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絕對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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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的時候嚴岩突然醒了,乍然睜開的眼睛暴出一點亮芒,渾身肌肉如同奔跑中的獵豹一樣賁起,兩手迅速伸到枕頭底下摸到手槍,姆指一撥就打了保險,身體靜臥不動,全身蓄勢待發!

    隨即便意識到壓醒自己的是李曉,身邊沒有敵情出現,自己也並沒有任何任務在身,才不覺啞然一笑後放鬆了身體,轉頭去瞅李曉。

    身邊的愛人跟自己一樣赤果著,黃色的皮膚比自己黃皮膚更白一些,它在微弱的燈光下閃著如同釉質的光彩,瞧在嚴岩眼裏時隻覺得連皮膚上生著的細小汗毛都誘人得很。

    用手撫過愛人光裸的背,滑到纖細卻雄勁有力的腰肢,再撫上圓翹的臀部,李曉這家夥看著削瘦,其實身材相當的好,就這樣仔細的摸著,似乎永遠也摸不夠。

    李曉睡得很沉,從一個小鎮居民被迫成長為一個優秀的民兵已經很不容易,還單槍匹馬的殺入基地來拯救自己,這樣的行動耗盡了他所有的體力。所以歡愛過後,那人睡得毫無防備。他的大半個身體都壓在自己身上,腿間柔軟的器物親密的貼著自己的腿側,讓嚴岩心裏覺得無比的幸福。

    都不知道有多少回,嚴岩一直在夢想這樣的場景出現:李曉終於接受了自己的感情,不因為這是不倫的男男之戀而排斥。然後兩人盡興歡愛一場之後,擁著自己的愛人沉沉睡去。

    少年時嚴岩便因為生長環境而早熟,那些年因為俗世所不容的感情一直上他惶恐著,一路坎坷的追逐著如同一張白紙樣的李曉。除了他自己,沒有人知道一邊要唾棄自己,一邊又控製不住的用眼光凝視著李曉是多麽的矛盾艱難。正因為如此,才更懂得珍惜,懂得這樣一份感覺來得有多少的不容易。

    現在,曾經無比憧憬的夢想已經實現,心底卻感覺不到當時畫出這出美好畫麵的滿足。因為末日就將要來臨,大家都沒有了明天!

    就是這個末日,破壞了嚴岩的一切向往。

    因為他期待和李曉永遠生活在一起,青年的時候盡情歡愛,中年的時候溫情嗬護,老年的時候相扶相持。等到大家都白發蒼蒼的時候,仍像年青時那般濃情蜜意,即便是因為瑣事而吵嘴,那種感覺也是甜蜜的。

    嚴岩還夢想著多存一點錢,這樣可以支付買房的首付。房子不必太大,六、七十個坪米就夠,屋外能有個略微寬大一點的院子。然後養隻狗,也許是兩隻,沒準領養一個孩子什麽的,一定要個可愛的女娃。而後等自己退了伍,一家三口領著狗,開著一輛二手車,車上裝著漁具和廚具,向著太陽出發,走到哪裏是哪裏,有水便釣魚,無水就席地而坐,擁著李曉看著女兒追逐著狗,如此人生便是圓滿!

    人的壽命是有限的,也許李曉先死,那麽自己不會追隨李曉而去。他會在李曉離開以後收起悲傷平靜的繼續生活,連李曉那一份都一起活著,百年之後再和李曉合葬在一起。如果自己不幸先離開,那麽他會在離開以前把這些對李曉說,也讓李曉這麽做,渡過一個完整的人生,自己將在不遠的地方等著他,一直等著他。

    而現在,一切都被末日的陰影所粉碎!歡愛可後嚴岩隻感覺到片刻的滿足,而後便是無盡的憤怒!

    他的夢想,他的人生,他好不容易得到的愛人,二十八天以後就什麽都不會剩下,這叫人情以何堪?

