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實則虛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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惶然發覺貴妃正看著自己,魏紫心下一慌,低著頭默默上前言道:“貴妃娘娘。”
玉河蹙眉道:“你有心事。”仿佛想到了什麽,麵色陰了一層。
魏紫硬著頭皮道:“娘娘操心了。奴婢隻是有些掛念姚黃,聽聞她被……杖責了。”
玉河輕輕“嗯”了一聲。
“理婉容因和慧妃去世悲痛成疾,重病不起。姚黃有失職之罪。”
這是宮裏人人所知的事。然而魏紫到底在宮中數年,怎會聽不出如此明顯的借口?理婉容有了錯處,聖上看在和慧妃的麵子上不好發落,才讓她“病了”。那姚黃所謂的失職之罪也就不成立。皇帝對於她和姚黃一貫寬待……下令杖責,姚黃必然是犯了大錯了!
想到這裏,魏紫心下一橫。到底是數年姐妹,如何能見死不救。理婉容算是廢了,姚黃挨了板子又陪在她身邊,莫說是前程,性命都難保!膝蓋重重撞擊在青磚石上,額頭貼著磚石令涼意滲透,魏紫艱難道:
“奴婢曉得是自己過分了……但求娘娘看在奴婢服侍了您和賢德貴妃的份上,和聖上說句話兒把姚黃要過來吧!”
“你先起來!”玉河急道,“能幫的我會不幫麽?隻是姚黃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假若我開了口她卻拒絕,難道不是更加觸怒聖上麽?魏紫你先別著急,姚黃不會有事兒的。”
魏紫流著淚說道:“奴婢隻覺得心亂如麻……理婉容身邊怎麽會是好去處,姚黃那樣謹慎的人不知是被她唆使著做下了多大的錯事,聖上才這樣責罰……”
“魏紫!”玉河厲聲喝道,聲音中帶上了自己也未察覺的一絲煩躁,“婉容怎麽也是主子,不是你好瞎嚷嚷的。再說這次——”她略一沉吟,“大約還是姚黃自己起的意。”
“魏紫。”她幹脆直截了當地說道,“我想你也應當知道事情輕重,不需我多做交代。這次的實情是——姚黃和理婉容要刺探章貴嬪的事。聖上沒和我細說,但似乎還是和姐姐有關。”
“賢德貴妃?”魏紫失聲叫道,“怎麽會扯到貴妃身上?難道姚黃……”
玉河目中有疲憊之色:“姚黃咬著章貴嬪不放,是覺得貴嬪和姐姐身故有關。”
“可那明明就是姓蘇的賤|人——”魏紫在玉河的目光中閉了嘴。
玉河一陣煩悶,入宮之時父親隻說後宮水深,看姐姐境遇就知一二,定要保護自己,她還沒當回事。可先是魏紫信誓旦旦控訴蘇貴妃,後有姚黃不聲不響咬上章貴嬪,整個後宮竟沒有一個可信任的妃嬪麽?隻覺疲憊。
魏紫默默許久,忽而道:“奴婢要找姚黃問個清楚。”她叩首,“求娘娘成全。”
“姚黃……越荷。”兩個名字在心間劃過,李玉河想起後者的麵容,聽宮人碎嘴過的幾句失寵宮嬪的處境突然浮上心頭。有些莫名的不忍促使著她快些答應魏紫的請求,玉河心覺這不忍可能來源於姐姐,將對姐姐的懷念投注在一個前朝罪女的身上更令她覺得侮|辱了姐姐。然而有個聲音告訴她,不這麽做會使自己後悔。玉河道:“去罷,提個籃子,東西自己置辦,說是本宮派去的便好。”
魏紫大喜過望,謝恩不迭。玉河卻獨自沉吟,久久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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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魏紫離去以後,姚黃把她帶來的東西都交給桑葚去放好。她在庭前找到了越荷。
“主子。”姚黃恭敬道,將剛才和魏紫的對話和盤托出。
越荷微微蹙眉。魏紫過來她是知道的,但姚黃把話對魏紫挑明到這個地步卻是越荷所沒想到的。這就導致了……
“姚黃,你有沒有想過這會把李貴妃拖進來?”越荷的語氣較平常更加嚴厲,“原本洛微言或許會先對霍昭儀動手。因為霍昭儀一旦出事,聖上必然厭棄李貴妃,她便可坐收漁翁之利,但你這樣一來……”
姚黃跪下道:“奴婢有罪。”然而語氣不卑不亢,“李貴妃是李家的女兒,奴婢怎會害她?主子言語中有回護貴妃的意思,可貴妃自己若無防備,一旦出了錯漏豈是可彌補的?”
“貴妃既知了洛氏的真麵目,洛氏豈能坐以待斃。”越荷麵色如冰
姚黃心中疑惑,越主子什麽都好,偏偏對於李氏過於關注。這對自己原是好事,然而出現在越荷身上豈是尋常。念頭不過一瞬,姚黃已意識到這是個絕好的機會。
“奴婢有罪,請主子責罰!”
越荷正欲叫她起來,忽而對上姚黃明亮而堅定的眸子,之前兩人的對話浮上心頭。越荷目光一路下移,最終落在了姚黃潔白的腕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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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信宮宣明殿。
小茶是被洛微言正大光明叫了來的,因此進門不用刻意避人。然而人人看她的稀罕目光卻令小茶恨不得縮回宮去。
她如今是為了忠君而出賣主子、之後又不願離開,甘願留下忍受打罵的好奴婢,恰好叫貴嬪想起了,於是叫過來垂詢。一切都光明正大,可偏偏又透著極度的虛偽。
小茶原本不過是主人布下的一步閑棋。
越氏與楚氏的內定入宮,以及其中之一喪了一位侍女,都不是什麽刻意遮掩的事。身為貴女也不缺她一個棋子,隨手一步閑棋,竟真發揮了作用。她服侍到了越荷身邊。
想來主人的確是所謀甚遠。
慢慢想著已到洛微言跟前,小茶隨甘草下拜道:“娘娘玉安。”
微言推開玉色大氅的毛領,露出一張清麗秀雅的麵容。她沉靜道:“來了。”
甘草退後,小茶膝行上前,極是冷靜地回話道:
“奴婢留著乃是一陽招,難保所見不是他人刻意混淆視聽。因此奴婢盡力隻說所見,不帶個人所感,由娘娘辨析。”
微言微微點頭,小茶於是道:
“昨日,貴妃宮人魏紫攜棉、藥等物至牡丹閣,並與姚黃私談。理婉容在之後的時間內曾分別與姚黃和桑葚單獨呆過。理婉容可能指責了姚黃。下午,桑葚對奴婢發火,姚黃勸阻,二人爭吵。姚黃手腕似有淤青。桑葚話中提及,婉容依舊容忍姚黃隻不過是看重她手中的某樣東西,桑葚更指責姚黃是虛張聲勢,說不會再容忍她多久,讓她趁早跟著魏紫走人。”
微言細細聽了,又追問了幾句細節,小茶一一作答。微言於是露出淡淡笑意,道:“好了,我知道了,你回去罷。”
小茶退下。甘草急問道:“主子可有頭緒了?這理婉容,究竟查到了屏風的事沒有?”
櫻唇輕張,微言含笑道:
“無。”(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