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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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兵上前,按住她的脖子,牢牢將其擒服。巧靈痛哭不止,用著極其微弱的聲音對謝蘅說:“求求你……”
許世雋三步並兩步上前,一把扯住謝蘅的臂彎,將她上下打量,急問道:“可傷到哪裏了?”
謝蘅搖頭示意無事,回頭眸色深沉而複雜地望了一眼巧靈。
巧靈獨獨扛了半輩子,這等境遇下竟找不到任何可以依靠的人,腦海裏全是謝蘅方才溫聲款款的言語,鬼使神差中將她當作最後的救命稻草,幾乎是用乞憐的眼神看著她,“救我罷……救我罷……”
謝蘅蹙起眉,可惜吳行知來早一刻,否則不至於鬧到如斯地步。
吳行知懸緊的心回落,長長鬆了一口氣,很快又橫眉喝道:“帶走!”
巧靈因挾持謝蘅而被當場抓了個現形,事後審理中,巧靈坦白說自己是因難堪謝蘅羞辱才出此下策,並且承認從頭到尾都是她在編造謊言,試圖訛詐許世雋,一切都與他無關。
有巧靈親自供述,吳行知很快結案,當堂判決,備公文交由刑部終裁。在刑部批複下達之前,衙門會將巧靈暫時收押在監牢當中。
結案後,許世雋清白光榮地回到家中,非但沒有挨打,還教爹娘好一番心疼,心疼他受了天大的委屈,家中姊妹更越發將他當寶貝。
許世雋此番因禍得福,在家中過得十分滋潤。
謝蘅卻不如他好命。
狀師這一行,入行時需得拜祖師爺鄧析,歃血在舌,點金在手,三叩九拜後才算成禮;而封筆時,要削鬢發為毫毛,做成毛筆封於匣中,不經開筆,不得再寫狀紙,更不能上堂。
可經許世雋這一出,莫說悔了封筆的誓言,謝蘅還親自站上公堂打了回官司,她心裏發虛,在祖師爺麵前有點兒抬不起頭來。
這也作罷,畢竟祖師爺到底還是疼她,不會真從天上下來擰她耳朵。
可她兄長謝定南顯然不如祖師爺好脾氣,家中閑逛碰見謝蘅,時常冷不丁地來一句“蘅兒這次官司打得漂亮”,若薛金雲在側,必定再緊著附和一句“祖師爺知道了也欣慰”……
成心不讓她好過。
兄嫂雙雙在上,可憐謝蘅形單影隻、弱小無助,在家中挺難捱的。
這日謝蘅伏在書案上小憩,許是她破誓真惹了祖師爺的惱,祖師爺入她的夢,橫眉冷目,甚麽也不說,隻瞪著眼睛一直看她;祖師爺一旁是她的師父梁以江,正望著她笑。
這一次,梁以江傲骨風姿,挺立在她的麵前,輪廓和麵容都是清晰的了。
故人逝後,謝蘅漸漸淡忘了梁以江的模樣,以至於從前夢到過多次,也隻是記得這老頭打她手心的身影,卻從沒看清他長甚麽樣。
他又是用悲憫的目光望著謝蘅,問她:“承纓,可還記得為師教你的第一句話麽?”
——甚察而不惠,辯而無用,多事而寡功,不可以為治綱紀。凡遇則盡人事,才有資格成為狀師。
她記得。可不等她回答,祖師爺和梁以江都不見了。
四周覆上深深大雪,天地皆茫茫一片。風雪中唯有拖著血色的一痕、一點而已,筆直地通往巍巍宮峨,一聲一聲大喊著甚麽……
庭中有清風開扇,送來清涼的鬆濤之聲。
謝蘅受了涼風,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抬頭見銀花穿庭,下意識恍然道:“回青,下雪了……”
回青正以金枝往香爐中添著冰片涎香,聽她一醒來這麽一句,瞧向窗外,一時笑道:“姑娘睡糊塗啦,是庭中的白丁香落了。”
謝蘅愣上一會兒,才輕輕嘟囔了句:“怪冷的。”
回青正想這暑熱的天兒,哪裏會冷?可刹那間又記起甚麽,添香的手一頓,起身取了薄氅來給謝蘅披上。
“挨著窗睡,總是會冷的。姑娘還困麽?不如去床上再躺一會兒。”
謝蘅低頭,揉了幾下鼻子,道:“不睡了。你去備轎子,我到牢裏看看巧靈。”
回青問道:“案子已經結了,還要去看她作甚?”
