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藏頭詩,鳶心隻有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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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窗外天空雀鳥翩躚,自由自在,嬉笑怒罵皆隨意,莫梓鳶不覺笑了笑,突然窒息般的疼痛措不及防,痛疼聲從唇角溢出。

    馬車“籲”的一聲停下,青鬆掀簾而入,見莫梓鳶麵色泛白,額上細汗密布,喚了一聲,“師姐!”便立即為她把脈。

    而與此同時,馬車外,俊容如儔威武軒昂的景瑜一身戎裝迎麵騎馬奔騰而來,就在策馬而過的一瞬間,馬車簾被風掀起露出莫梓鳶清麗而蒼白的容顏後又飄然落下,渾然不知的莫梓鳶依舊坐在馬車內,麵色蒼白如紙,心裏卻念念不忘那抹身影。

    誰也不曾知道,這擦身而過的錯過,便是一生。

    “師妹,你要盡量平複心情,情緒不宜變化太大!”顧青鬆號完脈,叮囑了一番。

    “真是死都不讓好好死!”莫梓鳶翻了個怪眼,今後連喜怒都要控製,還不如早死早超生。

    顧青鬆癟嘴搖搖頭,準備繼續驅車趕路,瞧見漫天的塵土飛揚,不禁輕歎,“又要變天咯!”

    顧青鬆知道莫梓鳶心急如焚,他也不敢怠慢,一路快馬加鞭趕到夏國,竟然已是暮色遍地。

    作為蕭靈的身份,她與瑞親王沒有任何瓜葛,思前顧後,還是先住在竹苑,避免見到熟人。

    她是將死之人,何必再憑添那些關心她的人傷心呢,就讓他們以為自己好好的。

    景色依舊,物是人非,莫梓鳶迎風站在竹苑前。

    ‘梓鳶居’三個燙金大字映入眼簾,那蒼勁俊逸的字體一看便知出自何人之手,那滿院的紫鳶花隨風擺動,令人心曠神怡。

    想著那次兩人來這,還曾經許諾,夏日便再來。

    金魚,如今的你,在哪裏。

    推開竹門,房間的擺設與自己當初所見絲毫不差,可是卻多了一張供桌,供桌上香爐、蠟竿俱全,而那上麵供奉著一個牌位。

    莫梓鳶心下疑竇,走過去細細一瞧,上麵竟然寫著,愛女:景瑟之蓮位。父:景瑜,母:莫梓鳶。

    瞬間,莫梓鳶再也壓抑不住的掩麵哭泣了起來。

    她可憐的孩子,還未睜眼看看這個世界,便離她而去,那是她心底無法碰觸的傷。

    原來,他竟然給她立了牌位,他沒有忘記,她當初取的名字,他都記得。

    在一張精美的花梨木九屜梳妝台上,她看到的全是自己的東西。

    她的追求王爺的寶典。

    她那本三十六件小事的冊子。

    紫鳶花手鏈!

    她猛吸了一口氣,這條手鏈當初不是被董靜萱扔進了錦鯉池嗎?難道是他去找回來的?可是那池水廣袤,簡直是大海撈針。

    “姐姐,王爺那日獨自一人在那錦鯉池中尋了一夜,才找到的,他不許旁人幫忙,說那是他的心,對你的心!”

    景瑜,對不起!那晚,我對你說了那樣決絕的話,你是否還在惱我氣我?你還願意見我嗎?

    正在她暗自神傷之時,前去瑞親王府的顧青鬆回來了,而他身後竟然跟了蘭央和十二皇子。

    莫梓鳶本不想打擾他們的生活,不料顧青鬆還是將她的情況告訴了他們。

    “姐姐!”蘭央提了裙子小跑,一溜煙竄進莫梓鳶懷中,長淚直流,將她肩頭哭得斑斕成霜。

    莫梓鳶輕撫著蘭央的發端,輕笑道:“蘭央,姐姐我不宜情緒變化太大,所以,不許哭啦!”

    蘭央猛地點頭,將眼淚抹去,臉上漾過一絲苦笑,“恩,蘭央不哭,姐姐定能吉人天相!”

    十二皇子遙望這一幕,雙眼氤氳,低聲道:“淑落胎像不穩,我並未將你回來之事告知!”

    莫梓鳶點點頭,目光稍稍撇轉,猶疑的問道:“他......呢?”

    十二皇子麵容一緊,“如今戰事吃緊,蕭將軍掛帥上了戰場!七哥代表父皇前去犒賞,我現在立馬修書告知你已回來,他定會盡快趕回!”

    我們終是錯過了!你會回來嗎?亦或者,你還在恨我?不想見我最後一麵。

    莫梓鳶艱難的點了點頭,心口狠狠一痛,“景瀟,你信中不要提及我的病情,隻說我在竹苑等他回來即可!另外,勞煩你幫忙準備一些筆墨紙硯,行嗎?”

