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幼子被殺 漢匈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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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日已經用最快一匹馬派人去左賢王王庭匯報了。此刻馮姝正躺在床上準備生產。按照巫醫的指示她這幾天都需要躺在床上,因為孩子出生也就在一兩天時間內。馮姝自己也會醫術略微判斷心知自己是到了生產的時候了。

    “穎兒,也坤回來了嗎?”馮姝斜躺著靠在床榻的椅背上,身上蓋了層厚厚的錦被,已經是快要入冬的季節了,保暖的錯失自然少不了。這不穎兒就在一旁幫小嬰兒縫補以便早期之用。

    “閼氏,都這個時候了,你該是把孩子生了再說,其他的就別管了。”穎兒像是有些不滿意,稍微多嘴了句。馮姝微微皺了皺眉,側身望著穎兒,道:“身家性命之事,豈能不擔心。”

    “也坤將軍回來了。隻是因為你最近身子不適,不便打擾。”穎兒見馮姝似乎略有不悅,便停下手中活計,鄭重道。

    “誤我大事,快去請他過來。”馮姝微怒,斥責道。穎兒見情況似乎不妙,怕馮姝生氣動了胎氣自己恐怕是承擔不起的,於是答應著便出去請人去了。不一會兒也坤便被穎兒帶到馮姝帳內。

    “也坤參見閼氏。”也坤俯身微躬,馮姝頷首側目看著他,似乎等待著他的回複。

    “左賢王十分關心閼氏母子安全,但由於王庭眾將反對左賢王目前尚未答應。”也坤堅定的目光投向馮姝,道。見馮姝微有失落,張了張嘴似乎準備說什麽,穎兒來了句:“此事恐怕也不是這時候說的,還要等閼氏生產後再定。”

    “孩子生完之後不知還有沒有命活?”馮姝沒有看他們,憂鬱的目光更加暗淡,低頭注視著自己的肚皮,輕輕撫摸。兩人聽她這麽一說瞬間不敢做聲了。帳篷內一片死寂般的靜默。

    突然,馮姝暗淡的臉色緊緊皺在一起,扭曲已不成樣子,撫摸著肚子嗷嗷直叫:“快,快叫巫醫,要生了。”帳篷內眾人瞬間緊張起來,也坤趕緊朝穎兒道:“你照顧閼氏我去叫人。”

    說完,也坤拔腿快步跑出帳外,穎兒一臉著急,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慌張著兩手左顧右盼,畢竟她也從未經曆過如此之事。

    馮姝躺在床上,雙手緊緊抓住被褥,指甲像是要深深嵌進去似的,渾身都在搖晃著反抗著腹部的不適。一張臉早已皺的不成模樣。

    不一會兒也坤便帶著巫醫進入帳內,按照巫醫的吩咐,除了產婆和穎兒之外,其他人都退出帳外來。

    “來,吸氣。”按照產婆的吩咐,馮姝雖是滿臉大汗,仍然深吸一口氣。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滑下,穎兒一臉焦慮替她輕輕擦拭。一旁的巫醫手裏握著個東西,一邊轉圈一邊嘴裏叨叨不知道在念些什麽。大概是匈奴的習俗,此刻也沒人顧得上注意這些了。

    “啊...好痛..”馮姝痛苦的叫喊著,產婆趴在她兩腿之間,大聲道:“忍住,快出來了。再來。”

    “不行了,我不行了。”馮姝雙目圓睜,微微抬頭,而後重重躺了下去。穎兒按照巫醫的指揮將一旁爐子上的熱水燒起來。火爐不大,按照指示穎兒需要燒很多熱水才夠用。

    “快出來了,再用力,用力。”產婆抬頭看了看正在努力生產的馮姝,而後埋頭在馮姝兩腿之間。

    “啊....不行了。”馮姝拚命叫喊著,然而一切似乎都是沒用的。“頭出來了,出來了。”產婆像是鼓勵似的,馮姝聽她這麽一說,更是加重力道,深吸一口氣,兩手緊緊掐著被褥。

    “哇...”隻聽一聲嬰兒啼哭,產婆欣喜道:“生了.生了。”帳內眾人皆是吐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馮姝因為生產過度,在聽見嬰兒一聲啼哭之後便一頭倒在床上昏迷過去。