“求個心安罷。”
謝蘅總忘不了巧靈的眼神,絕望地懇求著,像是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這種眼神,她不是第一次見,也依舊不能無動於衷。
……
炎夏時,京師有兩處地方好避暑,一處在皇家別莊浸溪行宮,一處就是府衙的牢獄。
這獄中當真濕冷,銅牆鐵壁上似乎都能滲出寒水來。
因許世雋一事,牢役與這位謝二姑娘不打錢道不相識,一回生二回熟,加之謝蘅現在擔了個狀師身份,牢役很快就應了請求,許她進獄中看看巧靈。
來時,巧靈正悶在被子裏大睡。
聽牢役說,她近日熱寒不止,給喂過藥也不見大好。進到牢房裏頭,謝蘅坐在硬邦邦的床邊兒,拍了拍巧靈的被頭,喚道:“巧靈姑娘。”
巧靈燒得神智昏昏,扒開被子,瞧見眼前一張俊俏清容,好一會兒才識出是謝蘅。
“謝、謝狀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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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sp; 她嘴唇都被燒翻了皮兒,發出的聲音沙啞不成樣子。
謝蘅努努下巴,吩咐回青將地上放著的涼水給巧靈喂進了些。
巧靈入獄後,弟弟竟沒來探望過一回。頭一次見人關切她,還是個不熟識的,若說仔細些,她倆還是結過怨的。
怎麽連謝蘅都願來見她一麵,她疼愛了多年的弟弟卻不肯呢?
想起此時,巧靈一時傷心,哭得滿麵淚痕。
謝蘅問道:“吳府尹隻判了你誣告、詐偽的罪名,可你身上的傷是真,遭受過的侮辱是真,這些冤屈就不申了麽?”
巧靈思及此事就痛哭不已,淚水漣漣。
謝蘅輕歎一口氣,問道:“不肯說實話,是為了你弟弟?”
“我生來命賤,本不值甚麽;可文浩不一樣,他認字,也會讀書,若肯努力,日後必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巧靈泣道,“已到如斯地步,他往後必然為了我這堂子事被人指點、輕辱。我身在桎梏已經不能再護他,若攀咬出範有成他們,那些人又怎肯輕易放過我弟弟?我不能再害了他。”
謝蘅聽言,當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一口怒氣堵在心頭,氣得她想打人。她起身,在牢房裏來回踱了兩三步,大搖羅扇,才堪堪能趕去心頭怒火。
謝蘅停下步子,打量著巧靈確認道:“我問你,在公堂上的那些話,可是常文浩教你的?”
巧靈臉一白,下意識搖搖頭。
謝蘅說:“你還能欺得了我麽?”
巧靈在公堂上汙蔑許世雋的一番說辭,有板有眼,根本不像是回憶的說辭,更像是背下來的口供。謝蘅提問的那一兩句,巧靈應答如流,條理清晰明白,麵對盤問可以稱得上是臨危不懼。
謝蘅還以為她是個能沉得住氣的,誰想才故意拿言語刺激了兩句,巧靈就因冤屈而發起癲來;之後在回燕堂中,其表現更是張皇無措,毫無應對盤問時的從容。
謝蘅左思右想,也唯有這一個答案了。
“是我不該汙蔑許公子,我已認罪……”巧靈道。
謝蘅一時眉頭緊擰,咬咬牙,陡生一計,有意詐道:“你知不知道,當晚你弟也在紅袖館?”
“甚麽?”
巧靈先是一愣,一時沒能反應過來。
“常文浩,他也在紅袖館!你當真以為他不知情麽?以為他隻是受範有成等人脅迫?”謝蘅說,“你可知,他不僅欠著賭坊的債,更欠著他們幾個的債?我大可以猜一猜,這一出可是他們早就商量好的,要拿你的清白去換五百兩銀子!”
“你,你在說甚麽呀!”巧靈憤怒至極,恨恨地瞪向謝蘅,“文浩是我親弟弟,怎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怎麽不會做?因為你好騙,你夠傻夠蠢!”
這一句擲地有聲,回響在空蕩蕩又冰冷的牢裏。一時間,三人俱沉默了下來,誰也沒有吭聲。
“是真的。”
一聲清亮的聲音橫入,謝蘅詫異回頭,見來者是許世雋。他目光裏有無奈,也有可憐,柔柔地看向牢房中的巧靈。
回青行禮道:“許公子。”
謝蘅挑眉問道:“你怎麽來了?”