    “好!”

    主帥大營中。

    有兵衛在帳外稟告,“王爺,十二皇子有八百裏加急密函,讓王爺親閱!”

    “呈上來!”兵衛將密函小心謹慎地放置帥案上。

    瑞親王瞥了一眼,揚眉冷笑道:“不就是想去冷宮探望邢貴妃,還八百裏加急!十二啊十二,什麽時候本王才能對你委以重任!”

    青山綠水間,一座孤墳長滿青草,莫梓鳶輕咳一聲,撫摸著碑上的‘王玉’二字,怔怔出神。

    夜雪,現在的你,是不是已經跟衛玨重逢了?對不起,這麽久才來看你,不過,我們馬上要見麵了。

    將懷中一個玲瓏剔透的玉鐲埋入土內,莫梓鳶輕撫著右手腕上紫鳶花的手鏈,心裏暗歎,金魚,夜雪的情已了,如今的我,隻是莫梓鳶了。

    你會原諒我嗎?

    時光如流水,十日僅是彈指間,他們從未覺得十日光景竟然會如此短暫,莫梓鳶低低倚靠在窗欞處,默然獨立,最近幾日連續發病,讓她本就有些纖細的身材變得更加瘦弱。

    “吱呀!”門被推開,莫梓鳶驀然回首,映入眼簾的是十二皇子的身影,他的眼光溫柔又繾綣,“怎麽不躺下好好休息!”

    莫梓鳶的一抹失落一閃而過,隨即粲然笑道:“死後便長眠了,我想有生之年好好看看這個世界!”

    十二皇子聞言,眼裏有掩飾不了擔心和失措,走到她麵前,安慰道:“小丫頭,我已經再次快馬給七哥書信了!”

    “恩,謝謝你,淑姐姐如何了?”莫梓鳶勉強撐起笑容,臉色蒼白的近乎透明,這殘敗不堪的身子,估計神仙難救,衛玨的離世,恐怕連夜雪這具軀體也想追隨而去吧。

    景瑜,你真的一麵都不肯見我了嗎?

    十二皇子柔聲道:“她很好,你別擔心!”

    正在此時,顧青鬆跨門而入,低喚了一聲“師姐!”,見十二皇子也在,作了一揖,“十二殿下!”

    “青鬆,小丫頭的蠱蟲可有解法?”顧青鬆早於幾日前已經趕往雪穀尋求雪穀老人治愈之法。

    青鬆搖搖頭,“師父也沒有辦法,師妹的這種蠱蟲在周身遊走,根本沒有固定的方向,恐怕......”說完也捶胸頓足,竟然一點辦法也沒有,隻能眼睜睜看著她一日日憔悴下去。

    “一切皆有命,師弟,景瀟,你們也別在為我費神了!”話音剛落,莫梓鳶修長蒼白的手便拿了一方手巾掩住了嘴角咳嗽起來,“我想休息一會!”

    十二皇子與顧青鬆相對一望,兩人齊聲道:“好好休息!”便將門輕輕掩好。

    莫梓鳶將手巾展開,上麵一片殷紅,仿佛黑夜中一朵罌粟花。

    離開竹苑,十二皇子垂首低語問道:“小丫頭,還能堅持多久?”

    “頂多五日吧!”顧青鬆歎了口氣,好不容易師傅破例收了一個徒弟,自己有了一個師姐,竟然紅顏薄命。

    十二皇子聞言,雙拳緊握,一臉的緊繃,眉宇間盡是憂傷,眼眸像被一層霧氣籠罩,朦朧得不見底,“七哥,你為何那麽狠心!”

    顧青鬆在一旁補充道:“是不是瑞親王根本沒有看到信件?”

    十二皇子蹙著眉頭盯著他,半晌才道:“我即刻給蕭將軍書信一封!”

    青鬆讚同的點點頭。

    夜色蒼茫,一個纖細的身影在月下穿梭。

    熟門熟路,莫梓鳶很容易便悄然混進了大將軍府內。

    透過窗欞,便見到蕭母與白凝貞正在逗言一與錦潼,兩個小家夥一陣不見,又長高了不少。

    輕輕撫去眼角的清淚,乘著還沒有完全倒下,最後看一眼這異世對她最好的家人,不自覺的輕輕摩挲手中蕭母為她求的平安符,心中暗歎。

    對不起,大家,我本便不屬於這個時代,現在終於要離去了,謝謝你們給過我最溫暖的愛,即使經曆輪回,我也不會忘記你們的好。

    待她離開後,窗戶被打開,蕭母四處張望,並未看到任何,不禁苦笑一聲,“可能是我太想靈兒了,我總感覺她在我身邊!”

    白凝貞直起身,堅定道:“娘,靈兒那般古靈精怪的,加上有娘天天為她祈禱,相信靈兒定會相安無事的。”

    蕭母微微點頭,“靈兒是個好孩子,好人都會有好報的!”