    整整昏迷一天之後,馮姝微微睜開雙眼,有氣無力,感覺渾身都像裂開一次似的重新組裝起來。穎兒將一團黑色錦被裹著的嬰兒抱到馮姝麵前,笑道:“閼氏,小王子順利生產。”

    馮姝用了很大的力氣側頭看了看,微笑道:“孩子健康吧,是男孩嗎?”卻見那嬰兒皮膚白嫩小小的頭顱,此刻正一眨一眨的看著自己。馮姝瞬間就喜歡上這個孩子了,這是她的孩子,就像她的生命一樣,已經和她成為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健康呢,是男孩,小王子。”穎兒邊給馮姝看孩子,邊笑著道。

    “閼氏生產,我是來看她的,為什麽不讓進?”帳外不知誰在叫喊,聽聲音像是女人的聲音,馮姝朝帳門口的地方看去,而後瞧了瞧穎兒。穎兒會意將孩子放在馮姝床榻上,朝帳門外走來,將頭探出門口瞧了瞧。

    “按照左賢王吩咐,在左賢王未到之前,任何人都不得在未經閼氏許可的情況下進入帳篷。尤其是顓渠閼氏您。”穎兒一眼便瞧見顓渠閼氏站在帳外,心中雖有顧忌但是左賢王之前對於閼氏生產有過交代,此刻她也隻能實話實說了。

    顓渠閼氏站在帳外身後跟了兩個侍女,氣紅了雙眼,兩個守衛攔在眼前也不好硬闖,更不便失了閼氏身份,狠狠瞪了穎兒一眼。怒甩衣袖拂袖而去。

    穎兒不好意思的望著顓渠閼氏離去,心中咯噔一下,想來這次是得罪人了。進入帳來,馮姝微微抬頭問道:“是顓渠閼氏?”

    “是的,左賢王吩咐過,為了保證您和孩子的安全,不讓任何左賢王庭之外的人接觸您這。”穎兒一邊進來一邊向馮姝道。

    大約快到夜晚的時候,馮姝輾轉反複,大概是孩子老是哭鬧加上身子不適的緣故,老是睡不著。馮姝一臉的煩躁,朝抱著孩子的穎兒微怒道:“把孩子抱出去吧。”

    穎兒此刻正在哄著孩子,這一夜的哭鬧吵的大家都睡不好覺,可是怎麽了得。聽馮姝這麽一說,便隻能抱著孩子離開了帳篷,以免吵著馮姝入睡。

    孩子的哭聲越來越遠,漸漸地帳內開始安靜下來。馮姝微閉雙眼,準備入睡。忽然,一聲慘叫,馮姝瞬間睜開雙眼。大聲道:“穎兒,怎麽啦?”

    帳篷外傳來女人的哭叫聲,馮姝聽的清楚,那是穎兒的聲音,卻不知此刻發生了什麽?

    “小王子,小王子....”穎兒跪在地上,大聲哭喊著,這哭聲撕心捏肺,震破了這沉寂的夜空。黑色錦被放在地上,本已和這無邊黑夜融為一體,奈何那一泊鮮紅卻提醒著這是那嬰兒的錦被。

    一個黑衣人飄然而過,瞬間淹沒在這一抹黑色的夜幕之中。帳篷外的守衛聽到穎兒叫喊,迅速趕了過來,除了跪地痛苦的穎兒卻不見任何人。

    馮姝心像是突然空了似的,六神無主,雙腿不能動彈,她隻能從床上噗咚一聲趴下來,用雙手一步一步向前艱難爬行。雙目滿布著恐怖的血絲。惟願她的孩子不能出事。幾個侍衛闖進帳來將馮姝圍了起來,左右探查看有沒有刺客進入。卻不敢打擾馮姝匍匐前進的步伐。

    馮姝也顧不上他們徑直向帳外爬去。此刻,居日帶著一眾人手已經在帳外開始搜索了。如此大的動靜很快就驚動了王庭許多人,包括壺衍鞮單於和顓渠閼氏。

    左賢王渥也迷終於在第二天清晨馬不停蹄的從左賢王王庭趕了過來,然而他還是來晚了一步,孩子在他還未見得一麵的時候便已經亡故。就像是把他的心剜了一樣的痛苦。然而此刻他還要鎮定下來,因為穿榻上的馮姝似乎已經瘋狂了。她一口咬定是壺衍鞮和顓渠閼氏下的毒手,渥也迷陷入了艱難的抉擇之中。

