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隨著馬丁的一聲令下，萊奧納多靠緊了他身後的牆壁，他偏過頭，咬著他的後牙槽以至於腮幫子都鼓了起來，神色緊張，眼神死死的盯向他的身側的門。

    下一秒，門被人推開，在這個破舊的天台上，顯然要打開這個鏽跡斑斑的鐵門得費點力氣。然而，裏麵的人將門打開後，卻沒有立刻走出來，他藏在陰影裏，像是在猶豫什麽。

    直到萊奧納多看見那人的一條腿跨過門檻，他用盡渾身的力氣，帶著熊熊燃燒的憤怒，猛地將那人狠狠的撞在了門框上，伴隨著身體砸向金屬物的沉重的聲響，那人也不由得發出吃痛的一聲悶哼，緊接著，萊奧納多喘著粗氣，舉起拳頭，朝那人臉上用力的揮去。

    “cut——”馬丁看著顯示器裏的畫麵，他緩緩的搖了搖頭，“你們也來看一看，我還是覺得畫麵上有些問題——”

    萊奧納多和亞曆克斯並肩來到馬丁身後，他們俯下.身看著顯示器裏的回放，先是亞曆克斯邁出的腳步的特寫，緊接著，早就站在一旁守株待兔的萊奧納多就朝著他衝了過來，在這裏，亞曆克斯不由得笑了笑，而後道了一聲抱歉，因為畫麵裏他被萊奧納多撞到門框上時，忍不住張大嘴巴翻了個白眼，而那個白眼是真的有些搞笑，看上去有些傻，讓人一看就出戲了。

    萊奧納多伸手拍了拍亞曆克斯的肩膀：“該說抱歉的是我——”亞曆克斯會做出那樣的表情，可見他被撞的時候是真的很痛，以至於有些無法控製，但是為了電影的效果，萊奧納多恐怕沒辦法放輕他的力氣。

    馬丁無奈的挑了挑眉，看向他手下兩個關注點漸漸走偏了的男演員，觸碰到馬丁的目光，亞曆克斯心虛的摸了摸鼻子：“對，我也確實覺得畫麵上有些問題，也許我們該移到外麵來打鬥，剛剛拍攝的顯得有些狹窄，以至於萊奧他揮拳的動作不夠凶狠……”

    “這正是我想的。”馬丁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胳膊，順便吩咐在場的工作人員重新調整機位，接著馬丁直接向攝像師說起了他就在一秒前新構思出來的他想要的鏡頭。

    這相當於有了個簡短的休息，亞曆克斯感受到這也許是馬丁對他的無言的體貼，畢竟剛剛那個鏡頭他們已經換了好幾種方式去拍了，而他被萊奧納多也撞了起碼有……亞曆克斯數都懶得去數了，總之他現在就算隻是呼吸，都感到背後一片火辣辣的疼。

    “嘿，你還好嗎？”在這休息的空擋，萊奧納多對亞曆克斯道，“事實上，我也覺得我有幾次太用力了——”

    “不，這沒什麽。”亞曆克斯笑了笑，隨後他帶一點戲謔道，“你不用感到抱歉，萊奧，反正再過兩場戲我就要把你一槍爆.頭了。”說完，亞曆克斯做了個射擊的姿勢。

    萊奧納多回了個討人厭的鬼臉。

    實際上，在正式開拍後的三天內，兩人一直都是這麽幼稚又火藥味十足的相處，不光是兩人一較高下的演員自尊心在作祟，還有就是這樣的狀態能夠幫助他們更好的入戲。

    亞曆克斯反複讀過好幾遍劇本，他扮演的科林在年幼的時候就被黑.幫頭子弗蘭克精心培養，把他送入警校，直到科林畢竟，成為州警.察局的警.察，而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聽命於弗蘭克，滲透其在警局的勢力。

    與此相反，萊奧納多扮演的比利，他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混亂的街區，他的父親和親戚，都是些犯罪分子，可他是真心想要擺脫這樣的出生，他想要成為警.察，可惜他使手段偽造自己的簡曆最終還是被發現，倘若他要想順利的成為警.察，他就隻有幫助警方成為他們的臥底，但是為了保密，他的身份從頭到尾就隻有兩位交代他任務的警官知道。

    於是兩個都各自都背負著沉重的秘密踽踽獨行了多年，科林野心勃勃，他在警局破獲了多起案子，一方麵是為了幫助弗蘭克鏟除異己，一方麵也是為了令他升職以後獲得更多的權力幫助弗蘭克更好的鋪路。

    而比利被刪除了他在警校的檔案後，為了能夠成功的打入弗蘭克所統領的黑幫內部，他過上了他最為厭惡的街頭混混的日子，每天打架、惹事甚至販毒，所有人都對他失望，就連他自己也是，比利開始感到迷茫，因為他是個警.察的秘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隻有每天能在鏡子裏對自己說，久而久之，比利甚至在夢裏都不會再說他其實是個警.察的話。