    白凝貞輕輕拍拍蕭母的手,“娘,她有你求的平安符,一切都會好的!”

    “恩!”蕭母聞言,心頭的鬱結稍稍舒解。

    從將軍府回到竹苑後感覺頭痛欲裂,盈盛了的意誌逐漸渙散,便昏睡了過去。

    等再次睜眼,已是日上三竿,昨夜昏迷之前的頭痛感有增無減,全身酥軟無力,身子微微發熱,直冒虛汗。

    蘭央見她轉醒,悄然將眼淚抹去,“姐姐,你要就寢也不知道去床榻之上嗎?還好如今你身材好,否則我一個人都無法將你抱上來!”

    莫梓鳶輕笑道:“你這丫頭,地上涼快不知道嗎?”

    蘭央忍住鼻尖酸澀,“是嗎?那晚上蘭央也試試!”

    “景瀟......有消息嗎?”莫梓鳶不經意詢問道

    蘭央聞言,眼睛浮起一層淚光,又硬生生的逼回,“未曾......”

    “恩,知道了!蘭央,姐姐無力,你能扶我去院外看看紫鳶花嗎?”說完又咳嗽起來。

    蘭央連忙遞上一杯茶水,為她撫背順氣,莫梓鳶喝完又再度咳嗽起來,一口血自喉間溢出,整個茶盞內皆是。

    蘭央嚇得眼淚花花直流,一下失了方寸,“姐姐,姐姐,你怎麽樣?”

    “我......”莫梓鳶艱澀的開口,咳嗽如同鬼魅一般糾纏著,連呼吸都如此困難,難道陽壽已盡?

    “哐!”門被用力打開,顧青鬆與十二皇子一臉焦灼的趕來。

    莫梓鳶努力想支起身子,可是這個身軀竟然半點不由她,“他......還是沒有來嗎?”

    十二皇子怔怔望了她,微慍道:“小丫頭,你別激動,趕緊躺下別動,讓青鬆給你號下脈!”

    顧青鬆跌跌撞撞的跪在床榻前,搭在她的手腕上,眼神愈加戚然,麵皮一陣青白。

    而此同時,莫梓鳶又再度咳嗽起來,眼底觸目的血,令眾人心涼了半截。

    “小丫頭!”十二皇子脫口低呼,陡然間,心裏有不祥的感覺,抬頭喃喃,“青鬆,她怎麽樣,你趕緊給她治,要什麽藥材,本殿下都可找來!”

    顧青鬆探完脈,徑自搖搖頭,眼中閃動著淚光。

    蘭央一瞧他的神態,知他的意思,腳下不穩,勉強拽住身旁的桌案才不至於倒地

    十二皇子一個健步上前,握上她的手,“小丫頭,你千萬不能有事,是我沒照顧好你!”

    莫梓鳶淡然一笑,“景瀟,我對你隻有感激,謝謝你,以後好好照顧淑姐姐!”

    十二皇子目光淒迷地看著她,心痛不已,握著她的手緊了幾分,嘴上雖然應承著,心裏卻是誓言般的呐喊著,你要是敢出事,我一定不會原諒你,我也不會好好對她。

    “蘭央......”莫梓鳶眼光移去。

    蘭央眼中的淚滾落,不由撲在她胸前,嗚咽起來,“姐姐,蘭央在這,你不能死,蘭央舍不得,你是好人,老天爺,你為什麽那麽殘忍!”

    莫梓鳶忍住全身的疼痛,“蘭央,老天爺不殘忍,它已經給了我第二次生命了!”

    意識逐漸模糊,朦朦朧朧中仿佛看到景瑜微笑著對他說:“等到夏日涼快了,本王陪你來看紫鳶花開!”

    我是飛鳥,你是魚,我們終究躲不過命運的安排,飛鳥和遊魚注定無法在一起!”

    微微支起身子,往門扉處翹首望去,她多希望在她離去這一刻,他俊秀的身影能出現,再看他一眼,也便足夠了。

    身子不堪沉重的想繼續睡去,這一睡可能便是長眠了,心裏眼裏全是他的身影。明秀的眼漸漸失卻光澤,粲然的笑容忽的一滯,再沒有喘息的氣力,全身瞬間失力的癱了下去。

    眼角一滴淚滑落下來。

    眾人措手不及,仿佛沒了魂魄般,顧青鬆一步向前,探上脈搏,垂首道:“師姐,去了!”

    “姐姐!”

    “小丫頭!”

    撕心裂肺的呼喊聲響徹天際。

    主帥大營中。

    景瑜正閉目小憩,心口驀地一窒,猛地驚醒,蕭慕卻跨步進來,邊走邊道:“王爺,十二殿下來信,靈兒在竹苑等你!”

    景瑜噌的從椅上跳起來,又驚又喜,荒蕪的心忽降傾盆甘雨,充盈的喜悅瞬間滿溢,不敢確定的重複了一遍,“蕭將軍,你說鳶兒在等本王?”

