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亡命逃亡 漢庭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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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開始大起來了,身後追兵早已沒了蹤影,一朵兩朵像棉花似的東西飄落下來,馮姝仰了仰頭,才發現那是天上飄落的雪花。匈奴今冬第一場雪開始了。

    “還是帶上他吧。”馮姝一邊躍馬疾馳一邊在想先賢撣腿腳不便,如果把他丟在王庭,是否不妥。想著還是應該帶上他,畢竟那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雖說目前還不清楚他的意圖。

    “閼氏,追兵很快就趕過來了。”穎兒聽馮姝這麽一說,心中一下子沒了低,本來他們人數不多,再加上一個殘疾人恐怕很難逃得過匈奴王庭的追兵。

    “無礙,好在前麵沒有阻攔,我們下手得快,對方也還沒來得及前後夾擊。”原本通過王庭是需要王庭腰牌的,好在馮姝居日他們都有,龍城守衛和王庭護衛還未來得及聯通,此刻他們正是出逃的時機。

    倘若去接先賢撣,王庭守衛追上來,也有時間跟龍城守衛通氣,這樣前後夾擊,恐怕他們想走都很難了。居日其實也不讚成馮姝的建議。大家此刻都認為還是先跑為妙。

    正在躊躇為難之時,忽而從東側駛過兩冀人馬,風一樣的速度,馬踏著地麵,濺起一地水泥。隔著一層雨雪的霧氣,馮姝隱約看清,那馬上之人便是也坤和先賢撣。

    “王大哥。也坤。正準備去找你們呢。”也不知是喜還是憂,馮姝麵帶微笑,朝過來的兩人道。

    “後麵追兵趕過來了,此地不宜久留,閼氏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也坤略微急促道。

    隨後一眾人等勒馬而去,風一樣的速度,一層層泥漿飛過,隔著霧氣,早已看不清前麵是人是馬了。

    雪似乎越下越大了,先前還飄在半空的雪花,現在已經轉變成一顆一顆可以打人的顆粒。雪顆粒一顆一顆打在臉上,不禁有些生疼,地上的人們早已望卻了這種微微的疼痛,因為他們正著急著趕路。

    狂奔許久,也不知跑到哪裏,居日回頭望了望,道:“已經出了單於王庭,大概快到左賢王王庭了。現在應該安全了。”

    馮姝回頭看了看,心想馬兒跑了這麽久也該休息一下補充體力了,馬上之人也該休息了。再看看身邊一眾人等,莫不扭曲著臉出著粗氣,一身的急促。

    “既然已到安全之地,不如大家下馬休息下,也好補充下體力,讓馬兒也休息下。不然後麵估計馬也沒勁去跑了。”馮姝率先勒住馬,翻身利索的下馬來。

    “赳。”一聲一聲傳開來,也不知幾匹馬兒被這樣勒住脖子,發出蒼涼的嘶吼,停下疾馳的腳步。馬上眾人一一翻身下馬。

    前麵一條小河,河邊長著些已經枯黃的小草,幾個衛士帶著馬兒到一邊的小河邊飲水,有的馬飲完水便直接在案邊啃起草來,飲水的人蹲在前麵絲毫沒發現似的。

    也坤背著先賢撣坐到一邊的小土坡上的一顆倒下來的樹木上,地上有點濕漉漉的,踩在腳底全是泥巴。樹幹也被打濕了,馮姝和先賢撣坐在上麵卻毫不在意。

    “現在漢匈開戰,我又殺了單於的母親,現在即便趕回左賢王那,恐怕他也很難保我吧?”馮姝沒看先賢撣,隻是望著前方霧蒙蒙一片,深深憂慮道。

    “此事事發之後也坤便來通知我了,也怪不得你。”先賢撣扭頭看了看一側的馮姝,道。

    “所以你們便急著來追我們了?”馮姝微微一笑,仍舊沒看先賢撣,注視前方道。

    “離開王庭必經之路。我兩快馬加鞭定是能追上的。”先賢撣也不再看馮姝了,和她一樣望著前方。停頓片刻,道:“眼下你確實不宜回左賢王那了,他們必先追到左賢王王庭。”

    他仍舊沒有看她,就像她也沒看他一樣。雪粒一顆一顆拍打在臉上身上,身上的衣服不多時就有些微微濕漉。

    “我們無比要利用此次漢匈交戰的機會出去壺衍鞮,否則,日後你必死無疑。”先賢撣終於轉頭看了看馮姝,眼眸深邃,決絕道。那口氣十分堅定,堅定的讓馮姝覺得似乎哪裏不正常。