“昨天路過府衙碰到了個人,因著眼熟,就讓奴才去打聽了一番,才知道那人是常文浩。”許世雋走近,站到謝蘅的身邊,繼續說道,“今兒好好想了想,才記起來是在紅袖館碰到過他。”
他那晚喝酒喝得上頭,半夜口渴,又想小解,左右都喚不來守夜服侍的奴才,自個兒就從床上爬起來,去樓廊中喚人。
就在那時候,他碰到了常文浩。許世雋瞧他裝束普通,就以為是館裏雜役小廝,吩咐他去添壺熱水來。
常文浩敬著聲上前,還要扶他到翠玉軒中去。
許世雋昏昏沉沉地都要進去了,他那去出恭的奴才及時趕回來,忙上前扶住他,疑惑地問常文浩是誰。常文浩一時緊張,胡亂搪塞了幾句,灰溜溜地就跑走了。
許世雋到底也沒進到翠玉軒裏頭,而是回到原本的閣子裏繼續睡下。
他將當日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巧靈。
巧靈睜大眼睛,茫然地看著兩人,不一會兒,豆大的淚珠子已經從眼眶中滑落,匯在下巴尖兒,一滴一滴落在冰冷的破被子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不是……不可能……不可能……”
謝蘅將羅扇遞給回青,回青接下,緩緩地送著風。她見謝蘅從懷中掏出一張紙,上頭謄抄著當夜紅袖館出入賓客的名單。
“信不信由你。”謝蘅按到巧靈的膝上,長眸望住她,道,“巧靈,你聽清了,我謝蘅很少做好事,是祖師爺保佑你,托夢給我。我破例幫你這一次,也唯這一次。”
巧靈顫顫巍巍地將紙捏起來,手裏顫得厲害。
謝蘅按住她發顫的手,一字一句地承諾道:“在刑部批複下達之前,同吳府尹講出真相。到時我會親自為你寫一張狀紙,保你無罪出獄。”
即便是周通和封坤,甚至訴訟司的任何一人都不敢輕易說出保人無罪出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獄的話,隻有謝蘅敢說。
許世雋怔上片刻,望著目光灼人的謝蘅,一時竟似癡了。
謝蘅義盡至此,餘下諸事就看巧靈的抉擇。
一行人出了牢獄,路上,許世雋問謝蘅:“你怎麽知道當夜常文浩也在?”
“誆她的,想讓巧靈說出真相而已。”謝蘅輕描淡寫地說,“沒想到卻是真的。”
“嗐!”許世雋暗暗咬牙道,“這畜生不如的狗東西!”
謝蘅瞧著他搖頭直笑,又道是出來的時間長了,便要打道回府。
許世雋忙喚住她,想要留她說幾句話。
回青眼觀鼻、鼻觀心,躬身往後退了三丈。
許世雋還未開口,卻是謝蘅先將他打量了一遍,見他麵色紅潤、神采奕奕,估計回去後沒吃上苦頭,笑道:“許伯父沒難為你麽?”
許世雋彎著眼睛,模樣更是俊了,笑道:“有你在,我爹哪裏還會難為我?上次你那麽一說,我爹也曉得自個兒理虧,非但沒有再打我,還說我終於長了回誌氣,總不像從前一樣混賬了。母親她聽了也很欣慰,連幾位姊妹都不再拿我當小孩兒看了。”
“成,以後也安分些,少惹事。”謝蘅抿笑道,“我曉得你不愛讀書,但人肚子裏不能沒有點兒墨水。就像這次,如果你在公堂上教吳行知問住了話,可不就啞巴吃黃連了麽?就算不為求取功名,多讀些書總不會害了你。”
許世雋不好意思地捏了捏手指,哼唧了幾聲,點頭道:“我往後都聽你的。”
“我這便回府了。你方才想跟我說甚麽?”
許世雋臉紅起來。
本是鼓足了勇氣要同謝蘅講明心意的,可聽她這一番話,又甚為羞赧和慚愧。
他往前活得荒唐,卻也是世人眼中的荒唐。他許世雋生來便是錦衣玉食、銜金履銀,從未因世俗之事煩擾,萬事隨心逍遙,秉持真情真意,從不做勉強自己、欺騙自己的事……
行於今日,從未悔過,可如今卻有些悔了。
他難能對謝蘅張開口,說一聲“喜歡”。
謝家門楣明赫炳麟,他擁有的,謝蘅從來不缺。他不知甚麽樣的人能夠成為她的夫婿,可總不會是現在的他,甚至連張雪硯都不成。
思及此,許世雋心下自嘲自諷,平日裏他雖不服張雪硯,可卻不得不承認雪硯其人,尋常難及。連張雪硯都沒做到的事,他又如何做得到?
