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有恃無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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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文帝開始是不信這邪的,可一路與吳國使臣團交流下來,他發現,對方當真是一點情麵也不講,不管是塞錢財還是送美人,都絲毫不能打動那兩位年輕人。眾所周知,談事情麽,在規矩之下,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鬆動的,魏文帝也想爭取更好的條件,而不是單純地給吳國當個打手。

    然而,三日的唇槍舌戰下來,他窮途末路,無計可施。

    “從未見過如此油鹽不進的使臣啊!”殷沉玦有些氣憤地道:“他們到底想要什麽?”

    石鴻唯臉色也不太好看:“借魏國之兵,讓吳國出一半的糧草。這本是可以商量的事情,吳國今年豐收,存糧本就不少。”

    “老臣以為,吳國是霸道慣了,沒將咱們放在眼裏。不想出糧草,又想借咱們的力。”旁邊的言官道:“與其任人宰割,還不如另尋別路……”

    “你說得簡單!”魏文帝沉怒,一拍桌子便道:“哪有那麽多路給你選!你們這些文臣,動不動就是說些便宜話。隻有武將才知道戰場上壓根是不講道理的,你怎麽算計都沒用,打不過就得認慫!”

    這話吼得怒意十足,與其說是吼言官的,不如說是吼給他自己聽的。

    能怎麽辦呢?他的確是不想讓殷沉璧如意。可家國存亡麵前,皇室的麵子也沒那麽重要了。

    麵前的人統統跪了下去,魏文帝跌坐回龍椅之中,長出一口氣,咳嗽了兩聲:“罷了。”

    “石丞相,廷尉一職找人來頂了,把當年關家的案子,給朕翻過來查!”

    石鴻唯大驚,一臉不解地跪問:“陛下?”

    “父皇?”殷沉玦也皺眉:“這案子您不是說……”

    “查!”魏文帝怒喝:“朕讓你們查你們就查!哪有那麽多話,朕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不是……可……”殷沉玦很為難,誰都知道當年這案子是怎麽回事,上下默認定的案,這個“上”現在卻自己要翻案,那下頭的人該怎麽查,罪名推去哪兒?

    “混賬!”氣得直咳嗽,魏文帝心虛地轉著眼珠子,嘴裏的話卻是淩厲至極:“朕給你們半個月的時間,半個月要是查不出來,那你們頭上的帽子,都給朕摘了!”

    “陛下息怒。”石鴻唯跪了下去:“此案牽連甚廣,半個月恐怕……”

    “起駕!”壓根不想跟他們多囉嗦,魏文帝扶著大太監的手,一揮袖子便離開了禦書房。

    太子等人愕然地看著,好半晌才有人問了一句:“石丞相,您看陛下這是什麽意思?”

    石鴻唯輕笑:“能是什麽意思?就是沒必要認真查。給個交代就行了的意思。”

    “關家人都沒了,給誰交代?”殷沉玦很是納悶。

    “誰一直想翻案,就是給誰的交代。”眼神暗了暗,石鴻唯拂了拂袖子,一派襦臣氣質:“咱們的大皇子,哪怕沒了皇子的身份,也是厲害得很那!”

    想起殷沉璧,殷沉玦打了個寒戰,有點慫地道:“那這事,就勞煩丞相多費心了。”

    “臣遵旨。”朝太子一頷首,石鴻唯眼裏神色莫測,一踏出宮門,就找了暗衛來,嘀嘀咕咕一陣,將人派了出去。

    鑒於殷戈止說宮裏不久就會有關於關家一案的消息來,風月就跟他一起住在了驛站。

    殷戈止心情一直很好,也不知道為什麽,每天都和顏悅色地問她:“想吃什麽嗎?我去做。”

    風月拚命搖頭:“多謝您,奴家還想多活幾天。”

    然後就是下午,兩人一般是在院子裏看兩個徒弟練功的,風月看得津津有味,偶爾一個側頭,卻看見旁邊某個為人師表的人沒盯自己徒弟,反而盯著她看。

    臉莫名有點紅,風月柳眉倒豎:“您看什麽呢?”

    “我是在想。”殷戈止麵無表情地道:“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長得這般動人。”

    風月:“……”

    安世衝聽得一劍刺穿了徐懷祖的袍子,徐懷祖的反應更可怕——那死不離身的長恨刀,掉地上了,“哐當”一聲響,驚得風月連忙看過去。

    “哈哈。”幹笑兩聲,徐懷祖撿起刀抱在懷裏,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自家師父,終於是笑不出來了,低頭想想,舉起刀就朝殷戈止砍了過去:

    “何方妖孽在我師父身上放肆!”

    殷戈止挑眉,瀟灑地側身躲開,兩指一夾就捏住了他的刀身。輕輕一彈,頗有靈性的刀發出愉悅的嗡鳴聲。

    “你是翅膀硬了,連師父也敢擠兌了?”眼角微微一掃,殷戈止抬腳就將徐懷祖踹回庭院裏去,捏了長恨刀放在身後:“想要刀,自己來搶。”

    一聽這話徐懷祖就傻眼了:“我自己搶?”

