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帶女孩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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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撐起疲軟的步子追著眼前的人,孤注一擲地蹦到對方背上,勒住對方的脖子,使出全部力氣,把自己緊緊的靠在對方的背上,一開始陌生的觸感讓他心慌,但不像對別人一樣厭惡,結實的脊背,讓他想起了書裏的大力士,誰要能被他保護,連最可怕的女巫都不敢欺負。
他勒得更緊了,就像還未夠十個月的胎兒,死死地吸附在母親子宮裏一樣,恨不能血肉相連,骨血相溶。
袁成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想甩開對方,卻發現對方就像生在他背上似的,用再大的力氣也紋絲不動。他左右搖晃身體,想把對方甩下來,但對方就像生根在他背上的樹一樣,如果把人拽下來,也得傷到他自己。
他還沒到跟對方兩敗俱傷的地步,他更恨的是甘茜。看到牆壁突出的棱角,他眼底閃過凶光。
就在他要把背上的人壓向牆角的時候,脖子忽然傳來濕潤的感覺。下雨了,他抬起眼,萬裏的晴空,隻有背上的人不停得抽搐,脖子上的水越來越多,就像一條默默流淌的河,他聽不到對方的哭聲,這讓他有些懷疑脖子上的是不是口水。
“別哭了!”他恐嚇道。
身上的抽搐停了,卻像大河壓抑成小溪一樣,小幅度地抖著,兩行水沿著脖子低到地上,啪嗒啪嗒。
一瞬間,袁成以為背上背著的是個女孩。他實在想不到,市長那樣精明的人,怎麽會有這種懦弱的兒子。他想起對方那張像女孩的臉,腦海裏忽然躥過一個念頭,“你讓我丟過一個女孩,就要還我一個女孩。如果你願意被我當女孩養著,我就帶你走。”
如果對方有一刻的猶豫,他就取消這個約定,但對方隻是愣了一下,就在他脖子旁邊急切的點頭。
等他背著人走了兩步,對方還毫無所覺地點著頭。
他試著把對方放下來,對方的手緊了一下,慢慢鬆開,站在地上,恐懼又哀求地望著他。
他還是做不到對李納多和顏悅色,轉身就往前走。他心裏對這結果還是滿意的,李納多在他眼皮子底下,隻要有點想對付他的苗頭,就能被他察覺。
李納多回頭看了一眼他的家,那張紫紅的臉上瞪出來的眼睛望進了他心裏,好像開啟了他骨血裏的什麽,他脊背汗毛豎起,打了一個哆嗦,那種感覺就消散了。
他追著袁成,想起那種感覺又回頭看了一眼,腳下踩錯了樓梯,他滾了下去。
樓上的動靜驚動了袁成,他一回頭,就看到樓梯轉彎處蜷縮的一團,低低的像小獸一樣的嗚咽聲在喚著他,他看著那雙布滿眼淚的雙眼,心中騰起一股快活,他衝著鼻青臉腫的李納多露出第一個笑。
李納多抽泣的聲音停了,他在那張笑臉裏看到了太多東西,有些令他害怕,有些卻令他覺得雀躍。對方並沒有扭過臉,一直望著他,他受到了鼓勵,身上的傷好像也不疼了,他爬起來,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他害怕對方嫌棄他走的慢,頭上的血也來不及擦,急忙挪著豆芽般軟掉的細腿往前追。對方的衣服白得像一顆顏色珍稀的石頭,他看著自己出了手汗,又沾滿血汙的手,羞紅了臉,他想往衣服上擦擦,卻發現更讓他尷尬的事情,他的衣服比他的手還要髒。他掀開衣服,露出幹瘦的肚皮,青青紫紫的淤青看起來髒兮兮的,但其實是幹淨的,他把手往上麵擦了擦,直到肚皮上再沒有一塊幹淨地方,才顫抖地伸出手去碰那片白。
可他失望了,這個世界的那片白,不像他想象的白石頭是不動的,而是像爸爸形容的雲一樣,你在原地停一會,它就不見了。
他的眼淚又要下來了,他一委屈就要哭鼻子,但今天是他流淚最多的時候。他不是每次都哭出來的,因為隻要他眼圈一紅,他想要的就會到他眼前,他討厭的就會再也看不見。但今天哄著他的人都不見了,隻有一個很好看卻很不喜歡他的哥哥,他不喜歡自己,他心裏很清楚。
這讓他更想哭了。
忽然一道聲音打斷了他不停的掉落的眼淚。
“快點下來,別讓我看到你哭了,不然……”
他的眼睛像個水龍頭一樣,瞬間停了水,他胡亂擦掉臉上的淚,嗚啊地應著樓下的人,恐懼地看著剛摔過他的樓梯,咬緊唇,一瘸一拐地往下跳。
袁成帶著李納多住進了日租房,找到房東,續了幾個月的約。
