,當然不可能刻意壓低音量。
他這麽一說,果不其然引來不少人的側目,我站在原地,尷尬地勾了勾唇角,還沒吐出半個音節,頭頂就傳來一陣譏諷聲。
“劉公子。你也別急,現在這場麵,你也走不開。要約,也別那麽明顯。”
我遁聲望去,許桃挽著周奕琛翩翩而來。
周奕琛隻看著劉然,視線不曾停留在我身上一秒,那架勢,仿佛我們不認識一般。許桃衝我笑了笑,也沒吭聲,目光在我與劉然之間來回流轉。
劉然小退了一步,低聲嘟囔了一句。
“總是壞老子好事。”
但下一秒,他十分客氣地伸出了右手,“周哥,我一直沒來得及恭喜你,不知訂婚的時候我能否去沾沾喜氣?”
周奕琛抿唇一笑,手掌僅碰了一下劉然的,就收了回去。
“當然。”
劉然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梢。舉起酒杯,將話頭放在了許桃身上。
“那我先提前恭喜這位準周夫人了。”
許桃手中空無一物,磨蹭了好半天才拿了杯紅酒,但她也不喝,輕輕地晃動了一下酒杯,用餘光橫了我一眼,隨即撒嬌般地扯了扯周奕琛的袖口。
“奕琛,我懷孕了,不適合喝酒,你替我喝了吧。”
一語落下,我和劉然均愣住了。我不自覺地就將目光落向了許桃的小腹,那兒很平坦,若她不說,真的很難發覺她是有身孕的人。也是一瞬間,我身子一僵,胸口莫名地就有些發悶。
劉然很快便恢複淡然,順勢還撐住了我的身子,我背脊一緊,稍稍扭頭,蹙著眉,壓低聲音,用隻有我們能聽到的音量說。
“我沒事。”
劉然癟了癟嘴,不情不願地收回了手。
周奕琛順其自然地接過了許桃手中的酒,一飲而下,片刻,他微微眯眸,調笑著說。
“劉公子的祝福我收下了。”
“周哥客氣。”
聞聲周奕琛輕哼了一聲,將原本在自己手中的酒杯遞給了劉然,“我看劉公子杯中酒也不多了,我這杯還沒喝過,你要是不嫌棄----”
周奕琛意味深長地看了劉然一眼,劉然一笑,放下自己的酒杯,毫不推脫地就接下了周奕琛的。喝完後,他神神叨叨地說了句。
“這酒呢,和人差不多,還是最開始的好。”
我嘴角隱隱一抽,暗自翻了記白眼,劉然可能是看多了腦殘電視劇,壓根不是個文藝的人,非要說出那麽矯情的話。
可他說完,許桃的臉色卻白了幾度。
話落沒多久,慈善拍賣晚會就正式開始了,劉然硬扯著我坐在了他身邊,每個邀請來的賓客手中均有競投牌,可劉然還是搶去了我手中的,“你看中什麽,和我說,我給你買。”
他說話的時候,饒有一種有錢任性的感覺。真的不放過一點機會在我麵前表現,可細想下來,劉然完全沒必要這樣對我。我算是離異,在蘇氏久泰的地位更是遙遙可危,他雖然平時作風不雅,可好歹是劉市長的兒子,雖說不是多俊朗,但主動貼上去的女人應該不會少。
爭執了一會兒,劉然的表情嚴肅了幾分,說,“別跟我客氣!”我隻能暗暗收回手,雙手交織放在了腿間。
劉夫人拍賣的物件大多都是自己收藏多年的古董,幾件下去,並沒有特別吸引我的,我本想到最後幾件時,隨意拍下一件。可慈善拍賣會剛到中途,劉然在邊上就是一副坐立難安的樣子,由著我們隔得近。我側臉,可以看到他微微漲紅的臉頰,他也是緊蹙著眉頭,一臉困惑。
數秒後,他輕輕地扯開了自己的領帶,附在我耳邊道。
“我去趟洗手間----”
我還沒回複,他就急急俯著身離開了會場。
我看著他的背影,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但好在他走時沒拿走競投牌,很快,我就移開了視線。
劉然走了沒多久,我身邊又坐下了一個人,我起初沒注意,但她卻主動與我打了招呼。
“蘇小姐。”
我側過身,看見了申文。
“劉公子有事兒找您,不方便過來,請您去趟會場後麵的休息室。”
我愣了至少三秒。才應聲,起身時,我的確也懷疑,劉然有事找我,為什麽會交代周奕琛的秘書?