    嚴岩的剛直的下巴往上收縮,鷹樣的黑瞳在昏黃的床頭燈下不善的眯起。他不服,不甘心!

    末日怎麽了?末日就可以阻礙自己的生活?

    去你媽的!

    嚴岩露出一個白牙盡露的森然冷笑。不做抗爭,便不是他嚴岩!

    末日,你給爺等著!爺一定與你抗爭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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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眠的還有陶然。

    一向以知性女性麵目示人的女記者現在做著的事情極度不雅,她偷偷摸摸的在衣櫃裏到處翻找,氣怒於童曉亮家的髒亂和東西擺放的漫無條理。按理說,縫補用的針和線不是應該放在衣櫥裏嗎?為毛她找不著?還是童曉亮家因為是單親家庭隻有一個父親,所以是從來不縫補脫落的鈕扣的?

    最終沒找到針,陶然索性赤著足摸到廚房,提了把尖利的刀回來。她還就不信了,要戳破一樣東西非得用針?刀也可以!

    再回來時不禁倒吸了口氣,隻見楊誠端坐床上,一手舉著保險套,一手舉著針線盒:“你在找這個?”

    陶然幹笑:“你怎麽不多睡會兒?你正在生病,要多休息……”

    楊誠目光幽然的看著陶然,輕輕咳嗽著聲音緊繃:“你就那麽想被我傳染上t病毒,所以不惜一切手段?戳破保險套,你真想得出來!陶陶,你的高智商去哪裏了?這種蠢事是你該幹的?”

    陶然緊張的用右手捏著左手的小指,道:“我想懷上我們的孩子。因為要是哪天你真不在了……我也有個念想。”

    楊誠陡然激動起來,控製不住的劇烈咳嗽:“你瘋了!我現在身染t病毒,已經進入了第二階段,□□中病毒的傳染率高達百分之百,這比愛滋病還厲害無數倍!你光想著生個孩子,就不想想自己,不想想懷孕的後果?!”

    到了這時,陶然反而平靜了:“我想過,在你睡著的時候想過很多遍。結果簡單得很,無外乎兩種,染病,不染病。你染上了,我還沒染上,要麽就是我染上跟你當同命鴛鴦,要麽就是我僥幸得以逃脫。再說,t病毒的作用機製連你也搞不懂,說不定我就是能成為幸運的帶球跑的孕婦。都說女人為母則強,誰能保證孕婦的就不能抵抗病毒?”

    “愚蠢,愚蠢!”楊誠怒吼,控製不住的一邊大聲咳著,一邊憤怒的拍床。

    陶然走上前去撫著楊誠的背,平順他的咳嗽,溫言道:“誠誠,你染上t病毒是板上釘釘的事。說個不好聽的,也許哪天你就不在了,留下我怎麽辦?留個孩子給我吧,我看到他的時候就能想起你。”

    楊誠越發怒不可抑,大聲叫道:“荒唐!我身帶t病毒,通過□□就能傳給你。沒見我連吻你都不敢嗎?還孩子?即便你能受孕,孩天自打一開始就會是個隱藏的t病毒炸彈!做為母親,你就希望你的孩子在肚子裏就是個t病毒感染者?”

    “那我還能怎樣?”陶然也提高了聲音,尖利的嘶叫:“到時候你倒是死得幹幹淨淨,我怎麽辦?我要感染了死了倒好,我若不是死,成天拿著你的照片過日子?我不服,我不甘心!從前你說你要念書,好,我等。你要出國深造,好,我也等。你說你學業未成,不急著結婚,好,我還是等!結果我等到了什麽?你進了a.l,研究那該死的病毒,我上天入地都找不到你!現在找到人了,回來的愛人卻半死不活!我一個女人,苦苦的守候你,這有多難你知道不知道?你到底把我放在什麽位置?你說,你說啊!”

