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新妃承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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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事情不多,李淳下了朝,又召了幾個老臣商議了幾件不大要緊的事,便習慣性的往蓬萊殿去了。

    桌上新沏的仍舊是陽羨茶,念雲聽見“皇上駕到”的聲音而匆匆出去迎他的時候,身上便沾染了一嫋淡淡的茶香。

    李淳大步走進來,伸手攬住準備行禮的貴妃,笑道:“朕今兒是來得巧了,可見又有茶喝。”

    念雲抿嘴輕笑:“陛下說得這般可憐兮兮的!陛下若是想喝茶,隨便吩咐一聲,六福哪敢不盡心盡力沏了給您喝?”

    李淳湊到她耳邊,帶著幾分撒嬌的口吻,低低道:“不如你這裏的好。”

    她雖然在外總是要端著架子擺貴妃的譜兒,可私底下是個最不喜規矩束縛的,屋裏也並不會照著規製雕龍飾鳳,就是衣衫,除了幾件大日子要穿的禮服,素日裏也還是照著從前一般。

    雖然她漸漸的也學會了同他虛與委蛇,可他還是覺得她這裏比別處都更輕鬆幾分,更像一個家。

    像從前了了公事便會去宜秋宮一樣,如今下了朝回來,也還是習慣到蓬萊殿去。

    他仍舊把折子帶了過來,時辰尚早,他便坐在大殿裏批折子,她坐在另一側看書,宮女們不敢喧嘩,於是大殿裏隻聽見書頁翻動的聲音和筆在紙上走過的沙沙聲。

    待他麵前的一大疊折子終於見了底,已經到了晚膳的時間,茴香進來輕聲詢問是否擺膳。

    李淳從大堆的折子裏抬起頭來,隨口道:“擺罷。”

    待用過了膳,天已擦黑,蓬萊殿卻似乎並沒有安排他沐浴的打算。他正要吩咐,念雲道:“陛下新納了那些妃嬪,去瞧瞧她們罷。”

    李淳有些愣神,這才想起來他的後宮裏確實不止她一個人的。可她,從前在東宮的時候她還會為他不小心寵幸了一個胡姬而難過好幾天,如今卻是主動地把他往外推了嗎?

    他臉色有些不好:“貴妃不歡迎朕留宿麽?”

    念雲握著茶盞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卻是溫聲道:“陛下如今是天下人的陛下,已經不是妾一人的陛下了,既然已經廣納後宮,自然應當雨露均沾,妾不敢獨寵。”

    不敢獨寵,不敢獨寵!這該死的女人,他自娶了她進門,就沒有想過三妻四妾,這些年裏也算是不曾虧待了她。

    可她到底想怎麽樣,連他都已經跟禮部那些老東西說了不要急著整這些,她偏要自作主張地替他選了那麽多女人來,就為了成全她通達大度的賢名麽,對她來說,名聲就真的那麽重要,比他還重要?

    他的家國,他的天下,他都得到了,可為什麽,那個女人偏偏開始與他背道而馳,開始變成了他討厭看到的樣子?

    見他沉默,念雲心裏默默地歎一口氣,揚聲道:“六福,叫尚寢局的三壽公公進來。”

    在外頭等了好一陣子的尚寢局大太監三壽恭恭敬敬地端著綠頭牌進來:“陛下,今兒宣哪位娘娘侍寢?”

    從吩咐到那太監進來,不過是一眨眼間的事,可見是她早已預備好的。

    罷了罷了,既然她想要他雨露均沾,那就雨露均沾罷。李淳苦笑一聲,隨手拿了一個木牌扔在一邊。

    三壽看了一眼,便朝著外頭吩咐道:“宣——六品寶林劉氏侍寢——”

    李淳鼻子裏哼了一聲,一甩手,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念雲看著他的背影離開,心裏忽然像是有一個很大的東西被剜了出去,留下一個空落落的空間,冷嗖嗖的直往裏灌風。她親手把她的男人往別的女人床上送去了,留她一個人在這大到走路都會有回音的蓬萊殿!

    可他是這大唐的陛下了,當年玄宗皇帝盛寵楊貴妃一人,可麵對六軍不發、眾臣相逼,依然忍痛縊殺了楊貴妃。她不信倘若有一日再來一場馬嵬之變,他能力排眾議護得住她。

    她做不得那禍國妖妃,郭家乃是忠良之後,也容不得她做那紅顏禍水。

    將身家性命全托於他,全心全意相信他,其實她也不是沒想過。可禮部提出要他納妃的時候,他隻是稍加推脫,卻並未義正言辭地拒絕。她替他選了人,當著他的麵交給禮部的時候,他也沒有拒絕。

    既然他已經默認了,已經把那些女人都娶回了大明宮,她還霸著他有什麽用處?既然早晚都有那麽一天,她又何須為那一年半載的恩寵而壞了自己的名聲!

