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門打開，皇宮裏空蕩蕩的。

    慕驚鴻讓所有人在皇宮外候命，他隻帶著淩剪瞳往宮內走去，淩剪瞳跟在慕驚鴻的身後，雖然這條進宮的道路，淩剪瞳不知走了多少遍，但是這一次，她卻覺得這條路格外的長。

    慕驚鴻的背影，第一次讓淩剪瞳覺得寒冷無比，明明是近在咫尺卻沒有辦法靠近半分。

    她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後，他走一步，她就在後麵跟上一步，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長，漸漸交織在了一起，可他們的心卻越隔越遠了。

    淩剪瞳幾乎不能想象，等會見到司徒千辰，還會發生什麽事情。

    淩剪瞳甚至在打退堂鼓，她在想要不要現在就把事情真相告訴慕驚鴻，她相信慕驚鴻一定會理解她的，可還沒等她開口，他們就已經走到了大殿前了。

    司徒千辰早就在皇上的寶座上等他們很久了，那個天下人都夢寐以求的位置，曾經慕湛坐過，慕洛坐過，現在卻是司徒千辰坐在那裏。

    司徒千辰俯看著他們步步走來，神情卻是如此的心安理得：“從皇宮的城門到大殿不過這麽點路，沒想到你們竟然走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到。”

    慕驚鴻抬眸望著司徒千辰，臉色已經沉了下來：“司徒千辰，那個位置你不配坐，滾下來。”

    麵對慕驚鴻的怒聲，司徒千辰輕笑地將視線移到了一旁的淩剪瞳身上：“我下不下來，不是你能說的算，而是她。”

    淩剪瞳一怔，看向司徒千辰的同時卻發現他的身後竟然出現了淩之雙的影子，身著藍衣鬥篷的白術用刀抵著淩之雙的脖頸，淩之雙皺眉看著淩剪瞳，張嘴努力想要說些什麽，可就是發不出聲音來。

    淩剪瞳不由往前挪動了一步，而白術的刀刃也隨著淩剪瞳的前進而更近淩之雙的脖頸一點，淩剪瞳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慕驚鴻，可慕驚鴻完全就看不到白術跟淩之雙，難道說……

    淩剪瞳看向司徒千辰，見他唇角的笑意意味深長，怪不得……怪不得都兵臨城下了，他剛才還能如此有閑心地讓他們進宮來了結恩怨，他想要了結的怕不是恩怨，而是故意讓淩剪瞳看到被挾持的淩之雙，然後乖乖聽他的話吧。

    果然，淩剪瞳剛剛想明白，司徒千辰那邊就已經開始給淩剪瞳下套了。

    “慕驚鴻，想必你也已經知道，淩剪瞳就是我派去的細作了吧？”

    慕驚鴻眸光一凝，他沒有看向淩剪瞳，而是直接道：“司徒千辰，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麽鬼算盤，你怕是用淩夫人來威脅眸兒，好讓她替你辦事對不對？”

    淩剪瞳在慕驚鴻的背後萬分感激地點頭，還好慕驚鴻是理解她的，否則，她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慕驚鴻，你讓我說你什麽好，你以為你身邊站著的這個女人還是當初跟你愛的死去活來的淩剪瞳嗎？”

    這個司徒千辰還真是不達目的不罷休啊。

    慕驚鴻狹長的眼睛半眯，審視著他：“你什麽意思？”

    司徒千辰起身，步步走到了他們的麵前，不，準確的說，他是走到了淩剪瞳的身側，一把就摟住了她的肩膀：“你還看不出來，這一切都是我們給你演的戲嗎？”

    淩剪瞳瞪向司徒千辰，下意識地想要掙脫，卻在撞到司徒千辰那帶有威脅的目光時，而漸漸減弱了掙紮的力量。

    淩之雙還在他的手裏。

    她隻能把希望寄托在慕驚鴻的身上，可慕驚鴻臉上此刻的神情卻讓淩剪瞳大失所望。

    那是一種懷疑的目光。

    雖然慕驚鴻在極力的隱藏，可那種目光多多少少還是顯現了出來，真真切切地落在淩剪瞳的眼眸裏。

    司徒千辰知道這個辦法奏效了，現在隻要淩剪瞳點個頭，他們之間的感情就能瞬間土崩瓦解。

    握住淩剪瞳肩頭的手，驀然加重了一點力道，淩剪瞳還未從傷心中緩過神來，就看到皇帝的龍椅後，白術的刀刃已經刺進了淩之雙的脖頸，赤紅色的鮮血順著脖頸流了下來。

    淩之雙已經斷了三根手指了，要是再這樣下去，淩剪瞳怕她真的會支撐不住。

    淩剪瞳已經失去了雲逸這個爹，不能再沒有淩之雙這個娘了。

    就在淩剪瞳站在選擇的懸崖邊上猶豫不決的時候，慕驚鴻開口了。

    “他說的是真的嗎？”