“沒甚麽。”許世雋往謝蘅身邊貼了一步,張手將她抱住,“你教過我,不論對方貴賤高低,隻要幫了我,我都應道一聲謝的。阿蘅,謝謝你,這回肯這麽信任我。”
謝蘅義氣地拍了拍他的背,“我們之間還談甚麽謝不謝的?許伯父老來得子,不容易,你少氣他幾回就當是謝我了。”
她手勁兒蠻如牛,許世雋這麽個嬌貴的小公子哪裏受得住?當即猛咳了幾聲。
許世雋:“輕點兒、輕點兒……”
謝蘅摸了一把他的腦袋,就將他推開。她仰起下巴,說道:“以後少抱來抱去的,又不是小孩兒了,也不嫌臊得慌。”
許世雋喉嚨一梗,正想說甚麽,卻見謝蘅轉身看向回青,道:“回府。”
……
白丁香落盡的那一天,巧靈翻供,向吳行知說出事情真相。
吳行知即刻下令逮捕常文浩、範有成等人,當夜刑訊,幾人俯首就縛,對曾經所犯的惡行供認不諱。
事情傳到謝蘅的耳朵中,此案的真相也就清明了。
常文浩染上賭癮後,不僅欠著賭坊百餘兩銀子,更欠著範有成等人的債,共計二百三十八兩白銀。賭坊請了黑手上門逼債,前後數次找過他的麻煩,甚至有一次,鬧得他長姊巧靈都知曉了。
那些人將他架走關在柴房裏,白日裏強按在水中,折磨取樂,逼他還錢。
常文浩沒有辦法,隻能向巧靈求救。他騙巧靈說隻欠了五十兩,巧靈聽信了弟弟的話,左右湊足了銀子才將他贖出來。
巧靈本以為這事就算過去了,卻不知常文浩還欠著不少外債。
要說天不饒人,正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常文浩正為財債發愁的時候,紅袖館對巧靈下了最後通牒,不教她在館中繼續彈琵琶了。
巧靈為此亦是日愁夜愁,又緊著常文浩的花銷,再不容他如以往一樣大手大腳地花錢。常文浩填不上銀子,又恐再教黑手逮了去,遭受私刑,成日裏惶惶不安。
這時,範有成給他出了一個計策。
當日是在小酒館,黃昏天。
“我差人打聽過,紅袖館有個姓許的公子,是你姐姐的恩客。城南酒花兒巷的許家,聽過沒有?”範有成比了個大拇指,“貴少爺,可闊綽。”
常文浩呆呆地搖頭,“沒,我哪裏能認識那種貴家公子?”
範有成捏了一粒花生米填到嘴裏,又嘬了口小酒,道:“認不得也好。文浩,你隻要肯聽我的,拿他五百兩銀子不成問題。”
常文浩一聽,眼睛都亮了,伸出五根手指,
(本章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五、五百兩?!真的假的,要怎麽做?”
範有成眼睛眯起來,笑得淫邪,請常文浩附耳過來,將計劃一一告知。
常文浩聽他一計,頓時怒而起身,喝道:“不成,不成!你這是甚麽餿主意!我怎麽能做出這樣的事?!”
“急甚麽!”範有成扯著他的袖子拉回座位,低斥道,“常文浩,你可別忘了,你他娘的還欠著我錢呢!我當個大善人,賭坊逼著你,我不逼你,可那錢你總不能不還罷!”
“範兄,範兄……”常文浩臉色都白了,“這真不行。”
“有甚麽不行的?你姐以後真嫁個好人家,還會管你麽?就算彩禮錢全都留給你,才幾個錢?籠統二十兩銀子撐死了。文浩,這一下可是五百兩。”範有成捏住他的後頸,壓低了聲音道,“你想想,你多少年能賺得了這五百兩?巧靈一個在館子裏待過的姐兒,能值五百兩?”
常文浩額上冒著冷汗,眼睛不斷張望,似乎有些動搖了。
範有成循循善誘道:“大不了,我在許世雋的酒裏動點兒手腳,做個假戲,你看行不?”
