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染情想起，從酒店去醫院的路上，那輛車裏的人，就是方玖和葉子。

    她如果再看清楚一點，那時候就將他攔下，現在也就不會這麽被動了。

    如果方玖不知道葉子的身世，他帶走葉子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她忽然有個很荒謬的念頭，他是不是太孤單了，想有個人來陪，養一個自己看得順眼的小孩，完全符合他的性格。

    一路上，文染情心思輾轉，蔫蔫靠著穆非權，最後還是抵擋不住上湧的困乏，睡了過去。

    直到車子使進了一幢古堡般的建築，她也依舊沒有醒過來。

    穆非權輕輕將她從車裏抱出來，穿過複古氣息濃厚的大廳，進了其中一間房。

    他將她放到床上，才彎腰去查看她身上的傷口。

    她被綁走的幾天，沒有受傷，都是逃離時落下的。

    如果……他能早一點找到她就好了……

    穆非權低頭，在她額上輕觸，失而複得的驚喜才一點點從心裏滋生出來。

    幫她蓋好被子，穆非權在床邊呆了好久，就這樣靜靜看著她，好像永遠都不會厭倦。

    離開前，他將一個女士腕表係在了她左手上。

    出了房門，又囑咐了人嚴加看守，才皺著眉離去。

    方玖當雇傭兵是為了好玩，他也有幹淨的身份，名下的產業也讓他賺的缽滿盤滿。

    他有必要再了解一下這個危險的人。

    荒野中的小酒館，方玖呆了一夜，葉子被他放到了角落的椅子裏，竟就那麽蜷縮著睡了一晚。

    第二天醒來，葉子肚子餓得咕咕作響，整整一天被陌生人帶著呆在陌生的環境，他心裏的恐懼漸漸少了一些。

    吧台前一夜未眠的方玖將他拎了過去，丟給了他一個三明治，還有一瓶……啤酒！

    葉子雙手捧著酒瓶，衝他搖頭，“媽媽說小孩子不能喝酒。”

    “別信你媽媽的鬼話，小孩子就要喝酒，長大了就不會醉。”方玖扯著嗓門，覺得自己有必要教他當個男子漢。

    葉子依舊搖頭，將啤酒放到了一邊，拿起了三明治。

    眼巴巴看著高腳凳一眼，他還是選擇站著，捧著三明治嗷嗚一口咬了下去。

    黑白分明的眼睛微微撐大，小嘴塞得滿滿的，自然腮幫子就鼓了起來。

    方玖撐著下巴，低頭瞪著他看。

    明明和那個女人長得不像，他怎麽就從他們的一舉一動之間找到了相似之處呢。

    方玖食指摸了摸自己的唇，忽然低笑了一下，看來他這幾天是沒休息好了。

    剛才有那麽一瞬間，他竟然設想了一下，麵前這個小屁孩，是他和文染情的孩子！

    草！

    他是瘋了才會有那樣的念頭。

    要知道，現在十個指頭都算不完他現在還養著的那些女人。

    像文染情那樣的，多得是！

    方玖仰頭懟了一瓶啤酒，忽然又有點想自己那輛紅色的跑車。

    那時候應該開走的，雖然危險一點。

    方玖放下空著的酒瓶，忽然低頭對葉子喝道，“去那邊吃。”

    葉子看了眼他示意的地方，抱著三明治頭也不回跑了過去，格外聽話。

    他跟著這個怪人還能活下去，如果他自己一個人走，可能會死掉，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葉子走到角落裏，蹲下繼續吃三明治，昨天還是小紳士，因為奔波了一天，現在短發淩亂，衣衫起了褶皺，在別人眼裏看來，怪可憐的。

    可是方玖卻恍若沒看到，瞥了他一眼，又收回了目光。

    一個男人在方玖旁邊坐下，沉聲道，“你怎麽回事，昨天花錢買女人，今天又拐了小孩？”

    方玖睨了阿卡一眼，沒回應他的嘮叨，隻道，“你沒死啊。”

    “死不了，倒是有幾個倒黴的被炸沒了，老大還出賣了幾個，現在恐怕也被抓了。”這話聽著沒有絲毫感情可言。

    “這個老大也是你們選的。”方玖漫不經心說著。

    死亡，背叛，又不是第一次經曆。

    殺人，被通緝，被殺，他們的生活已經固定了模式。

    沒有人會為誰報仇，因為他們之間本就隻有利益關係。

    沒有了利益，就該散了。

    他們每個人下一秒都可能死去，所以早已經冷酷得沒有感情可言。

    在這個團裏，阿卡和他算是比較好的，但也僅限於多說兩句話。

    這次阿卡做任務，竟給他帶了文染情那個女人，這已經出乎他意料之外了。

    “j，我一直覺得你是不一樣的，不像我們。”阿卡看著前方開口，麵無表情，“我們已經麻木了，你卻還想著過正常人的生活，真是天真。”

    方玖淡淡聽著他的話，嗤笑，“正常人，嗤……”

    當然，他沒有反駁。

    因為他自己也震驚了。

    阿卡這麽一說，他心髒卻漏跳了一拍，好像被戳中了心事一樣。

    他曾經……想要融入正常人的生活，有個可愛聽話的妻子，生個乖巧的娃娃，組成一個溫馨的家庭。

    可是……他現在還是一個人。

    一瓶酒過後，阿卡已經離開了。

    或許他會加入另一個雇傭兵團，又或許很快會被政府抓走。

    誰知道呢？

    他們可能再也不會再見了，尋常人眼裏的分別應該是惆悵的，對他們來說卻不值一提。

    方玖已經經曆過太多這樣的場景了。

    他轉過頭，朝角落裏的葉子招招手。

    葉子小跑過去，方玖手掌伸到他後領，又一下子將他提了起來。

    “我們走吧，去好好玩一場遊戲。”

    葉子被拎著，懸在半空中，覺得難受又丟臉。

    “放我下來，我自己走！”他扭動著身子，不滿地呼叫。

    方玖將他提到了自己麵前，伸手戳了戳他胸口，“等你能鬥得過我再說吧，小家夥！”

    說完了，就朝著門口走去，腳步很大，讓他一晃一晃的，更加不舒服了！

    尋到自己的越野車，方玖將他塞了進去。

    葉子經過昨天的折磨，已經學聰明了很多。

    他一將他放到車裏，他就先給自己係上了安全帶，死死抓住帶子。

    方玖坐上駕駛座時，看了他正襟危坐的模樣，心裏暢快極了。

    他的眼光果然沒錯，這小家夥出息得很！

    “好好抓穩了，要出發了！”他提醒了一句。

    葉子閉上了眼睛，更加扣緊安全帶。

    下一刻，車子就飛速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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