    同樣的，一直呆在警.局裏成為警司的科林，他似乎也不再記得自己的出生，他希望自己能是個警察，而也已經在警局培養了自己勢力的科林，最終決定掙脫弗蘭克對他的擺布。

    馬丁決定在南波士頓的天台上，先拍攝兩人都已經知曉了對方的身份的這幾幕對峙。在最後，比利發現了科林是內奸，他還握有錄音證據，然而他沒有第一時間公開的原因，是因為他害怕他的檔案被科林刪除，這樣他就永遠是一個黑幫分子，他還是會被警局通緝，所以兩人最後來到這兒。

    “yourat*！”比利一個肘擊，被擊中太陽穴的科林應聲倒下，腥紅的鼻血滴在天台黑漆漆的柏油地上，比利當即將還未來得及站起來的科林狠狠的壓住，他從前者身上翻出他的手銬，盡管這麽多年過去了，可是這個當初最的將科林銬住，他用槍抵著科林腦袋，“你他媽說什麽？給我錢？huh？你以為我叫你過來就是為了錢？go*yourself——”

    肚子上又重重的挨了一腳，科林忍住被揣的疼痛，以及想要嘔吐的生理性反應，以至於脖頸都憋得通紅，他不住的咳嗽著，在此刻做最後一點掙紮，他說：“我也是臥底，卡斯特羅是我的線人，他為我工作……”

    比利像是聽見了天大的笑話，他接連罵著髒話：“你有證據嗎？你能證明嗎？不，是我有證據，我握著你和弗蘭克那一盤錄音帶——我要逮捕你，我他媽的不管任何理由，我現在就是要逮捕你！”

    說完，比利一把將科林拽起來，後者踉踉蹌蹌的被推著走，而他看著激動的比利，最終不能坐以待斃，他說出了最讓比利恐慌的那句話：“我刪除了你的檔案——”

    比利一把將科林推到牆上抵著，他舉起槍，眼底滿是血絲：“你說什麽？”

    科林抬高了下巴，他滿臉的血汙，帶一點挑釁的笑：“繼續呀？幹掉警察，看看會怎麽樣？我們兩個隻有一個是警察——”科林提高了音量，“我是馬薩諸塞州警官，而你他媽的算什麽？”

    “shutup——”比利顫抖著，高聲的，像是要把人的耳朵都震聾的音量，他像頭牛一樣喘著粗氣，帶著不甘和悲憤，“我殺了你，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然而那把槍抵住了科林的眉心，卻最終沒有扣下扳機，科林帶著放低了聲音：“所以你冷靜下來了？”科林深吸了一口氣，“我想你該知道——是我，是我最終聯係了你，我們合作，完成了最後的行動。”

    “也是我——開槍殺死了弗蘭克。”科林靜靜的看著比利，有一種詭異的解脫後的疲憊。

    比利笑了起來，那發狂的笑容卻很是慎人，他那把搶再次死死的抵住了比利的腦袋：“所以呢？你他媽的是想要告訴我——你改邪歸正，你他媽的是個好人——”

    “cut——”

    馬丁看向兩個小夥子，不由得笑著鼓起掌來，口中不住道：“good，來看看你們自己，孩子們。”

    萊奧納多鬆開了抵著亞曆克斯腦袋的槍，後者不由得用手去揉了揉，雖然不是真.槍，但這個仿真.槍和真.槍無論在外觀上還是手感幾乎都沒什麽不同，以至於亞曆克斯每次被萊奧納多抵著，就像是有把小榔頭在砸他腦袋似的，那暈乎乎的，加上他幾場戲又隻是挨打的分，但好在亞曆克斯比最開始已經習慣了不少，所以他隻是稍微休息了幾秒，就走到馬丁麵前，看他們剛剛拍攝的效果。

    亞曆克斯覺得這確實是效果最好的一次，不論是畫麵，還是兩人的節奏感，但是又不至於火候太過，萊奧納多是知道自己這個毛病的，不少影評人總就是譏諷他恨不得湧上全身的力氣來演戲，而在這樣的對比下，亞曆克斯又會顯得太過冷靜和內斂，總之，最後這一條是達到了完美的平衡。

    萊奧納多突然扭過頭來，對著專心看著自己表現的亞曆克斯道：“我喜歡你這個眼神，那很漂亮……”亞曆克斯注意到那是他挑釁著說刪掉了比利檔案的那一幕，“要不是你糊了一臉的血漿，我恐怕當時就要忍不住親下去了。”

    經過了這幾場戲，萊奧納多確實有些對亞曆克斯刮目相看的意思，《無間行者》的劇本是先送到他這兒來的，所以他一看就知道他要演比利，不光是因為他的戲份多更容易出彩，也是因為人物的性格問題，激烈的表達有時候更能直接給人刺激，留下更深的影響，而相較於比利，科林這個角色就顯得內斂許多，而且許多的內心戲是需要後期通過蒙太奇鏡頭來表達給觀眾們知道的，這就加深了演員們在表演時的壓力。

