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21|城

字數:4998   加入書籤

A+A-




    白色的實驗室此時和往常的清冷不同,擠滿了人群,卻不敢出聲,隻圍在那具躺在冰棺之內身體的邊上,不敢靠近,噤若寒蟬。

    紅色鳶尾花的長發垂在她的身後,驕傲又美麗的麵容此時卻沒了往日的孤高和傲慢,隻是緊緊地閉著眼睛,玫瑰棕色的眼影也黯淡了許多,沒有了那雙犀利深邃的眼神,它看起來很普通。

    她就那麽睡在那裏,像是等待吻醒的公主。

    可惜公主沒有她那麽傲慢,也沒有她那麽僵硬,畢竟她的臉實在不像是普通地安眠。

    這裏多是穿著白大褂的研究人員,帶著厚重的眼睛和古樸的研究手冊,神情嚴肅卻又束手無策。

    旁邊站著一名年輕的軍官,臉色非常蒼白,頭上纏著厚厚的布條,他緊緊皺著眉頭,眼神裏充滿了焦急憂慮,這裏的研究人員多半擔憂的是病狀的複雜,隻是他擔憂的是女將的安慰。

    “希爾大人,稍安勿躁。”

    一個溫和的男聲傳來,那是研究所最年輕的研究人員,喚作赫伯特,眼睛是蔚藍色的,長相也十分英俊溫柔,是難得的青年天才。

    希爾搖了搖頭,神色凝重,原本重傷在身僥幸撿回一命的他始終不肯離開女將的身側,已經在這裏守候了許久。

    赫伯特也難過地垂下了眼眸,看起來似乎很束手無策的樣子,安慰著。

    “希爾大人,聯盟現在也需要您,女將這邊……我們會竭盡我們的所能。”

    希爾眼中晶瑩閃過,眼神是說不出的哀傷痛苦,“……如果……如果我當時守在她的身邊,女將大人也許不會……”

    赫伯特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一定是人魚的陰謀,我們至今還沒查明到底是哪裏出了差錯,所以希爾大人不必過於自責。”

    希爾嘴唇翕動了兩下,回憶起之前看到的金發男人,神情僵了僵,監控器裏最後傳來的的確是這個金發男人變成人魚形態的模樣。

    可是女將的病發時,那個金發男人明明就在他的身邊,他實在是想不懂到底那個金發男人是怎麽害得女將大人,但如果不是他那還能是誰呢?

    他剛抬頭想要說出這個疑惑,通訊器卻“叮”得響了起來。

    整個研究所都把目光轉向希爾身邊。

    希爾打開通訊器,一個威嚴低沉的男聲緩緩傳了出來。

    “還沒有進展嗎?”

    希爾垂下眼眸:“是的……上將大人。”

    “好的,你做的很好,孩子,不必過於自責。”

    上將沒有歎氣,隻是安撫了兩句,他猶疑了兩下,又喊道。

    “博士長在嗎?”

    一位年邁的白發老者走了過來,對著虛無的通訊器鞠了一躬,聲音有些顫抖和發虛了:“在的,上將大人。”

    “如果三日之內,還沒有解決女將的病症……那就執行征伐計劃吧。”

    研究室一時表情都有些凝固,老者苦笑了笑,又鞠了一躬道:“好的,上將大人。”

