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此去經年 珠胎已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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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馮姝在天亮之前輕輕踏著步伐回到渥也迷大帳,那熟睡之人呼吸的鼾聲還在此起彼伏的傳出來,馮姝心裏稍微安了安,便輕輕走到床邊躺了下來。似乎有點不放心,側頭再看了看身邊之人,見呼聲依舊,沒受打擾,終於安下心來。

    兵器庫的守衛原本是打算向渥也迷匯報下夜晚的情況,尋思深夜了,左賢王定然已經入睡,這時候打擾怕不合適,搞不好擾了左賢王春夢還有可能被他踢出來,想了想,還是明早再上報好了。

    清晨的陽光暖暖地,普照著光輝大地,地麵像是鍍金一層似的,陽光和煦,照的人心裏十分舒服。馮姝一早就起了床,伺候著渥也迷梳洗,不一會兒右穀蠡王也過來了。在左賢王王庭耽擱好幾天了,今早也是該出發的時候了。

    兵器庫的守衛天一亮便疾步來到王帳,向左賢王和右穀蠡王單膝下跪,左手放在胸前鞠了個躬。左賢王和右穀蠡王正在討論此去單於王庭的相關事宜,見守衛進來,問了句:“何事?沒見我和右穀蠡王正在談事,有事快說。”

    那守衛抬了抬頭,略顯尷尬,嘴張了張正準備說什麽,卻見旁邊床榻上,馮姝正在整理床鋪和渥也迷的衣物。

    卻見馮姝回頭看了看守衛,那守衛尋思或許昨晚真是左賢王之命,此刻也不便多說,又怕礙了左賢王和右穀蠡王談事,於是便簡單匯報了幾句,悻悻然出了帳門。“王所需兵器皆已打造完畢,屬下前來請問我王是否有其他指示?”

    “知道了,下去吧。”渥也迷淡淡說了句,那守衛便轉身快步出了帳門。

    不一會兒,兩人商談完畢,便有侍衛牽來馬匹,左右兩邊跟了十幾個身著鎧甲的衛士,此刻都一一牽著馬。左賢王牽著馮姝的手,護著上了馬,隨後自己走到一邊的一條白色馬匹身邊,一躍而上。

    右穀蠡王也同樣騎上了一匹黑色的馬,於是一眾人馬便上路了。

    鄭吉眼望著走得越來越遠的馬隊,眼中決絕,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一場翻天覆地的逃亡運動由此展開。

    此去經年,不知他們還能否有相見之日。

    一路上,草木越發綠了,那綠油油一片一片的直延伸到天際,望不到邊。馮姝騎在馬上,他們一眾人馬走的並不快,慢悠悠的還可以欣賞下沿途的風景。也許是在廣袤的大草原上,心胸開始舒展,人也舒服了許多,一度壓抑許久的鬱悶有了些許發泄。

    路邊的野花倒是不少,一簇一簇的,顏色各式各樣,許多都是馮姝以前沒有見過的,有的即位渺小,有的極為壯大,但不管是什麽樣的花朵,都整齊的簇擁著,似乎缺了誰,都無法組成完美的一簇,從而影響了這極美的景致。

    馮姝從來沒覺得匈奴有多好,這會兒放眼望去,心中無限開闊,眼中美景盡收,卻原來發覺匈奴也有她的極美之處,並不如之前她們想象那樣貧瘠、極寒。

    大約走了一天了,日頭也開始在往西回落,淡淡地黃色光暈泛了出來,暈染著這一片天地更美了不少。渥也迷和左賢王商量了下,尋思先在此處紮營,待明日一早再趕往龍城。

    便見不遠處一抹清澈的湖水,涓涓細流,一馬平川,湖周三百裏處,幾張稀有的白色帳篷立在哪裏,一縷炊煙寥寥升起。渥也迷等人便在這些白色帳篷周邊,臨時支起了帳篷,以作落腳。

    馮姝不知為什麽,此刻老是有一衛兵跟著,想去河邊洗個澡都不行。以前也沒見人這樣跟著自己,至少自己現在還算是個不怎麽有用的奴隸吧。這人跟著是伺候還是監視呢?馮姝有點不明所以。

    腦中閃過一絲不好的念頭,莫非此人是用來監視她的,此時此刻馮姝不得不這麽想。聯想到左賢王近日的異常,右穀蠡王的到來,再想到即將要去麵見壺衍鞮單於,馮姝隱隱覺得,此去怕是凶多吉少。

    隻是他們到底去幹什麽,馮姝確是不得而知。眼下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知鄭吉他們此刻開始行動了沒,也不知他們能否逃出去。馮姝眼望前方,雙眼迷茫。