    馮姝沒有看他,深深望著前方,一言未發。她何以不知道自己目前的處境。壺衍鞮單於若是知道顓渠閼氏被她所殺,定是不會饒了她的。即便她逃回大漢恐怕他也會帶著兵馬一路南追吧。

    所以,他若不死,她則必死。她若想活,他必須死。這是一場她與匈奴單於的鬥爭。

    “漢軍分五路進攻匈奴,聽說常惠帶領一路人馬現在已經快逼近右穀蠡王王庭了。”兩人坐在樹幹上,沉思許久,終於先賢撣開口道。

    “你怎麽知道的?”馮姝似乎不可置信的轉頭瞅著眼前之人,略帶質問的語氣。

    “我自有我的辦法。”先賢撣微微一笑,並未看她,淡淡道。

    “隻是,若果漢朝使臣來找我,怕是遇不到了。”像是忽然想起什麽,馮姝略微擔憂道。

    “管不了那麽多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先賢撣轉頭看了看她,淡淡道。

    馮姝雙眸注視前方,雪花飄落一朵一朵落在馮姝肩頭,身上。霧氣蒙住了雙眼,隻隱約看見前麵一群人在河邊說笑著,身後是一群馬兒悠閑地吃著草。

    “那我們就在此地分離吧。”馮姝深深望著前方,忽然轉頭對先賢撣道:“大哥行動不便,跟我在一起隻會被我牽連,不如先回祁連山。若能有命,我自會去那祁連山腳下的茅草屋去找大哥。”

    先賢撣先是一愣,轉而微微一笑。道:“本想陪著你的好幫助你的,看來我還是拖累你了。”歎息一口,捶了捶一雙早已麻木的腿,道:“也罷,我先離開,若有事你可飛鴿與我。”

    “讓也坤送你走吧。”馮姝勉強微笑著,看了看眼前之人。

    “不用,我那地方還是不要讓人知道為好。況且你身邊還是多幾個人保護為好。”先賢撣笑了笑,道。

    “好吧。”馮姝見先賢撣這麽說,也不便多說什麽,便答應了下來。“隻是...”想著先賢撣雙腿殘疾,終究有點不放心。一雙明亮雙眸瞟了瞟先賢撣的雙腿。

    見她這樣看著自己的雙腿,先賢撣像是安慰似的,笑了笑道:“以我的能耐,即便腿瘸了也能走得回去,放心吧。”馮姝轉念一想,他會醫術又會武功,想來給他一匹馬,怎麽也不至於餓死的。

    “好了,準備啟程。”向前方眾人喊了一聲。馮姝起身來,也坤來到先賢撣身邊將他背上了一旁的黑色駿馬身上。馮姝亦是同時跨上自己的白色駿馬。其他人見兩人都已經上了馬便也紛紛上了自己的馬。

    “我們分三批,走不同方向。”馮姝左右看了看,主要是清點人數。“居日,你帶領人馬返回左賢王王庭。報告左賢王今日之事。”馮姝朝居日看了看道。

    “閼氏不跟我們一起嗎?”居日麵露不解,道。

    “我不能回去,我回去豈不讓左賢王為難。你等回去稟告之後想必左賢王定會護你們周全。”馮姝看著居日,鄭重道。

    居日原本還想堅持,但轉念想了想,似乎閼氏說的有理,便也不強求了。

    “我還是不放心。”馮姝看了看已經騎在馬上的先賢撣,眸中略顯憂慮,朝身邊一衛士指了指道:“你送先生回去吧。”

    “是。”衛士單手放在胸前,低頭答應道。

    先賢撣張了張嘴,但終究沒說什麽,尋思馮姝應該還是擔心自己,便也不好說什麽了。

    穎兒原本是要跟居日回左賢王王庭的,不知道為什麽,此刻去死纏著馮姝,非得要跟她走。馮姝拗不過她,又尋思身邊多個人作伴也好,便答應了下來。

    “我們分三個方向走,這樣也分散了追擊之人的注意力。趁天黑之前,大家趕緊逃離吧。”馮姝目帶憂慮,看了看眾人,而後仰頭望天,道。

    就這樣一行人分成三個方向馳馬而去,激起一地泥水。遠方似乎追擊的人呐喊之聲,也像是牧民牧馬的叫吼聲,眾人也管不得了,隻一冀輕騎,縹緲而去。

    建章宮依舊是那麽巍峨,所到之處皆是鐵甲林立,它不似長樂宮那般委婉,道盡了女兒家心酸,也不像未央宮那麽磅礴,盡顯帝王氣派,他是遺世而獨立的,這裏走過了多少男男女女,權勢、名利、愛情,在他眼前都是過眼雲煙。

