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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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錢。”

    武道進門將箱子一扔,舊版一百元嘩啦啦的散出來,常躍本來正抽煙,這時連煙也不要了,連忙上去點錢,動作老練而嫻熟。

    武道看他這幅見錢眼開的樣子不順眼,他將身上衣服一脫:“換衣服!”

    常躍這才將手從人民幣上戀戀不舍地移開,動手解扣子。

    他的衣服武道穿著有點緊,襯衣緊繃繃地箍在身上,露出難得一見的好身材。

    這個年代的男人穿著打扮大都很土,自重生以來,甭提別的,常躍連基本的眼癮都沒有過到,色心作祟,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就這兩眼還被武道發現了。

    他背轉身,感覺常躍的目光還落在自己身上,這讓他覺得很不自在,身上有些發熱,心裏還有點兒犯惡心。

    雖然以前聽人說過這個群體,但常躍其實是他真正接觸過的第一個同性戀。一方麵,他不願出言譏諷,另一方麵,直白地將此事點明也做不到。

    武道壓下心中的不悅,想假裝自己沒發現。

    看就看吧,反正又不少塊肉。

    常躍將錢清點完畢,心滿意足的合上箱子,說:“二十萬,差不多了,明天你送我去亞信豐鎮城南營業部,看我怎麽給它翻個跟頭。”

    從無到有弄來50萬,即使是常躍也要很長時間,但現在錢多了,要翻一倍顯然簡單多了。

    武道皺著眉頭轉身,覺得常躍簡直就是在說笑話:“你要去炒股?”

    常躍斜著眼看他:“不然呢?”

    98年滬深兩市的行情再不好,對常躍這種從十年後重生來的人來說,都是得天獨厚的好機會。而且除此之外,他還能幹什麽,憑他那走兩步就大喘氣的體格?

    看他那理所當然的樣子,武道冷笑了一聲:“借高利貸炒股,沒看出來你的膽子真不小,你就那麽有把握?”

    “有沒有把握,我們可以打個賭啊!”

    武道正對著鏡子穿襯衣,聞言也不管常躍是不是在看自己了,他赤腳穿過客廳,停在那人麵前:“如果你贏了,我投資你開公司,給你開車當司機。”

    常躍仰麵躺在沙發上,顛倒著看他:“那如果我輸了怎麽辦,要不要以身相許啊大爺?”

    武道站在沙發旁,居高臨下:“也不看看你的樣子,昨天晚上咳嗽得我一晚上沒睡著,我就是真買男人,也不買你。”

    聽他說話,常躍愣了一愣,麵目表情有些僵硬。

    武道自覺失言,他自幼家教嚴格,當麵諷刺別人的身體健康,不管那人是誰,都是一件很傷人的事情。

    然而他剛想補救一句,就聽常躍說——

    “別介啊大爺,我活兒好著呢!”

    武道猝然轉身上樓。

    如果可以,常躍這個人他連第二眼都不想看。

    武道在臥室裏撥通家裏的電話:“爺爺,那個人我看了,人沒正形,應該也沒什麽城府,就是個盲流,如果還是這樣,過幾天我想搬去其他地方住。”

    “是,爺爺,您放心。”

    --

    “哎呦,常躍你不是銷戶了嗎?唉……這位是?”

    常躍笑眯眯地回答:“我司機。”

    聽到這段對話,大戶室裏專注於k線圖的眾人紛紛轉過頭來看這邊,前幾天才賠個精光銷戶走人的小散戶,今天就成了大戶室的座上賓,後邊還領著一個年輕體麵的司機,說不好奇那是在哄鬼。

    無數雙耳朵豎起來。

    胖哥啊呀了一聲,湊近了常躍:“兄弟可哪兒發財呢?”

    常躍也神神秘秘的附上去:“借的錢。”

    胖哥一臉迷茫。

    常躍又說:“高利貸。”

    胖哥:“……”

    武道實在聽不下去了,拉了一把椅子坐到了一邊,完全不想聽常躍向別人傳授自己的發財之道。

    他動靜挺大,麵無表情,坐姿又端又正,胖哥好奇的目光在他身上打了一個來回。

    常躍了然的笑了笑:“我前兩天在大馬路上撿的,剛退伍的人民子弟兵,我雇來當個司機,你覺得怎麽樣?”

    胖哥嘴角抽動著:“不錯、不錯。”

    常躍滿意了。他一邊心滿意足地打開滬指日k線,查看近日的行情,一邊問胖哥:“對了,你的四川長虹賣了沒有?”