    “恩!”蕭慕將信箋遞上。

    瑞親王立即接過,將書信迅速打開,一目十行快速讀完,忽的想到什麽,將帥案上他之前忽略的兩封十二皇子的八百裏加急的密函一一拆開,內容與蕭慕給的一致。

    “蕭將軍,是真的,鳶兒她在等我!”景瑜振眉一笑,隨即吩咐道:“蕭將軍,本王即刻回去找她,軍中之事交付與你!”

    “末將遵命!”蕭慕從未見過瑞親王竟然有這樣的表情,末了加了句,“還請王爺,務必讓她留下!”

    景瑜重重的點頭,竟然脫口說了聲,“謝謝,大哥!”便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蕭慕俊臉竟然微微一紅,不自覺的撓了下腦袋,嘴角微抽,竟然覺得生殺予奪的瑞親王此時很‘可愛’。

    一路快馬加鞭、日夜兼程,終於在累垮了幾匹馬之後在天微亮時趕回了夏國,顧不得一身風塵仆仆,便來到了竹苑。

    推薦緊閉的房門,房內竟然空無一人。

    難道出去閑逛了?也是,她一向閑不住,嘴角一勾,在屋內環視一圈,有不少女子的衣飾,不遠處的案幾上,竟然還有一副畫。

    這是幅山水之畫,畫內有飛鳥與魚,落款處寫著:莫梓鳶。

    果然,十二弟沒有騙她。

    鳶兒,你真的回來了,回到我身邊了!

    耳畔響起一陣若有若無的腳步聲,瑞親王猛地回首,見蘭央眼圈通紅,而她身後空無一人,輕描淡寫的語氣下隱藏了一絲緊繃,略略定了定神,才問道:“蘭央,鳶兒回來了是嗎?”

    蘭央眼眶一熱,無語凝噎,隻得緩緩點了頭。

    景瑜得到肯定,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正色道:“鳶兒人呢?”

    蘭央略顯局促,用帕子拭著眼淚,不知如何開口。

    景瑜心下狐疑,橫過一眼,“你主子都回來了,還哭哭啼啼作甚?真是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婢,蘭央,你膽子也是越發大了!”

    空氣頓時凝住,蘭央雙肩發顫,撲嗵一聲跪到他麵前,低下螓首哭泣道:“王爺......你為什麽現在才回來,王妃她心心念念祈盼見你最後一麵,去的時候連眼都沒有閉啊,她死不瞑目啊!”

    景瑜愕然,一時沒聽懂他的話,橫眉立目怒道:“你說什麽?什麽叫最後一麵?什麽叫死不瞑目?給本王說清楚!”

    蘭央心一揪,哭到哽咽,好半天才勉強說出話來,“王妃,在昨日已經歿了!”

    “閉嘴,她......她怎麽可能......她那樣的人!”景瑜手背上青筋突起,仿佛正在極力壓製自己內心的痛苦與掙紮,“是不是她與你聯合起來故意騙本王?她一向古靈精怪,她是不是躲在哪裏?”話落正要在屋內四處尋找。

    蘭央睜著淚眼朦朧的大眼,看著麵前的英俊男子,淒聲說道:“王爺,奴婢不敢!王妃她真的......”

    不等他說完,瑞親王已經將佩劍舉起,橫在蘭央脖間,目光猶如刀鋒般的犀利,黑著臉一副火山快要爆發的駭人樣,“你膽敢再胡說八道,本王即刻讓你人頭落地!”

    蘭央不停的打著冷顫,癱軟在地,喃喃道:“王妃的墳便在山坡之上!”

    “哐當!”一聲,寶劍落地,蘭央再抬眸,景瑜已經消失在視線之中。

    姐姐啊,王爺終於來了,可是你卻走了!

    “轟隆隆......”明明剛才還豔陽高照,景瑜剛疾步跨出竹屋,突然間風雲驟變烏雲滿天,竟然下起雨來,不是綿綿細雨,而是疾風驟雨,瞬間豆大的雨點就變成了瓢潑大雨,傾盆而下。

    景瑜一路狂奔,衣襟綴雨,發絲垂肩,雨水順著他的俊逸的臉頰滑落,眼前的那座孤立的新墳讓他腳步一頓,視線觸及那碑文上的‘莫梓鳶’,敢一人獨自麵對千軍萬馬,一切事情皆在計劃之中的的他忽然沒有勇氣再往前跨出一步。

    他在害怕,他在顫抖,他無力去承受這個結果。

    十二皇子右手持了一個酒壺,左手拂著碑上的字跡,感覺到淩厲的眼光掠過,他驚疑抬頭,見景瑜仿佛被施了定身法似地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裏。

    十二皇子一個激靈,衝到景瑜麵前,狠狠地揪起他的衣襟,渾身顫抖道:“她拖著病重的身子,不肯去雪穀就醫,她怕再錯過你,即使死,她隻想再見你一麵而已,為什麽,你為什麽不回來?現在她已經死了,死了!你還來做什麽?”一字字說到最後,一拳砸在他的肚子上。

    景瑜幾乎站立不能,心痛到已經沒有知覺了,喃喃道:“鳶兒......”

