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靜觀其變 血祭單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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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隻白鴿竄的一下飛上了萬裏無雲的藍天,那手持白鴿之人不知道在鴿子腿部綁了什麽,隻需片刻功夫,那白鴿就消失在天際。

    一位推著輪椅的白衣人從茅草屋出來,像是聽到一旁的鴿子咕咕正叫著,於是來到白鴿周邊,伸手捉了一個,打開那白鴿腳底的布條,看了看。

    似乎略作思考,隻見他慢條不理的從身上撕下小塊布料,輕輕滾動著輪椅到一旁放置的桌案邊,點了點黑墨,在那白色布條上寫了幾個大字:靜觀其變。

    而後將布條卷成一坨,係在一隻白鴿腳底,雙手捧飛。見白鴿飛遠,那坐在輪椅上的白衣人,雙手輕輕轉動軲轆兩側,轉頭便向草屋內走去。

    壺衍鞮單於讓人叫來女巫醫為馮姝診脈,巫醫診斷之後確定馮姝已經懷孕兩到三個月左右。

    似乎是不太敢相信,壺衍鞮單於尋思著該不該告訴渥也迷,渥也迷知道這個漢朝公主懷孕了嗎?壺衍鞮有些不太確定,如果是知道的,那渥也迷還會帶她過來嗎?如果是不知道......

    想著想著壺衍鞮垂下的雙手慢慢握成了雙拳,緊緊攥在手裏,似乎要攥出汗來。

    日頭有些毒,像是要吞沒這地上的草原似得,空氣悶得讓人呼吸都有些不順暢了,馮姝仿佛感覺她下一刻就要死了,而事實上,她的確就快要死了。

    祭壇下聚攏而來的觀看著越來越多了,馮姝恍然在一眾人群中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其中,那穿著黑色外袍,手挎一柄精製彎刀的人豈不正是渥也迷。

    渥也迷身後,也坤、右穀蠡王、右校王、衛律等匈奴眾王們好似都到了,隻是有些陌生的麵孔,馮姝實在不太熟悉。

    原本計算著將自己懷孕的消息告訴壺衍鞮,他會念及是渥也迷的親生骨肉而網開一麵,卻沒想到此人如此凶殘,盡是無論如何也不肯放過她。看來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似乎也不是那麽深。

    馮姝嘴被堵著,雙臂被幾條牛皮筋結實的捆綁在一根柱子上,周身是一堆一堆的柴火,那大概是用來燒死自己的吧,馮姝想想許多事情還沒完成,就這樣死了嗎?她不甘心,她實在是不甘心。

    已經連續兩天失眠了,馮姝絞盡腦汁想要尋出一條生路,然而,生路即死路,死路即生路,罷了罷了.......

    越來越多的人開始向著馮姝周圍聚攏過來,在離祭壇大概兩三米的地方,保持著觀望姿態。

    馮姝微微抬了一下眼瞼,瞥見壺衍鞮正扶著他的母親,狐鹿姑單於的顓渠閼氏向這邊走來。

    隨行的還有一位身著神衣的女巫,卻見那神衣用龜、四足蛇、蛙、蛇等獸皮縫製而成,極其怪異,那人手中還搖晃著一隻畫著似乎是蛇又不是蛇的小鼓,馮姝眯縫著眼,汗珠從頭上滴了下來蒙住了雙眼,一時倒也沒完全看清。

    隻見那女巫單手搖著手中的鼓,另一隻手在祭壇上的一盆水中沾了沾,而後嘴裏不知在念叨什麽,那沾了水的一隻手在空中撒了撒,而後便見一大批人跪了下來。

    那女巫放下手中實物,又從懷中摸出幾隻龜殼來,往地麵上一撒,似乎是看了看,而後又動嘴念叨著,馮姝是漢人完全聽不懂那女巫在念叨什麽。卻見不一會兒大家又跟著起身,目光齊刷刷轉移到馮姝這裏。

    待到日曬三竿便是血祭儀式了,在匈奴許久,馮姝大概也清楚自己什麽時候要被燒死,隻是,她還想盡最後的努力,拚命一搏。

    祭壇是正方形的,不大也就能容納五六個人左右的位置,一串串汗珠順著臉頰滴了下來。馮姝感覺自己全身都像是濕透了似的,一身衣服穿在身上極不舒服。

    馮姝向人群中無力的望了望,似乎使勁了全身力氣,將口中的布條吐了出來,而後仰頭向天,像在質問蒼天,大喊道:“長生天難道不憐憫弱小嗎?長生天難道連一個還未出世的嬰兒都要奪走嗎?長生天啊,你算什麽長生天,你憑什麽被數以萬計的匈奴人民所尊崇?”

