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丁令出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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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腰間拔出一柄長長的彎刀,呲的一聲,印著雪光響破天際,壺衍堤將刀豎在半空,大喊道:“勇士們,跟隨我,衝啊。”萬馬奔騰踏著雪地激起白色霧氣衝天,白茫茫一片混雜著黑色棕色白色,幾種不同的顏色,一個方陣一個方陣的朝遠處的上坡上衝去。

    常惠暗叫一聲不好,心知必是被人發現了。抽出一柄長劍,搖曳著一絲白光向前一指,騎著馬率先衝了出去,身後一批批戰馬載著武士跟風般追隨過來。

    “常惠,好久不見,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壺衍堤遠遠看見常惠長劍跨馬而來,朝他怒吼道。

    “壺衍堤,莫要狂言,今日是我常惠一雪前恥之日,你受死吧。”一聲大吼常惠已經來到壺衍堤身側,長劍左右劃去,劍光淩厲,裹著寒風肅颯無比。壺衍堤一驚勒馬向後,橫刀來擋,劈裏啪啦,幾番交戰竟然難分勝負。

    兩人身後幾個方陣相互裹挾著,倒是很有秩序,壺衍堤一邊墊後的兩個大型方陣硬是沒讓常惠所帶領的鐵冀衝散。眼前負責衝擊的方陣一下子衝到常惠大軍中去,左右拚殺著。

    戰況激烈不時有士兵倒下的聲音,刀光劍戟的聲音,率先衝進常惠軍中的一對方陣已經突圍到常惠大軍身後,這是壺衍堤親自率領的大軍,一下子就將常惠等人圍了起來。常惠原準備率先將壺衍堤先鋒軍斬殺,卻哪知壺衍堤竟然親自帶隊,奮勇衝殺。眼見著大軍陷入重圍,常惠心中不免焦慮,卻不能有絲毫表現,此刻他隻能奮勇殺敵,以望能夠有突出重圍的機會。

    前後夾擊,常惠隊伍的人馬不及匈奴軍隊,壺衍堤心中暗暗一笑,左右橫刀直砍,血肉橫飛。諾大的雪場上,一片片血河畫了出來,有的在上坡上,有的在平地上,白色和紅色交相輝映,好一片肅颯寒意。

    突然,幾隻響箭嗖嗖向壺衍堤大隊飛來,壺衍堤一驚,心中大叫不好,他恍然看見丁令王的騎兵正朝自己駛來,而衝在最前麵的就是丁令的候婁匐勒。看那陣勢大概也有幾萬人左右,黑壓壓一片,像是要把白雪都掩蓋似的。

    眼見壺衍堤大隊人馬中了響箭一個一個從馬上落下,常惠大喜。想來是丁令騎兵到了。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雖然略有耽擱,讓常惠吃了點虧,但現在來恰好能救出常惠大軍,兩軍合力,說不定能突出重圍。

    雖然鄭吉帶來了候婁匐勒的三萬大軍,但奈何壺衍堤人數太多,兩軍交戰,匈奴軍隊仍占上風,隻是不像之前那樣能將常惠大軍逼入死角了,畢竟丁令鐵冀的加入還是挽救了常惠大軍的。

    三路大軍打得昏天暗地,血水直流,屍橫遍野。到黃昏的時候,兩軍皆已疲憊。壺衍堤眼見今日戰況出現異常,匈奴軍逐漸縮減,不得不鳴金收兵,意圖再戰。

    常惠大軍也是死傷無數,雖然因為援兵及時趕到而避免了被圍剿的可能,但畢竟寡不敵眾,還是先做休整,避其鋒芒較為妥當。候婁匐勒眼見匈奴人數眾多,雖酣戰良久卻並無大傷,一時也覺得收兵較為合適。於是常惠大軍鳴金收兵,再做打算。

    馮姝沒有去李陵屬地,掠過王庭直接朝兩軍交戰的地方緩慢行來。雖然受了傷,但好在傷勢並不嚴重,加上之前馮姝給士兵治病之時采集的藥材也都有存留,最主要是丁令王所送高車極為舒適而且寬敞,一路下來,馮姝的傷勢惡化到也不嚴重,隻是稍微有點發炎。

    但這種情況還是找個地方妥善調理為好,馮姝略懂醫術,這一點她是清楚的。隻是現在並沒有合適的去處,連馮姝自己都不知道哪裏是安全之地。李陵也許可信,但眼下朗坤正率領大軍偷襲搶掠,馮姝是不想去湊這個熱鬧的。她想去的是壺衍堤所在之處,她想要清楚的看一看那個陷害她,劫殺和親隊伍,殘殺劉曲歌的罪魁禍首到底是怎麽死的。

    她咬牙切齒想要親眼看看那人的死狀。隻是令馮姝沒想到的是搬來丁令人並沒有擊垮壺衍堤,他依然還是那麽頑強存在著。傷口由於冬季嚴寒的緣故,有些發炎,瑟瑟生疼。馮姝有時候忍不住就叫人拿來止血的藥物,自己將小刀燒的通紅把發炎的地方割下來,然後敷上止血藥。