    驀地,他掙開十二皇子的鉗製,飛奔至墳前,跪倒在地,徒手開始挖墳。

    他不相信她會離他而去,他還有太多的話沒有跟她說,他們隻是暫時的分離而已,等他將兩國吞並,她便會回到他身邊,不管她有何目的,他都不管,他隻要她。

    她不會死,一切都是謊言,她想懲罰他,因為自己沒有及時回來,所以,她夥同這些人,想讓自己著急,對,是這樣,她一向古靈精怪。

    一邊徒手刨土,一邊喃喃自語,雨柱漫天飛舞,像成千上萬支利箭,勢不可擋,雨水將指尖的鮮血迅速衝刷幹淨,十指連心,他卻無任何感覺。

    終於有棺木顯現,他捧心提膽的將棺蓋皆開,裏麵隻有一個小小的雕滿花紋的小壇子。

    一種失而複得般的喜悅充滿內心,沒有她的屍體,他們果然是騙他的。

    景瑜淩厲地回瞥了一眼癱軟在地的十二皇子,喉嚨幹澀的問道:“鳶兒到底在哪裏?”

    十二皇子吃力站起身來,慢慢拖著沉重的腳步,走至棺木前,指著那裏麵的壇子,聲音帶了一絲嘲諷,“在哪?她就在這兒!”

    “休得再欺瞞與我!”景瑜眼睛黑的如同被掏空了的大洞,殺氣刺目的暴漲,直射入人心裏去,掄起拳頭與十二皇子兩人打作一團。

    蘭央踉踉蹌蹌的趕來,見兩人打的難舍難分,雙方都負了傷,她知他們皆是莫梓鳶心中所牽掛之人,誰遭損傷,她在天之靈亦不會安心,雖他們皆為主子,但是此刻,她必須要做些什麽,否則,黃泉之下,姐姐怎能安心。

    思及此,她壓著嗓子道:“你們要在王妃墳前自相殘殺,讓王妃在天之靈永不瞑目嗎?”

    話音一落,兩人伸出的拳頭皆是一愣,蘭央見此方法奏效,繼續道:“王爺,雖然奴婢也無法置信,但是十二爺並未欺瞞,王妃在昨日已經歿了,骨灰便裝在那!”

    景瑜渾身的血液通通倒流,過了許久他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你既然!既然......”

    蘭央心中猛地一痛,全身顫抖如風中的樹葉,“王爺,這是王妃要求的,她說不想躺在冷冰冰的棺木內,讓屍蟲腐蝕,變成一堆駭人的白骨,她說不想靈魂被禁錮在這具軀體裏,她要回到屬於她的世界去!”

    景瑜聽完,渾身猶如墜入冰窖中,緩緩轉過身,內心過多的鬱積和悲苦排山倒海往外湧出,嚐見喉頭的甜腥,硬生生咽下。

    十二皇子見他猶如落魄的浪蕩王孫,失卻了勢如獅虎的霸氣,完全失去了一個王爺該有的儀態和風範,沒了苦苦相逼的念頭,吃力站起身來,慢慢拖著沉重的腳步走了。

    雨停了,瑞親王呆滯的坐在梓棺前,手撫過冰冷的雕花壇,將它抱在懷中,如若珍寶。

    輕輕將它打開,一張信箋躺在其中,瑞親王顫抖的撚起,女子娟秀的字體,是他所熟悉的溫暖。

    鳶飛戾霄漢,

    心是傷歸望,

    隻見山相掩,

    有月多同賞,

    瑜珮升青殿。

    這是一首藏頭詩,鳶心隻有瑜。

    容俊秀而蒼白的臉上浮起詭幻的笑容,淚混合了哭喊落下,滿地狼藉,是他不堪收拾的情債。

    嘶啞悲痛的呼喊聲,在這空曠的上坡上久久回響。

    ***

    鼻翼中充斥著醫院濃重的消毒水的味道,耳邊有吊瓶滴答作響,伴隨著一股陰冷的風,莫梓鳶猛睜雙眼,印入眼簾的是帶著鏡框眼鏡,一身白大褂的醫生。

    見莫梓鳶睜眼,那醫生手中的鋼筆一頓,不可置信地睜大雙眼,“醒來了?”