    楊誠怔怔的看著陶然,在他的記憶裏,陶然幾乎從不哭泣。她一向堅強,有主見,知性的同時又身懷錚錚傲骨,一直都是他心中最敬的女人。可現在,這個女人披頭散發的歇斯底裏的尖叫著,哭得一張臉一塌糊塗,尖利的聲音剌得楊誠心底泛著酸澀的疼痛。

    將陶然從地上拉起來,楊誠心疼的避開流膿的手指不接觸到她,低聲撫著陶然的頭發哄道:“乖,別哭,我守著你呢。從小一起長大,你還不知道嗎?在我心裏,從來都隻有你一個,我最愛,也隻愛過的女人隻能是你。別哭了,哭得我心疼,啊,乖,聽話,噓——”

    陶然趴在楊誠的腿上,哭聲漸漸變小,哽咽道:“誠誠,我隻是不甘心。不甘心這樣結束,我想守著你,給你生孩子,和你一起組建家庭,養育兒女長大。這個願望很大嗎?為什麽就無法實現?”

    楊誠心痛得無法呼吸,使勁親吻著陶然的頭頂:“不大,它一都不大。隻是平凡而美好的願望而已。陶陶,我幫你,我一定幫你!無論什麽樣的代價我都肯!它一定能實現。”

    “嗯。”陶然應了一聲,在這一刻單把自己當成最簡單的女人——因為最簡單的女人都很好哄,男人什麽樣的言巧語都聽得進去。特別是像楊誠現在說的善意的謊言,陶然認真的聽著,讓"qing ren"的聲音麻醉自己,這樣才不會絕望,這樣才可以看到明天。

    陶然跪在地上,腦袋枕著楊誠的腿。楊誠俯身抱著陶然,將臉貼在她頭頂上,如此這般,枯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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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浩也沒睡,甚至連煙都沒抽,而是麵前擺著一個鞋盒,一張一張的看著裏麵的照片。那些照片,全是在福利院照的。

    跟李曉和嚴岩不一樣,照料他們兩個的是一個老頭子,照顧王浩長大的則是一個中年的阿姨。相同的是他們都那麽慈愛,那樣的溫暖無私。阿姨姓王,又希望這孩子長大以後不要因為出身的原因自卑,要像所有男子漢那樣頂天立地,一身浩然正氣,王浩這名字就是這麽來的。

    還有一點不同的是李曉和嚴岩的院長很窮,王浩的院長則挺有錢。在她的羽翼保護下的孩子幾乎沒吃過苦頭,福利院的孩子都呈一種野生野養的方式成長,以至於王浩才能成長為這樣的奇葩。

    現在看著濃縮了自己一生成長曆經的舊照片,特別是那張一群孩子眾星拱月一般圍住一個溫柔知性女子的照片,王浩心裏湧起無盡的憤怒和不甘。

    王阿姨身體有病,去世得早。臨終前一個孩子一個孩子的叮囑: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短短的一句話,濃縮了那個溫柔端莊的女子的一片愛心。包括王浩在內,所有那個福利院的孩子一直把這句話奉為天詣。

    所以王浩才活得肆無忌憚,暢意奔放,從不掩飾自己的任何優缺點,更不會為了別人而改變自己的本性。這一切,隻為了讓那位女子能在天上看到自己和其它的孩子活得好好的。王浩一直覺得,若是自己活著幸福快樂,這份幸福快樂就能傳遞出去,讓已經離開的院長阿姨能感覺得到,因此也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活得幸福快樂。

    可現在,一切都被顛覆,那在天上溫柔俯視的女子也會為此傷心流淚的吧?

    王浩斂眉,漆黑的眼珠掠過濃重的不屈——

    幹你娘的!老子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

    他叭的一聲蓋上盒蓋,翻身坐起來將租來的生化危機碟片塞進影碟機裏,不管它是幻想的作品也好,導演是瘋子或是先知也罷,他隻能從這類相似題材的東西上汲取可能的生存之道。

    

    作者有話要說:慢慢恢複更新,汗……( )(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