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浮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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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病已至椒房殿時,一眼便注意到了,微開的白梅,嘴角翹起一個好看的弧度,“眉尹摘來的?”劉病已第一個想到的就是眉尹,眉尹對於許平君的關心,劉病已皆看在眼中,他相信她會有這番心思。

    許平君搖搖頭,“是成君,她說如此,在房中便可看白梅盛開了,待這梅花全盛之時,也是我病愈之時。”霍成君的小心思,許平君總有著些許感動,想起初遇至今的點點滴滴,許平君總覺得遇到霍成君是自己的幸運,她會為了自己違背母命,使他們夫妻團圓;她會為了自己,與戎美人產生爭執;她會為了自己,費盡心思折來這瓶梅。

    劉病已見許平君的笑容,總能使自己莫名地安心,看著瓶中白梅,思緒總能輕易地拉回幼時的記憶,再看榻上之人,劉病已心中道一聲:該知足了,古今帝王之中,還有哪個能如他這般,若兒時的磨難能換來如今的幸福,那一切都是值得的,笑意如花般綻放在嘴角,許平君亦是噙著一抹好看的淡淡笑顏。

    “沒想到一個病秧子,還能讓陛下日日守著,許平君我倒要看看,你還能迷惑陛下幾日,霍成君、霍家且看你們還能得意幾時!”眼中的憤意更甚,韓增的為難不曾忘記,並隨著時日的增長,愈發深刻明顯,而這一切她都將會還諸於許平君與霍成君。

    戎美人身上的戾氣,宮女亦不敢多言,對於她們而言,主子的榮華與自己也悠悠相關,大有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感,隻有戎美人在這宮中熬出了頭,自己方可高人一等,在宮中,弱者隻能忍氣吞聲,隻能聽著老嬤嬤的指使,但主子得寵,一切都將會改變,隻怕那些勢力人,非巴著自己不可。

    而淳於衍此時想巴著之人便是霍府,而霍府之中與淳於衍最為熟悉之人莫過於霍顯,這一日,因家中淳於賞的念叨與感歎,加之蒙戎美人召見後,說的一番奇怪的話語,便又尋了上來,總想著試試運氣,即便不被待見,也是給了自己一次機會,且不會有何損失,萬一若成功了,乃是好事一樁,淳於賞不必那般辛勞,俸祿又能得漲,於是厚著臉皮又至霍府門外求見。

    霍顯知是淳於衍前來,倒是爽快地召見了她,而與前兩次不同,這次霍顯不僅耐著性子,還主動問起了淳於衍為何事而來,其實淳於衍前兩次已說明自己的來意,隻是一則霍顯未放心上;二則至霍府求官運之人,著實不少,除了那麽幾個,其餘的霍顯也記不住。

    見霍顯較之前的不同態度,淳於衍似乎看到了希望,眼中放著光芒,哪還會介意霍顯的不在意,忙又將情況又說了一遍,“霍夫人,我實為夫君賞而來,今安池監一職尚缺,賞雖不才,這些年也未有錯,隻望夫人能在大將軍之前美言幾句,我夫妻日後定然相報。”淳於衍一番話說得誠懇,雖然她不明白為何今日霍顯會一改往日的態度,轉而一想,說不定真是那戎夫人為自己說了幾句好話,才會如此,念及此,想著此時若能成,還需好好感謝一番戎夫人。

    “一個小小的安池監,你以為能如何報答霍府?”霍顯一句話使正暗自歡喜的淳於衍,頓然失色,始終無法回答她的問題,頭也愈發低了下去;見淳於衍不再說話,霍顯端起一旁的茶盞,笑飲一口茶,便又輕輕放至一旁,“不過我不是如此不通情理之人,隻看你夫妻有沒有心了。”

    霍顯的一番話,使得淳於衍又看了新的希望,霍然抬頭,“不知夫人有何指教,我夫妻定然竭盡全力,也願報答夫人大恩。”

    “你可知我心中最憂心的便是小女成君的婚姻大事,可看來看去,始終不中意,去歲倒是有個中意的,可惜……”霍顯將惋惜皆顯於麵色之上,倒是勾起了淳於衍的好奇心。

    “夫人所言是哪家公子,不知小人可能盡綿薄之意。”淳於衍以為,霍顯許是因為讓自己去替霍成君說親或撮合姻緣的,她甚至以為,是讓她去做霍成君的思想工作的,畢竟霍府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而長安城誰人不知,求娶霍八小姐的有多少人,不過都被霍光與霍成君拒絕了。

    “都退下!”霍顯眼中閃過一道光芒,摒退了所有人,房外由心腹把守,室內隻餘霍顯與淳於衍兩人,無人知曉,霍顯與淳於衍在房中談了些什麽,隻知門被打開之時,淳於衍麵色上有著驚慌與不安。