    莫梓鳶低喃一聲,“金魚呢!”片刻有不知身處何方的迷惘,卻聽那醫生說道:“莫小姐,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莫......小姐!”莫梓鳶喃喃重複這個詞匯,忽地將手上的針管拔掉,赤腳跑到衛生間,望著鏡中清晰的影像,這一刻,她才幡然醒悟,她回到了現代,自己如今是真正的莫梓鳶,不再是蕭靈和夜雪。

    “小莫,你......醒來了......”一個穿著皮草,高挽著黃色頭發的婦人站在不遠處,手中的羹湯啪的一聲掉在地上,碎成一朵暗紅的瓷花。

    “姐!”另有一聲好聽的女聲響起。

    莫梓鳶回首,是她的後媽秦簡和她的女兒方燕,而瞥見牆上掛著的時鍾,她清晰的記得自己出事的時間是6月24日,可如今才是6月26日。

    “莫小姐能蘇醒,真是醫學上的奇跡,隻是醒來之後,似乎有些失常,待會我幫她做個全身檢查!”那白大褂的醫生低聲對一旁的秦簡囑咐了幾句便走出了病房。

    莫梓鳶望了一眼兩人身後,隨即問了句,“我爸呢?”

    秦簡與方燕一邊將莫梓鳶扶上病床,一邊告訴她,“你爸爸出差去了,過幾天就回來了,你好好養病,等他回來!”

    “嗯!”莫梓鳶溫順的點點頭,猶疑道:“我怎麽會在這?”

    “你不記得了嗎?你跟你爸吵架,賭氣跑到了阿爾卑斯山滑雪,結果遇上了雪崩,還好被路人發現,才將你送到醫院,你爸爸都嚇壞了,這不,你昏迷了一日他就照顧了一日,隻是公司那邊出了事,他也是剛剛才走!”

    在古代的一年光景,在現代卻隻是兩日而已,那段歲月,難道僅僅是我昏迷時候的一個夢境?

    手腕上傳遞的一絲冰涼讓她倏然低頭,一串晶瑩剔透的紫色手鏈,上麵有一個小小的星星狀的吊墜,而紫色的手鏈上麵的花型猶如一隻翩翩飛舞的蝴蝶,整一條手鏈都散發著淡淡的光芒,耀眼奪目。

    是景瑜送給她的紫鳶花手鏈,這一切,並不是夢境。

    景瑜,我在這,可你又再哪裏。

    眼淚不自覺的洶湧而出,秦簡見莫梓鳶大哭,安慰道:“小莫,沒事就好了,你爸爸很快就回的,別哭哦!你剛醒來,身子很虛,先躺下好好休息下吧!”說罷,便扶著莫梓鳶躺下。

    莫梓鳶倒是順從,雖然她並是很喜歡這個女人,但是她也不希望爸爸一直孤單,所以她也未曾阻止兩人結婚,甚至還接受了方燕。

    徐徐閉上雙眼,陷入無盡的回憶漩渦中,想起那張永刻心底的俊逸臉龐,不知他此刻是否知道,自己那具身軀已經死去,他會如何。

    耳尖微動,秦簡方燕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自病房外落入耳中,雖然兩人盡量壓低了聲量,卻還是聽得十分清晰。

    莫不成在古代的技能,自己並未遺忘?

    “媽,她為什麽會突然醒來,這國內外的醫生不是都宣布她成了植物人了嗎?”

    “誰知道啊,這賤蹄子命這麽大,雪崩都不死,變成植物人還能蘇醒!”

    “媽,那剛才為什麽不告訴她莫叔去世的消息?”

    “你傻啊,她要是知道了,指不定鬧出什麽事!”

    “那她會不會發現,這一切是我們搞的鬼?”

    “放心,發現不了!”

    “媽,我有點怕,如果她知道是我們倆故意挑撥他們父女,讓她賭氣離家出走,而又策劃讓她去經常發生雪崩的地帶滑雪,如果她知道真相會不會......”

    “這事就我們母女知道,怕什麽?”

    “可是莫叔知道小莫變成植物人,心髒病發作去世的事情,她總會知道的,我們要怎麽辦?”

    “老頭猝死,賤蹄子變成植物人,他們沒有其他親人,我們就能順理成章的繼承遺產,沒想到她命這麽硬!”

    “媽,接下來我們要怎麽辦啊?”

    “我們先安撫住她,把她帶回家,再將她囚禁起來!”

    “這樣做是違法,我怕......”

    “怕?怕什麽?你是怕犯法,還是怕窮?還想回去過那種三餐不繼的生活嗎?”

    “媽,一切聽你的!”

    “去準備安眠藥!”

    “好,分頭行動!”

    雙拳捏得咯咯作響,右手的指甲陷進肉內,她都感覺不到疼痛,原來這兩個女人竟然為了謀奪家裏的資產,用計讓自己和爸爸離心,然後還欲加害自己,如不是自己耳聰目明,這次估計又要著了她們的道。

    爸,對不起,我不應該跟你賭氣,害你心髒病發作,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莫梓鳶用力將眼角的淚抹去。

    沒過多久,秦簡已經徑自為她辦理了出院手續,美其名在家休養,實則好實施她毒辣的計劃,這一切莫梓鳶看在眼中,卻是不動聲色。

    以為她還是任人欺騙的小白兔嗎?