    淩剪瞳抬眸，慕驚鴻問出的聲音很弱，他的眼睛隱隱在發紅，不知道是因為憤怒還是傷心。

    慕驚鴻這副樣子，淩剪瞳沒有見過，他緊攥的拳頭已經滲出了紅色的血跡，她不想承認，可是淩之雙……

    淩剪瞳鼻子已經開始泛酸，為什麽要讓自己做選擇，明明都是兩個人自己很愛的人，非要不可兼得。

    “他說的是真的嗎？”

    慕驚鴻見淩剪瞳隻是垂著頭，並未回答，便又再問了一遍。

    他心裏已經打好了主意，隻要從淩剪瞳的嘴裏聽到一個“不”字，之前的以前他都可以不追究，他隻相信她，也相信他們之間的感情。

    淩剪瞳心裏有多恨司徒千辰，他不是不知道，他寧願相信這一切都是司徒千辰在背後威脅淩剪瞳，他也不願相信，這麽多天的相處隻是一場騙局。

    可直到最後，慕驚鴻的這一丁點願望也是落空了。

    淩剪瞳最後還是選擇了淩之雙，拋棄了慕驚鴻。

    “對，這一切都是我們做戲給你看的。”

    慕驚鴻聽到這句話的時候，耳朵頓時嗡嗡作響，腦袋刹那一片空白，如果現在有麵鏡子的話，那慕驚鴻就能看到此刻他臉上的神情是有多麽的可笑。

    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眸兒，你在跟我說笑是不是？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你恨司徒千辰，怎麽會跟他在一起？你說，是不是因為司徒千辰拿淩夫人在威脅你，你說，現在我的軍隊就在外麵，隻要你說一聲是，我立馬鏟平了整座皇宮，眸兒，你……”

    淩剪瞳不想聽了，慕驚鴻現在表示信任的每一句話都變成了一把刀子，生生割在淩剪瞳的心上。

    這種負罪感真是比死還要難受。

    “我不愛你了！”淩剪瞳搜腸刮肚才找出了這個最能傷害慕驚鴻的話。

    果然，這句話喊了出來，慕驚鴻整個人都怔住了，不，準確說是呆住了。

    那樣俊美的臉上露出這樣空洞的神情，任誰看了都會不忍心再去欺騙他了。

    可淩剪瞳就是狠下了心，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不妨就一條路走到黑吧。

    “慕驚鴻，你別傻了，我們都不是四年前的我們了，我對你的感情也早就變了，你換了一張臉，我換了一顆心，事實就是如此。”

    “不，不會的！”慕驚鴻驀然就抓住了淩剪瞳的雙臂，一雙眸子恨不得看透她的內心，死死地盯著她，一字一句道：“我不相信，你現在說什麽，我都不會相信，我現在就殺了司徒千辰，這樣你就不會再受他的控製了！”

    慕驚鴻衣袖下的青幹劍已經出鞘，可這劍刃還未傷到一旁看熱鬧的司徒千辰，淩剪瞳就已經單手握住了劍身，鮮血染紅了寒光乍現的青幹劍，也染紅了慕驚鴻的眼。

    “眸兒，你這是做什麽？！”

    慕驚鴻將青幹劍丟在一旁，握住淩剪瞳流血不止的手，可在下一刻卻被淩剪瞳給縮了回去。

    慕驚鴻的手僵在半空中，掌心的溫度已經隨著漸漸冷卻下去的體溫而變得冰涼徹骨。

    “慕驚鴻，我的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一開始就不希望你當這個皇帝，我要阻止你，就隻能跟司徒千辰聯手，我偷了你的擺兵布陣的圖紙，想讓你輸了這場仗，可沒想到，你還是贏了，算了，自古成王敗寇，我也不想再多辯解什麽，你動手吧，動手殺了我們，這樣，你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了。”

    慕驚鴻轉過身去的背脊僵直，眼睛已經紅了一圈，直到最後，眼淚竟然落了下來。

    這不是慕驚鴻的第一次哭，可這次，淩剪瞳看在眼裏，痛徹心扉，有種生不如死的疼。

    慕驚鴻踉蹌後退了兩步，看著站在眼前的兩個人，雖然聽到淩剪瞳這樣說了，可慕驚鴻打心眼還是一個字都不相信，就憑她現在哭紅的眼圈，可極力忍耐的眼淚，他就知道。

    可能，所有話都是在騙慕驚鴻，但有一句話，慕驚鴻知道，淩剪瞳說的是真的。

    她是真的不想讓慕驚鴻當上這個皇上。

    那是她內心所想所願，既然這樣，他為何又不成全呢？

    慕驚鴻將地上的青幹劍撿起，收回到了劍鞘當中，然後緩緩將食指上佩戴著的輔**的兵符戒指拔了下來。

    張蒙，對不起了。

    他走到淩剪瞳的麵前，握起她有點顫抖的手，放到了她的掌心，慢慢地闔上。

    “這個皇上，我不當了。”

    他唇角擠出一抹微笑，可落在淩剪瞳的眼中苦澀至極，她微張了嘴巴，想要說什麽，可慕驚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轉身就離開了。

    淩剪瞳不知道在慕驚鴻轉身的刹那，她積蓄許久的眼淚一下子決堤而出，她終究還是傷了他。

    而轉過身離去的他又何嚐不是，陪著淩剪瞳一起流淚，傷心？（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