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點迪廳被搗毀，賀東氣消了多半，摟著張玉潔不斷安慰她，丁猛回頭看看曹小明等幾個人，“別看了，都上車等著，一會跟我會局裏做個筆錄。”

    曹小明道：“丁隊，咱們這關係，程序上的事能省就省省唄。”

    丁猛搖頭，“別的好說，這件案子太大，省廳都關注了，上車吧，每一個證人證言都十分重要。”

    幾個人上了一輛豐田越野車，坐在車裏和丁猛抽煙，看著外麵擁抱的兩個人，曹小明想起賈丹，內心一陣失落。

    哭了一會，張玉潔擦擦眼淚，和賀東分開，剛想問你怎麽在這裏，低頭瞬間看見賀東腰間的血漬，驚慌道：“你這是受傷了？”不由分說掀開賀東衣衫，裏麵的繃帶是賈冰冰包紮的，手法業餘，鮮血已經浸透了。

    “槍傷！你什麽時候中的槍？”張玉潔十分緊張。

    賀東擦擦她眼角的淚，“有幾天了，這事說來話長，回頭再說吧。”

    “你膽也太大了，這都中槍了還跟沒事似的，痛嗎？”張玉潔心疼的將衣衫放下，眼眶又紅了。

    賀東搖搖頭，“別在這裏說了，妨礙人家辦案。”

    張玉潔好像又想起了什麽，“我得進去看看。”

    “看什麽？”

    “一個人。”張玉潔說著已經再次走進了零點迪廳，這一次她拉著賀東的手，結結實實的拉著。

    再次進入地下室中，幾個技術科的同事在收集證據拍照啥的，張玉潔每走一步，心裏就多一份害怕，差一點點自己就永遠也出不來了，這裏是刀山，是火海，是地獄。

    找來找去，她走到了那個拐角處，小慧死了，身上蓋著白布，技術科的同事還在拍照，張玉潔往前湊了一步，小慧的死狀很難看，臉上都是血，腮幫子被刀子刺穿，眼珠子凸出瞪著，致命的傷口是心口上插著的一把三棱軍刺，張玉潔眼淚吧嗒吧嗒的落，身子顫抖。

    賀東在後麵摟住她的肩膀，“別看了。”

    張玉潔轉過身擦去眼淚，三棱軍刺是小辮子的，平常見他拿著玩耍過，小慧一定是不聽話，一定是又喊又叫才會被殺死的，“走吧。”

    兩個人出了零點迪廳，魯州市委副書記、市長徐雪峰，市公安局局長陸天明等一眾領導來了，陪同而來的還有魯州電視台新聞三十分的主持人董娜，五六台攝像機爭相拍攝，董娜標準的普通話對著鏡頭道：“在魯州市委牽頭，市公安局采取果斷行動，又成功打掉一處拐賣婦女的窩點，下麵我們采訪一下徐市長，徐市長您好，對於這次嚴打，接下來還有什麽重拳出擊沒有？您個人有什麽看法？”

    徐市長滿臉愁容，二八分頭淩亂，看上去十分的滄桑頹廢，“這些天啊，我都沒有睡好。治安、經濟是我考慮的最多的問題，對於這次嚴打，我想說這不是一次簡單的活動，在以後的魯州，將是一種常態，魯州的問題太多了，老百姓怨聲載道，治安問題是首位要解決的問題，我們的力度還不夠啊！對於違法犯罪分子，一定要嚴厲打擊，不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一旦發現，絕不放過，還魯州人民一片晴朗的天。”

    徐市長稍稍點頭，董娜立刻明白，將話筒拿走，轉向鏡頭，“恩，剛才徐市長說了，力度還不夠，從這一點能夠看出，魯州市委、市公安局嚴厲執行‘掃黃打非’的決心，接下來還有什麽大的動作，魯州電視台將跟蹤報道。”

    攝像頭關閉，董娜對跟在徐市長身後的工作人員點點頭，意思是拍攝可以結束了。

    徐市長朝董娜伸手一握，“小董啊，這麽晚還打擾你們，作為一線新聞工作者，你們辛苦了。”

    董娜笑道：“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工作，徐市長也要注意身體，整個魯州的發展還要看您呢。”忽然間，董娜感受到徐市長拇指在手背上似有似無的摸了一下，在看徐市長那微笑的眼神似乎會說話一般，心裏一顫，心亂如麻。

    “小董啊，你在電視台工作有幾年了吧，市委一直在考察你，決定給你加加擔子，你有沒有信心啊？”徐市長依舊握著董娜的手說。

    董娜說：“徐市長，我挺喜歡現在的工作的……”說完這一句，便看見魯州市電視台新聞組的組長朝她使眼色，連忙又道：“我時刻準備著，黨一句話，指哪打那！”

    徐市長很滿意的點點頭，“很好，這就要過年了，根據你的表現，市委到時候在安排你的具體職務。”他故意湊到董娜耳邊哈著熱氣，“我估計宣傳部科級幹部問題不大。”