    回到家中的別墅,一眼望見的是奢華的大廳,繁複的燈飾發這冷冽的光芒,看著熟悉的擺設,想到如今這世間,隻剩自己孤單一人,心中一片淒然。

    “姐,喝杯水!”方燕笑眯眯的遞上一杯水,從前還覺得有個妹妹也挺不錯,可如今看著那假笑,簡直想吐。

    莫梓鳶接過,卻不急於喝掉,而且輕輕置於桌麵上,目光瞥見母女兩人緊張的對望一眼。

    “秦阿姨,我這全身沒力,想上去休息一下,麻煩你幫我泡杯牛奶,我喝了便睡!”莫梓鳶揚起一個微笑,便徑自上了樓。

    “咚咚咚!”半晌之後,便聽到了叩門之聲,秦簡溫柔細膩的聲音傳來,“小莫,阿姨給你送牛奶來了,你喝了趕緊睡,醒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嗯,謝謝秦阿姨,等牛奶涼一點,我就喝!”莫梓鳶唇角浮上一絲笑容,見秦簡沒有離去的意思,又問了句,“秦阿姨,你還有事嗎?”

    秦簡怕露出馬腳,連忙擺手說:“沒事沒事,你趕緊喝了休息,阿姨不打擾你了!”說著慢慢退出房間,將門輕輕掩上。

    而關門那一刻見莫梓鳶已經將杯子端起,嘴角一絲狠戾一閃而過。

    莫梓鳶見秦簡退出,將一杯牛奶全部倒掉,隨即假裝閉目躺了下來。

    不消片刻,便窸窣之聲傳來,“媽,看來安眠藥起作用了!”

    秦簡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兩人悄悄關上門,並從外麵反鎖,鬆了一口氣後,兩人邊走邊謀劃,“我們暫時先將她關起來,我會找熟人開一些讓人產生幻覺的藥物暫且穩住她,我們先將錢給轉走!”

    “可是,我們沒有老頭子的密碼!”方燕嘟嚷著嘴,一臉泄氣。

    “賤蹄子肯定知道,這死老頭,竟然早就立好了遺囑,將財產全部留給她女兒,枉費我對他掏心掏肺的!”

    “媽,別生氣了,免得長皺紋!”

    秦簡緊張的拍了拍眼角,“女兒,咱們趕緊補個麵膜!”

    母女倆說完便躺在沙發上敷起麵膜來。

    而莫梓鳶早已從席夢思上躍起,拾上一副墨鏡,便將落地窗戶打開,一個漂亮的旋空翻轉,便從二樓一躍而下,輕鬆落地。

    莫梓鳶回首望了眼,心裏暗歎,沒準今後窮途末路之際還能往武打演員方麵發展,至少省了吊威亞。

    從口袋掏出手機,按了一個陌生的號碼,“喂,陸伯伯嗎?我是梓鳶!”

    不久後,電話那頭傳來驚喜而擔憂的聲音,“梓鳶,你醒來了?你.......”

    “陸伯伯,我爸爸的墓在哪裏?”

    “我等會傳短信給你,你現在在哪裏?你怎麽樣?”

    “陸伯伯,我很好,別擔心,你幫我約下劉律師!我晚點再聯係你!”

    “好!”

    掛掉電話後,莫梓鳶沉沉吐了一口氣,陸伯伯與爸爸相交幾十年,一直是看著自己長大,他是可以值得信賴的。

    不久後,便收到了陸伯伯的短信,莫梓鳶看了上麵的地址便打的到了目的地。

    大理石製成的墓碑上用金子刻著逝者的姓名,墓前擺放著鮮花,望著碑上那張熟悉的容顏,莫梓鳶壓抑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噴勢而出。

    爸,我回來了!女兒不孝!

    如果,我早知道,那次吵架是永別,我一定不會那麽任性,是我不懂事,對不起,爸爸。

    莫梓鳶緩緩抬手,抹去了臉頰淚痕,心中暗道:我一定不會放過那兩個蛇蠍女人,我一定會為你報仇!

    一個小時之後。

    “莫小姐,你確定?”對麵架著一副黑框眼鏡,西裝革履的中年男子,不可置信的再次詢問。

    莫梓鳶端起一杯咖啡,湊上鼻尖輕輕一聞,隨即喝了一口,閉上眼回味,“劉律師,我很確定!”

    劉律師推了一下眼鏡框,微微咳嗽了一聲,重複了一遍,“莫小姐,莫先生留給您的別墅以及上億資產,您確認全部捐給慈善機構?”