    他的背影,隨著六福手裏提著的一盞風燈搖搖曳曳地消失在夜色中,她忽然覺得自己的胸腔裏,沒來由的一陣抽痛。

    她蹲下身子,把臉藏在自己的臂彎裏,忽然哽咽著淚流滿麵。

    李淳被三壽領著往含水殿去了,那邊早有小太監提前去知會了劉寶林,在含水殿的簷下掛滿了十二對大紅宮燈,那劉寶林連忙沐浴更衣,喜滋滋地站在宮燈的紅影裏準備恭迎聖駕。

    李淳雖然入主大明宮數月了,可後宮之地不過是在前邊幾個宮室裏走動,從未到這深宮中來過。方才從蓬萊殿是帶著一股火氣出來的,也沒想著坐肩輿,沿著太液池走了許久才看到一點燈光。

    含水殿本就不算大,掛上十二對宮燈以後就已經亮得如同白晝。待走近了,偏生那燈下跪著迎接的女孩子也穿了一身炫目的紅衣,隻覺得紅彤彤的一片,看不清個所以然來。

    李淳含糊地應了一聲便進了大殿,六福在後邊扶了她起來,那女孩子便連蹦帶跳地跟了進去,一麵學著宮裏人親自給他奉茶。

    李淳聞到那蓋碗下溢出的味道,便知道茶裏加了許多的牛乳和杏仁末,一點茶香都聞不出來了。

    偏生那女孩子也不知趣,笑盈盈地說道:“妾聽聞宮裏都是這般將茶葉碾末,再加些別的東西烹煮飲用。妾是頭一次做,也不知道陛下喝不喝得慣。”

    他當然喝不慣。

    宮裏用的其實是顧渚紫筍多,可念雲是從東宮裏帶過來的習慣,不大喝紫筍,蓬萊殿一向是一壺清淡的陽羨茶,什麽別的香料一概不加,帶著些天然的茶葉清香和微微的苦澀。

    李淳微微皺眉,打開那茶盞看了一眼便放到了一邊:“不必了,朕不渴。”

    那小姑娘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見皇帝興致不高,自然想到是太累了,於是仍舊笑盈盈地湊過來:“陛下是累壞了吧?妾自幼在家中跟著女醫學了幾手,會一點推拿按摩,要不妾替陛下捏捏肩背?”

    “唔。”李淳含糊地應了一聲,任由這小姑娘替他除了披風和外袍,微微闔上雙目。

    他實在不知道同這十五六歲的小姑娘還能說些什麽,她年齡比婉婉也大不了幾歲,一派天真爛漫的模樣,眼神純淨得近乎愚鈍。

    而他心裏沉澱了太多的往事,太多的陰謀陽謀,對著和他十餘年來一路攜手走過來的念雲,隻要他一張口,或者一個眼神,她也就能明了了,可同這些陌生的女人,他能說什麽?

    不過,不可否認,這小姑娘手上的工夫倒還過得去,別看手腕纖細,力道卻是控製得很好。他舒服地向後靠了靠,小姑娘適時地塞了個軟枕在他背後,他幾乎有些昏昏欲睡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有些朦朧地睜開眼睛,感覺到背後小姑娘還在替他捏著,但力道明顯小了好些,人都有些氣喘了。他微微向後偏頭,吐一口氣:“辛苦你了。”

    小姑娘有些受寵若驚,連忙回道:“妾不累。”

    他動了動經過這一番揉捏輕鬆了許多的肩膀,語氣和緩了些:“夜了,歇罷。”

    待六福服侍他洗漱過了,小姑娘也重新沐浴更了衣,已經縮在了那張大榻裏頭,身上裹著錦被,好似很緊張的模樣。他不覺在心裏失笑,熄了燈,在榻的外側躺下,心裏卻是在思量著明日早朝的事。

    這屋裏熏香太濃,他不喜歡這味道,被褥也用了上好的絲綢,卻有些太順滑了,摸上去涼涼的,不如蓬萊殿裏細亞麻的布料溫暖舒適。

    望著那帳子頂上密密實實的花繡,他有些失眠。

    過了許久,他感覺小姑娘緊緊抱著錦被的手慢慢鬆了,他也懶得搭理,背過身,繼續想他的家國大事。

    又過了會,身後的小姑娘也還是未睡著,有些忐忑地把身子貼過來,手臂環在他的腰上,慢慢地觸摸他的身體,帶著一點笨拙的挑逗。

    黑暗中看不清她的麵容,身後有些躁動不安的嬌嫩柔軟的身子,忽然讓他想起許多年前,那個繾綣的夜晚,他原本隻是同她飲酒說話,沒想到他的母親和妹妹在她的酒裏下了媚藥,促成了一宵春夢。

    轉眼已經許多年都過去了,時光的碾壓下,她不再是那個她,他也不再是那個他。

    他閉上眼睛,翻身將那年輕的身體壓在身下。

    身下的人有些顫抖,低低地喚他:“陛下……”

    “不要說話。”他仍舊閉著眼睛,熟練地褪去了她輕薄的衣衫。

    年輕的寶林在陛下略帶幾分粗暴地要了她身子的時候,朦朧中聽見陛下口中似乎低聲喃喃著一個名字,她不確定他喚的到底是什麽人,可那不是她。

    “木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