    隨著這一聲落下,上將聲音有些疲憊地關閉了通訊器。

    棕發藍眼的年輕研究員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博士長,然後頓了頓,向外走了出去。

    研究室很大,每一位研究人員都是聯盟內在人魚學上拔尖兒的人物,研究室錯綜複雜,還有很多通徑和秘密實驗室。

    赫伯特摘下臉上的金邊眼睛,隨手架在襯衫領口處。

    他走的速度不快,偶爾還會遇到幾個同事,他麵不改色地問好,隻宣稱自己去一套研究室翻看典籍。

    這一切都看起來完美無缺,他緩緩地走進存放典籍的研究室,然後在確保四下無人後打開了地下室。

    地下室的門是他無意中發現的,而裏麵也藏著……不可思議的東西。

    一層層的階梯在他麵前鋪展開,他做得很小心,又把機關掰了回去,然後再順著即將關上的小口鑽了進去。

    裏麵並不寬闊,通道隻能允許一個人通過,然而往下走了一會兒就好多了,是一個普通規模的實驗室。

    但是和別的地方不同,這裏大部分的地方都被一個巨大的水箱占領了。

    而巨大透明的水箱之內,有一抹淡淡的白色停在最下麵。

    聽到來人的步伐,那抹白色動了動,輕快的尾巴尖兒點著水轉了幾個弧度就來到了赫伯特的麵前。

    如果研究室的人員在此一定會震驚的,亞瑟號稱是聯盟唯一一條雄性白鱗種的說法在這裏馬上會被推翻,因為在這個水箱之內的……也是一條真真正正的雄性白鱗種。

    但是與已經成年並且強壯的亞瑟不同,遊到透明玻璃箱邊緣的白尾人魚還是個少年,看起來有些纖細。

    白金色的頭發並不像亞瑟那麽長,隻到他的肩部,但即使是少年的容貌也已經能夠照亮這一室的光輝,精致的五官在水的柔光之下顯得更加完美。

    白鱗種宛如神親手造就,總是完美得讓人質疑自己從前看到的一切。

    “嘿——”

    他探出了一個頭,微微歪著看著赫伯特。

    “是你啊。”

    看見少年的赫伯特眼睛倏地一亮,神情也忍不住激動起來,身為人魚研究員的他自然清楚地明白人魚擁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他還是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

    少年也沒有反應,隻是衝他笑了笑,雪翠色的眼眸裏泛著狡黠又靈動的微光。

    “你……你知道一個人在……”

    他把女將的病症描述了一遍,然後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這的確……是你們的能力吧?”

    少年挑了挑眉,無奈地聳了聳肩:“嗯……是啊,我原本也有那種能力的,可惜——”

    他伸出了一隻手,那支白皙纖長的手臂上帶著一個小小的金屬質地的圓環。

    他又有些狡黠地潑了對方一身,赫伯特卻也不惱,隻是有些苦惱又要去換一件衣服。

    漂亮的白鱗種少年又歪著頭打量了一會兒青年,撒嬌地摟住對方的脖子。

    “快帶我出去吧……”

    他的聲音輕柔,笑容又天真,讓人不忍拒絕。

    赫伯特眼神有些癡迷地看著他,然後忍不住也反手抱住他。

    “我會……我會盡快救你出去的。”

    白尾的人魚笑了笑,眼瞼卻垂了下來,但是聲音卻放得更加輕緩優美。

    “真感謝你啊……赫伯特。”

    ……

    而與之相反的深海,也有一條白鱗種在沉睡著,剛轉換形態的裴言很容易入睡,在睡眠中身體會愈來愈適應深海的行動。

    比之一開始他還偶爾被海壓弄得偶爾會有些僵硬的身體,經過這幾天的鍛煉他已經適應多的。

    他的魚鱗也在變得益發堅固,在感受過亞瑟防衛狀態下的魚鱗硬度後他才發現剛開始的自己的確就像剛出生的人魚一樣柔軟。

    而在經曆那場地震之後,不知道為什麽裴言忽然覺得心神不寧起來,一種血統中與生俱來的東西在告訴他,那個地方藏著人魚族重要的東西。

    亞瑟也是在那場地震之後變得更加焦躁的,不過裴言感受得出來,亞瑟也在期待那個地方,於是他們從……漫無目的地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變成了有目標的旅程,然後在旅程中……做不可描述的事情。

    裴言這兩天很為亞瑟擔憂,畢竟亞瑟看起來並沒有好轉的跡象,在這兩天揣測之下他想起了父親的手劄,手劄中關於對孤血症的描述隻有這麽短短的三個字,他並不確定,但是好像也隻有這個能解釋。

    但是不知道到底什麽時候能夠恢複過來,這天睡前還在擔憂的裴言,在夢中被一個緊得讓他要窒息的擁抱弄醒了。

    “……亞,亞瑟?”

    他側過去看那人的輪廓,緊繃的弧度有些嚇人。

    一片沉默裏,對方卻隻是死死地抱著他,沒有說話。(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