    莫梓鳶點點頭,爸爸都走了,還留著這些錢做什麽呢,而且秦簡如果不是為了爸爸的錢,或許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人心的貪婪才是罪惡之源,而錢卻是那貪婪的導火線。

    “劉律師,我最後說一次,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我莫梓鳶要將所有的資產捐獻給慈善機構!”

    看著他一臉難以置信,莫梓鳶再次給予肯定的答案,這也不能怪他,如果不是腦子進水,誰年紀輕輕的居然把所有的財產無緣無故的捐給慈善機構,而且並不是小數目,是上億的資產。

    劉律師終於相信了這個事實,將手中的文件遞上,“莫小姐看下條款,如果沒有問題,就在此處簽名吧!”

    莫梓鳶接過鋼筆,卻很自然的用了握毛筆的姿勢,微微一愣,才生澀的將自己名字簽下。

    “謝謝,那之後事情便麻煩劉律師了!”莫梓鳶站起,微笑著伸出友誼之手。

    劉律師伸手與她相握,一雙眸子上下掃動,他也算是閱人無數,卻始終看不清她絲毫,“不客氣,莫小姐的善心讓我自愧不如!再見!”

    “拜拜!”

    劉律師走後,莫梓鳶壓抑住跳躍的心髒,從口袋掏出手機,在引擎上搜索了兩個字:景瑜。等待的結果卻是讓她心中一寒,不僅他從未載入曆史,連大夏、滄浪國以及衛國都是無跡可尋,隻是手腕上那條冰涼的手鏈,時刻在提醒她,那並不是一場夢境。

    夜幕降臨,五顏六色、晶瑩剔透的霓虹燈猶如天上閃爍的星子,如在古代,此刻恐怕早已熄燈就寢,可反觀現代,真正的夜生活才剛開始。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煙酒味,音樂大的連心髒也隨之舞動,男女在舞池中瘋狂扭動腰肢和臀部,空氣裏充斥著曖昧的味道,站在喧囂之中,綻放的霓虹燈,編織了夜晚的美,卻抹不去心中暗淡的色彩,輕輕搖晃手中的酒杯,傾聽著耳邊嘈雜的聲響,一張臉孔在記憶中緩緩流過。

    “小妞,一個人嗎?”

    莫梓鳶卻不抬頭,執著酒杯,一口接著一口,漠然看著舞池中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勾肩搭背。

    “喲,小妞挺冷漠!”那人斜斜一笑,徐徐靠近,一眼看清,那燈光照耀下隻見美女白皙無瑕的皮膚透出淡淡紅粉,薄薄的雙唇如玫瑰花瓣嬌嫩欲滴。

    沒想到此女身材遠觀便是撩人三尺,這近看更是一個絕色尤物一個,一顆心早就按耐不住,摩拳擦掌繼續搭訕,“小妞,讓小哥哥陪你喝,一個人多寂寞啊!”

    “滾!”莫梓鳶淡淡開口,自己隻是想醉一場而已,這些人猶如蒼蠅一般圍繞上來,真真煩人。

    “滾嗎?滾到小妞懷裏來好嗎?”

    那男人作勢傾倒,莫梓鳶一個轉身,瞬間便離開了男人身側。

    那男人撲了個空,想不到這女人反應如此之快,但是越是拒絕的女人,越是能挑起男人的征服之欲,邪肆一笑,“小妞,別跑!”

    話才剛落,下一秒,疼痛之聲就從他嘴角溢出,待身旁友人看清,那女子不知何時已經一拳砸在男子的肚子上,男子捂著肚子痛得嗷嗷直叫。

    眾人愣怔當場,待再回過神來,莫梓鳶瑰麗的身影已經沒入夜色。

    當她返回家中,腳尖輕提,一個旋轉,便已經穩當的落地,躺在柔軟的席夢思上,卻是久久無法入睡。

    相隔愈遠,思念愈深;曆時愈久,思念愈切;長夜漫漫,相思之情何時可了?

    景瑜,我好想你。

    將頭深深埋在枕裏,任憑淚水洶湧而出,肩膀劇烈聳動,也止不住無盡的相思之苦。

    次日。

    當莫梓鳶雲淡風輕的慵懶得躺在沙發上自斟自飲之時,方燕如見鬼般驚呼聲起,“你......姐,你怎麽在這?”

    莫梓鳶並不抬頭,優雅的像一個高貴的公主,“噢?這是我家,我怎麽不能在這?”

    “嘟嘟嘟......”手機的震動響起,莫梓鳶按下接聽鍵,聽得聽筒裏麵傳來,“莫小姐,一切皆已辦妥,房子已經找好了買家,您戶上的資金已經轉出!”

    “很好!劉律師,你的辦事效率果然神速!”莫梓鳶掛掉電話,臉上的笑意一收,該是攤牌的時候了,做一個演員還真累,特別是在你最討厭的人麵前演戲。

    ------題外話------

    虐的部分終於沒有了,玻璃心的寶寶們可以肥來了!再次打滾求月票哇。~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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