    “明日我等你的答案,你也知大將軍素喜**,為她婚事也操碎了心,隻要你能替大將軍了了這樁心願,莫說安池監,更大的榮華富貴,也可許你夫妻,該如何你自己思忖。”

    霍顯的話如同在淳於衍心頭重重敲了一擊,內心無比掙紮,離去的步伐又明顯比來時沉重了不少,淳於衍不知自己那日是如何走出霍府的,但若能重來,她希望從未踏入過霍府,然而這一切又能怪誰呢,人終還是逃不過榮華二字。

    一直關注著霍府,又讓淳於衍再登霍府的戎夫人,自然早早得知了消息,也命人在霍府門外小心看著,當聽到下人來報淳於衍離開是的模樣,臉上的笑意慢慢放大,而笑中狡黠更甚,“咱們可看一出好戲了。”這是她入宮對戎美人所說之話,語中之意也隻有她們母女明白。

    霍成君回府之時,隱隱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可未及深思,隻當是自己離開了幾日,熟悉了宮中的環境,才會如此,依然如同往常一般,閑時撫琴繡花,提筆勾勒出一幅幅的輪廓,可隻有她自己清楚,這個模糊的輪廓在自己心中的印象有多深,模糊的影子代表的卻不是記憶的模糊。

    漢宮好似往日那般,在上官幽朦的安排下,年關雖越來越近,但一切秩序井然,她也早早做好了安排,越是臨近反倒越是輕鬆,而劉病已在收到邊關傳來的戰報時,便快步至椒房殿向許平君講那好消息,臨近半年的匈奴之戰,大軍歲未歸,可捷報已傳來,這是劉病已登基後的第一戰,便能俘獲匈奴大數量的牛羊,斬首匈奴不少,雖說捷報中帶著幾許血腥,可要得這天下,血腥是必不可少的。

    許平君依然臥於床榻之上,當然偶爾也會下榻走走,卻未出過椒房殿的門,瓶中的梅花雖比之前開放得多了些,可卻有枯萎之姿,帶著蒼白的臉色,雖然不喜這樣的血腥,卻也為著劉病已的興奮而綻放著笑容。

    “平君,年後天暖起來了,你定然好了,到時我帶你至長安城最高處,看這大漢河山,那是我們的。”他雄心壯誌,許平君病得雖久,可有好轉的跡象便是好的,又有這喜報,劉病已歡喜之色愈盛,攜手所愛之人,盡染山河風光,是何等的暢快人心,此時的劉病已就這樣期盼著。

    許平君乖巧地點點頭,“病已,年後我們便去。”那臉上的笑意任是病容也擋不了,而許平君也相信,年後他們定能一同到那至高之處,看至美之景,兩人之間總是有意無意地漫著濃情,總是有意無意地燒灼著旁人之眼。

    新歲之事忙活地已差不多,上官幽朦又甚少踏出長樂宮,興致來時,獨自至紅梅林的石凳上小坐一會兒,一個人莞然而笑;而更多的時間是望著長信殿前的紅梅發呆,這株紅梅乃是昭帝臨走前一年的寒冬,命人栽下的,想來那時他已知自己命不久矣,隻是放心不下上官幽朦,便栽下這紅梅,也給上官幽朦留下了一個念想。

    手指觸碰梅蕊,拂去梅上因夜雨留下的水滴,“花開花落,梅若有魂,說不定會有你一縷,我笑著你定然看得見。”紅梅愈盛,上官幽朦的笑容也愈發大,一個人獨守幽靜宮殿,但有了這一樹生機相伴,好似也沒那般寂寞,這一樹顯眼的紅也如同盛開在了上官幽朦的心中。

    可惜霍成君卻無法像上官幽朦這般平靜,眼見新歲將至,霍光與霍禹為了霍成君的婚事倒是急眼了,大將軍之女遲遲不嫁也說不過去,當然霍光更多的是希望在自己有生之年,尚有權勢之時,將女兒托付給可信任之人,他不求對方權勢如何,隻要能讓霍成君一生安然便可;而霍禹著急的是,妹妹再不挑個好人家,便真成了大姑娘,到時霍家不僅要罰銀,霍成君更會因猜測被人指指點點,而且還無人可挑,當然這種情況若真發生了,霍禹定然會找到那人,然後以武力解決,這也是他解決事情最愛的方式之一。

    而當事人霍成君卻是坦然得很,慢慢翻看眼前再次送來的畫像,然後滿眼無辜地看向兩人,表示沒有中意之人,“女兒說過,婚姻大事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爹爹做主便是了。”

    霍光倒是想做主,奈何霍禹在一旁瞎起哄且不說,霍顯卻是不論何人,都不同意,總能挑出些不足之處來一時間,霍光也不知該如何決定,又想著畢竟是女兒的終身大事,若霍成君對當中何人有眼緣,自己也不必這般難以決斷,霍顯亦無話可講。(WWW.101novel.com)