    “對。”殷戈止麵無表情地道:“搶不回去,那就不給你了。”

    說罷,衣擺一掃,仙氣兒飄飄地進了屋子裏去。

    安世衝愕然地看著。然後蹲下來拍了拍地上那人的肩膀:“你最近是不是又哪兒得罪師父了?”

    “沒有哇!”徐懷祖要哭了,委屈巴巴地一扭頭,朝著風月就喊:“師爺爺,救命啊!我的刀!”

    風月提著裙子就跑!這種師徒衝突關她啥事啊?她很忙的!想要刀自己去搶啊,雖然十個徐懷祖也不一定能搶過一個殷戈止,但人總是要有夢想的!

    “師爺爺——”淒厲的慘叫響徹整個驛站。

    接下來,風月就覺得自己像是被惡鬼纏身了,打開門,徐懷祖就跪在外頭眼淚汪汪地道:“師爺爺,刀……”

    “呯”地一聲關上門,風月扭頭就去爬窗戶,奈何窗戶一打開,徐懷祖倒掛在外頭,嚶嚶嚶地道:“那是我的命啊!”

    再度關上窗戶,風月蹲在地上。開始考慮挖地道出去的可能性。

    “風月姑娘。”門外響起了安世衝的聲音。

    對於徐懷祖這種混小子,她覺得應付不了,可安世衝這種翩翩公子還是可以講道理的!風月想了想,便上去開了門。

    安世衝有禮地朝她拱手,而後道:“師父手裏的東西。隻要他不願意給,誰都搶不了。懷祖沒有刀吃不下睡不著的,還請風月姑娘幫個忙。”

    眨眨眼,風月道:“真的不是我不幫,你們這麽好的功夫都搶不來的東西。我有什麽辦法?”

    搖搖頭,安世衝道:“您是師父的心上人,想拿一件東西,自然用不著武功。”

    心……啥玩意兒?咽了口唾沫,風月撇嘴:“你哪兒知道我是他心上人的?”

    “姑娘何必嘴硬?您自己不也知道麽?”安世衝搖頭。眼神深深地道:“若姑娘不知師父情意,怎麽敢在他麵前諸多放肆?被人放在心上的人,才會有恃無恐。”

    是個人有眼睛都該看出來了,師父對風月姑娘雖然也是一張死人臉吧,但眼神實在溫和繾綣,任憑她胡說胡鬧,從沒有動怒的征兆,拿凳子砸他他都反而會笑,這不是放在心上了,那是放在哪兒了?而風月姑娘。少了之前的一幅笑盈盈的假麵,倒是有了些真性情,未將師父放在眼裏,也不再像從前那樣畏懼他,可不就是得知他不會拿自己如何、舍不得對自己如何,所以有恃無恐麽?

    雖然他還未娶親,可這些事,倒也能看得明白。

    風月沉默了,撓著臉頰,眼珠子四處亂晃。看起來有點猶豫,還有點羞惱。

    “隻要姑娘肯答應幫忙,那世衝也必定回報姑娘一個忙,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安世衝認真地道。

    人家誠意都擺在這裏了。風月也不是扭捏的人,一拍手就應道:“行,不就是把刀麽,我準備準備,想個法子絆住殷戈止。你們去偷!”

    “多謝姑娘!”安世衝微微一笑。

    倒掛在外頭的徐懷祖聽見了,一躥就躥到了安世衝背上:“還是世衝兄靠譜啊!師爺爺都不聽我說話的!”

    “那是因為你說的都是廢話。”白他一眼,安世衝道:“還有你這稱呼,當真還沒明白哪兒得罪師父了不成?”

    一拍嘴,徐懷祖恍然大悟。立馬甜甜地喊了一聲:“師娘!”

    剛剛還笑著看這倆活寶的風月瞬間黑了臉,一腳將他們踹出去,狠狠關上了門!

    徐懷祖愕然,委屈地扭頭看著安世衝:“又哪兒錯了呀?”

    抹了把臉,安世衝不打算跟這種傻子說話了。徑直去自家師父附近埋伏。

    殷戈止正在屋子裏喝茶。

    “公子。”嬌聲軟語在外頭響起,帶著點媚意的尾音輕輕發顫:“奴家剛做了點心,公子要嚐嚐麽?”

    微微挑眉,殷戈止道:“進來。”

    門扇被推開,一襲紅裙卷進來,裙擺隨步伐泛起波浪,腰肢款擺,再往上,纖纖玉手托著一碟兒一看就是外頭買回來的綠豆糕,一張嫵媚的臉沒了大胡子,笑得活色生香。

    一口茶嗆在喉嚨裏,殷戈止咳嗽了兩聲,微微皺眉:“你這是做什麽?”

    風月很想保持微笑的,甚至已經計劃好了要怎麽轉移這人的注意力。

    但是走進來一看這坐著的人的背後,手裏的綠豆糕就忍不住“啪”地一聲摔在了桌上,怒喝:“喝茶你背個刀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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