常文浩怯怯地看了範有成一眼,終於小心翼翼地問出:“真、真的?能做成假戲麽?”
範有成一時大笑起來,攬住他的肩說:“兄弟哪裏騙過你?”
當天,常文浩出錢,差了個跑腿兒的去紅袖館,以許世雋的名義預訂下翠玉軒。
範有成一行以客人的身份進到紅袖館中後,就偽裝成館裏的小廝,尋機在許世雋的酒水中下了點兒蒙汗藥。
夜裏許世雋果真大醉不醒,等翠玉軒中散席後,範有成等人偷偷摸進翠玉軒中。
按照範有成的計劃,他們先引誘巧靈進翠玉軒中,將之迷昏了,與許世雋擱在一塊,白日裏一醒,許世雋想賴也賴不掉。
奈何當時的情況出了點兒變化,許世雋並未宿在翠玉軒,而是睡在了另外一間閣子裏。
常文浩眼見著事情不成,一時難能沉住氣,就想打退堂鼓,勸說範有成等人收手。
範有成哪裏肯?
對著同行使了幾個眼色,他們七手八腳上前,狠心將常文浩打暈了,拖到角落裏去。
等到子夜,巧靈回二樓放琵琶,正經過翠玉軒時,範有成開門叫住了她。
巧靈識得此人是範有成,素日裏經常見他和弟弟混在一處,是個妥妥的市井流氓。她恨此人將文浩帶壞,嫌惡地皺了皺眉,本要離去。
範有成謊稱文浩在房中等她,說有重要的事要同她商談。
巧靈一聽是常文浩,未曾起任何疑心,馬上就隨他進到軒中。
樓廊裏灑掃的奴役小九正巧看見了這一幕,抬頭看門牌乃是翠玉軒,自當裏頭的人是許世雋。
可進到軒閣中,巧靈左右都不見常文浩。她有些著急,就問道:“我弟弟呢?”
範有成斟了一杯酒,走過來哄她喝下,說道:“好妹妹,陪哥喝下這杯酒,就告訴你文浩在哪兒。”
巧靈不肯,範有成就拿上次常文浩被債主架走折磨的事威嚇巧靈。她擔心常文浩,最終勉強飲下三杯,正欲再問時,範有成整張大手就覆到她的腰際,不斷地來回撫摸。
巧靈怒罵著掙紮時,卻發覺自個兒力氣愈來愈小,眼前也陣陣發著暈眩。
與他同行的幾個人皆上前製住她,堵住了她的嘴。絕望、崩潰,無論如何都呼救不得,最後的掙紮潰敗在昏天黑地當中。
範有成上前抱住她香軟的身子,嘴貼著她小巧的耳尖兒,管不夠似的親了又親。
早在見到巧靈的第一麵兒,他就想得到這麽個漂亮的姑娘。奈何這賤人的命卻長了顆千金小姐的心,在紅袖館裏當個小小歌伶,卻還自視清高,明麵上對他的示好愛答不理,還在背地裏罵他沒有出息。
範有成市井裏混慣了,有臉麵的貴人瞧不起他也就算了,一個小娼婦也敢瞧不起?
往後諸事,難訴楮墨。
記錄刑訊的簿子,捏皺在謝蘅的手心當中。她一拳捶到書案上,一下且還不夠,連捶了數下,將整個書案拍爛,手骨處一片鮮紅,卻才罷休。
一屋子的奴才跪成一片,驚求著“請二姑娘息怒”。
平日裏二姑娘都是好脾氣的,縱然遇上煩心事,也沒像今日這般惱怒過。突如其來的反常,讓一幹伺候的奴才都嚇個不輕。
唯有回青能沉住氣,跪行上前,拿絹子給謝蘅纏住流血的右手。
也不知是甚麽原因,回青沒有去按住她的手腕,反而撫上她的膝頭,眸子裏是堅定,輕聲道:“姑娘,為這種人不值得的……”
謝蘅眼已通紅,似有猙獰的痛恨,“是,是不值得。這種人早該死絕、死淨了!”
她大袖一揮,將案上書籍盡數掃落,冷聲喝道:“請筆墨紙硯來——!若不將這些人告到死,我謝蘅從今往後就跟他們姓!”
作者有話要說: 不卡揭秘章,兩章合一發了。
終於請出筆墨紙硯,開始寫狀子了!本章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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