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她心底的那抹異樣情緒被她深深隱藏住了。

    她不確定在那一刻，落雲初的眼角是否真的有液體滑落，定是她眼花了吧。

    可是她確定的是，在她就要將劍逼近落雲初時，她慌了……

    “墨琉璃，你一直痛恨他的原因莫不是當年……當年……”師將城臉上顯出一絲糾結之色。

    “琉璃，你一直錯怪他了！”終於，師將城握住墨琉璃肩膀，大聲說了出來。

    墨琉璃神色恍惚了一下，然後雙眸冷厲的瞪著師將城，一掌揮開他的手。

    錯怪他？嗬嗬……

    是錯怪他當年對她的折磨，還是錯怪他讓人毀她的經脈，斷她十指？難道錯怪他的是滅她天山同門？

    墨琉璃笑的諷刺，目光陰森森的看著屋中的人。

    落雲初……師將城……修絕……

    “誰若攔我，我絕不手下留情！”墨琉璃低喝一聲，拔劍而出。

    好似一道可以撕裂天地間的閃電，弑魂劍凝聚成光，映得她臉色看起來陰森可怖，宛若地獄勾魂的厲鬼。

    長發隨著劍氣舞動，飄散飛揚在周身。

    師將城一驚，忙的去拉墨琉璃，卻不料對方速度太快，他隻得攥了攥拳頭，摸向袖中掏出一道符咒，兩指夾著那道符，口中念叨著什麽。

    下一秒，符咒瞬間自燃起來，一道金光直射到墨琉璃身上，好似有什麽清明的力量注射進她的腦中，使她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師將城扶住墨琉璃，深沉的看向她手中的弑魂劍，輕聲說道，“原來弑魂劍真的可以魔化人的靈魂……”

    安靜下來的墨琉璃，同樣凝目看著手中的寒劍，弑魂劍不斷的躁動，嗜血的指示愈加強烈。

    上一次她有些控製不住弑魂劍的時候，還是未曾達到可以與其人劍合一。

    墨琉璃仿佛陷入了沉思，眼中滿是殺意的光芒也在慢慢減退。

    “皇上，皇上！您怎麽了？”一旁的修絕突然驚訝的嘶喊起來。

    墨琉璃看過去，不禁皺了皺眉頭，落雲初胸前暈染一大片烏黑的血跡，而他口中也再次湧出一口鮮血。

    “皇兄，你醒了？！”師將城放開墨琉璃，過去查看落雲初的情況，卻在看到那大片的血跡時，臉色變了變。

    好似潑墨般的血，簡直觸目驚心。

    落雲初擦拭去嘴邊的血跡，掙紮的起身腳步有些淩亂的走向墨琉璃。

    “皇兄……”

    “皇上！”擔憂的叫道。

    落雲初無視師將城與修絕的喊話，徑直來到墨琉璃身邊，雙眸依舊的盯著她，其中夾雜的是濃稠複雜的情感，以及絲絲的不舍。

    墨琉璃提起弑魂劍，劍尖刺到他肩膀處的傷口，阻止他的靠近。

    落雲初嘴唇泛白，額頭浸出層層的冷汗，剛剛包紮完畢有些合上的傷口，被再次刺裂，鮮血染紅了弑魂劍的劍尖，而手持寒劍的女子，卻冷著神色，未有一絲遲疑與不忍。

    “不要！”師將城大喊道，就要上前，卻被落雲初伸手阻止，擋了回去。

    “琉璃……”看了墨琉璃片刻，不理會汩汩流血的肩膀，落雲初喉嚨動了動，沙啞的聲音從他口中傳出。

    “痛麽？”墨琉璃紅唇微挑，冷笑著詢問。

    不待落雲初回話，她又森然說道，“可是……兩年前我更痛！你現在所受的一切都是你欠我的！”

    “琉璃，你別衝動！把劍收回去。”師將城咬著牙，對著她說。

    “這是我與落雲初之間的事情，你莫要插手！”