    雖然這並非是長久之策,但還是能夠一時阻擋炎症蔓延,病情惡化的,隻是割肉之時十分疼痛,馮姝有時候忍不住嗷嗷直叫。嚇得車外的一眾武士不知所措。

    “啟稟公主。”一冀快馬載著武士來到馮姝車前,那人拱手道:“前方三百裏處據說剛剛進行過一場大戰,從戰場屍體情況來看,我軍傷亡較大,匈奴傷亡也大,未見常惠將軍和匈奴單於,照屬下來想,此戰應該還未分出勝負。”

    來報信的是鄭吉派給馮姝的喬木,馮姝坐在車內將披在身上厚厚的被子扯了扯,這丁令大車足有一張雙人床的大小,四周都是穩固的鐵質車窗連車門都是鐵質的向外拉開的,金黃的棚頂,除了兩側厚厚的錦帛窗簾外,倒也擋寒,比一般的匈奴帳篷也許更好點。

    “多謝,那依你之見他們今日可會撤軍,還會有大戰可能嗎?”馮姝朝車外問道。

    車外的人支支吾吾的,一時倒也回答不上來。馮姝心想自己問的也許多餘,會否再戰是雙方主帥決定的,身外之人又怎麽猜的出來呢?

    “附近看什麽地方有河水,我們在河邊休息下,給馬兒飲下水。”馮姝沒有起身,朝車外道。眼下她也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幾日路途過來水源較少,人和馬都需要飲水,馮姝隻覺得嘴唇皴裂,口渴難忍。

    “屬下方才打探到前方幾十米處有一條河水,我們可到那河邊休息。”車外之人道。

    “好。”從車外悠悠傳出一個好字來。一行人便在那為首之人帶領下朝河邊走去了。

    “公主,到河邊了。”車外喬木略開了一個縫隙,將一壺水遞了過來。馮姝喝的有點冷,卻也沒辦法。好在今天無風,雖然依舊是冬季,但比之前似乎溫暖多了。一條小河,周圍似乎結了冰,中間清澈的河水喘喘而流,透著壺水遞過來的瞬間,馮姝清楚的瞟見了。

    依著對匈奴地勢的熟悉,馮姝判斷出那條河流的方向很有可能是順著留到左賢王王庭的。而這也必將是單於返回王庭的必經之路,腦中忽然一個激靈,馮姝想起了那日劉曲歌曾經給她講過的一個故事。

    那是一個關於霍家將軍的故事,不是霍光,而是他的哥哥霍去病。聽劉翁主那日所言,似乎霍去病之死很有可能跟在匈奴喝了不幹淨的水所致。那是匈奴對待漢軍奇襲所采取的一種策略,而霍去病年少輕狂便是死在這種拖垮軍隊的策略之上的。

    原本這種事情是無法驗證的,但是到了匈奴之後,握也迷曾經跟她講過匈奴的一些事情,終於讓她得以驗證原來霍去病的死因確實如此。那是一種以殺止殺的辦法,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置之死地而後生,與敵人同歸於盡對的辦法。

    那辦法就是將死了的人口牲畜的屍體扔到人們的飲用水之中,或者幹脆使用一種毒藥撒到行軍經過的河水之中。隻要有人經過必將飲用河水,軍隊也是一樣,如果軍隊喝下受汙染的河水活著有毒的河水,那麽殺傷力也是可想而知的。

    如果壺衍堤返回王庭,必將經過此地,必會飲用此水,那麽即便他在戰場上沒死,這河水就算不會要他的命也至少讓他元氣大傷。想到此處,馮姝明眸閃亮,一縷血光閃現,帶著邪惡的肅殺。馮姝向車外吩咐道:“派一些人去把戰場上的屍體運過來扔到河水之中。等過兩日壺衍堤大軍經過之時必會飲用此水。”

    “這.....,萬一我軍也引用此水那該如何是好。”車外喬木有些擔憂。

    “無妨,你派人去尋找常惠大軍所在,秘密叮囑即可。想來他們西撤是不會經過此河的。”馮姝胸有成竹,淺笑著殺氣頓顯。

    “諾。”喬木無奈,隻好依照馮姝的辦法執行。

    黑夜襲來的時候,寒氣更加重了,馮姝他們已經事先儲備好飲水,喬木安排了一批人從戰場上搬了一些屍體過來扔在河水上遊,同時派人找到常惠大軍。

    馮姝要求一行人等歸隊去,自己隻留兩人尋得一處牧民家將自己安排在牧民家中便了。雖經過戰事,但匈奴牧民好客,慈善,馮姝之前就有接觸過,現在找一處牧民家安置下來也許對她來說是最好的了。

    “大嬸,聽說前麵幾百裏遠處在打仗,你們為什麽沒有逃跑,反而還在這危險之地呢?”喬木將馮姝安排在一位慈善的老婦人家,老婦人和藹可親,見馮姝受傷便收留了她,盡心盡力照顧著。

    “現在哪裏不在打仗呢,聽說好幾個國家都在打我們,逃,逃到哪裏去,我兒子丈夫都死在戰場上了,一個老婦人有什麽好逃的。況且前方聽說是單於大軍,如果單於大軍都保護不了我們,那你告訴我,我們逃到哪裏是安全的?”老婦人邊準備著羊肉邊道。

    聽老婦人這麽一說,馮姝陷入了沉思,她一麵憎恨著匈奴貴族的殘忍無道,一麵又為匈奴平民百姓的不幸遭遇憂傷著自責著。也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憂傷什麽,自責什麽,但那口悶悶的氣息憋在胸口,久久吐不出來,馮姝感覺自己像是快要窒息了似的。(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