可申文的表情很認真,不太像在說謊,所以我也沒多心。
離開會場,遠離了喧鬧,後麵是一條狹長的走廊,燈光幽暗,空無一人,十分安靜,走廊的盡頭僅有一個房間,大約就是休息室了。
才走到門口,我就覺得十分不對勁,我也不是不經世事的小姑娘了,門虛掩著。裏麵傳出的聲音簡直少兒不宜。
我下意識地想離開,可借著走廊的燈光看清裏麵的人後,我不禁頓住了腳步,劉然的臉正對著我,表情格外享受,他坐在一張皮沙發裏,身前跪著個半身"chi luo"的女人。
劉然的視線緩緩地對上了我的,他麵上一驚,費力地抬起了手,動了動唇,似乎想解釋什麽。我往後退了數步,抿緊了唇,大力地甩上了休息的門。
轉過身,我就看見數米外的周奕琛,他逆光而立,嘴角隱隱似勾起了一抹弧度,但我看得不是那麽真切。
我咬緊了牙關。加快腳步從他身邊走過。
他沒攔我,站得筆直。
錯開他之後,我輕笑著說,“周奕琛,你這樣做刺激不到我半分,我和劉然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用這種卑劣下作的手段,隻會讓我瞧不起你。”
話音落下,周奕琛極低地輕哼了一聲,但由著安靜,我還是聽見了。
“蘇南,沒有證據的事兒,別說。”
“是嗎,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別說不小心走錯了路,我不會信。”
我突然就很想笑,但我還是忍住了。跟他這種人,我何必廢話。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總之我也不是你肚子的蟲,看不清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我正欲往前走,手機忽地震動數下,我默了默,從手包中摸出了手機。胡依依如期發來了我要的那些未能發布出去的新聞。
她是直接用手機拍的,圖中的報紙微微發黃,我點開圖片,不斷地放大,終於在那組圖片中,看見了兩個相擁而泣的女孩。
雖然很模糊,但我還是認出了許桃的臉。看著她哭紅的鼻尖,我不禁想到了曾經的自己,也是這樣,有種全世界都崩塌了的感覺。
舉著手機,我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漸漸地。我眼中布上了一層氤氳。
這樣,我是不是能確認,當年那個替蘇賢明辦事的人就是許桃的父親。我不知道他們當初的交易究竟是什麽,但照片裏,許桃的父親的確如胡依依所說,倒下我們的車邊,白色的車門上,還有幾條十分刺眼的血痕,像是掙紮過後留下的。
更諷刺的是,後麵的照片中清晰地印出了年少時周奕琛的臉,他冷眼看著許桃的父親,懷裏,是瑟瑟發抖的我的背影。
我看著照片,不由就大笑出聲,等我笑夠,繞到了周奕琛的身前,他稍稍一頓,兀自與我隔開了點距離。
“周奕琛,你還記不記得----”
我梗咽著,顫抖地將手伸向了周奕琛,周奕琛目光幽暗,十分警惕地望著我,還沒能閃躲,我們中間忽地就隔出了一道身影,幾乎是一瞬間,我臉上糊上了一記巨大的力道。
“蘇南,你為什麽總是要逼我!”
‘啪’地一聲,許桃該是下足了力氣,我被這一掌帶著往後踉蹌了數步,臉也側到了一邊,手裏的手機、手包,均落在了地上。
我緩緩地別正了臉,看著許桃怨恨的雙眼,滾了滾喉嚨,卻發不出任何音節。我想還手,可想到那場車禍,我強忍著胸口的壓抑,握緊了拳,垂在身子的兩側。
她有什麽資格打我?我又有什麽資格打她?
說到底,我們都是無辜的啊,因為蘇賢明的私欲,我們必須為此付出代價。可憑什麽?憑什麽受折磨的是活下來的人!我們明明沒有做錯任何!
“我懷孕了,你別說自己沒聽到,做小三上癮了是嗎?先是我姐姐,再是我!你為什麽總是要和我們搶!”
說著,她又靠近了我,揚手又是一掌,速度之快,根本不是想躲就能躲開的。
我耳膜嗡嗡作響,餘光瞥向周奕琛時,他臉色亦是黑到了底,他大概沒想過許桃會接連做那麽過激的動作,後知後覺才桎梏住許桃的雙手。
許桃情緒十分激動,周奕琛冷著臉,先是哄了幾句,許桃還想打我,周奕琛大力地將她往後一拖,沉聲道。
“去停車場等我。”
“為什麽?為什麽走的人是我,周奕琛,你別太過分,你答應過我什麽!你忘了嗎!啊?”
這些話,許桃幾乎是低吼出來的,嗓音沙啞至極,這麽精致的妝容,也被她哭花了。我看著她的臉,慢慢地就與照片中的她重合……
短暫的沉默後,周奕琛的聲音又冷了幾個度。
“自己走,還是我叫人帶你走?”
許桃霍然止住了哭聲,吸了吸鼻子,不可置信地望著周奕琛,確定他說的話是認真的之後,惡狠狠地橫了我一眼,才轉身離去。
她走後,走廊又是一陣死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奕琛伸手掐住了我的手臂,將我往他身前一帶,空出的手扣緊了我的下巴,用力往上一抬,逼迫我與他對視。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臉頰上,如果我沒看錯,他的眼眸中全是心疼。
“為什麽不躲?為什麽不還手!”
我被他吼得整個人都是懵的,我真懷疑,周奕琛是明知故問。我和許桃之間的仇恨,早在他之前就結下了,我想。許桃大約早就知道了當年的真相,她一直不說,隱藏的這麽好,多半是為了周奕琛。
比父親還重要,比姐姐還重要。
這麽重要的一個人,她會放手,我才覺得不現實。
靜默了片刻,我冷冷一笑,掃開了周奕琛的手,彎腰撿起了落在地上的物件,一一收進了手包中。期間周奕琛想幫我一起撿,我想都沒想就推開了他。
我不需要任何假惺惺,就算周奕琛現下跟我解釋,我都不想聽了,再者他也不會說半個字。
我隻信我眼裏看到的、聽到的。既然許桃有了孩子,那麽,他作為男人,理應負責。我夾在中間,像個求而不得的小醜。不用許桃嘲笑我,我自己都嘲笑自己。
看著周奕琛,我一字一頓道。
“祝你們百年好合----”
隨即,我不想再聽見他任何聲音,像逃跑般,離開了這個氣氛壓抑到極點的地方。(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