    她叫的及其大聲,又辱罵了匈奴人心目中的神,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在匈奴人心中,長生天代表蒼天,代表神,神能撫慰一切苦難、痛苦,解人間百難、千苦,神愛護弱小,保護小孩和老人,神庇護一切生命,何況是一個未出世的嬰兒。

    壺衍鞮單於臉色極為難看眉目都像是扭到了一起,輕輕走到祭壇前,向外圍嘈雜的眾人揮了揮手,而後仰頭麵向蒼天,雙手像是擁抱藍天一樣張開著。

    隻聽他莊重地道:“大匈奴第十一代單於,壺衍鞮祈告長生天,壺衍鞮不負眾望終為先單於找到凶手,今以此女血祭我先單於,望先單於庇護,望長生天庇護。”

    說罷,兩邊的護衛便向馮姝這邊走來,手中各自拿了一支火把。

    “渥也迷,想你堂堂匈奴左賢王,難道連自己的孩兒都保不住嗎?”在火把被扔到身邊柴火上的那一刻,馮姝向渥也迷嘶聲怒吼道。

    柴火上大概是澆了一層油,很快小火苗便漸漸燃燒起來。渥也迷在聽到馮姝怒吼之前,眼眉早已擰成了一條線,臉上似乎多了幾條皺紋似得極為難看。身後衛律、右穀蠡王、左右大將都齊刷刷看著他,想要看此刻他作何反應,身後的也坤緊隨其後,默不作聲。

    定在原地望著眼前被燒之人,注視片刻,定了定,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隻見渥也迷一個箭步,跳到祭台之上,短刀在空中劃了一個完美的弧線,便輕輕落在了馮姝身上的牛皮筋上。

    馮姝沒有想到,她隻是抱著必死之心一試,卻沒想到渥也迷會不顧眾人,不顧熊熊燃燒的火勢,跳上祭台來救她。

    大概是被捆綁太久的緣故,馮姝忽然覺得雙腿都有些無力,渥也迷也顧不得許多,眼見著火勢越來越大,遂一手扶著馮姝,將她輕輕滑下來的身體挽在懷中,一手短刀左右劈砍,瞬間便劃出一條道來,渥也迷雙手將馮姝抱起,朝祭台下走去。

    何止是馮姝沒有想到,祭壇下眾人亦是沒想到會有這一幕,大部分都微張著嘴癡癡看著渥也迷,也有的相互交頭接耳。當然還有那不明心思的人,斜眼瞧著,想要知道下麵該如何收場。渥也迷不管這一期,此刻他似乎隻是全心全力去營救這個女子,她管不了許多了。

    也坤跟在渥也迷身後見渥也迷劃開火苗便抽出身上彎刀,與其一並劃出一條道來。渥也迷便這樣抱著馮姝輕輕走下祭台,而後看了看壺衍鞮,頭也不回的走了。

    原本可能想到會發生這一幕,壺衍鞮到不驚詫,隻是之後該怎麽收場是個問題,殊不知那漢朝公主也許知道他很多秘密。他也許在後悔,不應該憐香惜玉去與她談話的。

    “渥也迷,你想幹什麽?”壺衍鞮身邊的顓渠閼氏,也就是她的母親微張著嘴,大喊一聲。渥也迷頓了頓,轉身望著這位先單於的顓渠閼氏,淡淡道。“還請閼氏體諒,長生天是不傷害婦女和未出生的嬰兒的。渥也迷不能放棄他們?”

    “可她是殺害先單於的凶手。”顓渠閼氏托布爾怒道,雙手緊握著,似乎要滲出汗來,怒目圓睜。

    “我,我沒有。”馮姝躺在渥也迷懷裏,有氣無力的道。渥也迷深深望著托布爾,似乎欲言又止,其實他們心裏都清楚狐鹿姑單於是怎麽死的,此時此刻,這個漢家女子不過是個替罪羊罷了。

    壺衍鞮單於看了看渥也迷有轉頭瞄了瞄自己的母親,似乎害怕什麽意外出來,於是便道:“不如這樣,等這個孩子出生後,在處置這個女人。”說吧轉頭看了看渥也迷,渥也迷並沒有看壺衍鞮,棕色的臉上,緊閉的雙唇,一言不發。

    壺衍鞮轉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見。隻見托布爾定了定,眼神略有些為難,似乎在思考什麽,而後道:“這樣也行,隻是這個女子必須在單於王庭生產,待生產完後左賢王可領回孩子,但此女必須死。”

    壺衍鞮單於微微一笑,尋思這樣就好辦多了,以後有什麽問題也好處理,如果這個女子被渥也迷帶走了,不在他的掌控範圍之內,那日後有什麽問題還真不太好處理呢。

    壺衍鞮偏頭看了看自己的母親,而後又轉頭看了看渥也迷,眸中略帶微笑道:“那就這麽定了。”而後看著渥也迷,似乎在征詢他的意見。渥也迷沒有說話,隻是輕輕轉身,抱著馮姝快步離去。也坤亦是跟著自己的主人,緊隨其後。

    望著渥也迷堅毅的黑眸,那略帶棕色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輕輕躺在他懷中,愣愣看著,馮姝內心五味雜陳,這個男人到底是怎麽樣一個男人啊?(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