    火辣辣的熱氣令董娜汗毛都豎了起來，下意識的後退一步，也鬆開了徐市長的手。

    徐市長談笑自若，對身後的陸天明道：“陸局長，市委關於‘掃黃打非’的精神，要貫徹到底，零點迪廳背後是否有組織犯罪，一定要查清楚，順藤摸瓜，爭取再立大功。”說完和陸天明用力的握了下手，便離開了，具體是什麽案子，案件進展的情況，偵破的進度等等，自然不是市長大人考慮的問題，坐上豐田考斯特走了，幾個工作人員思考著這段時間徐市長太過勞累了，是不是弄點長白山野山參補補呢……

    徐市長最貼近的一個工作人員暗想，弄下小董比吃什麽都強。

    市委的領導離開後，陸天明掌管大局，拍拍張玉潔的肩膀，“你辛苦了。”很簡單的一句話，張玉潔心裏熱乎乎的，“這是我的工作，這是我責任。”

    陸天明又看看賀東，丁猛在他身後耳語幾句，陸天明若有所思的點頭，“聽說你也是部隊下來的，想不想當警察。”

    陸天明和別的領導不太一樣，看著他心裏總覺得很踏實，賀東心中的一團火在燒，“要是組織有需要，我義無反顧。”

    丁猛在後麵取笑道：“你拉倒吧，當警察是要考公務員的，最低大學專科，你啥文憑啊？高中畢業證有不？”

    賀東沒有說話，陸天明看著賀東的眼神，“你戾氣太重，有時間回學校多讀書，讀好書。”說完便轉身領著人去勘查現場，丁猛連忙在後麵跟著，臨走時說：“你小子有戲，陸局一句話起碼給你弄個事業編啥的。先回市局錄口供，把你知道都說出來，另外這幾天你去了什麽地方，也說出來，那啥，這樣吧，你等著我，我親自問你。”

    當今社會，賀東也不能免俗，公務員他不敢奢望，要是弄個事業編製的警察也很風光，起碼比火鍋店小老板要強不少。更加重要的是，賀東是真心喜歡張玉潔，但是兩個人的社會地位有些差距，這是個講究門當戶對的時代，地位差距大了，一切都是扯淡。

    在市局並沒有待多久，賀東腰間傷口再次破開，傷口處有些發炎，治療刻不容緩，第二天天剛剛亮，賀東就被送往了魯州市立醫院，最好的外科手術醫生親自給他做手術縫製傷口。

    賀東入院的消息在魯州傳開了，第一個過來探望的是李唯，賀東已經知道火鍋店的房東是李唯，想起低廉的租金，心中不免有愧，現在李唯又投資火鍋店的二次裝修，很明顯的要入股火鍋店，賀東不答應都不行，她對賀東越好，賀東心裏越刻意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病房無人，李唯伸手給賀東按摩手腳，偏偏這時候張玉潔風風火火的跑了進來，看見這一幕，喜悅的麵孔瞬間冷了下來，手裏還提著愛心保溫壺，裏麵肯定煲了一鍋好湯。李唯笑著站了起來，“我先走了，那啥，傷好了就快點出院，家裏人都等著呢。”

    “呃恩，好。”賀東吱了一聲。

    李唯走後，張玉潔坐下審問起來，“你可以啊，這才幾天，就和她勾搭上了，說進展到什麽地步了？拉手親嘴還是上過床了。”

    賀東咳嗽一聲，“你說啥呢，不過是普通朋友。”

    “切，唬誰啊，‘家裏人都等著呢’。”張玉潔學著李唯的強調道：“都家裏人了，還普通朋友？當我不存在啊。”

    賀東索性不解釋，越描越黑，“我餓了。”

    “活該，餓著吧你。”張玉潔打開愛心飯盒，裏麵飄來陣陣雞湯香味，張玉潔的手藝比賈冰冰強了不知道多少倍，拿筷子夾了一塊雞肉塞進自己嘴裏，“真好吃。”

    賀東咽著口水，“玉潔，別鬧。”

    “誰鬧了，這本來就是給我自己補的。”張玉潔成心氣賀東，吧唧著小嘴。

    “哎喲，哎喲，疼死我了。”賀東伸手捂著腰肋，額頭虛汗直冒，滿臉痛苦，看上去不像假的。

    張玉潔連忙放下飯盒，“我去叫醫生。”出去叫來醫生，便看見賀東抱著空空的飯盒舔著油乎乎的嘴唇。

    “賀東！你氣死我了，哼。”張玉潔一跺腳走了。

    沒過多久，趙岩領著一幫道上的朋友來了，提著腦白金、腎白金、初元營養品之類的，七八個黑衣漢子在病房裏麵吞雲吐霧，罵罵咧咧的，小護士看見了也不敢阻止。

    趙岩走後，李唯的妹妹李蕊一幫女孩也來了，都是雪佛蘭車友會的，會長任健棋等幾個女孩子提著幾兜子水果，說等賀東傷好了一起拚酒。

    這邊其樂融融，賈冰冰卻不好過，甚至可以說如履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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