袁成上一輩子的影帝之路就是從這個房間開始的,上輩子影帝快成了他的心魔,可惜到最後被甘茜設計進了監獄,到死也沒能真正地做一回影帝,上輩子的遺憾,他這輩子一定要實現。
這輩子他的願望不是成為影帝那麽簡單了,他要成為最年輕的影帝。
最年輕的影帝26歲,他算了算,還有8年。
影帝不好拿,劇本,演技,同組演員,缺一不可,就算他有實力,但運氣這東西,不好說,不然上輩子也不會陪跑好幾年。
眼下有一個入圍最佳新人的機會,也是他接的第一部劇。按上輩子的記憶,那條短信也該來了。
手機滴答一聲,他想到那個事多卻仗義的經紀人,笑了。
經紀人喜歡人家叫他華姐,他不娘,是被七個姐姐帶大的,覺得姐姐就是保護人的稱呼,就讓手下的藝人管他叫華姐。他剛入城的那天,滿臉煞氣的,不知怎麽對了華姐的胃口,把他給簽下來了。他租房子的錢也是提前支了工資。後來他才知道,當時自己雙目赤紅,怒發衝冠,人見人躲的模樣,非常適合一部劇裏複仇的男二號。
也是這部劇讓他衝擊了影帝,他格外看重,去商場買了一身西裝,順便捎了好幾套小姑娘的花裙。
點綴著大大的,通紅通紅的,豔俗的花裙子,掛在衣架上。李納多穿著小內褲,就像良家女看嫖客一樣,恐懼又不可抗拒地看著那條裙子,他雖然小,但基本的審美還是有的,這讓他加深了對這條裙子的恐懼,他們學校的校花都沒能讓這種裙子起死回生,反而成了一隻土孔雀。他穿上會多可怕啊,要是把哥哥嚇走了怎麽辦,哥哥本來就不喜歡他,這下隻會更討厭他。
他絕望的眼淚又要下來了,袁成本來不想管他,但看到對方臉上的痛苦,他忽然有了興趣,拿起那條裙子,“穿上它。”
李納多哀求,哭泣,都打動不了袁成的鐵石心腸,甚至對方還有點樂在其中,他似乎也看出了這點,認命地接過裙子,抖著手穿起來。
當他穿好的時候,臉色更白,就像撲了一層粉,臉頰帶著羞紅,比塗了胭脂更自然,眼睛因為眼淚變得更加明亮。袁成把他推到鏡子前,他顫抖地看了一眼,哀叫了一聲,猛地閉上眼,咬著唇,流下了屈辱的淚水。
袁成看著鏡子裏的人,眼底閃過驚豔,就算是穿起女裝,也毫無違和感,那種俗豔讓他穿出一張張揚的美,又因為相貌的青澀,像個早熟的半紅蘋果,透著一種少女的豔色,這種顏色在新生代童星裏也是拔尖的。
就在李納多羞憤欲死的時候,一隻手放在他的頭頂,不停擺弄他的頭發,他能感覺出對方在紮起他的頭發。
這是對方第一次主動碰觸自己,李納多心裏的委屈忽然就淡了,如果這樣能讓他喜歡自己一點,那他願意每天都穿裙子,他甚至對神仙許願,每天都能穿裙子。
當他看到自己頭頂兩個衝天椒,心裏又開始後悔起來。
紮小辮就罷了,怎麽還是這種。
這種都不流行了,他雖然不跟別人玩,也知道小姑娘都不紮這種了,嫌土。
袁成不以小辮決定手藝的好壞,看到李納多眼底的哀怨,他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
李納多委屈的是,對方擺弄完他,又開始把他當成空氣,他以前很喜歡別人這樣對他,這讓他覺得空氣都輕了起來,但被這個哥哥這樣忽視,他卻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袁成對於家裏多出的人,視而不見。除了桌上的飯多了一份,地上多了一卷涼席,別的跟平時沒有變化,他不跟他說話,不跟他對視,就好像他們是兩個世界,隻在生理需求上才不得不接觸。
李納多睡著涼席,總覺得有蟲子爬上他的脖子,馬上就要鑽進他耳朵,這讓他恐懼到極點。
袁成睡到半夜,朦朦朧朧發現有人往他床上爬,“甘茜,小聲點,別吵到孩子。”
說完他忽然反應過來,他回到了十八歲,而甘茜是他最大的仇人,他猛地扭住對方的胳膊,拿床頭燈照在對方臉上。
一張青紫的小臉被燈印得像鬼一樣,他皺起眉,“你做什麽?”
李納多用一種渴望的眼神,看看他,又看看床。
“你想睡床?”
李納多忙不迭點頭,忽然耳朵有點癢,他掏掏耳朵,打了個冷戰。
“滾下去。”袁成想起甘茜的時候,是心情最不好的時候,尤其會讓他想起李納多的罪行。
李納多看他眼底充血,嚇得跳下床,飛快地躺在涼席上。
燈滅了,袁成又夢到甘茜陰魂不散地想爬他的床,還恬不知恥地爬了好幾次,直到他一腳把她踹下去,喊了一聲“不睡就滾”。
第二天起來,袁成看到涼席空了,門栓好好的,他在屋裏轉了一圈,目光定在衣櫃上。
打開櫃子,一個眼底發黑的小孩正抱著腿蜷在裏麵,一些衣服鋪在他下麵,就像鳥巢一樣,窩出一個圓圓的凹處,上麵躺著一個雙臂抱膝的蛋。(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