    “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們。昨天顓渠閼氏還要進來,沒讓她進來。他們就害死了我的孩兒。”馮姝雙眼血紅,抓著渥也迷的手臂,拚命的搖晃,邊搖晃邊說。

    “好好...本王知道了。你先好好休養。本王會查清楚為我們的孩兒報仇的。”渥也迷一手被馮姝抓的死死地,一手輕輕拍打著她的脊背,語氣溫柔的安慰道。

    待把馮姝哄得入眠,渥也迷召見了居日和穎兒。卻見穎兒一臉必死似的,雙腿哆嗦著跪在地上,薄唇顫抖的說不出話來,更是不敢看眼前的左賢王。渥也迷略過了她,他不相信她有那個膽量,直直看著一旁的居日。

    “恕屬下無能,沒搜到黑衣人,請爺處置。”居日被渥也迷這樣看著倒是一臉鎮定,跪在地上,低著頭道。

    渥也迷低頭深深注視眼前二人,良久未發一言。他是知道穎兒沒這膽量的,但是連居日都沒有搜索到,這個人到底是什麽人呢?能在王庭來去自如不被發現,殺人之後還能瞬間逃脫不被居日他們抓住。

    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很可能就是王庭中人,或者,自己人?渥也迷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有一顆地雷就這樣時時刻刻埋在身邊,讓人不得安寧,防不勝防。

    帳外窸窸窣窣傳來不斷的腳步聲,渥也迷吃驚的抬頭,看了看帳外。隻見從帳外走進一個人來,那人一臉關切,七尺高的身段,披著一身棕黑色披風,甚為威風。原本虛弱的已經入眠的馮姝此刻被外麵的動靜驚醒,疲憊的睜開雙眼,卻見壺衍鞮正帶人進入帳內,與渥也迷兩相對望。

    “單於這是何意?”渥也迷冷笑一聲,斜眼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壺衍鞮。

    “哥哥沒照顧好你的孩兒,哥哥心裏有愧...”支支吾吾的,壺衍鞮臉色十分尷尬,想要多說些什麽,卻不知該說些什麽才能解釋的清楚。

    “哦,所以單於就帶了這麽多人過來,將帳內圍個水泄不通,是怕我報複,想將我們一網打盡嗎?”渥也迷沒有動,仍舊斜著眼,一雙冷眼微笑著射向壺衍鞮。

    “渥也迷,請你相信我。孩子的死跟我無關。”壺衍鞮有些著急,卻又不知該如何解釋,畢竟孩子死在他的地盤,又怎能跟他拖的了關係。

    “咻咻”也坤和居日同時從腰間抽出一把閃亮的彎刀,嚴陣以待,準備聽候渥也迷的指示。瞬間壺衍鞮單於手低的兩人同時抽出彎刀,四把閃亮的彎刀架在半空中,帳內寂靜的空氣凝固在一起,瞬間聽不到任何聲音,這份寂靜仿佛都能把人悶死不成。

    “莫要打擾了閼氏休息。”渥也迷轉頭看了看也坤和居日,再看看壺衍鞮,雙方會意,均將彎刀收起。

    “單於要是想殺孩兒早就可以動手了,甚至可以母子一起殺。我渥也迷何至於如此糊塗,分不清道理。”渥也迷忽然笑了笑,他原本有些不悅,但此刻劍拔弩張的,自己又是隻身一人來的龍城。沒必要跟壺衍鞮鬧一番,否則吃虧的還是自己。

    “這本單於就放心了。弟弟放心,本單於定將那殺害嬰兒的凶手捉拿歸案,還弟弟一個公道。”壺衍鞮單於緊繃的臉終於鬆懈下來,扯了扯嘴角,露出微笑來。

    “報...”正當帳內劍拔弩張之時,帳外突然傳來一聲大吼,一個身著鎧甲的報信之人衝入帳內,氣喘籲籲地,單膝跪地道:“居次從烏孫傳來消息。漢家右夫人得寵,左夫人入冷宮,居次請單於發兵,救居次於水火。”