    說起這個四川長虹,胖哥就是一把辛酸淚。

    這幾天長虹的走勢疲軟,說它要向上吧,前期高點看上去也不過墊一下腳的事,但卻死活走走停停說什麽也不往上走了。

    雖然短期波動對於放長線的胖哥無關緊要,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望著賬麵上的浮虧,他心裏總是沒底兒,晚上睡不著吃飯吃不下。

    而且有了常躍之前的勸說,他也有點動搖,不知道長虹到底是不是一個好選擇。

    “賣了吧。”常躍再次說,“想放長線買萬科,要麽就跟著我炒。”

    他頓了頓,不出武道所料的說出了那句口頭禪:“保你發大財哈。”

    胖哥本來還猶豫著想,看在常躍如此胸有成竹的份兒上,要不要信他一回,結果這一句話他就慫了。

    都說股市如戰場,漲跌哪能由人算準?還保證發大財?!

    那是隻有外行才信的話!

    胖哥隻能敬謝不敏,並且打心眼裏覺得常躍這個人估計是瘋了,之前深發展誤打誤撞一回,這就以為自己股神附體了。

    他惋惜地拍了拍常躍的肩膀:“唉,哥再放著看看,不著急,中午哥請你吃飯,算是給你接風,希望你能……唉……”

    望著胖哥沉痛離開的背影,常躍轉頭莫名其妙地問武道:“他說希望我怎麽樣?我沒聽清。”

    武道沒有理會他的問題,隻死死盯著麵前的人:“你怎麽知道我當過兵?”

    不單當過兵,而且連他剛退伍都算準了,如果沒弄錯的話,武道記得自己完全沒有在常躍麵前提過任何有關自己的信息。

    常躍眯起眼睛一笑,仿佛覺得這個問題非常簡單似的,百無聊賴地撥弄麵前的計算器,回答地也很漫不經心:

    “剛退伍,而且家境不一般,應該是紅二或者紅三,長輩起碼是軍區首長級別的,但現在應該出來從商了,至於來豐鎮是玩兒還是出來執行任務的,你選一個?”

    竟然全中!

    大戶室每人一個的小隔間裏,氣氛一下子變得分外凝重,與此同時,分針剛剛指向三十,九點半,滬深兩市統一開盤,一齊低開跳水,有人在隔壁哎呀了一聲,明顯是賠了。

    武道還是盯著常躍的側臉。

    常躍這個人,白且瘦,平時總是病怏怏的沒什麽精神似的,和人說起話來都有些輕飄飄的沒什麽底氣。但他的五官確實算男人裏長得不錯的,清秀卻不帶女氣,放在人群中也是獨一份的出挑,否則也不會和見慣美人的應勝江攪和那麽長時間。

    但武道此時看著他,隻覺得他確實是很符合自己的身份——那個連常躍本人都不知道的身份。

    他緩緩的開口:“那你覺得我是來執行什麽任務的?”

    “來執行任務執行著給我當了司機?”常躍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拍了拍武道的肩膀,“兵哥哥,別強行給自己加戲了,退伍分配的工作不滿意就直說,沒人笑話你,還執行任務?你當這是什麽年代?”

    說完,他離開大戶室,臨走對武道說:“幫身體虛弱的病人抄一下滬指近三個月的日k線和這一年的周k線,有時間的話月k線也抄一抄,有興趣的話三十分鍾線也抄一抄,有鑽研精神的話把10、20、60、120日均線還有macd、bias什麽的有什麽抄什麽,記得,一定要抄對,收盤的時候我回來檢查。”

    就這樣,身體虛弱的病人在交易大廳和眾大爺大媽聊天嗑瓜子,廝混了一整天,絲毫沒有顯露任何體力上的弱勢。

    不單如此,病人對自己的炒股技術還分外的有信心,大爺大媽們不管買什麽股票,他都要上去摻和上一腳,好像自己特牛掰似的。

    結果一位大媽要賣一支小盤股,該病人硬攔著不讓,大媽和他不熟,還以為這是何方神聖,竟然給相信了。結果過了三分鍾,該股莫名其妙的下跌了五個點,將大媽的賬麵盈利虧了個一幹二淨,差點兒沒氣死。

    身體虛弱的病人灰溜溜的滾回了大戶室。

    “我來檢查了。”常躍一隻手探過武道的肩膀,拿過抄好的表格:“嘖嘖,還不錯嘛,雖然字醜了點兒。”

    武道的字是很一般,但是圖卻畫得一絲不苟,滬指三個月來的日k線被他畫在一張白紙上,橫縱坐標標了時間價格,還用紅筆畫了均線,底下有成交量。

    他之前畫戰術圖畫習慣了,本來還以為這東西也差不多,都是畫嘛,隨手兩下就當消遣了,反正他是絕不會再幫常躍幹別的。結果武道上手才知道k線圖這種東西太過細致,沒有親手抄過的人,絕不會懂得它的繁瑣,稍微畫錯一點,之後就會連錯下去。

    他剛開始也畫錯了好幾張,不過現在都安靜的躺在廢紙簍裏。

    “有人給畫圖就是好,兄弟,你要不要考慮一下幫我把個股都畫……哎!等等!”

    望著武道忍無可忍離去的背影,常躍站在原地自言自語:“現在的年輕人脾氣怎麽都這麽大,嘖嘖,不懂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