    而亞曆克斯一開始確實有些磕磕絆絆的，主要是因為他不了解導演馬丁的風格，不能很好的融入，在這裏，幾乎已經成為了馬丁的禦用演員的萊奧納多，就像個作弊的學生了，所以他還是去點播了亞曆克斯幾句，但是沒想到就是隻憑那幾句話，以及短短十分鍾的調整，再次開拍時，亞曆克斯就像是換了一個人，萊奧納多也是被人稱之為“天才”的演員，而現在，他終於知道當初他在拍攝時，其他演員對他的感受了，就像此刻他對亞曆克斯的感受一樣。

    經過這些天的相處，亞曆克斯也對萊奧納多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他知道這個風靡萬千的少女有時候幼稚到了一種讓人哭笑不得程度，所以麵對這個直男的調戲，亞曆克斯挑挑眉：“所以你是在暗示我什麽，一個吻，huh？”

    說完，亞曆克斯就往自己的臉上抹了一把，那上麵滿是經過了特效化妝的糖漿，接著往萊奧臉上一拍，也算是還給他這幾天來對自己的飽以老拳，而萊奧納多還打算說句什麽，他張開口，動作很快以至於就有些找不到準頭的亞曆克斯，就好好的讓萊奧嚐了嚐那沾滿了灰色的糖漿的味道。

    “嘿——”不由得在原地呸呸了幾聲，萊奧看著已經若無其事的走遠的亞曆克斯，一邊吼著一邊追了上去，“看樣子你比我想象的肮髒許多——”

    亞曆克斯回頭做了個挑釁的表情。

    於是現場不由得陷入了一陣騷亂，主要是工作人員們忙著躲避這兩個男演員幼稚得就像是高中生的打鬧，馬丁停下了和剛巧因為轉機，而不得不在波士頓呆上一天，就順便過片場來看看的製片人的談話，帶著些無奈的表情：“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們簡直比我還沒上學的孫子還要煩人——”

    ~

    亞曆克斯停下了和萊奧納多的打鬧，主要是後者得給他的女孩兒回個電話，向著製片人走去，其實這個製片人亞曆克斯很熟悉了，就是和娜塔莎一起監製了《公爵夫人》的茱莉。

    亞曆克斯咧著嘴就想衝過去對這位女士來個擁抱，後者慌忙要躲開：“別，別親愛的——你現在身上髒得可不能看……”

    “——”亞曆克斯露出無奈的表情。

    “該死的，又是這個眼神——好吧，我投降了。”茱莉不得不上前給了亞曆克斯一個擁抱，不過後者也很小心虛環著，不讓他身上的妝弄髒了茱莉的衣服。

    茱莉看了眼亞曆克斯：“總之，你確實是強壯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但是看著你剛剛和萊奧的遊戲，我覺得應該是妝容的問題——”

    一來就被茱莉吐槽，亞曆克斯笑著道：“親愛的，總之你可一點也沒變。”

    “嗯哼。”茱莉露出她那叫人熟悉的表情。

    其實亞曆克斯也是到後麵才知道，原來馬丁會下定決心打電話給她，是由於茱莉推薦了他的原因，其實這部電影最開始的製片人是布拉德皮特和詹妮弗安妮斯頓，但是顯然，在去年的《史密斯夫婦》上映後，已經和皮特分道揚鑣的詹妮弗也不會再製作同一個項目，同時也因為《無間行者》最終可不一定能賺錢，因為馬丁雖說這麽些年來已經適應了些許主流，會弄出一些適應商業化的東西，但他仍舊保留著他的本質，於是皮特就選擇了放棄，詹妮弗剛巧和茱莉是好友，後者表示了對這個項目的興趣，一拍即合，同時詹妮弗也會客串這部電影中的一個角色，那就是幫助萊奧納多的心理醫生，但那些都是在紐約的戲份，所以他們得結束了波士頓的戲份才能見麵。

    聊著聊著，茱莉突然間開口道：“對了，傑克已經到了——”

    傑克尼科爾森，他先後獲得12次奧斯卡提名，兩個最佳男主角，一個最佳男配角，並且《帝國》雜誌還將他列入了當代100名傑出影星，這無疑是個非常棒的藝術家。

    亞曆克斯也許知道茱莉會提上這麽一句的原因，因為亞曆克斯也從別的地方那兒聽說了傑克在開拍前對於亞曆克斯有過懷疑，畢竟傑克的性格就是如此，他豪爽也直接，加上亞曆克斯剛剛才演了一部被影評人批的一無是處的爛片，就算他的票房大賣又如何，在這些奧斯卡影帝麵前根本不夠看的。

    終於結束了在天台的拍攝，亞曆克斯他們轉移到了晚上要進行拍攝的一個倉庫內。尼科爾森已經等在那兒了，他先和馬丁打過招呼，接著是萊奧納多，最後是亞曆克斯，他伸出手：“嗨，男孩兒。”

    亞曆克斯握上去，他感受到那雙手的力量：“嗨，真高興見到你，傑克——”(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