    想要尋個樹葉引白鴿過來,傳信大漢求助霍光,卻被身後的侍衛緊跟著,馮姝心裏略微著急了些。向湖邊慢慢走去,捧了一口清涼的湖水,向臉上澆去。

    突然覺得腹部有些翻滾的不適,像是什麽東西將要嘔出來似得,馮姝昂著頭,左手捂著胸口,向那湖水吐了去,確是什麽都沒吐出來。

    眼中露出一絲驚恐,之前在穀底的時候曾經跟人學過醫術,按照醫者的判斷,很有可能是懷孕的征兆。馮姝忽的坐在了地上,雙眼有些失神,全身都似無力,想直直身子站起來,卻怎麽也站不起來。

    那身後的衛士見狀,眼中有些狐疑,關心的問了句:“怎麽樣?沒事吧。”

    “沒事。”馮姝冷冷的道,雙眼依舊無神,像一下子失去了什麽似的,怎麽也找不回來了。

    第二天一早,馮姝便跟著渥也迷等人啟程了,因為歇息了一天,路途不算遙遠,所以第二天很快便到了龍城。

    渥也迷、右穀蠡王一進龍城便向單於王帳走去,待進的帳內,卻見壺衍鞮單於正黑著臉,怒目圓睜,坐在王座上,定定看著渥也迷。

    左下方衛律坐在一旁,朝渥也迷微微一笑。渥也迷等人先是單膝跪地,向單於敬禮,而後壺衍鞮單於叫他們起身,叮囑其他人一應退下,隻留下右穀蠡王、衛律、左賢王等人,馮姝等人領命便一一退出了單於王帳。

    不多會兒便有侍衛將馮姝引到一處帳篷內,囑咐其休息片刻,帳篷外,一下子來了三四個守衛將小小的帳篷整個圍住。馮姝打眼瞧了瞧這帳篷,像是蓋了許久的樣子,白色氈子都有些發灰了。

    帳篷內直了一張床和桌案箱子什麽的,平時帳篷內生活的簡單器物,大概是要在這過幾天了,馮姝心想。

    “弟弟糊塗,還請單於見諒。此物卻不是弟弟所為。”渥也迷低著頭,臉色有些難看,再次進這單於大帳,自己卻似成了什麽罪人似的,口中憂慮道。

    “大單於也不相信是左賢王所為,以左賢王的性情,怎麽會投靠漢朝。”一旁的衛律笑了笑道。

    衛律穿著一身錦繡綢緞,棕色布料的裁剪款式,大概有些像漢朝的服飾。渥也迷知道他之前是在漢朝待過的,否則又怎麽會如此熱衷於漢服,而不穿匈奴衣服呢?

    “罷了罷了,叔叔和弟弟都一起過來了,還談這些做什麽,兩位都是親人,還有什麽信不過的嗎?渥也迷弟弟從小跟我一起長大,許多事情都是因為你的支持本單於才能成功的,做哥哥的又怎麽會懷疑。”壺衍鞮單於忽然笑了起來。

    “真的懷疑你就不會這麽客氣的派人去請你了。”壺衍鞮單於麵帶微笑,看了看衛律,又看了看右穀蠡王,最後微笑著將目光鎖定在渥也迷臉上。

    “隻是,弟弟還需查個清楚,此事但不會是弟弟所為,去極有可能是為了弟弟而去。”壺衍鞮單於這樣說著,定定注視著渥也迷,似乎想要看他什麽反應,眸中又像是透出一份赤誠,看不出分明。

    渥也迷深思著,沒有看壺衍鞮,低著頭淡淡道:“弟弟早已查清,此事恐怕跟那漢女有莫大關係。”

    壺衍鞮一愣,而後笑了笑,道:“本單於也懷疑是她,不然想你王庭還有誰會通漢。”而後想了想,麵色似乎有些為難,道:“狐鹿姑單於之死一直也沒給匈奴百姓一個交代,既然此女已經找到,並就在龍城,不如定的明日祭祖之時以此女之血血祭先單於,以慰亡靈。”

    渥也迷臉色有些難看,此刻卻似乎也不好多說什麽,隻淡淡道:“全聽大哥的。”

    壺衍鞮見他這麽一說,心中便安了一分,定了定,麵帶微笑朝眾人大聲道:“來來來,不談這事了,咱們喝酒,喝酒。”說完端起自己手中酒杯,一飲而盡。

    眾人見壺衍鞮單於敬酒,便也不多說什麽,一一端起自己麵前酒碗,按照匈奴的習慣均是一飲而盡。而後各自抹了抹嘴唇,將酒碗重重放在桌案上,砸的一聲悶響。

    別人放酒碗是爽快的喝完酒之後沉重放下的聲音,這邊渥也迷放酒碗卻有點生氣的意思,重重將酒碗砸在案上,聲音略微重了點。他倒不是和別人生氣,而是在和自己置氣。

    壺衍鞮單於看了看渥也迷倒也沒說什麽,衛律和右穀蠡王見他如此,害怕壺衍鞮單於多慮,便哈哈仰頭大笑了起來。大概是為了緩解氣氛,壺衍鞮單於也跟著一起仰頭大笑了幾聲。

    帳內一時卻見的融洽了不少。渥也迷臉上的不爽也在這笑聲中慢慢退了開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