    “豈有此理。”壺衍鞮聽來人報信,大怒,眉頭緊鎖,一臉陰沉。左手拂袖出的帳來。幾十個侍衛跟在其後。

    馮姝記得此刻所說的漢家右夫人應該是劉曲歌的姑姑解憂公主。兩人輩分雖然在那,年紀卻相差不多。定然是烏孫發生了什麽事情,看來漢匈之間難免一場糾紛了。馮姝在想她該如何抓住這次機會來對付壺衍鞮呢。

    一場大戰即將開始,渥也迷在召開了單於庭大會之後也不得不返回王庭,做好軍事準備。而也坤和居日被留在單於王庭保護馮姝,因為馮姝正在坐月子,此刻是萬不能動身跟渥也迷離開的。

    當然留下他們保護的還有一個目的便是查找凶手。原本渥也迷想親自來查,卻礙於國事不得不耽誤。倒不是要幫壺衍鞮什麽,而是一旦烏孫匈奴開戰,漢朝必定支援,到時候事關匈奴生死,不得不早做打算。

    在回王庭之前,渥也迷早已跟壺衍鞮談好,確保馮姝安全,壺衍鞮自覺讓渥也迷失了孩兒,又逢大戰之際,倒也不便多說什麽,於是答應了他的要求。

    “閼氏。”在渥也迷離開之後,穎兒仍然被安排伺候馮姝,然而此刻馮姝見著她便來氣,還未等穎兒近身,躺在床上便朝帳外大吼一聲:“來人,將此奴婢拖下去杖責50。”還未等侍衛進來,穎兒便嚇的噗咚一聲跪地,兩腿哆嗦著,一臉苦淚求饒道:“閼氏饒命...”

    聽著帳外一聲聲淒厲的叫喊,馮姝內心瞬間舒暢多了,躺在床上,長長呼了一口氣。

    “閼氏,穎兒昏死過去了。”帳外突然停止了哭喊與棍棒交加的聲音,衛士跑進來向馮姝稟告道。

    “罷了,下去吧。”馮姝並未看那人,隻直直望著帳篷頂端,淡淡吐出一口氣,道。

    “是。”那人領命退下。

    “閼氏。”也不知什麽時候,帳外忽然有人親切叫喊一聲。馮姝聽的清楚那是王大哥的聲音,瞬間似乎受到驚嚇似的從床上坐了起來。朝帳外探了探頭,卻見王大哥此刻正坐在帳門外,原來是衛士將他攔在了帳門外。

    “讓他進來。”馮姝朝門外喊了一聲。衛士領命,於是王大哥便滾著兩邊的輪子,慢慢挪動到馮姝身邊。

    “大哥怎麽這個時候過來,甚是不安全。”馮姝拉著王大哥近前,朝帳外瞟了瞟,略微輕聲的怪噌道。

    “聽說你這出事了,不放心過來看看。”王大哥倒是一臉淡然,微笑道。

    “你們都下去吧。”馮姝伸著頭朝帳門口仔細看了看,對門口的衛士喊道。衛士領命便一一退下了。

    “身體還好吧?”王大哥關心的問了句。

    “沒事。隻是可憐了我的孩子。”原本馮姝是不太喜歡這個孩子的,但到底是十月懷胎,那個母親又舍得放棄,日子久了就自覺成了自己身上的一塊肉了。自己身上的肉掉了,剜心之痛。說吧雙眼便不自覺的流下淚來。

    “流淚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你別忘了,你還要報仇。”王大哥伸出一隻手,扯著衣袖擦拭著馮姝臉上的淚水,道。

    “我已經查出來了,原來陷害你殺了狐鹿姑單於以及祁連山血戰都是壺衍鞮母子一手策劃的。”王大哥看著馮姝定定道。

    “我早就猜到是他們了。”馮姝看著王大哥,一臉恨恨道。

    “恐怕此次你的孩兒遇害也是他們的陰謀,我擔心你在王庭的安全,隻怕他們不久之後便會向你下手了。”王大哥定了定,眼底一絲冷光閃現,瞬間便似乎被什麽淹沒似的。

    “嗯,大哥放心我會好好保護自己的。”馮姝堅定的眼眸向王大哥看了看道。(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