    落雲初挑了挑蒼白失血的薄唇，與以往的弧度，卻失了往日霸氣凜然的氣勢，眸中也一片死寂，黯然無光。

    “怎樣，才能讓你不這般痛恨我。”落雲初頓了頓，有些懇求的出聲。

    “你死。”墨琉璃冰冷絕情的張口，言語宛若毒蛇一般。

    “原來這麽簡單。”突然笑了，恍然大悟般彎了彎眼睛。

    墨琉璃手緊攥著劍柄，手心不知不覺的溢滿了汗水，雙目通紅的瞪著他。

    “琉璃，你恨我，可是……我愛你……”輕聲說道，眸中最後的光寂都徹底消失。

    落雲初閉上雙眸，長吸了一口氣，時隔將近三年，他終於說出了那三個字，他也到今日才發現，他對她的情感竟然這麽深厚，不知不覺已經深入骨髓。

    墨琉璃整個人僵住，不可置信的看著他，這句話若是放在兩年前，她恐怕會感動的不知所措吧……

    她竟然得到了落雲初的“我愛你”，眼前這個君臨天下的男人，這個讓她曾經肯付出一切去助他達到所願的男人，這個不可一世，淡薄傲然的男人，對她說，他愛她……

    可是墨琉璃有的也僅僅的愣住，摸向自己的心口，跳動頻率正常，她竟不覺得有絲毫動容，這是為何？

    就在墨琉璃徹底怔住的時候，落雲初突然奪過墨琉璃手中的弑魂劍，淒然一笑，然後猛地切入自己的脖子。

    時間好似在這一刻靜止，墨琉璃眼中倏然滾落下一顆水霧，那淚水劃過嘴唇，卻是涼的，很是冰冷。

    聽說，沒有感情的眼淚是冷的。

    手用力的握住了劍刃，墨琉璃亦不知道為何，明明落雲初就要如她所願的死了，她卻會在緊急的一刻，阻止了他。

    “皇上！！”修絕大吼，用力拉住落雲初，怕他再次自盡。

    師將城也愣在了原地，不敢相信的睜大了眼睛。

    他竟然要自盡？！

    落雲初見到手中的劍被墨琉璃奪過，眼中劃過一絲異樣，然後猛地緊緊的抱住了墨琉璃，好似想要揉入骨血般地用力。

    “放手。”墨琉璃冷厲出聲眉眼間流露著冰冷的氣息。

    由於動作比較大，落雲初肩膀上的傷口不斷的流著鮮血，將他整個前衣襟都要浸透。

    “皇上，請你自重！”

    一句“皇上”生生將二人的距離拉開。

    墨琉璃同樣不顧流血的手，用力的推開了他。

    “琉璃……”落雲初伸了伸手，似乎想要在拉住她，對方靈便的躲開了，與他隔著幾步的距離，冷晲著他。

    眼中滿是害怕失去什麽一般的驚恐，而占了他整個瞳孔更多的是不舍與痛苦。

    早已經失了往日的意氣風發，落雲初灰暗著眸子，低啞出聲，“都說恨一個人很累，可是我覺得愛你更累。”

    落雲初的聲音很低，最後微乎其微，有些疲憊。

    “……”墨琉璃站在原地不發一言，看著呆滯垂著頭的落雲初，他盡顯狼狽。

    弑魂劍垂在地上，染上鮮血嗡鳴興奮不已。

    修絕攥緊了手，走上前去，直挺挺對著的跪了下去。

    “你這是什麽意思？”疑惑詢問道。

    “修絕在此請求墨姑娘，不要將寧嫿所做的罪孽，怪在皇上身上！”修絕懇求出聲，悲哀低沉。

    “閉嘴！”落雲初狠狠的瞪向修絕，厲聲低吼。

    修絕咬了咬牙，不如以往的聽從，而是與落雲初說道，“皇上，修絕不得不說！您對墨姑娘的情義修絕都看在眼裏，可是你們其中偏偏隔著重重誤會，阻礙你們，叫修絕怎能……”

    未等修絕將話說出，落雲初便威脅出聲“你敢忤逆朕？”

    修絕低垂下頭，“修絕不敢。”

    落雲初緊抿著唇，深邃的眸子低斂著，讓人看不清他的情緒。

    師將城怕墨琉璃在做出什麽激烈舉動，忙的站在她身旁，想要牽製些她。

    墨琉璃手放在自己心口處，恨他麽？恨！有多恨？

    她卻不知道了。

    竟然不知在什麽時候，她對他腐蝕入骨的恨意，已經在逐漸消散，若說消失殆盡是不可能的，可是她現在不會被仇恨蒙蔽雙眼，不會如兩年前那般，日日夜夜都恨不得將他挫骨揚灰。

    曾經多少夜裏醒來，她都是猩紅著眼睛，想要找他報複。

    但如今更多的，充斥著她內心的人，貌似已經變了……

    不知何時，她眼前與腦中都會浮現的是那一身紅袍，豔殺天下的男子。

    傲嬌腹黑是他，囂張幼稚是他，喜歡橫吃飛醋也是他，心口在慢慢被他占據。

    扮得了楚楚可憐，做得了茯苓低小，他給了她從未體驗過的感覺。

    輕彈劍尖，弑魂劍流光般鑽回腰身，墨琉璃好像又想起了誰人，紅唇挽起，輕笑了笑。

    正如落雲初所說，恨一個人真的很累。

    “琉璃，其實你錯怪皇兄了……”師將城在此浮現糾結之色，最終與墨琉璃說道。

    墨琉璃斂去周身的殺意，好似沒有聽到師將城所說，或者她根本不在意他所說的“錯怪”。

    “兩年前，我未保護好她，那便是錯了，不存在錯不錯怪一說。”落雲初喉嚨動了動，艱難出聲。

    “皇兄，若是不讓她知曉真相，對她不公平，也是對你的不公平！”

    “……”

    不待落雲初說什麽，師將城便一咬牙，手伸向脖頸，一把拽下脖子上的血如意。

    “墨琉璃，我先給你看些東西，你再決定還要不要殺他！”

    “師將城！”落雲初低吼一聲。

    若讓墨琉璃處於兩難之地，他更願意選擇讓她恨他！

    而已經來不及，師將城手指夾著血如意，放置眉間。

    “天圓地方，律令九章，敕！”（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