    霍光穿過正殿大門,他沒有攜帶佩劍,因為進宮是不能這樣的。建章宮正殿坐著一個身穿黃袍,看年紀大約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霍光先是走到正殿中央像男子行了個禮,男子到了一聲平身,霍光便朝右邊首座的位置走去了。

    隻見那男子雙目祥和,麵對霍光似乎一絲懼色,雙眼時時不敢離開霍光視線。國字臉上眉目清秀,鼻梁微翹、嘴唇微薄,皮膚白膩,倒也不失俊美。

    這便是漢武帝曾孫劉洵,漢昭帝病逝無後,霍光擁立昌邑王劉賀即位,不久廢,轉立武帝曾孫劉洵即位,史稱漢宣帝。

    “烏孫那邊消息如何?”掃視一眼滿殿大臣,霍光略帶威嚴的問道。

    “啟稟大司馬?匈奴壺衍鞮單於10萬鐵騎不日已達烏孫邊際。烏孫解憂公主連發三道請書,請求開戰。”從一眾大臣中走出一個人來,身著黑色朝服,頭頂冠履,手持奏疏,那人正是常惠。

    “烏孫乃我西域重要合作邦國,如果丟失烏孫,則我武帝一朝耗盡全國之力,圍剿匈奴功虧一簣。”霍光挺胸看了看殿上眾臣,而後朝坐在龍椅上的漢宣帝道。

    “大司馬所言極是,朕也認為不能丟失,何況解憂公主乃我大漢公主。壺衍鞮如此野蠻索要我大漢公主豈有拱手相讓之理。”那龍椅上的男子看了看霍光,器宇軒昂,朝殿下群臣道。

    “朕打算派五路大軍共16萬騎兵,進擊壺衍鞮。大司馬以為如何?”漢宣帝朝殿下道了句,而後似乎意識到什麽不妥,便征詢意見似的詢問霍光。

    “田廣明為祁連將軍,率四萬騎出河西。”

    “諾”

    “度遼將軍範友明率三萬騎出張掖。”

    “諾”

    “前將軍韓增率三萬騎出雲中。”

    “諾”

    “後將軍趙充國為蒲類將軍率三萬騎出酒泉。雲中太守田順為虎牙將軍率三萬騎出五原。”

    “諾,諾”

    “校尉常惠節製五萬烏孫騎兵,共二十餘萬人,東西夾擊匈奴。”

    “諾”

    被點中名的各位將軍皆身著鎧甲及朝服,從一眾隊伍中走到殿堂中央雙手拱於胸前低頭一一說諾。然後不約而同朝眼前的霍光看了看。

    “大司馬以為可否。”像是覺察到什麽不對,漢宣帝麵帶尷尬,一臉懼色,向霍光詢問道。

    漢宣帝劉洵這樣一口氣順溜說出之時,霍光到是愣了愣,見他如此詢問自己,轉而微微笑道:“陛下聖明。”沒想到漢宣帝初登大位,遇如此大戰卻早已做好準備,到讓眾人不免一驚。皆附和道:“陛下聖明。”

    “另,左將軍鄭吉,可派位使者出匈奴聯係曲歌公主,以求內外夾擊。穩操勝券。”劉洵見大家認同自己,心中便多了一份自信,挺了挺胸,朝殿下道。

    在漢宣帝看來鄭吉是從匈奴逃回來的,又是劉曲歌和親護衛將領,派他去找和親公主劉曲歌再合適不過了。

    “諾。”鄭吉身著朝服,手持玉笏,向正中邁了一步,鄭重道。霍光聽到此處,內心不免一生漣漪,但很快便被朝廷大事平息了下去。不知她此刻可曾安好?

    然而除了馮姝、先賢撣、渥也迷之外,沒有人知道劉曲歌一死,鄭吉雖有疑慮,但見到劉曲歌出現在匈奴之後便打消了。那一縷亡魂,除了馮姝,也許早已被人拋諸腦後,而霍光卻自始至終不曾知曉。

    漢宣帝本始二年漢庭出兵21萬迎接匈奴,而此刻壺衍鞮單於早已到達匈奴的附屬國車師,準備與車師聯合,左右夾擊烏孫。(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